麵對那個黑著一張臉,隨時有可能爆發的男子,何夢錦淺笑嫣然,很是遺憾的歎口氣,才道:“你怎麽能是靖王呢?要知道,靖王唐錚,可是大漢赫赫有名的戰神,才十四歲就單騎闖敵營,隻身挑萬敵,一夫當關萬夫莫開,那樣子隻存在於傳說裏史書中的英雄,怎樣也該有一身浩然正氣,所過之處百姓莫不仰視,所吐之言,莫不如天神之勢,所做之事,莫不是頂天立地叱吒風雲的大事!”


    她這一番誇張的說辭,不過也是為了咬定自己不知道這人就是唐錚就是靖王,隻要她不承認他的身份,那麽今日這些冒犯也是無心之過,他日再追究,她便是有不知情的理由,哪裏能算她的過錯。


    同時,也是在笑,公子你很無聊,你所做的事很無趣。


    那人聽了,卻似沒聽出見何夢錦話裏暗含的哂笑,他抬起沒有被何夢錦製住的左手,摸了摸自己鼻梁,喃喃自語道:“傳聞真可怕!”


    聞言,何夢錦不禁身子抖了抖,按住他脈門的爪子險些滑了下去,她笑道:“傳聞再可怕,應該也不及靖王本人可怕。”


    唐錚似乎來了興致,一雙眼睛燦若寒星的對著何夢錦看了過來:“哦?你見過他?怎麽知道他可怕了,你不是說他是戰神是頂天立地威風虎虎的英雄?”


    何夢錦卻並不回答他,隻見她卻將身子又靠近了他些許,然後露出一抹燦爛宛若星輝的笑容。


    唐錚本是等著她回答,正瞧著她,卻沒料到她如此一笑,那笑容太過耀眼奪目,又是如此近的距離,兩人呼吸可聞。竟讓他花了眼,微微發怔。


    而隨著她那笑容綻放的同時,她另一手繞過他的腰際,動作很是自然,居然就這樣將他攬住!


    不過旋即,何夢錦所說的話卻是讓他再一次驚訝。


    光影迷離裏,隻聽那女子朗聲對著他,卻又似乎是對著下麵的人群,笑道:“這裏人多眼雜,太吵了。沒有那麽個浪漫的情調,咱們換個地方,有品位的去談情斷袖。”


    話音未落。有著戰神之名的唐錚尚未從震驚中反應過來,就被眼前這個行為極度大膽的少年給攬腰抱走。


    雖然生死脈門被她扣在指尖,但他若想掙開,輕而易舉,但奇怪的是。他居然就這樣任由初次見麵根本談不上熟悉的少年給劫走了。


    生平第一次,這般被動,這般心甘情願的被動。


    唐錚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


    另外覺得不可思議的,還有他那兩個活寶侍衛,他們被人群踩壓,哪裏有看到房頂上主子同那少年你來我往的交鋒。隻是依稀透過臭腳丫子布漢巾子斑駁的光影裏,看到那兩人在房頂上,卿卿我我。


    以及聽得最後何夢錦那句“換個地方談情”。這讓兩人當即險些一口血吐出倒地身亡。


    先前被無良主子製止上前,顧慮百姓安危等等一係列的心思此時已然不見,兩人齊齊一震,愣是從擠得密不透風的人群裏震出一條縫隙,旋即騰身而起。踩著挨挨擠擠的人頭,飛身上了屋頂。


    此時的兩人絕戀之傾城傳說。也再顧不得看一眼剛剛被他們內力震的或輕傷或重傷或半死不活的老百姓。


    他們的全副心思都放在入了“歧途”迷了心竅的主子身上。


    剛登上屋頂,兩人齊齊咬牙切齒的張望,隻是,空蕩蕩的屋頂上,哪裏還有自家主子以及那個可惡少年的半點影子?


    話說,何夢錦一路攬著這人飛奔,也跑的決計不輕鬆。


    她一手攬著他的腰際,另一手要扣著他脈門,一邊要警惕他反擊,一邊又唯恐因為緊張,手下的力道重了不小心傷了他。


    畢竟,這人的顯赫戰功在,即便為人跟傳言有誤差,但那一身真本事是實打實的厲害。


    她先前對著他淺笑從容,不過是表麵功夫,私下裏到底有著幾分緊張。


    雖然,她最後那一句就是為了避免他那兩個活寶侍衛起疑心而故意那樣一說,但她還是害怕被那兩人追上來,以她的身手,對上其中任何一隻,都是要吃虧的。


    所以,這一路飛奔,她已是用了她所能施展的最快輕功,不喘氣兒的奔。


    一路上風聲呼嘯,鋪麵而來,兩人都不言語,直到何夢錦七拐八拐的,停在了某處小巷子口。


    她深吸了一口氣,努力平複自己這一路跑下來紊亂的呼吸,再環顧四下,安靜的出奇,見身後沒有人追上來,她才舒緩一口氣。


    這時候,何夢錦才終於發覺有什麽不對勁。


    她疑惑的轉頭,看向被自己一路帶著都極其配合非常安靜的唐錚,這一見,可了不得。


    這個傳聞裏如同天神一般存在的人物,這個十四歲就叱吒大漢英姿彪悍的角色,這個南晉的軍隊聞風喪膽的殺神,此時,居然臉紅!


    何夢錦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懷疑是自己跑的太帶勁看錯了,於是她努力眨了眨眼睛,再看,才終於確定,那人略顯麥色的膚色上確實有著騰起的兩抹紅霞。


    臉紅個什麽?


    何夢錦正疑惑,突然意識到此時的自己居然是貼在人家身上的,剛剛隻顧得脫險,一路攬著人狂奔,哪裏注意這些細節!


    想到這,饒是她已經練就的沉穩了許多的心境,此時若是有個鏡子,她不用看也曉得,鏡子裏麵自己那張老臉上,同樣是兩抹潮紅。


    想到此,何夢錦騰的放了攬著人家腰際的爪子,拉開了兩人的距離,但同時仍舊沒有鬆開扣著他右手的脈門的另一隻。


    “姑……姑娘……”


    還是唐錚率先開口,打破兩人之間的沉寂。


    何夢錦被這話一驚醒,“你哪隻眼睛看到我是姑娘的?!我是男子!”


    旋即,趁著唐錚尚有些發愣,有些走神,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對著他的後頸,毫不猶豫的抬手一劈。


    “砰!”


    在看到某戰神成功被自己彪悍的放倒之後。她才舒了一口氣。


    此地不宜久留,他那兩個活寶侍衛很快會找來,她必須馬上離開,至於唐錚,雖然昏迷,何夢錦也不擔心他的安危。


    雖然這樣想著,隻是才轉身,何夢錦又覺得就這樣走了,有些不放心,因為想起日前這家夥被刺客一路追殺。若是在這麽湊巧的時候,那當真是麻煩了沉睡的血族公主。


    他雖有些痞,有些玩笑。但本性並不是壞人,而且從他那雙晶亮可鑒日月的眸子,何夢錦就能感覺到此人的胸懷坦蕩。


    所以,她沒有立即離開,而是騰身上房。找了個最佳的位置藏起來,等著那兩個活寶尋來。


    時間趕的剛剛好,她這裏剛藏好身形,便聽著前方一陣疾風呼嘯而至。


    同時響起的,是話癆子小五無比淒涼無比悲憤的高呼:“主子!”


    何夢錦忍不住翻了翻白眼,其忠心可鑒日月呐。


    旋即。便是那家夥鋪天蓋地的羅嗦:“唉,我說主子,你咋斷袖斷到暈倒了呢?那可惡的少年呢?這麽些年你不近女色原來是斷袖!居然是斷袖!但怎麽沒跟我們兄弟說起呢!誠然斷袖沒什麽。但是為了唐家的列祖列宗為了夫人您不能繼續下去,主子……哎喲!……”


    後麵的話被一聲慘呼蓋過,何夢錦不需要抬頭張望,也知道,定然是某個倒黴蛋不堪忍受其活寶侍衛的叨擾使用了暴力。


    於此。她也沒有什麽可擔憂的了,於是何夢錦屏住了呼吸。以最輕微的動作,閃身離開。


    其實她大可不必如此小心翼翼,此時那主仆三人的注意力全然不在四周。


    因為她離開的早,所以後麵三人的對話自然沒能聽到。


    “主子,我說的有錯嗎?那少年如此可惡,膽敢色誘堂堂唐王,好大的膽子,色誘不說,居然還把您給打暈了,這這這,這是奇恥大辱啊,下次叫我見著,定然把她踩扁!主子您放心……哎喲!”


    緩緩了收回了剛剛給了小五兩記暴栗的左手,唐錚有些失神,喃喃道:“色誘麽……若真是那樣……”


    想到此,他的麵色變得極其柔和,嘴角甚至浮現一抹自己都未曾察覺的笑意。


    天然愣站在一邊,沒有聽明白主子話裏的意思,他垂首,以他一貫的姿勢沉默。


    倒是剛剛被打的頭頂上險些冒出兩個大包的小五再度驚呼:“主子!你你你這這這這是怎麽了?中邪了?還是被敲傻了?”


    說著就探手作勢要在唐錚眼前晃悠,以試圖拉回他飄遠的神思。


    隻是他剛抬起爪子,唐錚就已回過了神,同時以比他更快的速度拍向那隻晃悠在自己眼前的爪子。


    但剛探手出去,正要拍上,唐錚的手又是一頓,急急刹住。


    躲過一拍的小五長噓一口氣,卻見自家主子竟然看著自己的右手又開始走神。


    被那女子扣住的手掌餘溫還在。


    唐錚笑了。


    他想不明白,為何明明是女兒身,卻又跳著腳的想澄清自己是男子,讓他都險些被騙到,若不是……抵著他胸膛的纖弱身子胸口那般明顯的起伏……


    當時因為她情急之下攬著他飛奔,大意了,哪裏會讓他察覺。


    她竟掩飾的如此之好,想到此,唐錚臉色再是一紅,但旋即,想起那女子對自己的所作所為,他不禁有些氣,有些惱,有些自己也說不清道不明的煩悶。


    他咬牙,抬手按著自己胸前再度被她擊傷的傷口,暗下決心,一定要把她給找出來!


    那個著實可惡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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