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還真當本王是三歲小孩子嗎?”李澤宸朗聲道,語氣裏已經帶了幾分刺骨的冰冷,“你們是還沒有認清楚狀況吧,現在不是你們同本王討價還價的時候,而是看本王的心情,能不能放著你們活著出去。”


    話音剛落,起初拱衛在他身側的數十個侍衛分散成兩撥人馬,分別將何夢錦賀蘭玨,同李蕭然劉子騫圍了起來,而同時,這房間之外已經被他的親兵圍了個水泄不通,就是隻蒼蠅也飛不出去。


    這時候,城門口的方向轟然聲驟響,如潮的廝殺聲震天,即便與江陵王府隔了數條街,依然能感受到那讓人心驚的廝殺。


    “是嗎?”何夢錦目光不錯過李澤宸臉上的任何一個表情,她笑道:“民婦倒是覺得,沒有搞清楚狀況的是王爺,您現在不該是擔心一下自己的安危嗎?”


    兵臨城下,平城危在旦夕,而李澤宸目前能做的,隻能是帶著親兵護衛往南退,過了溧江的秦川還有他近五萬的兵馬在那裏駐紮,東山再起也不是沒有可能。


    但那前提是他今日能活著出這平城。


    麵對突如其來的巨變,李澤宸的麵色當即蒙上了一層死灰,不過很快,就被他自己掩了下去,他從主座上站起,下了台階,向何夢錦兩人走來。


    大紅的衣袍及地,所過之處,便如同盛開了一季的燃燒著生命的紅梅。


    有那麽一刹那,何夢錦看著他,不由得想起了深宮中同樣喜歡穿紅色的李嫣然,他們同父異母兄妹,同樣有著絕色傾城的妖嬈,同樣喜歡燃盡生命的紅色。


    不過那女子任性且冷血隨身惡魔係統。而眼前這人的性子,卻有幾分讓人捉摸不定。


    雖然他如火狐般妖媚的容顏上,總是帶著笑意,但偶爾不經意散發的寒意,以及對人命的漠然和那輕描淡寫的殘忍。襯托的他整個人有些喜怒無常,善變的眉彎亦是如同他善變的個性,讓人看不穿。


    越是看不穿。瞧不明,就越是讓人不敢掉以輕心。


    “好,你們好,”李澤宸走近了幾步,在包圍著何夢錦兩人的侍衛前站定,一直含著笑意的麵色此時已經染上了一層寒霜:“我真的很好奇,能漫天過海。將我整個江陵王府玩弄於股掌之上的人。到底是誰?”


    說著。他目光一轉,投向至始至終都麵色不善的劉子騫,“光是李澤宸和你那老爹是決計做不到的,你是誰?你們是誰?也好讓我輸的心甘。”


    “輸了就是輸了,心甘不心甘的,有什麽區別嗎?”說話的是始終如同玉雕一般站在何夢錦身前的賀蘭玨。


    他蠟黃的臉上,眉峰舒展。即使是平凡的麵容,仍舊能讓人感覺到他輕描淡寫的語氣裏的威迫。


    說這話的時候他隨意的抬手,在臉上輕輕一拂,那張半透明的麵具就被接了去,露出他本來的絕美容顏。


    “是你!”


    “二公子!”


    前者是李澤宸一時驚訝所發出的聲音,後句驚訝是劉子騫下意識的脫口而出。


    此次同劉子騫合作賀蘭玨事先並沒有告訴他自己同何夢錦的身份,這兩日的布局接洽,都是李蕭然安排,而李蕭然同樣不知道賀蘭玨的身份,他一直當同何夢錦一道進入江陵王府的是平日裏暗中保護她的蕭冷。


    所以,麵具一揭開,屋子裏的三人都楞了下神。


    劉子騫和李澤宸除了驚訝這一切的布局竟然是一直以來不問政治寄情與詩酒詞話的無雙公子,更驚訝的是他的腿,他的權勢,能在這般時間之內調度如此多的人馬,能精密的部署這一切而讓人察覺不到,這力量已經讓人覺得可怕。


    而李蕭然驚訝的,更多的是他此時看到站在他麵前的這對神色皆是帶著從容笑意的絕世男女,突然間就覺得,自己生命中最為寶貴的東西被生生抽離。


    某些不屬於他的東西,從此之後將更加離他遠去。


    他和她的距離,本就是雲水之隔,從此更是連想都成為一種奢望,他以前覺得,自己可以默默的付出,在她看不見的地方,為她鋪一條路,送她去安全的所在,此時看來,就是連這個最卑微的願望都是奢望,她的身邊有了他。


    那一刹那,李蕭然的心就這樣空了一塊。


    許多之前他感受到的亦或是捕捉到的細節,被他刻意忽略不願深究的念頭,此時就這樣,隨著那張麵具被揭開,一一呈現在他麵前,再由不得他自欺欺人。


    目光掃了一眼驚訝的幾人,賀蘭玨對著劉子騫微微點了點頭,算是招呼,隨即回首對李澤宸道:“是我,怎麽不是我,我未過門的妻子王爺的地盤上出事,我怎麽的也該向王爺討一句公道。”


    “哼,賀蘭二公子可真會演戲,”李澤宸冷笑道:“都到了這個地步,你還要跟我扯什麽公主身死討回公道的借口嗎?需要本王將事情的來龍去脈說明白嗎?”


    麵對他帶著諷刺的冷笑,賀蘭玨卻絲毫不以為意,他依然笑的如高山白雲般從容,閑適,他道:“那需要在下將昌邑世子身死的來龍去脈也說明白嗎?”


    言畢,兩人皆露出心照不宣的笑意周天星辰訣。


    旁人或許聽不明白,但何夢錦卻很清楚,昌邑世子李穆傑的死賀蘭玨的手下已經調查的清楚,就是李澤宸暗中派人下的殺手,而賀蘭玨將李嫣然的死栽贓嫁禍到他的身上也算是黑坑黑,不能說誰更光明磊落誰更卑鄙下流。


    笑聲罷了,李澤宸就著台階坐了下來,他目光再一次落到被劉子騫和李蕭然架著的雲貴妃身上,語氣也瞬間恢複到了冰冷,“說罷,你們想怎樣?”


    “既然都做好了一切準備攻城,就完全沒有必要還再來我這江陵王府走這一遭,而你們不但走了,還對我母妃下毒,必然是有求於我,或者想要威脅我做什麽,說罷。”


    見他如此好說話,並沒有對他們來個魚死網破下殺手的打算,何夢錦心頭的緊張又去了幾分,她看了一眼賀蘭玨,也不繞彎子,直入主題,道:“王爺應該猜得到我們想要什麽,自然是解藥。”


    李澤宸也不是笨人,此次他派人下手的孩子就兩個,一個是林昌永的獨生子,一個據說是恒陽孟錦的養子,劉子騫的外甥,前者雖然對林昌永重要,但決計同廣平這位位高權重的公子扯不上多少關係,更談不上讓他親身涉險前來找解藥,而且劉子騫也參與到他的陣營,那麽此時眼前這女子所指的解藥,自然是指的是那個叫何昕的小孩子的。


    但那個小孩子,又跟眼前這女子是什麽關係?跟賀蘭玨又什麽關係?看到這女子冰冷高傲的眼神,以及她臉上那種至始至終都從容淡定且笑意盈盈神情,再加上他所得知的廣平王府二公子同謀臣孟錦斷袖的傳聞以及今夜所見賀蘭玨處處對這女子的維護,李澤宸腦子裏靈光一現,一個猜測自腦海裏冒了出來。


    他抬頭,看著何夢錦,幾乎有些肯定的道:“你就是孟錦。”


    何夢錦臉上的笑意未變,卻並不回答他的問題,她再度開口,語氣也學著李澤宸一般,帶著幾分冰冷,卻隻有兩個字,“解藥。”


    “果然。”李澤宸哈哈一笑,像是發現了一件很有趣的事情一般,“本王就說嘛,哈哈……”


    除了外間傳來的震天的廝殺聲,整個院落以及這間屋子,都格外的安靜,所以,他這笑聲便顯得有幾分刺耳,“你問本王解藥,威脅本王,可是如果本王告訴你們,就是不交出解藥呢?”


    言罷,李澤宸將頭微微側了側,不去看已經人事不省的雲貴妃,冷笑道:“本王平生最不喜歡的,就是被威脅。”


    見他連看都不再看雲貴妃一眼,何夢錦心頭一緊,暗想不妙,李澤宸是有著魚死網破的打算。


    若真是這樣,莫說解藥拿不到,她,李蕭然,劉子騫能否安然出了這房間都還是個問題。


    賀蘭玨的功夫倒是可以自己跑路,但看他眼下這護衛似得杵在她麵前,何夢錦心頭除了感動與溫暖之外,更多的是著急。


    賀蘭玨剛動了動嘴角,尚未發話,何夢錦扯了一把他的袖擺,搶先一步對著李澤宸開口道:“那就麻煩了,本姑娘生平最喜歡做的,就是威脅別人。”


    為了自己這幾個人的安危,為了昕兒的解藥,何夢錦咬了咬牙,將心一橫,決定要將這壞人惡人扮演到底。


    她拂開賀蘭玨的手,無視身前護衛架著的包圍圈,徑直往李蕭然和劉子騫那裏走去,同時,對著李澤宸道:“王爺,你好不好奇我會對太妃做些什麽?”


    她帶著嗜血笑意話音剛落,齊刷刷的劍鳴聲響起,就在她身前,已經同時橫亙了三四把劍,再讓她前進不了半步。


    對此,何夢錦絲毫不感到意外,她笑道:“王爺以為,孟錦對太妃的威脅隻有這樣嗎?”


    “那你就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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