鄒延本來還想讓葉舟多陪陪芸芷,她太需要人陪了,而像葉舟這樣的人無疑是最佳人選,率真,樸實,沒有花花腸子,偶爾還害羞。可是葉舟無處立足的樣子讓他實在看不下去。“吃飯的時候旁若無人,現在怎麽羞澀的跟大姑娘一樣。”他不得不帶葉舟離開。


    “葉道友,招待不周,還望見諒,鄙處實在寒酸。”鄒延抱拳致歉。


    “周到,太周到了。”葉舟雙手直擺,能在完全失去希望的時候遇到人他已經激動萬分,人家還請自己大吃一頓。這熱情,這氣度。沒話說!至於剛才那不愉快的打鬥他自己不記得了。對葉舟來說,請他吃飯是最大的恩惠,他從小就能吃,但是還沒到嚇人的地步。自從開始修行之後飯量就大得驚人,而且越來越大。


    “道友還需要點什麽?”這裏雖然什麽都沒有,但是鄒延還是和他客套。說完他就擔心,這家夥不會真的……他的擔心是多餘的,葉舟需要什麽?吃飽喝足除了睡覺外他什麽都不需要。“我想睡覺。”他還真不把自己當外人了。鄒芸芷噗嗤一聲,笑得差點打翻了餐具。“虧他說得出口,怎麽一點心眼都沒有。哎,如果我像他這麽簡單就好了。”她思索片刻又悲傷起來。悲傷的人總會在各種情況下想到自己的悲傷,甚至絕望。尤其是在快樂的時候,當他發現這快樂原來還不屬於自己的時便會陷入更大的痛苦中。這樣的人,渴望快樂,珍惜快樂。而這快樂卻又是悲傷的推手,因為快樂之後是無盡的悲傷。如果拒絕快樂會不會沒有悲傷呢?沒有答案。但是要他們放棄快樂,誰也做不到。他們需要快樂衝淡悲傷,哪怕時間再短,結果再糟,畢竟快樂的那一刻沒有悲傷。


    鄒延再次被葉舟的“直爽”打擊了。“做人也不用這樣吧,直率,天真都可以,你這分明是沒心沒肺!”作為這裏的主人他自然表現出一絲不悅,“道友請”,鄒延隻有讓葉舟去睡覺。


    “有勞鄒兄了”,他抱拳道謝,這種境遇他除了道謝也不知道做什麽,完了之後他跟著鄒延出門,也沒和鄒芸芷道別。


    鄒延對眼前的人很好奇,他究竟是從哪裏來的,以前沒聽說斬妖城裏還有這樣的一個人物啊。出門之後他便說:“恕我冒昧,敢問道友師從何處?”


    葉舟想都沒想直接說道:“這個無可奉告,師父他老家不讓說。”


    “是我唐突了,對不住。”鄒延這次沒有那麽驚愕了,難道這就是邊說中的習慣?“哎,日子一天天過去,我的仇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報,老天你不公平!”他想這少年定然有什麽厲害的師父,自己怎麽就遇不到高人。


    “鄒兄放心,我一定幫你報仇雪恨。”沒吃飯之前他就準備幫忙,現在吃了飯,他更認為這是自己義不容辭。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何況人家對自己這麽好。


    “道友能力我自然認同,可我們勢單力薄根本鬥不過他們,如果有錢就好了。”鄒延三句不離錢,“難道‘天魂’真的肯幫忙?”聽得多了,他也動了花錢雇“天魂”幫助自己的心思。“要請動‘天魂’需要多少錢?”葉舟開始打聽價格。


    鄒延又是老淚縱橫,“殺死王霸天這樣的人需要十萬兩。十萬兩我到哪去去弄。”


    葉舟樂了,“才十萬兩,一隻猴子的價格!元嬰修士這麽不值錢,那結丹期最多也就一萬兩。”擺在以前別說十萬兩他不敢想,就算一萬兩對他來說已經是天文數字。六年前他出門才帶十五兩,還是家裏的全部積蓄。但是現在十萬兩在他眼裏是小數字,雖然他還是身無分文。但怎麽說人家也是見過世麵的人,彩衣一場賭局就贏了十萬兩。這錢啊,對有些人來說來得就那麽容易,可也有些人拚盡一生都賺不到人家一天掙的錢。世界就是這麽神奇,充滿了未知和無奈,當然偶爾也會帶點驚喜。


    “鄒兄有沒有想過獵妖掙錢?”葉舟心裏犯嘀咕,他一身修為怎麽也不該這麽窮,在塵世不入流的小妖都能有萬貫家財。他怎麽為了十萬兩就怨天尤人?


    “道友說笑了,像我們這樣的人哪裏還敢打妖的主意,他們不來殺我已經算老天保佑了。”鄒延笑得很苦澀。


    葉舟不懂了,“怎麽妖還敢找人的麻煩?這裏可是斬妖城!”他驚訝極了。


    鄒延隻有苦笑,“正因為這裏是斬妖城,所以我才不敢獵妖,豈不說我水靈根戰鬥力差,就算我有能力殺了一些妖,可是你能保證那些妖沒有家人,沒有後台?他們弄死我倒無所謂,他們還會找我的家人。仇恨是種恐怖的東西。”


    斬妖城中有人不敢獵妖?葉舟很想知道還有什麽原因。“妖也有自己的勢力?這城中什麽樣的人敢去獵妖。”


    “妖自然有自己的勢力,而且城中還有妖王,不過就算是妖王也不算什麽厲害角色,真正的妖王不在城中,或許也不在這片大陸上。修仙界的事很複雜也很無聊。大家都已經忘記自己的初衷,在無盡的歲月中。尤其在這座城裏,更是血腥,對妖血腥,對人更血腥。它是修仙界的縮影,也是修仙者共同的悲哀。獵妖隻是無窮的殺戮。人殺妖,妖殺人,我們都是小醜,不管你怎麽賣力表演都得不到世人的認同,最多不過贏來嘲諷的笑聲而已。”鄒延多少年沒有抒發自己的抑鬱了,今天難得遇到可以說話的,他有太多話,關於各個方麵,特別是對黑暗,恐怖的怨恨。他需要傾訴,他必須傾訴。


    葉舟心情也很沉重,苦難太多,苦難需要拯救,他想到禹,想到黃帝。他們都有一個心願,讓世界變成美好的人間。他們努力了,奉獻了自己的一生,可世界依然混亂,人心依然邪惡。這宏願能完成嗎?他熱血沸騰,他也要做這樣的人,就算達不到目標至少他們讓人間不再如修仙界一樣殘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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