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結婚的這天早飯隻有餃子,不過顧及其他人的口味,陳爸爸又拌了幾個涼菜,炒菜肯定是來不及的,因為餃子要煮很多,早上過來的客人進門一碗餃子是老習俗。


    農家樂裏專門空出來一個院子用來招待客人,陳安修的三叔一家住得近是最早過來的,不到九點,兩個姑姑也來了,二舅林長順帶著林海成夫妻,林海雙還有兩個舅媽是九點多一點到的。因為出海的日期不能更改,林長和已經上船了,不過他之前讓人送了很多上好的海鮮過來,遠在寧波的林海博有事不能回來,讓家裏捎了禮金過來。


    今天小飯館歇業一天,其他人都放假了,不過劉波和張言兩個廚師還有孫曉都留了下來給三爺爺打下手,各種的原材料都是提前準備好的,這會都從冰箱裏拿了出來,隻等著待會就準備午飯。


    快十一點的時候,陳天藍也從學校跑回來了,她最近都在軍訓,人曬地黑炭一樣,見到陳安修就抱著問,“二哥,喜糖呢?我為了能請假來要點喜糖吃,昨天裝暈,今天又去磨輔導員。”


    陳天晴聽到聲音從裏屋出來,挽著陳天藍的手說,“我說怎麽來的這麽晚,餃子都沒得吃了,原來假都沒請下來,三嬸和姑姑他們都在這屋裏,裏麵糖多得是。”


    “二哥的喜糖我得多吃幾塊。”陳天藍邊笑邊往裏走,進去發現除了認識的幾個自家親戚外,還有幾個衣著端莊的女人是她不認識的。


    陳媽媽坐在人群最外麵,起身抓了一大把糖給她放口袋裏,“剛剛和你三娘他們還在念叨你怎麽還沒來,路上好坐車嗎?學校那邊不著急的話,晚上就住在山上吧,和你二姐擠擠,明天讓你三哥送你回學校。”


    陳天藍調皮地笑笑說,“二娘,我來的時候就想著不走了,我都很久沒見二姐了,有好多話要說。”


    “你這孩子。”陳媽媽又給她和其他人做了介紹。


    陳天藍見今天這麽多人在,咋咋呼呼的性子也收斂不少,和其他人打過招呼後,就和陳天晴安靜地坐在沙發一角說話。


    至此為止,通知到的就陳安修的大伯陳天明家一個人沒來。


    陳媽媽又一次看看時間,對坐在他旁邊的季方平的妻子李文馨說,“你們坐著,我去廚房裏看看。”


    張文馨和陳媽媽的年紀差不多,雖然個人經曆不同,但從一個年代走出來的人,坐在一起總能找到些共同語言的,張家沒有章家顯赫,所以相對於章青詞身上天生的清貴秀雅,張文馨也更樸實些,此時她就主動說,“還有什麽沒忙完嗎?我和你一起去看看,說不定能幫上忙。”


    陳媽媽按住她的手說,“不用,不用,所有的東西,孩子的三爺爺都準備好了,我就是過去看看。”


    張文馨聽說是這樣才作罷。


    其實陳媽媽不是專門要去廚房,廚房裏有三爺爺看著,就跟自家人一樣,她沒什麽不放心的,她是要出門看看陳建明家來人沒有,走到小飯館沒見人,建材店那裏也沒見人,一直迎到鎮子口還是沒見人。


    這會小超市人沒人,林淑方坐在櫃台後麵嗑瓜子,見到陳媽媽過去又過來,就起身向外看了兩眼,對正在整理貨物標簽的林梅子說,“今天陳建平家到底是有什麽事啊,一大早的,我就見安修他兩個姑姑還有二舅他們都來了,這會林英也在這裏來來回回的,好像在等什麽人。”


    林梅子他們調了班,提前放了十一,今天上午剛回到山上,就不更不知道什麽情況了,“是不是安修家出什麽事了?”


    林淑方嗑個瓜子說,“能出什麽事?昨天下午我去前麵超市買菜的時候還見過他們一家人呢,他們家建材店門口停了好幾輛車,車看著也不是很好的車,但下來的那幾個人倒是真體麵,看著身份就挺不一般的。”


    林梅子新的標簽貼完了,又過來櫃台這邊拿,見她姑姑這神秘兮兮的樣子,就笑問,“姑姑,你都看出來不一般,那估計真的就是不一般了。”


    林淑方又像四周看了一下,確定沒人,這才拉著林梅子進到櫃台裏麵說道,“這不一般可不是我看出來的,當時車上的人下來剛進建材店,建材店隔壁那劉方端著一個盆出來了,裏麵也不知道裝的什麽,還用蓋子蓋著,他冒冒失失地也要往建材店走,還沒靠近,就被兩個人架住了。你說那些人出來還帶著保鏢,能是一般人嗎?”


    林梅子聞言顰眉,這樣說的話,這些人的身份還真是值得懷疑。


    林淑方掃掃褲子上沾到的瓜子皮又說,“這下你也知道不一般了吧,這陳家也不知道上哪裏招了這麽一幫人,一看就不好惹,你和蔣軒離著那個陳安修遠點是對的。你婆婆也不說,你公公那事和陳安修脫不開關係嗎?那種人真是害人不淺,自己找個男人讓家裏人抬不起頭來,還去禍害別人。”


    林梅子打斷她說,“姑姑,別說了,安修是什麽人,你是剛認識嗎?再說都在一個鎮上住,你還真的打算和嬸子他們一輩子不說話啊?”


    林淑方小聲嘀咕說,“大家都那麽說,又不是我一個人說的。”在侄女不讚同的目光下,她妥協說,“是啊,是啊,我知道他不是那種人,但就他媽對我那態度,我還要幫他說理不成?再說他找了個男人也是事實,又不是我編造的,你是不知道當時他媽當著那麽多人麵說我多難聽。”


    “說白了,你還是記恨嬸子啊?”


    “我是不想記恨她,但是她記恨我啊,她打小就那爛脾氣,我當時就順嘴說了那麽兩句,誰知道哪個嘴巴長的就傳到她耳朵裏去了。”


    “事情剛出來的時候,安修家是過地不好,鎮上的人都當傳染病一樣躲著他們。”


    林淑方強辯了一句,“現在不是好點了嗎?”說完,瓜子也不嗑了,沉默著抓了櫃台上的標簽自己貼著去了。


    就剩下了一點了,林梅子也沒去幫忙,摘下圍裙說,“姑姑,那我換件衣服,先出去買點菜,待會回來做午飯。”


    “去吧。”林淑方在貨架回了一句。


    林梅子往裏麵院子裏走,蔣軒帶著文茵和文峰正在院子玩水槍,見她進屋換衣服,也跟著進去了。


    “怎麽不在外麵看著孩子?”


    “他們兩個正玩著,我就是有點事想和你說。”


    “現在嗎?什麽事這麽急?”


    蔣軒沉默一會說,“前兩天安修給我打過一個電話,我當時正在外麵執行任務,就沒接,後來他也沒打,不過安修他打電話應該是有事,你要在鎮上遇到他,幫我問問。”


    林梅子換上外套,又拿了放在桌上的錢包說,“好,我遇到他就問問,你在家看好孩子,別讓他們亂跑,我買個菜就回來。”


    蔣軒點點頭,鬆一口氣的樣子。


    林梅子出門後,臉上一直維持的笑容就垮下來,蔣軒這驕傲的性子,以前他和安修是朋友,自然怎麽都好說,現在這種關係,他放不下自己的身段去主動聯係安修。他永遠都需要別人給他台階下。不過蔣軒這兩年也在成長是事實,她曾經很害怕失去了爸爸的庇護,他會一蹶不振,從此消沉下去。事實是頹廢是有過,先是蔣瑤的事情,後來有人趁機舉報爸爸,當時爸爸被隔離審查,蔣軒被停職,她也被領導叫去談話,工作前景堪憂,媽媽和蔣瑤又隻知道哭,家裏真是一片混亂。


    富貴的時候家裏人來人往,想拒絕都難,一旦落敗了,湊到人家門口都沒人理,那段黑暗的日子,她挺過來了,蔣軒也挺過來了。後來不知道什麽人暗中幫了忙,她和蔣軒都被摘了出來,工作得以保住,爸爸在公安局長位置做了那麽多年,也不是白做的,最終也得以保全性命。


    可蔣軒這驕傲的性子是在自小優越的家庭背景下養成的,想一朝一夕改掉,很難,隻能一步步地來了。


    林梅子在路上遇到還沒回去的陳媽媽,就上前打了個招呼,“嬸子。”


    陳媽媽掩下臉上的焦躁,轉頭見是她,笑道,“是梅子啊,回來過十一啊?”


    “是啊,上午剛回來,正打算去買點菜呢,嬸子這是在等人嗎?剛才經過建材店看著也沒開門。”


    陳安修今天結婚這事,陳媽媽也不想讓更多人知道,她以前很喜歡也很心疼這個女孩子,可現在情分到底是不一樣了,“家裏來了客人,建材店這邊顧不過來就沒開。”


    林梅子知道光是家裏來客人的話,不可能連店都沒開門了,就算他們家的人忙,還有小喬呢,但人家不想說,她也不能強求。


    陳媽媽看看時間,覺得陳建明家這個時候不見人,八成就是不來了,也不打算再等下去,和林梅子客氣兩句就回去了。


    *


    此時在市區陳建明家,陳建明已經穿戴整齊,坐在沙發上略顯不耐地對著屋裏說道,“我說你們娘倆行了沒,這都過十一點了,你們還要不要去啊。”


    李文彩正在屋裏端著碗追著孫子睿哲吃飯,一口一個祖宗,一口一個寶貝,聲音無比嬌寵,但一聽陳建明這話就火了,“催什麽啊催?就是不去怎麽了?我活到這把年紀還真是沒聽說給兩個男人也要舉行婚禮的事情呢,這要傳出去不是讓人笑話嗎?這老二和林英也不知道是怎麽想的,是不是不賺別人一份禮金,心裏不好過?”


    “天麗和天齊結婚那會,老二家可少拿一分錢。”


    “他家是沒少拿,但是安修下麵不是還有天雨和天晴嗎?他倆要是將來正正經經結婚,我這個做大娘的能不給錢嗎?可安修這算怎麽回事,不清不楚的,反正我就是不願意去,丟不起這人。”


    陳建明把外套解下來往沙發上一摔說,“那行,咱家不去了,以後你也別往山上去了,回去了也別登老二家的門,以後隻當我們斷了老二家的這門親戚。”


    “我什麽時候說過跟他家斷絕關係了?不就說安修這不清不楚的婚禮不想去嗎?”打歸打,鬧會鬧,跟自家親兄弟鬧僵了,那不是讓人看笑話嗎?


    “你這次不去,就老二媳婦那脾氣能容得下你?我看將來天雨和天晴結婚,你捧著錢去,老二媳婦都不帶讓你進門的。”


    李文彩想想林英的脾氣,是能幹出這事的,但她還是不服氣地說,“這安修是不是你們老陳家的種還是兩說呢,哪裏輪得到林英發脾氣。”


    “他是不是,老二家也沒找你來養,他怎麽說也叫了二十多年大娘呢。你說不去,咱就不去了。”他說完就要往書房裏走,他最近很熱衷國畫,加入了市裏的老幹部書畫協會。


    李文彩見他態度硬了,自己就軟了,“我就是說說,誰說真的不去了,我去屋裏拿錢,你一個月工資才多少,這送一次禮金就出去一大半,這後麵還有好幾個呢,真要命。”


    “你倒是快點,再墨跡,過去吃晚飯了。”


    “知道了,知道了,你是他大伯,咱爹不在,你就是家裏的大長輩,你不去,他們還真開席不成?”


    他們這家人好不容易收拾整齊呢,正要出門,就遇到劉雪背著一個大包從外麵回來,見他們這架勢就問道,“爸媽,你們不會也要去二叔家吧?”


    李文彩回道,“是啊,帶著睿哲吃酒席去。你去不去?”


    “媽,我還以為你不去呢,那麽荒唐的事情,也不知道二叔二嬸怎麽想的。我是不打算去的,有這時間還不如多出去找倆客戶呢。”


    李文彩雖然自己在家剛吼了一頓,但對劉雪這態度也不怎麽讚同,“你和天齊現在是分出去過了,你們要是不打算和你二叔那邊走動了,就不去。我們年紀大了,也管不了你們。”


    劉雪剛在家裏和陳天齊吵了一架,本來想來這裏尋求支援的,聽婆婆也這麽說,當下更不樂意了,賭氣回嘴道,“不走就不走,一群沒水平的鄉下人。”


    她說這句話說地順口,根本沒留意到把自己的公公也算進去了,陳建明不悅地開口道,“行,小劉,你別去了,在家裏看著睿哲吧。”


    李文彩也覺得自己這兒媳婦說話實在沒分寸,論說話做人,真是連趙小涵的一分都比不上,特別是自從做什麽代理賺錢後,更不大把他們二老放在眼裏,在他們麵前,指著天齊的鼻子想罵就罵,但這世上也沒後悔藥吃,兒子和趙小涵已經離婚了,她順著陳建明的意思把懷裏的孫子交給劉雪,兩個老的自己去了。


    劉雪也不覺得自己有錯,隻覺得他們大驚小怪,她把兒子抱回屋,又給陳天齊打電話,“我告訴你陳天齊,你今天如果敢去陳安修那裏,咱們就離婚,我說真……嘟嘟……”


    沒等她說完,陳天齊直接把電話掛了,劉雪氣得拿起自己的手機就想摔到牆上,總算及時想起這是她剛買的蘋果,於是放下,把自己的兒子抱過來放在膝蓋上,“睿哲,你長大後可別跟你爸爸一樣沒良心,我這麽做還不是為了這個家嗎?我辛辛苦苦賺錢容易嗎?一個兩個都不領情。”


    想想陳安修那不知所謂的婚禮,不去是不好,去了又是錢。那家人是過地還行,但就一鄉下人,沒關係沒路子,有點事也給他們家幫不上什麽忙,走動那麽勤也是浪費。有那個錢還不如給天藍買條好點的裙子呢,四叔和四嬸那是什麽人家,關係搞好了,將來的好處少不了他們家的,不如下午就去學校看看天藍吧,再給她買點零食和營養品,最近都在軍訓呢,一定很累。


    *


    陳爸爸和季家老爺子還有家裏的男人們在另外一屋喝茶下棋,這眼看著就是十二點了,還不見大哥一家人,他去裏屋把陳媽媽叫到院子裏說道,“這馬上就到開席的時間了,大哥他們還沒來啊。”


    “我出去接了兩遍都沒來,估計是不來了。”


    “要不我再打個電話問問?”


    “問什麽問,人家還以為你逼著人家來呢,不來算了,三叔那邊的菜都陸續出鍋了,你讓一屋子的人幹看著等他啊?”


    “也是,不來就不來吧,你去把小章買的煙酒都拿出來放桌上,我去和大家說洗手準備開席。”


    “行。”陳媽媽回屋喊了天雨天晴和她一道去別的屋裏把酒和煙搬出來。


    柴秋霞和陳建紅他們作為半個主人,也幫著抬桌子,搬凳子,準備上菜,今天的太陽很好,院子裏又敞亮,大家決定在院子裏擺三桌,季家二老,林家二老,陳爸陳媽,林長寧陸江遠,季方平和季方南他們坐了第一桌,陳安修的二舅和舅媽還有姑姑嬸子叔叔他們坐了第二桌,第三桌是天雨天晴和季君恒他們這些小輩的。都是從小飯館裏搬過來的,可以坐十五個的大圓桌,三桌坐這些人綽綽有餘。


    一開始照例是幾個爽口小涼菜,隨後各色上好的海鮮和大菜輪番上,每人一個海參盅是必須的,每張桌子的中間都擺著一條很大的澆汁大黃魚。


    按說這裏無論年紀還是輩分都是林家老爺子最大,這開席的話就是要他來說的,但他怕自己講不好,提前推拒了,順次下來就是季家老爺子了。


    季仲傑身居高位多年,但軍旅出身的他並沒有誇誇其他的習慣,言簡意賅地表達了長輩對新人的祝福和希望,最後說,“他們兩個能走到今天不容易,我提議咱們一起來敬他們一杯。”


    陳安修和章時年也坐在第一桌上,聽老爺子這麽說,先起身,不過章時年起身的時候,手臂不小心掃到陳安修的杯子裏的酒,這樣原本就不多的酒又灑出來一大半,陳安修杯子裏的酒就隻剩下一個杯底了。


    這一杯喝完之後,季仲傑宣布開席。


    陳建明就是在大家開席後不久來的,他一進門就發現大家已經吃上了,心裏就有點不高興,不過他也沒選擇在這個場合下發作,隻是臉麵上能看出來點不喜。


    陳爸爸見到倒是很驚喜,“大哥。”過來拉他到第一桌上去坐,那桌上還有一個空位置,柴秋霞她們就過來拉著李文彩到第二張桌上坐了。


    位置自然不是陳建明想象中的上位,但他想著自己沒來弟弟都給他留第一桌的位置,想著應該也是敬重他的,看看桌上的菜,再看看這酒水,心裏稍稍釋然。


    自家做的菜,除了保證幹淨,每盤的分量也是十足的,三爺爺的手藝又極出色,所以即使是季家這幫見過大場麵的,也沒什麽不滿意的。


    大家肚子裏墊點東西就到了新人敬酒的環節了,陳天雨和季君恒今天算是充當了伴郎的角色,陳安修和章時年敬酒的時候,兩個人就跟在後麵倒酒,不過人陳天雨那瓶酒裏都是白開水,兄弟兩個一搭一唱,配合默契,季君恒這邊就不一樣了,他也不知道是真實心,還是真無意,給章時年的酒一點不摻假不說,還杯杯滿地就差溢出來。章時年淡淡地掃了他好幾眼,他一律回報無辜的笑容。


    最先敬的是林家和季家二老,他們年紀大了,就稍稍示意了一下,第三杯敬的陳爸陳媽。


    陳安修剛走到他們麵前喊了一聲,“爸媽。”


    陳媽媽的眼淚一下子沒管住,嘩地就下來了。


    陳爸爸手忙腳亂地說,“你看你,你看你,大好的日子,你哭什麽啊。”


    陳安修也從桌上抽了張紙巾遞過去,陳媽媽也知道自己這樣不好看,但眼淚一出來就收不住了,她這些天麵上跟沒事人一樣忙進忙出,籌備婚禮,但心裏一點也不好受,兒子沒結婚的時候,她著急,終於等到兒子結婚了,又覺得剜心一樣。


    陳爸陳媽今天穿的衣服都是章時年連著他們的一起定的,為了今天的婚禮,陳媽還特意去染了頭發,這一打扮,人看著就年輕了很多,但畢竟也是五十多的人了,臉上的皺紋是怎麽蓋不住了,陳安修把手裏的酒杯暫時交給章時年,摟著陳媽媽的肩膀說,“媽,我是你兒子,我不是說過,我這輩子賴定了你和爸爸,你們就是趕我走,我也不走嗎?結了婚當然也不走,天天在你眼前晃,晃到你眼暈。”


    坐在陳媽媽下位的林長寧微微垂下頭,攥著筷子的手指一直在發抖,他告訴自己不能妒忌,姐姐姐夫養大了壯壯,壯壯孝敬他們是最正常不過的,但他控製不住地妒忌,壯壯是他的兒子,壯壯是他生的兒子。不,林長寧能相認你就該就滿足了,應該滿足了,如果當年姐姐不要,壯壯養在別人家,說不定連現在相認的機會都沒有,應該滿足了。


    “長寧……”陸江遠察覺到他的異常,小聲喚他一聲。


    林長寧恍然,放下筷子,握成拳頭的雙手放在膝蓋上。


    陸江遠在桌下握住他的手,明明此時太陽正好,長寧的手卻是冰涼冰涼的。


    這邊陳媽媽已經被陳安修逗地破涕為笑了,捶他肩膀說,“都結婚的人了還沒個正經。當著這麽多人的麵也不怕被人笑話。”說完又幫他仔細整了整衣領,掃了掃肩膀那裏。


    陳爸爸舉起酒杯說,“別理你媽,又哭又笑的,小章,今天咱爺倆喝一杯。”


    陳安修對著陳爸爸嘿嘿笑,陳爸爸靠近點借著碰杯,附在他耳邊輕聲說,“我早就看出你喝的是白開水了,你還以為能瞞過我?我都不和你喝。”


    陳爸爸又和章時年碰碰,一口喝幹,兩個人默契地亮亮杯底,陳爸爸拍拍章時年的肩膀大笑說,“還是小章合我心意,老大哥有個好兒子啊。”


    季仲傑聞言笑道,“現在也是你們的了。”


    “對,也是我們的,隻當我們兩家都多了個兒子,這是好事,好事。”


    下麵就是林長寧和陸江遠,陳建明此時也還疑惑了一下,林長寧這個小舅坐這張桌子已然有點說不過去,怎麽林長寧邊上這個連名字都叫不上來的人也坐在這張桌上,看這位置也不是章時年那邊的親戚,可他確定也不是林家和陳家的親戚,腦子裏沒有這麽一號人。


    “小舅。”陳安修在人前隻能稱呼林長寧為小舅。


    還真是他自己提出的,先前壯壯在人前也這樣喚過他不少次,但獨獨這次,他覺得自己根本無法承受這稱呼,他手裏端著酒杯,嘴唇哆嗦了一下沒說出話來,他也舍不得,可是他哭不出來。


    也許父子之間真的有某種感應,陳安修傾身過去,在林長寧耳邊,很小聲地喊了一聲,“爸爸。”


    就這麽一聲,除了他們兩個,別人甚至都沒聽到的稱呼,林長寧的眼角一下子就濕潤了,他強自鎮定下來,抬頭對一雙新人笑道,“以後的路要靠你們相互扶持著走了,要懂得互敬互愛,我相信你們一定會很幸福的。”


    “謝謝你,小舅。”


    章時年也跟著喊了一聲小舅,這還是他第一次改變對林長寧的稱呼。


    林長寧也是一口幹盡。


    “陸叔?”陳安修來到陸江遠身前。


    陸江遠坦然地接受這稱呼,“安修,新婚快樂。”


    “謝謝你,陸叔。”


    陸江遠大力地拍拍他的肩膀,這是他的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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