冒冒是個厚臉皮這件事,陳安修這個當爸爸的很早就察覺了,以前冒冒不會說話的時候還好,別人一般也聽不懂他嗯嗯啊啊地想表達什麽,現在會說話了,就不大好辦了,別人不誇他,他自吹自擂也很起勁,哪有人這麽愛誇自己的?


    所以為了避免將來冒冒太過得意忘形,陳安修覺得有必要適當教育一下,“冒冒,你長地很好看這件事,大家都能看地出來,你心裏明白就行,以後不要到處嚷嚷了,做人懂得謙虛,知道不?”


    陳安修說了這麽一長串,冒冒這個年紀哪裏能聽得十分明白,他就聽出爸爸說他很好看了,倒是老爺子聽完,好險一口血沒吐出來,他起身在陳安修腦袋上摁了一下,他算是知道冒冒是怎麽教育出來的,有個這樣的爸爸在身邊,冒冒不自信心爆棚都難。<strong>八零電子書</strong>


    經過這對父子的一打岔,孟冬也忘了自己剛剛在堅持什麽,對著冒冒呲呲牙,自己從果盤裏拿個梨坐在爺爺身邊開始啃。


    趙上軍搖搖頭,臉上不自禁地露出些笑容,都認識這麽多年了,他當然看得出老季是在逗孩子們玩,通過這段日子的觀察,他發現老季和雲之對這父子三個是真的挺喜歡的。噸噸是親孫子,天然占優勢,冒冒又著實童稚活潑,這哥倆能成功贏得老人的好感是很正常的事情。隻有陳安修讓他頗為意外,老季看似直爽莽直,實則心中多有籌謀思慮甚遠,雲之出身名門,性子又不易與人親近,這樣兩個人竟然能真心接納陳安修作為男人成為時年的另一半?這在以前,他是無法想象的。


    至於陳安修,連支持兒子厚臉皮都這麽光明正大的人,不是心機極深就是個真的通透的,他當然是選擇後者的,再深的心機即便能暫時瞞過他的眼睛,又怎麽能瞞得過季家上下那麽多人,那些人可沒有一個是吃素的,尤其是章時年這個枕邊人。


    說到章時年了,他看看對方手上還包紮著的傷口,關心地問了句,“老四的傷恢複地怎麽樣了,待會讓老錢再給你看看,下次遇到這樣的事情,可不要如此莽撞了。那些人都抓住了嗎?別留下禍根。”


    長輩的好意,章時年自然從善如流地應下了,又說,“事情處理地差不多了。<strong>八零電子書</strong>”


    “那就好。”


    陳安修聽趙老的語氣似乎並不清楚事情的原委,隻大概知道是在與人打架中傷的,他估摸著應該是老爺子顧及陳家的麵子,說話的時候保留了三分。畢竟直接說因為陳家的家庭糾紛讓章時年受傷,傳出去是不大好聽。


    過會錢醫生過來,陳安修陪著章時年去別處換藥,老太太要給噸噸做睡衣,讓他跟著進屋量尺寸,冒冒和孟冬都屁顛屁顛跟著去了,小客廳裏隻剩下了趙上軍和老爺子。中間章謹之來了電話,和老爺子聊了幾句,聽說冒冒和噸噸都在這裏,就說想和他們說說話,老爺子讓秘書將手機拿過去了。


    “我前些日子聽你說,老四帶著孩子們回章家祭祖了,看這樣子,謹之這一關是過了?”他和老季是多年戰友,對章謹之自然也了解一些,但算不上很熟。不過他知道那是個比老季更難纏的人物。通身的少爺做派和他們這些泥腿子出身的怎麽融合也是不一樣。


    “老四自己選的,他當然也不會反對。”祭祖之後,彼此都聽過電話,以謹之的氣度,自然不會直接說安修哪裏不好,但是他和雲之也聽地出來,對於安修,謹之其實是並不怎麽滿意的,但好在也沒一口否決,看那意思也多少也有好感,算是接納了安修的存在。


    趙上軍光聽他這話,就知道可以遐想的空間很大,“安修要在你們家站穩腳跟,一層層攻關,比帶兵打仗還累,要換成一般人,就是有那潑天的富貴,也該嚇退了。”


    他說話太直率,老爺子也被他說地笑起來。


    這畢竟是人家的家務事,趙上軍就是一說,也不可能妄加幹涉。這個話題很快就被帶了過去。


    今天立春,算是個不大不小的節日,趙上軍在軍區工作多年,根基深厚,綠島這邊也是他的轄區,他如今在這裏度假,不知道也就罷了,知道的人自然不能無視,所以借著過節的由頭,半下午的時候就不少鄰近地區的軍中將領過來探望。


    老爺子在這裏的事情不少人也不知道,不過他和這些人交集不多,略露了個麵就出來了。陳安修和章時年在軍中又沒什麽職位,當然也不會主動去湊這個熱鬧,兩人包紮完後,章時年去陪孩子,陳安修聽說老爺子在書房,轉個彎拐了進去。


    他進去的時候,老爺子正坐在書案那裏低頭看一幅畫,說是看畫,仔細看他那神態的話又不太像,說是神遊倒更確切些,他加重腳步走過來,湊頭過去瞧了瞧,“爸爸,這是誰畫的?”他雖然不怎麽懂畫,但是這畫看起來不像是老爺子的手筆,老爺子偶爾也愛畫兩筆,不是這個細致的風格。


    “有長進了,還能看出不是我畫的。”


    論厚臉皮的程度,陳安修比冒冒更甚,知道老爺子調侃他,他還得寸進尺地賣弄,“我還看得出也不是趙伯伯的風格。”那老爺子也不是有這性子的人。


    老爺子拿他一點辦法都沒有,伸手一指旁邊的凳子,讓他坐下說話,“這是錢醫生的畫,你說說怎麽樣?”


    陳安修明白這不是正經的考校,也沒什麽壓力,嘻嘻哈哈地笑說,“挺好看的,池塘裏的冰都化了,柳樹也發芽了,草地上還有小蟲子,一看就是春天來了,不過這右邊空著這麽一塊,錢醫生是想讓你題個字?我還以為你在發愁什麽呢,這個還不簡單?”


    老爺子一聽他這輕飄飄的語氣,“簡單?那你來給我說個。”


    陳安修趴過去更仔細地看會畫,接著裝模作樣地清清喉嚨說,“我可以作首詩。”


    老爺子看向他的目光,好像他的腦袋突然長出來兩隻角。


    “爸爸,你那是什麽眼神?我的詩還沒說出來呢?你聽我說完,詩歌是這樣的,大池塘,小池塘,大池塘裏有王八,小池塘邊上有螞蚱,如果不是螞蚱蹦,怎知春天已來了。”


    老爺子聽完,直接被他氣笑了,“叫你多讀點書,你都讀到狗肚子裏去了?”老四找個男人,謹之不喜很正常,但是謹之喜歡有學識的人,倘若安修有林長寧的學問,想必謹之接受起來也不是那麽困難,可話說回來,安修真如林長寧溫文儒雅,老四也不一定喜歡了。


    陳安修抗議說,“我天天讀呢,怎麽沒讀?不過四哥說現在又不是上學要考試,光看書也不行,以後多出去走走,見識多了,懂地就多了。”


    “恩,他還很會安慰你。”被安修鬧了這一回,他也想不出要題什麽字好了,索性叫人將畫暫時收起來,讓安修陪他去外麵走走,章時年正在外麵場地上陪著孩子們打網球,他和噸噸對打,兩個小的一邊一個,滿場子跑幫他們撿球。


    “老四這傷到過年也不能全好了,到時候你舅舅那邊問起來,你讓老四去自己說就行。”


    陳安修沉默了一下,點點頭說,“我知道了,爸爸。”


    晚飯是在這邊用的,來探望趙上軍的那些不到晚飯時間就離開了,隻有一個遠房侄子留下來了,陳安修在飯桌上和他打了招呼,知道對方叫趙誌成,是在武警部門工作的。立春嘛,當然要吃春餅,陳媽媽中午蒸的春餅這會已經涼透了,重新熱熱雖然不如剛出鍋的時候勁道,但味道還是不錯的。


    陳安修夾點黃瓜條和肉絲給冒冒包上底卷起來,冒冒就自己攥著大口大口地吃,他之前主動惹事被孟冬捶了兩拳,這會還比較老實。他總是沒自知之明,以為出其不意打了孟冬一次,還能打人家第二次,也不想想孟冬已經四歲了。


    飯後他們要趕回去,也沒多停留,他們出來,趙上軍領著孟冬出來送他們,他知道冒冒今天挨打了,所以臨分別的時候多問了句,“冒冒下次還來趙爺爺這裏玩嗎?下次孟冬要是打你,趙爺爺還揍他。”


    “果果也來。”


    趙上軍不知道果果是誰,陳安修笑著解釋說,“果果是朋友的孩子,自小和冒冒一起長大的。”但是他不明白冒冒要帶糖果一起來是什麽意思,他看看車邊站著的瞪著眼睛的孟冬,冒冒該不會是想帶糖果一起打孟冬吧?


    “那行,那冒冒下次也帶著果果一起來玩。”趙上軍毫無防備地說。


    陳安修隻能暗自祈禱,但願是他猜錯了。冒冒應該沒那麽聰明吧,還會找幫手打架?


    章時年的手不方便,回去的路上還是陳安修開的車,噸噸今天也跟著一道回去,父子三個都在後麵說話,路上章時年的手機響了,他接起來就聽那邊的人說,“先生,劉勝淮跑了,警察那邊沒抓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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