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嶴目瞪口呆。


    …原、原來是這玉賢道士也是女扮男裝?!


    “嗬嗬,看少俠如此表情,想必也沒料到這位道長是一位妙人兒,”句融嘴角勾出一抹笑,衣衫內的手掌滑到女道的唇邊,手指恣意享用對方柔軟的舌頭,“少俠可有興趣品嚐這玉林派掌門徒弟的妙處?”


    “...沒興趣。”謝嶴麵無表情回答。


    “真是可惜…”句融一臉遺憾的把手抽出來,招來一束清水細細洗淨,“我還想若是哄得少俠一同上了這床榻來,便能趁機壓在身下,得償所願――”


    謝嶴額角一抽,看到還在淩亂喘息的女道好似被抽離了魂魄般徑直昏了過去,心裏微微驚慌,麵上卻是哼哼道,“妖尊不是隻對女子感興趣?”


    “誰讓少俠的身體如此惹人遐思?”句融臉上露出溫如暖玉的笑容,“即便是男子,也想狠狠壓在身下蹂躪一番,看看少俠露出何種動人表情――”


    動人音色還在水榭繚繞,一手猛然把謝嶴拽了過去。


    身體被壓倒的瞬間,謝嶴爆出陽氣,一拳揮上那張淺笑的臉,在對方微微避開刹那,利落伸出一腳勾上對方的腰翻身壓下。


    一把飽含熾烈陽氣的匕首貼在男子優雅脖頸旁,似乎頃刻間就會割破喉嚨。謝嶴喘了口氣,沒想到如此輕鬆,不由挑眉一笑。


    “抱歉,現在可是我把你壓在身下。”


    少年劍士眉宇飛揚的好似好衝上天,兩隻眼睛凝聚的某種純熱幾乎要融化他人望來的所有視線。


    句融嘴角越發彎起,一瞬不瞬盯著身上的少年。


    “如果少俠喜歡在上方,我自然會全力滿足,隻是少俠確定…第一次就要用這般深入的姿勢?”


    妖物溫潤麵容上,原本如濃墨精細描繪的雙眸此刻隱約泛著殷紫,深含的纏綿之色幾欲令人失魂其中。


    謝嶴臉皮終於繃不住紅了,手中匕首卻越發壓緊那優美的不像話的脖頸,看到對方一臉如沐春風的笑容,身體仿佛極為享受般自由舒展著,那種一切皆在掌控之中的散漫讓謝嶴不由暗自咬牙。


    “其實少俠不用如此戒備,”句融輕歎一聲,“我請少俠來此,是有一事相告。”


    謝嶴眉頭緊皺,手下不鬆。


    “太蒼山莊,並非表麵上如此簡單,少俠要留心四周…”諄諄勸誘由溫潤嗓音帶出,顯得誠懇真摯,“畢竟,知人知麵,卻難知其心――”


    這句話的意思是…讓自己小心身邊人?


    盡管告誡自己不要聽信妖物所說,謝嶴心頭還是止不住劇烈一跳。


    下一瞬,眼前忽然浮上濃密迷霧,眼角似乎被某種冰涼而柔軟的物體貼上,隨即意識混沌暈了過去。


    少年身影化作無數光點消失不見,句融一手撐著身體懶洋洋坐起,一直望著光束消失的方向,臉上笑容帶著幾分無奈。


    “燕宿,你說為何他還是這般警惕?”


    水榭內,忽的出現一道人影,正是之前為謝嶴引路的車夫。


    “或許與尊上您初次相遇的時機有關。”燕宿恭敬回答。


    “唉,第一次竟是如此最重要?”句融一臉苦惱,“可是我還特意找來這名玉林派的道士,想他或許會有興趣。”


    “榭少俠不相信您,自然難以接受您的好意。”燕宿木著臉說道。


    “這麽說…我應該讓他學會信賴於我?”


    某位妖尊開始摸著下巴認真考慮,忽而舒眉一笑。


    “無妨,等忙完了這事也不遲,誰讓我最不缺的便是耐心……”


    此時太蒼山莊。


    “呼!”


    謝嶴猛然從床上翻起,條件反射揮手擒製,卻撲了個空。床頭燃著一抹清香,謝嶴這才反應過來是在自己房間內。


    剛才一切…是夢?還是自己真的去了那裏?


    謝嶴不由自主摸了摸貼身放著的匕首,腦子裏亂七八糟想了一會,卻怎麽都想不起自己如何被拐到那地方去,最後幹脆一抓頭發,翻身下床抱著茶壺喝。


    一壺茶很快下肚,謝嶴覺得還不解渴,抹了抹嘴,忽然發現桌上竟然還有一個茶壺,其下還壓著一張紙條。


    ‘夜半茶涼,師叔勿要多飲。’


    紙條上幾個大字力透紙背,字體萬分熟悉,正是每次抄經書之時幫謝嶴挑出錯別字的修改批注。


    想到少年一邊多備了一壺水,一邊又寫了這字條的猶豫模樣,謝嶴不由咧咧嘴角,剛才混亂的情緒也平靜下來。


    哼哼,估計是那妖尊用了什麽邪門招數,不然自己腿上怎麽沒有繞了數十圈回廊後的疲憊?


    謝嶴這麽一想更是舒了口氣,眼看這會也是睡不著,天色快亮了,幹脆往青冥閣走去。


    從謝嶴住的院落到青冥閣不算近,所以謝嶴一般若是抄書晚了便直接在青冥閣住下。如今夜色尚濃,涼風颯颯,謝嶴吹得遍體舒暢,精神百倍,腳下也不由快了幾分。


    忽的,一抹白色人影自前方竹林飄過,進了一處拱門,在昏暗夜色中仿佛是幻覺。


    謝嶴心裏霎時噗通一跳,從脖子僵硬到腳趾頭。


    …臥槽!該、該不會是她想的‘那個’?!


    妖怪最起碼還是活物,如果是、是那個――


    謝嶴冷汗滑下後背,風一吹嗖嗖涼。


    “哐啷……”


    似乎是什麽東西相互碰在一起的聲音隱約傳來,謝嶴知道此時不是好奇的時候,想都沒想,抹了把臉就要拐彎走。


    誰知,那抹白影竟然又從拱門出來,很快便‘飄’到謝嶴眼前的回廊裏。這處回廊正對著月光,比起角落竹林來說亮堂不少,那白影也被照得漸漸清晰。


    謝嶴一口驚叫堵在嗓子眼裏,兩眼頓時瞪大。


    隻見廊簷皎潔月色下,穿著白色褻衣的青年兩隻鳳眼茫然呆滯,平時帶笑的臉上沒有絲毫表情,沿著回廊似是漫無目的的遊蕩。


    咦?這、這不是白抒遠?他大半夜的…難道是在夢遊?!


    謝嶴越看越像,想到夢遊的人不能驚醒,剛才拱門內又傳來碰碰撞撞的聲音,謝嶴實在放心不下,隻好撒腿跟了上去。


    好在青年似乎夢遊完畢,一路往所住的院落走去,謝嶴小心跟著,直到青年閉上鳳眸躺在床上,重新進入夢鄉,這才鬆了口氣,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喘氣。


    見過夢遊的,沒見過夢遊的時候還用輕功的!難怪飄忽不定似遊魂!


    謝嶴狂奔了一路滿頭大汗,於是脫了七分劍褂坐在青年屋內的小榻上扇風納涼,沒一會兒,天色漸漸亮了,謝嶴眼看自己渾身是汗,內衫都濕透了,隻好先回屋去洗澡換衣服。


    剛一邁出院落,就與一名打著哈欠的小弟子差點撞在一起。


    “…咦?榭、榭師叔?!”這名弟子單眼皮小眼睛,此時那雙小眼睛看了看謝嶴身後院落,再看看謝嶴身上衣衫,頓時匯聚了山搖地動般的震驚。


    謝嶴腦門一抽,瞄了一眼自己已經穿戴整齊的劍褂,語氣鎮定道,“嗯,今日醒的早,本想過來找你白師兄切磋劍術,看他還睡著,就沒叨擾…你可是去練劍?”


    單眼皮小弟子又看看謝嶴衣衫,喃喃搖頭道,“正、正輪到弟子巡邏。”


    嘖,這模樣莫非還是不信?


    謝嶴看到小弟子還有些恍惚的眼神,幹脆一拍他的肩膀,一臉嚴肅湊近,“你也知道師叔最近風言風語甚多,可不想再聽到什麽新鮮的流言...若是聽到了,就為你是問,嗯?”


    最後一聲帶著明顯威脅,小弟子連忙點頭,胡亂保證了一番,謝嶴這才滿意點頭,放了他回屋去。


    等到謝嶴叫來一桶熱水,痛痛快快洗了個澡換好一身衣服、坐在桌旁吃著清粥小菜時,餘光瞄到之前脫下來的劍褂,隱約覺得有些不對勁。


    謝嶴瞅瞅自己身上穿著的,再看看屏風上掛著的――


    呃…這、這件衣料邊角整齊平滑,那件貌似四處針線痕跡…


    謝嶴手腕一抖,筷子差點掉地上。


    …臥槽!原、原來老紙剛才把劍褂穿反了,難怪那名巡邏的小弟子一臉被雷劈了的表情!


    謝嶴端起碗喝粥壓驚,安慰自己那小弟子看起來也像是謹慎的模樣,應該不會到處亂說――


    “篤篤。”門外忽然傳來敲門聲,“榭師叔?”


    唔?怎麽一大早就有人來?


    謝嶴一臉納悶走到門邊,打開門一看,一名年輕弟子正站在門口,看到謝嶴出來鬆了口氣,“弟子見過榭師叔,莊主有請師叔現在速速去甄劍堂一趟。”


    看到這名弟子一臉匆促慌亂,謝嶴不由問道,“是何事?”


    “榭師叔有所不知,今日一早,巡邏的人稟告藏寶閣有闖入痕跡,莊主下令立刻盤查,”年輕弟子聲音有些發抖,“之後便發現藏寶閣中的叱邪劍和十方寶杖消失無蹤,如今少若寺方丈和清風觀的掌門都趕了過來,正在甄劍堂裏――”


    叱邪劍?十方寶杖?!


    謝嶴倒吸了口氣。


    每年端午過後,雲清山三派都有比武爭寶的慣例,這比武卻並非打擂鬥技,而是把清風觀鎖妖鼎中的妖物放出,在禁製空間內讓各派弟子試煉。為了確保禁製法陣牢固,不僅有少若寺祥光至寶十方寶杖立在陣眼上,三派掌門也會臨場壓陣。


    今年恰好輪到太蒼山莊為試煉之所,因而昨夜宗能老祖和雲束峰兩人才會去少若寺一趟,把十方寶杖提前借來,加上之前喜得叱邪寶劍,本應能更加穩定禁製之力…可是兩個寶物竟然在這個節骨眼上丟了?!


    謝嶴腳下不停,一路朝甄劍堂奔去,到了殿宇後,隻見主位上雲束峰一臉沉色,白抒遠等人站在主位下方,左邊烏木交椅上坐著一名穿著紫羅袈裟的和尚,一名白眉削瘦的老道,兩人身後都站著各自門派的弟子。


    謝嶴行了禮,幾步走到自家陣營中,戳戳青年,“怎的不見青鈞師侄?”


    “少莊主一早就出莊辦事了……”白抒遠眼中有些倦意,一副沒睡飽被人叫醒的模樣。正說著,發現一道不善視線盯來,順著看去,發現是清風觀掌門身後一名濃眉道士,白抒遠冷哼一聲,“這賀曇倒是有膽再來!”


    兩人這邊嘀咕著,門口又來了幾名太蒼山莊的弟子,為首一名高壯弟子上前拱手。


    “稟告莊主,弟子在莊內各院查了一遍,都沒有兩件寶物的下落。”


    謝嶴一聽,一陣後怕虛汗從腦門滾滾冒出。


    這雲束峰竟然出其不意、突然襲擊檢查?!難怪把自己和其他門內弟子匆匆叫來,練劍坪上也聚集眾多弟子,原來是趁人都不在房門,沒有所防備之時徹底檢查?


    嘖嘖嘖,沒想到這位看起來正義之氣滿槽的莊主也是個肚裏黑――


    謝嶴暗自慶幸自己那些女性用品都零散縫在了冬衣裏,雖然平日取的時候麻煩了一點,但是如今看來真是有備無患――


    “每一處都仔細查了?”雲束峰眉頭深皺。


    “是!”那弟子恭敬道,“弟子四處檢查過了,各院都沒有落下…不過…”


    說著,目光落到雲束峰座下幾名內門弟子身上,有些猶豫不決。


    “不過什麽,盡管說來!”雲束峰沉聲低喝。


    “是、是昨夜巡視的弟子說,昨夜子時看到一院內屋裏有光,他以為是屋內人睡下了忘了吹滅燭燈,生怕半夜走火,就拍門想要喊醒,可是拍了半響都沒有人回話,”高壯弟子諾諾說著,“他生怕裏麵出什麽事,於是推了門,誰知…誰知屋內也沒有人,那弟子看周圍沒有打鬥跡象,便吹了蠟燭先離開了――”


    這名弟子絮絮叨叨說了一通,卻沒有說道重點,雲束峰有些不耐,“那又如何?”


    “他離開的時候,不小心摔了一跤,撞在院內石桌上暈了過去,”高壯弟子垂首道,“直到醜時醒來,發現那屋裏的人還是沒有回來――”


    話音一落,那邊清風觀的掌門便是一笑,撫須說道,“有意思,不想太蒼山莊有人喜歡夜遊,一遊還是一個時辰,如此時間,若是尋個寶物,再暗地藏起,想必也不是什麽難事。”


    雲束峰目光冷沉下來,“那是誰的屋子?”


    那名弟子張了張口,看到一旁眈眈盯著這裏的其他兩門派,不由支支吾吾。


    “快說!”雲束峰猛一拍桌幾,內力震得眾人耳邊一嗡。


    那名弟子登時臉色一白。


    “是、是榭師叔的屋子!”


    作者有話要說:於是濕叔又攤上事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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