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都天順客棧天字一品房內——


    “什麽?!”謝嶴一臉震驚,筷子上夾著的杏花鵝脯吧嗒落在桌上,“你、你說見過這書?”


    青龍戎睚正靠在矮榻上,懶洋洋端著書看,被這一聲吼得耳尖抖了抖,凶狠瞪了一眼,“我才想起來,當年鬥到景陽殿時,把那老兒煉丹爐旁的書架踹翻了,其中有一套書落入凡間,似乎就是這書。”


    謝嶴頓時大喜,丟了筷子撲過去,一屁股坐在矮榻上,“那你可記得一共多少冊?都落在什麽地方了?可有什麽辦法能尋到?”


    “哼,當年打得正痛快淋漓,本大爺怎麽會記得這種瑣碎小事?”


    即使同坐在矮榻上,青龍修長身形也是高出一截,下瞟過來的眼神中,看到謝嶴好似戳破了皮球般迅速蔫吧下去,嘴角動了動,補充一句,“倒也不是一點印象都沒有…不過,你要用什麽來交換?”


    一根手指不緊不慢伸出,輕易割裂山石的鋒利指甲停在謝嶴喉嚨上,下巴微微上揚,描出一抹張狂血腥之氣,其中意味再也明顯不過。


    謝嶴眨了眨眼,“找齊了書再替別人做一件事情後,我便立刻把收妖圈卸掉如何?”


    “不怕我立刻吃了你?”青龍笑得妖氣四溢。


    謝嶴一臉義正言辭,目露坦然,“各憑本事!”


    ——到時候老紙已經完成任務能落跑,還怕什麽妖怪!


    謝嶴小算盤打得啪啦啪啦響,臉上不露分毫。


    不過那那些經書散落在何處是個問題…等等,如果這隻青龍知道當時經書落下的大概路線——


    已知三十三重天的高度,標準重力加速度,再從六界天地鑒中得知當年風速,從府衙偷出測繪板地圖,如果再能找到上一冊落下地點——嘖嘖,這不就能推算出經書的大概坐標了麽!


    謝嶴一陣激動,終於覺得作為一名穿越者的優勢有所發揮,連忙翻出筆和紙,大手一揮正要問青龍各關鍵數據,握著小狼毫的手就忽然被捉住。


    “嗯?怎麽…嗷!!”


    指尖被一顆獠牙刺破——真的是刺破,牙尖在手指肉最厚的地方斜穿過去,稍一用力便能叼下一塊肉來,謝嶴嚎了一聲,想要抽手卻被緊緊捉著,在經脊上一抹。


    坑坑窪窪的書棱蹭過肉皮,又刮出一簇血花,謝嶴齜牙咧嘴半天,書脊被抹得通紅之後,還在滴血的手指被青龍一點也不浪費的放在唇邊,伸舌一舔。


    ……臥槽!


    為毛這貨的舌頭上還有倒刺!


    謝嶴渾身寒毛全部起立,隻覺傷口處被炙燙舌頭慢慢舔過,雖然輕軟卻有說不出的小刺刮過肉皮,末了森森獠牙還意猶未盡的咬了咬指頭蛋上肉最多的部分,那模樣怎麽看怎麽像自己曾經吃鹵味雞爪的樣子!


    她以後再也不挑掌心肉多的雞爪吃了!


    “嗯…終於幹淨了。”某隻青龍一臉滿意,放開了謝嶴的手,謝嶴連忙把手縮回袖子裏。


    嘖,是幹淨了…分明是把手指裏的血都吸幹淨了!


    謝嶴默默搓搓發僵的手指,兩眼露出幽怨目光。


    “哼,不要以為我占了你的便宜,”戎睚屈指輕扣經書,難得耐心說道,“但凡仙界之物,都能滴血認主,這經書雖沒有那些靈性,依靠十指連心之血來建立些許感應,卻是輕而易舉。”


    “感應?”謝嶴兩眼大亮,“這麽說以後隻要經書在附近,我便能感應到?那距離多遠有效?”


    “這便要看你與經書的契合程度,力量強弱,”戎睚把經書丟在謝嶴懷中,看到拇指上沾著血,放到唇邊舔了舔,“依你這種純陽之體,應該與經書甚是契合,方圓百裏就會有所感應。”


    這麽說隻要沿著經書掉落的方向走一遍,便能感應到經書具體在哪裏?


    謝嶴頓時滿臉放春光,抱著經書歡天喜地出去了。


    ……


    “鬥笠、火石、萬鉤繩、昂公履…唔,還有什麽來著?”


    謝嶴咬著七寶糖在街上穿梭,一邊左顧右看,一邊回憶出城裝備還差什麽。


    本來青龍想一起出來買酒喝,不過他總是懶得用障眼法,一出門便嚇得方圓數裏無人,謝嶴深覺太招搖,隻好自己出門買東西。


    忽然,一名梳著雙髻環的少女錯身而過,謝嶴手指僵了僵。


    咦?這、這種感覺莫非是——經書感應?!


    謝嶴立刻回頭,那名少女還沒走遠,正提著一筐東西在街中穿梭,看衣服打扮像是某豪門大戶中的一等丫鬟。謝嶴連忙在路邊找了一個專門送東西上門的跑腿閑工,把東西給他又交代清楚,然後一路跟上那名少女。


    那名梳著雙髻環少女從街口一路走出了城外,沒過多久來到郊外一座府邸前。


    隻見這府門紅漆新上、粗高柱子上繞著五顏六色的大花,簷下張燈結彩掛著燈籠,門口人來人往,謝嶴看了一會,發現府內好像在擺流水宴,宴請過路人積福,於是整整衣服,也跟著人流走了進去。


    在謝嶴進去刹那,周圍景色忽然詭異扭曲,原本暴發戶一般的府門消失不見,轉而變成一個山腳洞穴,野藤掛頂,荒涼陰森。


    “都進去了?”一名牛頭小怪探頭探腦。


    “進去了!今晚咱們可有的吃了!”另一名牛頭小怪搓搓手。


    兩隻小怪合力扳動了洞內一處機關,看到石門轟隆隆落下,便迫不及待返回洞裏。


    隻見石門落了一半時,一道黑影飛快竄了進去。


    “哢噠——”


    這黑影動了動發現進不去,扭頭一看見自己背脊鱗片卡在石門下,盯了一瞬,甩尾在石門上拍了豁口,方才順利入內。


    此時在洞內深處,大紅氈鋪在一處高地上,形成空曠中廳,廳內寶物眾多,紅黃紫皂綠全了,各色寶光閃亮一片;廳外山石嶙峋,有不少石筍倒垂而下,一根根栽著看起來頗為滲人。


    然而更滲人的是洞頂上垂下的一根根麻繩,每根都綁著人,有男有女,有壯有幼,要麽嚎啕大哭尖叫掙紮,要麽昏昏沉沉不知所以,一眼看去掛了數十人,好似進了宰豬場。


    嘖,沒想到這流水宴隻是個幌子,竟然騙得如此多的人成了下酒菜。


    謝嶴看著上方掛著的人,隻覺頭皮發麻,不著痕跡動了動被紮紮實實捆住的雙手。


    剛才進來後一不留神中了暗招,和同時進來的十來人捆了手腳丟在這裏,好在這些繩索並不難弄掉,謝嶴也就一邊拆繩子一邊打量前方稍高一些的中廳,那紅氈末端擺著兩張金燦燦的椅子,上麵坐著一黑一紅兩妖怪,皮糙肉厚,腦袋酷似黃牛,胳膊大腿粗粗鼓起,看起來極有力氣。


    “聽說管著妖界祁門的紫尾居士不見了,”黑角牛怪粗短手指捏著鮮藕片,一臉憂慮,“可是他做的那些事被大妖尊高主發現了?”


    “呸,就那蠍子精還稱什麽居士,老子每次都聽得牙酸,”紅角牛怪端著酒碗,喝得牛鼻子紅了半邊,“放心,那蠍子精的洞府既然沒什麽事,肯定不是大妖尊動的手,否則絕不是如此簡單了事!”


    “但願如此,”黑角牛怪還是有些不放心,“萬一被發現那蠍子精做的事與我等有關,這、這可如何是好。”


    “難得今日捆了這些個凡人,老弟想那些事做什麽,不如先吃了兩個當開盤菜!”紅角牛怪一揮手,立刻就有小怪從謝嶴所在人群中拉出一個樵夫,那樵夫哆哆嗦嗦被拖了過去,紅角牛怪伸手在他天靈蓋上一壓,一股淡黃氣流如泉急速噴出,盡數被吸了幹淨。


    “哈哈哈,還是這般吸陽氣最痛快!”紅角牛怪鬆了手,樵夫直愣愣倒在地上,僵硬如屍。


    謝嶴看的眼皮一跳,手下越發抓緊動作。眼看前麵的人接二連三被拖出去,謝嶴腦門沁出細密汗水,忽然,綁在身後的兩手中間傳來輕微觸感,繩索驀地鬆開。


    唔?怎、怎麽直接斷開了?


    謝嶴摸了摸斷麵,像是被什麽利器割斷,左右瞅瞅都是一臉懼色的普通人,身後是奇嶙山石,怎麽看都不像是被誰伸了援手。


    此時來不及多想,謝嶴趁著人群遮掩,立刻解了腳上的繩索,聽這兩隻妖怪與妖尊句融似乎有什麽淵源關係,謝嶴不敢盲目使用金剛罩,在身後石頭上一滾,利落翻到另一邊,拔腿就跑。


    “大、大俠帶上我一起走啊——!!”


    一道高聲急叫忽然從洞頂傳來,也不知是誰看到了謝嶴僥幸逃脫的模樣,情急之下喊了出來。


    …臥槽!


    老紙本來就打算出洞搬救兵,被你這一嗓子喊出來還怎麽出去!


    眼看小牛怪都尋了過來,謝嶴抽出色空棒、掣棒劈手相迎,棒風淩厲撒金鉤,轟開嘍囉小怪,掃下一排石筍擋路後,腳下生風往洞外跑。


    “呔!竟敢在本大王的地盤撒野!”紅角牛怪一拍桌子站起來,噴出一口狂風,洞中霎時黑霧大作,卷開了那排擋路石,直往謝嶴身上撞去。


    尖石密集如雨,謝嶴隻得持棒硬抗,隔石傳來的威猛力道震得腳底滑出兩溜痕跡,直退到數尺之外。


    嘖,這牛怪的力量也忒大了!


    謝嶴手中金棒化作三根,支出少若寺風火棍,暫時揮退狂風碎石,正猶豫要不要使出金剛罩,腰間忽然被一條尾巴纏上,下一瞬屁股就坐在粗厚鱗片上。


    謝嶴還沒反應過來,就見一條粗壯尾巴在眼前輪的密不透風,隻能看見道道殘影,再次飛來的碎石被盡數拍落。然後身下物體一動,竟是騰空跳到了洞中半空一處巨石上,衝著那處洞口如雷電奔入。


    “大、大王,怎麽辦!”


    “怕什麽,那處是死胡同,隨老子去捉了他們!”


    謝嶴被顛得牙齒直打架,一片昏黑光線中,隻能隱約看到身下是隻獸妖,正納悶它怎會來救自己,就看前方沒了路。


    這妖獸吼了一聲,非但不刹住,反而加速衝向山壁。


    咦?咦咦?!


    “等、等等…啊啊啊!”


    謝嶴剛抱頭吼了出來,就見眼前碎石飛濺,撲簌簌落在條件反射張開的金剛罩上,山壁被轟出來一個大洞,通往另一條通路。緊接著,這獸妖也不順著彎彎曲曲通路走,竟然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愣愣的一層一層撞開洞內錯綜複雜的石壁,一路打洞到底。


    但見青天白日之下,荊榛野藤遍布的山中央轟然一聲大響,一隻妖獸直衝了出來,以逼得鬥牛寒之颯颯威風撲到半空中,然後無比利索的落下去。


    謝嶴隻覺得兩側空氣呼嘯擦過,瞳孔一縮,剛反應過來正在急速下墜,就撲通落在了幽涼潭水中。


    一身金剛罩不留神縮了回去,謝嶴嗆得滿口水,撲棱棱好不容易遊到了岸邊,猛咳了一陣,這才扒拉開額頭濕淋淋的頭發,看向潭水中正往岸邊遊來的妖獸。


    隻見它遊兩下沉三秒,再撲騰幾下,又沉下去小半會,謝嶴眼角一抽,看到它不善遊水,心中一動,色空棒伸長數倍遞了過去,妖獸立刻一口咬上,四隻厚爪拚命滑動,加上謝嶴陽力牽引,總算到了岸邊。


    “嘩啦…”


    浮身大片水流落回潭裏,妖獸前爪搭在岸上,後爪蹬了兩下終於爬上岸,有毛的地方都濕噠噠亂成一團,不過還是很容易看出它如虎豹一般的頭部、狼一樣的耳朵、似蛇似龍的身體,四腳短胖爪,又圓又毛又長的尾巴——


    等等,這種四不像的奇特模樣,在她記憶中隻有雲清山那一隻,可是那隻明顯是重量級的霸王龍個頭,跟這隻一比好似坦克和qq之天壤差別。


    謝嶴正納悶是不是一個種族的,就見那妖獸搖腦袋甩水,飄忽一瞬飛翹的亂毛下,左邊一道猙獰傷疤劈過獸眼,右邊露出一隻紅燦燦的眼睛,紅似血,豔似朝陽,剔透如石榴,一帶水草粘在鼻子上,妖獸爪子撓了半天沒有弄下來,反而抓的眼睛越發凶狠通紅。


    謝嶴臉皮抽了抽。


    這呆樣,不就是那隻二貨四不像麽!


    作者有話要說:於是分肉吃的又多了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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