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畫舫姑娘緣何會獨自一人在城外穿著樸素衣服曬暈?


    逃離畫舫?不對,她明明是往雍州城走;探親回來?不對,這種纖弱之人怎麽會沒人護送;被壞人捉走後獨自逃出?也不對,她當時雖然餓暈了卻也沒有急匆匆趕路……被同一個畫舫的姑娘欺負了?夏遊的時候丟在山路中…


    謝嶴想來想去,覺得隻有最後一條更靠譜,尤其是什麽張才子杜公子的影響下,更有可能演變成工作崗位的惡性競爭!


    就在謝嶴腦中展開轟轟烈烈的猜測時,就見那女子步入了一處紅羅銷金布簾後,緊接著一名侍女過來行禮,“這位公子爺,我家姑娘有請。”


    謝嶴一愣,隨即眨眨眼,頂著小廳內眾羨慕嫉妒恨的視線,跟上侍女也往布簾走去。簾後是一紅木樓梯,直通畫舫三層,謝嶴跟著侍女來到北邊一間屋內,進去後隻覺光線暗了些許,湖風穿堂吹來,頓覺陰涼許多。


    “不知恩公也來此畫舫,上次一事,雪禪還未來得及多謝…”夜鶯出穀般的悅耳聲音響起,那美人兒有些羞澀坐在桌邊,凝脂素手沏茶,銀勺瓷碗,碧葉浮煙,動作輕柔而舒緩。


    “小事一樁,小事一樁,”謝嶴打著哈哈,迅速進入正題,“有一事想請教雪禪姑娘…今日我一位朋友來這裏時不小心丟了本書,因他下午事務繁忙,特意托我幫他找回…不知雪禪姑娘可有何方法能尋到書?”


    “這…一般畫舫內撿到了東西,除了碎金碎銀被那拾物之人貪了去,其他皆要由管事的趙姑娘負責,”雪禪用一小網勺撇開茶末,這才把茶碗小心翼翼端到謝嶴麵前,“若是重要物什,趙姑娘便會交由尹姑姑。”


    “那位趙姑娘人在哪裏?”謝嶴一摸茶碗,手就被燙的縮回來,幹脆起身站起。


    看到謝嶴似要離開,雪禪也慌忙站起,“趙姑娘一般不見外人,恩公若是想去,需得由我帶恩公帶路引門…”


    “哦…”謝嶴點點頭,看到這人有些著急在櫃中翻找東西,差點被衣角絆了一跤,不由摸摸下巴。


    嘖嘖,不愧是美人,這般慌亂無措看起來也是楚楚可愛。


    不過…為何一名隻賣藝不賣身的畫舫當紅女子會有這種好似驚弓鳥兒的反應?


    謝嶴分神的時間,雪禪已經找到了東西,手中拿著一塊雕刻成蝴蝶的玉佩,用帕子仔細包好。


    “這是…難不成是要給那位趙姑娘的?”謝嶴瞪眼,看到女子輕輕咬了咬唇,很快想通了環節――嘖,估計外人要見那位趙姑娘,還少不了麵禮。


    “怎麽能勞雪禪姑娘破費,我來這畫舫,自然是帶足了銀子,”謝嶴伸手把那東西奪出丟回櫃子裏,邁到門口掀開簾子,“雪禪姑娘先行。”


    雪禪口中直道‘不敢’,連忙走出了屋子。


    錯身而過的刹那,謝嶴忽然發現一件事――方才因為這人不是坐著便是彎腰找東西,要麽是自己注意力被分散,所以一直沒發現…這位雪禪姑娘竟比自己要高半頭!


    簡直不合常理!如此楚楚可憐的人兒怎麽會比自己高!


    一直以身高優勢沾沾自喜的謝嶴鬱悶了一把,果斷錯開兩步遠。那位趙姑娘的屋子就在畫舫三層的另一頭,沒幾步便走到了,不過人不在屋裏。


    謝嶴十分主動推門進去,翻找一通,尤其是那放著‘招領失物’的箱子,更是翻了個底朝天,可惜小半個時辰過去,都不見經書蹤影。


    “或許是拾到的人還未來得及交予趙姑娘,”看到謝嶴垂頭歎氣出來,守在門外的雪禪輕聲安慰,“恩公寬寬心,我一會去問問看,說不定能有所收獲。”


    如今也隻能這樣,謝嶴眼看天色也不早,便約好明日再來。


    ……


    日落西山,天色昏暗下來,同福客棧天字一號房院落內,謝嶴等到小二菜上齊了就把燈熄滅,與此同時,房門吱呀大開,一道灰影竄到了桌邊。


    “就算燈滅了也不能呆在這裏,萬一被看到就麻煩了。”謝嶴端了一盤鹵味豬蹄和一盤燉排骨放到牆角最暗處,衝耳包招招手。


    同福客棧天字房別致舒適,同時供應與酒樓無二的霜凝冰糕,院落之間由搭著開滿小花爬藤的藤架分隔,每當風過之時,院內涼爽香馥,如果不是特意要看,濃密爬藤也能起到一定遮蔽作用。


    但是謝嶴對此非常不滿意――


    也不知道這天字房冬天怎麽辦,難道還是這麽透風沒隱私?!


    看到自家獸妖一臉乖巧過來,謝嶴忍痛割愛,夾了兩塊冰糕放到它盤中以示安慰,嘴裏嘟囔道,“嘖,冰糕還是限量餐,有銀子也買不到多餘的…這大熱天的,若是能連吃一百塊不知該有多好…”


    耳包瞅瞅謝嶴萬分稀罕的眼神,灰毛耳朵抖了抖。


    謝嶴回到座位上,咬了一塊冰糕慢慢含著,從袖中摸出那本披著經書皮的小黃書。


    紅皮封麵,線撚裝訂,與其他兩本經書的裝訂方式一致,也就是說那方公子當時在畫舫內把經書原本的撚線挑開、把書頁取出、再把這春宮圖套入紅皮中重新線訂――那麽被丟棄的經頁一定是散亂的…


    該不會被灶房當成廢紙和柴火一起燒了?!


    謝嶴頓時嚇出一身冷汗。


    不不不,經書防火防水防雷防電,燒是燒不了,怕就怕到時候缺張少頁……


    等等,那千石水為何把經書弄濕了?究竟是千石水太特殊,連經書都能弄濕,還是經書唯獨對千石水沒有抗力?


    就在謝嶴深深糾結於迷宮一般的因果關係時,院中忽然出現一道人影。


    層層衣衫沾著水汽,青鸞袖子攜著花香,蒼青發絲輕旋落下,宛若雲霧散去,顯出青年絕色麵容。這般月色下本是朦朧寫意的畫麵,那人一開口,立刻滾出騰騰殺氣。


    “那幫九齒鼠崽,竟然把洞挖到了千裏香花的莽圃中!如此酷烈香氣,簡直要本大爺的鼻子…阿嚏!阿嚏!”戎睚打了兩個噴嚏,衝進屋內換了一身衣服後,才臉色稍緩坐在了石桌旁,看到謝嶴還沒動筷子,眉毛一挑,“菜都滿桌了,怎麽還沒吃?”


    “等你回來一起吃。”謝嶴抄起筷子夾了片酸辣鵝板塞嘴裏,口中辣的絲絲倒吸氣。


    等他……回來……一起吃?


    戎睚倒酒的動作僵住,瑩白臉皮慢慢升起兩末醉酒紅色,灼灼金眸好似也泛出兩圈赤色。


    待看對麵形似少年之人,隻見朦朦黑夜下,那兩隻眼睛隱約泛著水色,唇上盈盈淺光,色澤紅潤驚人,此時正似害羞一般低眸望著菜桌。


    一陣晚風吹來,藤架上點點黃花輕搖,鼻尖下揮之不去的花香飄蕩,戎睚大爺第一次覺得這花味也不是那般難聞,喉嚨陣陣發癢。


    然而還未開口,對麵那清脆聲音隨花香而來。


    “…反正大晚上的,一個人摸黑吃也太無聊。”


    麻辣鵝板咽下肚,謝嶴被辣的舌頭發硬,慢吞吞吐出下半句話,瞅著一桌半數的辣菜糾結。


    沒想到這同福客棧的辣菜辣得如此夠味,舌頭都快他姥姥的辣腫了……


    就在謝嶴考慮要不要叫小二來換菜時,一股厲風忽然撲麵而來,如大刀削過,嗖嗖刮來。


    謝嶴迅速幾個打滾閃避,躲在養著烏龜的水池後,冒出腦袋一瞅,隻見青龍大爺一手團風,發絲張狂揚起,眼神森森,煞氣騰騰。


    “戎、戎睚?”謝嶴手腕腳腕一軟,被驚得差點跌坐在地上。


    “你不是要讓本大爺陪你過招?”戎睚向前邁出一步,咧嘴一勾,露出寒光白牙。


    “誒?!至少等我吃完飯…”


    “本大爺就喜歡飯前過招!”一提到‘飯’字,某青龍更是煞氣暴漲。


    “這個時候打起來容易被發現,不如等到夜深人靜…”謝嶴扁著肚子試圖垂死掙紮。


    “放心,本大爺早已張開了禁製,就算這院子夷為平地也沒人能發現!”


    “等等!夷為平地的程度好像有點太過了…啊啊嗷!”


    風閃冷光過,龜池轟渣渣,謝嶴連忙抽出色空棒來,一邊抱頭亂竄,一邊狼狽擋風――


    半個時辰後。


    “呼…呼…”謝嶴趴在地上如同一灘軟泥,目光落在牆角某處,原本應該蹲著灰毛獸妖的地方隻有綠葉輕飄搖曳。


    嘖,關鍵時刻耳包你跑哪裏去了!雖然打不過這隻莫名其妙戰鬥欲旺盛的青龍,但是循土術說不定還是有用的嗷!


    就在謝嶴遙遙望著那桌飯菜,卻悲催的發現手指連抬起來的力氣都沒有的時候,一枚乳白色丹藥頂開牙齒,推入了口中,轉瞬即化,幾次呼吸的功夫,力量便從經脈緩緩充盈指尖。


    “這是什麽藥?”謝嶴小小震驚了一把。


    “歸氣仙丹,服下後有養氣蓄力之效。”戎睚哼了哼,把謝嶴拎起來,走了幾步放在石凳上,看到那手依然抖著拿不起筷子,金眸怔了怔。


    謝嶴又等了一瞬,幹脆拿起勺子,咬了一勺涼拌雞米,隔了半個時辰終於吃到嘴裏時,差點感動落淚。


    “太弱了,”戎睚忽而開口,眉毛皺的幾乎連成一條線,“明日開始,每日用兩個時辰練武!”


    對此謝嶴沒有反對,能變強當然是求之不得,不過……


    “以後能不能飯後練武?”謝嶴誠懇建議,兩眼巴巴看去。


    戎睚轉過臉去,悶聲道,“飯後也不是不可……”


    謝嶴大鬆了口氣,勺子在盤中飛快閃動。


    晚上,謝嶴在耳房洗了澡回到房間。


    “奇怪,耳包跑哪裏去了…這會還沒回來…飯也隻吃了一半…”


    謝嶴一邊念叨一邊擦頭發,被熱氣騰騰的濕氣弄得難受,好不容易擦得半幹,謝嶴打了個哈欠,兩眼朦朧撩起床簾。


    幽幽燭光下,原本昏暗的床內卻晃出一道亮光。


    錦棉床鋪上,一個曬調料的碩大竹篩突兀放在床中央,上麵盛著數量驚人的冰糕,層層疊疊壘得如同小山一般,反射著粼粼冰光,煞是壯觀!


    反複揉了三次眼的謝嶴:“!!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喲,你看起來一定很好吃!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狼妖山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狼妖山並收藏喲,你看起來一定很好吃!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