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蕩氣回腸龍吼聲下,廳堂內眾妖皆是臉色煞白,雙手抱頭捂耳,氣血翻湧,實力弱些的翻凳跌塌,徹底跪爬在地上。


    “青發金眸,紫電厲雷...這、這難道是大鬧落伽山仙境的那隻青龍?!”


    “嘶…不是說千年前、被眾仙老兒用大羅寶象玄境壓在那墉邙山下了麽!”


    “誒喲哩,這祖宗是什麽時候出來的!”


    在這洞府主人連同屬下與人形青龍交戰時,眾大妖交頭接耳,交換情報,沒過一會便見青龍煞氣騰騰落入廳堂內,纏身的那些個妖物精怪都橫七豎八躺在廳外地上哼哼唧唧。不願惹事上身的開始悄然退場。


    謝嶴被定身捂嘴,眼睜睜看著句融袖袍一甩,濃霧翻湧之後,廳內又現出眾多妖物阻攔。


    戎睚公然不懼,順著濃霧看到廳堂角落,金眸霎時急縮,高聲厲喝一聲,“去!”


    手中紫電刹那化作千百,似飛蛇走蟒,穿堂狂舞,當空亂落。不多時,那被召喚而來的妖物便個個魄散魂飛,抱頭縮頸,四處亂竄。


    “如此一來,也算我出手相援了一次,這洞主此後也沒有借口再來打擾,”句融在謝嶴耳邊低笑,嗓音裏有幾分無賴,“如今這般情形,我若強帶走少俠,定惹他人注意……”說著無奈歎了口氣,萬般不舍道,“隻能讓這青龍把少俠先帶走,幾日後我再去找少俠好好敘敘舊――”


    隨著最後一個話音落下,戎睚已經撲躍而來,謝嶴隻覺被輕緩送了一掌,下一瞬便到了幾丈之外,被身形急停的青龍在半空匆匆接住。


    “戎睚!”謝嶴被一隻手臂托著膝蓋窩抱起,連忙伸手捉著他肩膀穩住身體,一臉歡喜鬆了口氣。


    戎睚臉色黑沉,一手捂住謝嶴腦袋趴在自己肩上,把散亂衣衫遮住,金眸掠過廳角句融,氣息似霜川酷寒,似烈火噴湧,冰火交錯的視線冷熾刮過。感覺到手掌下的腦袋動了動,戎睚嘖了一聲,最後抱著謝嶴縱身躍出。


    “等等,雪禪還在地牢裏!”


    “管她作甚!”


    “不管我會念念不忘,日日所思,夜不能寐,長此以往陽氣也不會好吃!”


    “…先把你亂七八糟的衣服穿好!”


    兩道聲音吵吵鬧鬧,越傳越遠。廳堂內,一名女子走到句融身旁,玄火簪子隨發垂掛,華美狐尾隨步輕搖。


    “難怪你之前並不擔心這少年郎被別的妖魔鬼怪叼了去,原來是有這麽一隻惡犬在,”狐妖搖了搖頭,“不過…你就不怕這惡犬反而把那人吞的幹幹淨淨?”


    “若是以前還有三分擔憂,畢竟眾妖皆傳聞,青龍戎睚性格乖戾,狂傲殘暴,”句融看著遠處被丟上半空的鐵門和守門小妖,歎息一聲,“然而依兩次所見,這青龍雖強悍如斯,卻難得也有耐心容忍,如同剛才那般情況,能毫不戀戰……所以這三分擔憂便成了七分煩惱。”


    “有耐心不是更好?至少說明他不會把這人一口吞了,”狐妖一臉不解,“姑且讓他先養著,等到你把混亂之事解決幹淨,再把這純陽少年奪回來,豈不美哉?”


    “我原本也是如此打算…”想到謝嶴給予青龍的信賴笑臉,句融有些頭痛揉揉額角,“隻怕到時候喜愛之物已被那隻青龍拐進了龍窟寶洞,藏得無人能尋。”


    “所以…你決定提前出手了?”狐妖挑挑眉,一副興致勃勃待好戲開幕的神情。


    句融笑而不答,手指上滾著一枚晶亮濕滑的荔枝核,拇指溫柔摩挲。


    ……


    雍州城同福客棧天字房內


    妖風吹過,院中藤架上星碎黃花呼啦啦狂搖,芳香滿院。沾著幾片花瓣的石桌旁,閃出三道人影。


    “這麽說…你對那狡猾陰險奸惡不懷好意的妖物一直心懷戒備?”戎睚隨手一拋把昏迷的雪禪丟在地上,空餘出來一手扣著謝嶴下巴拉低,仰頭嗅嗅,“哼,既然如此,為何你身上沾了如此重的味道?莫不是不知不覺被那妖物鑽了空子?”


    “怎、怎麽會?他又不是戎睚,我怎會毫無提防!”被兩道嗖嗖刮皮視線盯著,謝嶴立刻無比順溜拍了個馬屁,眼神下瞄看看地上似乎因為驚嚇過度昏過去的雪禪,見她額頭血已經止住,心中踏實了一些。


    戎睚大爺聽了果然一臉滿意,“那妖物何德何能,怎能拿他和本大爺作比較?”


    “是是是,不能和戎睚相比,”被青龍一手托抱著,謝嶴難得比他高出一截,低頭望著那似乎閃了閃的金眸,繼續嘴上吹花,“你我一路相攜為伴,同甘共苦,同舟共濟,同心合力,相處時間雖不多,我卻也足夠了解戎睚是何等率性威武的大妖……”


    微風颯颯穿院而過,清亮聲音飄蕩,謝嶴一對誠懇雙眸灼灼有神。


    戎睚嘴角慢慢彎起,眼神漸漸放軟,強壓眉毛忍著臉上得意神情。


    “況且還有鎖妖環的效力,自然比那妖尊句融放心多了哈哈……”


    謝嶴一不留神說順口,畫蛇添足多吐了半句話。那話打著卷兒刮進戎睚耳朵裏,清亮嗓音霎時如小鴉呱呱,戎睚臉黑了黑,猛然一揮手,“把那身衣服換了再出來!”


    “哐啷!”


    “誒喲!”


    門扇打開瞬間,謝嶴被丟進了房內,滾在了床上,一抬頭,恰好看到戎睚彈了一枚藤黃色藥丸入雪禪口中。


    清神丹?謝嶴看到雪禪悠悠轉醒,心下一鬆便跳下床出去。不過剛到了門邊,想起自己衣衫不整,謝嶴撓撓頭,把門關上插了門閂,轉身扯開衣帶。


    外衫徹底散開的瞬間,一股某妖尊身上的味道撲鼻而來,好似那氣息已經融進了衣服內。謝嶴把外衫脫了,抬起胳膊聞聞,還是那股沉香古木味,似清淡縈繞,又似鬱馥纏身。


    嘖,以前怎麽沒發現這妖尊的味道這麽沾衣服?


    謝嶴猶豫一秒,幹脆從包裹內重新取了一套衣服出來,解開內衫正要脫下,忽然聽到一道輕微的咯吱聲響。


    謝嶴攏起前襟猛一扭頭,隻見自家獸妖不知何時蹲在屋內窗下,繃直了尾巴正悄悄關上窗戶。


    謝嶴:“……”


    灰毛獸妖厚墩爪子著地,無比乖巧蹲在地上,毛上還沾著不少灰渣,窗格透進來的光線落在獸瞳上,晶亮紅色分外單純好奇。


    “回來了就好,聽說你和戎睚在路上走散了。”謝嶴摸了摸耳包腦袋,拍拍上麵的灰渣,正嘀咕著,腰間忽然一濕。


    灰毛叢叢中,一顆黑黝黝濕漉漉的鼻頭蹭到了謝嶴腰上,不時還有濕熱氣息噴出。因為內衫敞著,那氣息就直接噴在了皮膚上,謝嶴感覺有些癢,向後退了一步,還沒攏住衣服,自家獸妖又蹭了上來,黑黝黝的鼻頭一動一動。


    幾簇絨毛刮在腰側,謝嶴癢的渾身一抖,不由又後退幾步。


    “耳包?你在聞什麽…唔?”


    腳下被桌邊圓凳絆到,謝嶴身體一歪,伸手正要捉著桌沿扶穩,肩上忽而落下兩隻厚實爪子,重重壓了下去。


    後背迅速著地,謝嶴被身上重量壓得一口氣差點沒上來,還不小心咬到了舌頭。


    我揍,就算把尾巴墊在她身下,這種重量也算犯規好不好!


    謝嶴捂著嘴嘶嘶,一時說不出話,隻見自家獸妖鼻子越拱越上,來到身前纏著的布條前,濕漉漉的鼻子頂了頂。


    謝嶴:“!!”


    沒等謝嶴把自家獸妖踹開,墊在背後的圓滾尾巴就動了動,甩煎雞蛋般一翻,非常迅速把謝嶴翻了個身,厚墩爪子重新壓上。


    謝嶴再次被壓得眼前一黑。


    耳包動動鼻頭嗅嗅,渾圓腦袋鑽入衣衫內,沿著謝嶴光裸的背脊向下,來到某處時,獸瞳霎時凶狠瞪圓,伸舌在謝嶴脊椎末端上重重一舔。


    “唔!”謝嶴腦門啪的蹦出青筋,舌頭麻痹痛覺正好消退一些,一個字一個字慢騰騰咬清楚,“耳包,下去!”


    自己總算知道自家獸妖這是在做什麽…原來是聞到那妖尊手指留下的味,用舔的幫她去掉!


    謝嶴把剛才翻出來的衣服換上,全部穿戴好,一扭頭,就見蹲在一旁的灰毛獸妖依舊耿耿於懷盯著她後背,兩隻圓墩前爪在地上焦躁踏踏,頗有當初占據山穀的那龐然大物的凶悍氣勢。


    “今天拔(不)許出來,摘(在)屋裏麵壁濕(思)過!”謝嶴揉著酸痛肩膀,口中大舌頭含糊道。


    耳包抖抖耳朵,抬起腦袋看到謝嶴揉肩的動作時,獸瞳霎時放大。扣著地麵的鋒利獸甲蹭的收回去,軟綿掌墊縮了縮,一點點後退,最後喉嚨裏發出咕嗚一聲,竟一轉身奪窗而出。


    謝嶴傻眼。


    這種奪門而出的節奏…是惱羞成怒了?!


    想到上次被自家獸妖摧毀的小樹林,謝嶴心中默了一瞬,推門出去,拐到堂屋內。然後下一刻,謝嶴兩眼瞪得比剛才還圓。


    天字房專有堂屋內,戎睚正掐著雪禪脖子,兩眼非常無情,爪子非常鋒利,氣勢非常嚇人。


    “鬆手…一寸!”謝嶴疾奔過去。


    怎、怎麽回事?戎睚剛才不是還喂雪禪吃丹藥麽,為何轉眼間就到要消滅的地步?


    本著給與某青龍一定信賴以及怕阻撓後被對方慘烈報複,謝嶴在關鍵時刻理智扯嗓子開口。


    龍爪鬆開些許之下,雪禪猛然一陣咳嗽,發青的臉色漸漸緩解。


    “發生了何事?”謝嶴一臉嚴肅。


    “這雪禪不是凡人,也並非單純的陰寒之體,”戎睚冷哼,丟了一道驚天響雷,“她是純陰之體――”


    作者有話要說:下章預告:


    脫光光的師叔x闖門而入的某妖(二)


    不是山偷懶,是真的與上一章預告一樣滴


    這代表還有一隻妖將獲得幸運抽獎


    準確來說,上一章預告應該是:換衣服的師叔x闖窗而入的某妖


    所以關鍵字的替換,代表了下一章的重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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