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地上到處是屍體,活著的,在繼續廝殺。


    陳風艱難地一點一點挪動身體,想去揀他的槍,雖然在這個意誌幻境裏,他是一個蟲子,但是他知道如何去使用人類的殺傷性武器,試想一下,也許當陳風舉起這把人類高爆槍的話,這個人類會如何的驚訝;而他也在艱難地逼近,全然不顧體內的鮮血在汩汩地奔流、噴濺。


    陳風發出嘶嘶的怒吼聲,要用牙齒去咬斷他包裹在金屬下的脆弱的咽喉!


    可最終,這個人類終於抓起了槍。但是與此同時,一個巨大的黑影破土而出,直撲向他――蛇形的下半身,厚重的胸甲,陳風看清楚了,是雨。


    “雨,你…竟然沒死。”陳風驚訝地看著雨,他當時還記得是他親自吸光了雨的鮮血,為什麽雨竟然還活著。


    世界真的不再真實了嗎?


    這個人類士兵發出絕望的慘叫,槍被一爪撥到一邊;麵對這個手無寸鐵的敵人,雨俯下身,用滿是尖牙的大嘴極其緩慢地一口、一口地撕咬,將他的手、肩胛、肋骨拖著長長的筋一塊塊地撕下來;血水和沙粒一起飛濺!


    慘不忍睹!


    慘叫聲在一陣骨骼的脆響中停住了。雨的最後一口,將他的頭顱連同一長串脊椎一起扯了出來,拋向一邊。


    與此同時雨將那無頭的屍體用雙爪挑起、舉過頭頂,全力淩空撕裂。這震撼蟲心的一幕久久地銘刻在陳風的意誌裏,永難消散…


    人類士兵的鮮血染紅了雨的雪白的獠牙,順著臉和嘴角,拖著長長的絲淋淋漓漓往下滴。如同它未泄盡的仇恨。


    這是陳風意誌昏迷前最後看到的情景。


    當他醒來的時候,周圍是無比的柔軟和濕潤。這是溫養傷勢的菌袋。熟悉的溫暖,熟悉的氣息。是雨。


    陳風的右爪、左肩和左腿的斷處長著新生的芽苞,外麵包著一層半透明的膜。不用太久,陳風又會變成一個完整的自己。


    雨的觸手輕柔地撫摩陳風的全身。拭去了肮髒的血跡,溫柔地就好像在表達對陳風的愛戀一樣,陳風想不清雨為什麽對自己有如此豐富的感情,就好像它天生欠著自己什麽似的。


    不過從雨釋放的雌性激素來看,陳風已經知道了雨的性別。


    沒有去搭理這種異性的氣味,陳風自從變成蟲子以來。很久沒有留意過異性了。他低頭開始檢查傷勢,裂開的胸甲已經愈合了,彈孔處留下一小串凸起。


    突然,陳風的意誌猛地一突,他感覺到雨對自己產生了一種難以明狀的眷戀。臉色急轉,陳風想起了雨為了救自己而對那個人類士兵泄憤的殘忍行徑。


    陳風很快便蜷縮得很小很小。就像回到那個誕生他的繭裏一樣。


    他翻了個身,再次沉沉地睡去。卻不知道下一次醒來,是美夢的結束還是噩夢的開始。


    而就在陳風翻身入睡的時候,一首難聽卻悠長的歌謠在耳邊響起,聽起來顯得那麽不真實,蟲族怎麽可能會有蟲子在唱歌?


    當陳風再一次醒來,腳下的地方仍然是意誌華景。如此的熟悉。又如此的陌生。他突然想起睡夢中的那首難聽的歌謠,到底是誰為他唱的。


    “嗬嗬,聽起來怎麽有點像是刺岩血唱的歌啊。”


    可是猛然間,陳風腦子裏劇烈震動了起來,因為竟然有一個冥冥中的意誌告訴陳風,這一次他必須用自己的爪子和獠牙去麵對周圍的一切――包括他的蟲族戰友。


    “為什麽,你到底要考驗我什麽,難道幻化出星靈族和人族來考驗我還不夠嗎,竟然要用蟲族來考驗我,難道我進化為亞種蟲神就這樣困難嗎?”


    縱使想破腦袋。陳風也不敢相信這個冥冥中掌控一切的意誌竟然會出此一招,讓他殘殺同種的蟲族。


    而為此還在陳風的腦子裏強行貫入了一段記憶,兩天前,星靈族殺死了主腦,整個蟲群陷入一片混亂。失控的蟲群分成幾部分在自相殘殺,有的歸順了一些腦蟲,有的守著空蕩蕩的蜂巢,攻擊一切異己的活動物體。


    他們已經變成了敵人。其中包括雨。在戰鬥中救過陳風並愛過陳風的雨。


    而陳風的使命就是屠殺一切暴亂的蟲族,包括雨。


    陳風發現己方的蟲群變得格外緊張。全神貫注,像一張繃緊的弓。經曆了無數次血的洗禮,這隻蟲群的整體開始以蜂巢為中心聚集。


    但是當陳風試著感應蜂巢的思維的時候,卻不由地打了個冷戰。蜂巢的腦海裏,竟然是一片可怕的空白。


    又一批空降的蟲族到達了。是東邊部落的奪命者大軍。他們嘶啞的喧囂令岩漿漫流的大地更加灼熱。


    這些繼承了冷靜與冷血的殺手在昨天的戰鬥中已經將混亂的西邊部落消滅了大半。在這裏他們向陳風投來羨慕的目光。現在陳風與他們站在一起了。


    因為陳風已經得到了無數次洗禮的驗證,主腦雖然已死,但意誌猶存。主腦的意誌恩賜了陳風,讓他作為剿殺大軍的首腦,並希望陳風可以為它奪回蟲群的控製權,屠殺一切反叛者。


    狂傲者的長嘯是戰鬥的號令。陳風的大軍浩浩蕩蕩地行動了,這是陳風繼打敗星靈族、人族之後的第三場征戰,在這裏,他將打敗…蟲族。


    蟲族打敗蟲族,而且還是同種,聽起來那麽可笑,發生的一切看起來更加是一場幻境試驗了。


    陳風以風一樣的120公裏的奔跑時速,他還擁有狂傲者一樣堅固的頭胸甲。全身火一樣的鮮紅,更加強有力的前爪布滿鋸齒,如同一件可怕的刑具。


    然而他卻要用這些被稱作“恩賜”的標誌去屠殺他的同類。他沒有選擇。因為他認為這是一場試煉,必須通過試煉,贏得最終勝利。


    陳風率領大軍掠過一片平坦的熔岩地帶,那裏剛剛經曆過一場激戰,遍地都是各種各樣殘缺不全的屍體。


    他無法知道它們生前屬於哪個蜂巢,就像他無法分清地麵上流淌的是血還是岩漿一樣。隻有昏紅的照耀之星在暗褐色的火山灰雲中一閃而過。


    當陳風登上高岩的時候,地平線上冒出一群大大小小的黑點。是北邊部落的殘餘。


    狂傲者、奪命者,天空中也有。


    陳風暴吼一聲,嗜血鷹碟扇動著雙翼迎了上去,卻聽到自爆蟲刀刺入骨髓的尖嘯!這些瘋狂的自殺機器像一枚枚高速飛彈將毫無防備的嗜血鷹碟撞得淩空爆炸,血和殘軀雨點一般灑落下來,落到熔岩裏哧哧地化成蒸氣!


    雙方的鷹碟群開始攻擊,淺黃色的爆炸菌子在雙方地麵部隊的頭頂上形成一場暴雨。


    “暴雨”中,陳風看見了他們的眼睛,失控了的,完全擺脫了束縛的野獸的眼睛,沒有絲毫可控製的蟲族意誌。


    陳風揮舞起自己的武器,一路撕、咬、滾、爬,怒吼聲、濺血聲、裂肉聲、慘叫聲,他又一次感覺到了血的滾燙,血的粘稠,血的鹹腥,這是他同胞的血,和他體內奔流著的一樣的血!這,不是第一次,同類的血濺到臉上的感覺!


    不,這些不是鮮血,這些全都是意誌幻境裏的意誌,這裏的一切都是意誌,陳風用這種思維在麻痹自己。


    嵌在靈魂深處的戰鬥的本能,點燃了陳風的每一個細胞中所洋溢著的暴烈,心靈深層嗜血的衝動逐漸代替了他的一切顧慮,他一邊廝殺,一邊竭力地吼叫,聲帶牽扯著他的理智神經,繃緊如拉滿的弓弦。


    陳風記不清自己的爪子撕裂了多少掙紮扭動的身體,也記不清自己的身體嵌入了多少傷痕;他的視野中隻有無數蠢蠢欲動的暗紅色身影,他的心中也隻剩下一片空白,這空白使他唯一的念頭也愈加的強烈:殺!殺!!殺!!!


    殺紅了眼,殺幹了血,殺死了心,隻要還有活動的生命體可以撕裂,隻要還有利爪可以撕扯,獠牙可以撕咬,隻要還有一絲殘存的氣息,就要全力地撕扯、嘶吼、嘶殺!


    直到最後的力量被殘暴燃盡,最後的生命之火被鮮血淹沒,直到他的軀殼和靈魂灰飛煙滅,化作岩漿中的一絲灼熱的蒸氣!


    時而是紛飛的血沫,時而是噴濺的血漿,時而是彌漫的血霧;同伴的,敵人的,自己的!除了血,陳風什麽也看不見!


    ……照耀之星沉沒了,又再度升起。他眼中血色的世界泛起一絲亮光。(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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