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雨欲來風滿樓,這,僅僅是一個隻開始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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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父親。”迪菲蘭德叫著兩個字的時候聲音有點抖,雖然被他盡可能的壓抑下去了,卻有怎麽可能瞞得過培養教育他二十幾年的父親?


    大概是知道兒子此刻說話是不方便的,年過半百的羅森也不對迪菲蘭德說什麽禁忌的話題,聽到他的聲音,隻是把胸腔裏的歎息壓下去,輕笑一聲,語氣平靜措辭謹慎的問道:“是你啊……這些日子過的好嗎?”


    迪菲蘭德點點頭,“還好,讓父親掛心了。”


    “那就好。多跟霍斯少爺學一學,如果你回來好繼承家業。另外,曾經你在家時我讓你讀的那些書,別扔了,沒事兒的時候多回憶回憶。”


    羅森的最後一句話讓迪菲蘭德心底猛然一凜,還沒來得及細想,那邊的羅森忽然笑著打斷了迪菲蘭德的思緒,“對了,你妹妹回來了,讓她跟你說說話。”


    迪菲蘭德果然神經一震!對於這個小他很多的妹妹,他幾乎是從小守護著長大的。在他被帶到絕島監獄之前,小瓊恩說要到帝國最好的音樂學府去學小提琴,是他親自送妹妹去的,卻不成想,回來後不久就被霍斯囚禁在了這裏,轉眼間,三年多沒有聯係過的妹妹原來已經求學回來了……


    “哥哥?!你在哪兒呢?”羅森話音未落話筒就被聞訊趕到這裏的瓊恩奪過來了,脆生生的少女聲音黃鸝鳥似的好聽。


    迪菲蘭德嘴角不禁掛起一絲隻有麵對這個妹妹時才會出現的縱容寵溺的弧度,但是不過是轉瞬而已,那個笑意就已經帶上了點苦澀的味道。他抬眼透過窗子看了眼窗外,半真半假的對瓊恩道:“我也不知道這裏是什麽地方。你什麽時候回家的?”


    “兩個月之前就回來了。”被父兄保護得太嚴密的女孩子果然就順著迪菲蘭德的思路往下走了,不再糾結這個問題,轉而仿佛獻寶一樣對迪菲蘭德很雀躍的說道:“哥,我以前不堪入耳的小提琴現在已經學成出師了,而且很好聽哦!你趕緊回來,我拉琴給你聽!”


    瓊恩12歲那年不知為什麽忽然開始迷戀小提琴,無奈她實在沒什麽音樂細胞,到後來,陪她去上課的迪菲蘭德都可以拉出幾首曲子了,她竟然還是隻能拉出不成調子的單音節,直到送她去音樂學院係統學習音樂知識之前,瓊恩拉的小提琴都一直被迪菲蘭德挖苦成“不堪入耳”,三年來的第一次接觸就說這個,想來,小丫頭是對這件事耿耿於懷很久了……


    不知道現在學習回來的她到底把琴拉得怎麽樣了……


    迪菲蘭德無聲的深吸口氣,把潮水般猛然灌進腦子裏的回憶壓下去,想開口像從前那樣逗妹妹幾句,可是被激蕩的情緒堵在喉嚨口的他卻是無論如何也說不出來了……


    電話裏忽然沉默下來,那頭的小丫頭憋了半天,最終還是忍不住了……雀躍的語氣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很擔心很難過的聲音,“哥……你現在過的好麽?……”


    過的好麽?……


    瓊恩的語氣讓迪菲蘭德心疼,他微微垂眼打量了一下自己——不著寸縷的身上滿是青紫的手指印子和或深或淺的歡_愛痕跡,兩腿腿骨上先前跪茶杯留下的傷痕雖然結了痂卻還是格外的刺目……手腕上帶著被標記所屬權的手環,沒有自由,像個被人玩弄於股掌之間的禁_臠一樣,隻要主人一召喚就必須要隨叫隨到,就連簡單的給家人打個電話,沒有那男人的允許,也是做不到的……


    這樣的日子要能說是好,生活在絕島之外的所有人就全他媽的是待在天堂裏!


    可是……這樣的話,自己的這種處境,迪菲蘭德又怎麽可能對瓊恩說?


    有細碎的疼痛一下下紮在心尖兒上,如果可以,他永遠都不想讓他從小護著長大的妹妹感到不安。忍下仿佛從舌根處一波波泛上來的苦澀,迪菲蘭德盡量保持平穩的語調回答瓊恩:“當然,哥過的很好。”


    “哦……”電話那端的少女顯然是仍舊有猶疑的,卻是也不追問,隻是沉吟著小心而期待的問迪菲蘭德,“哥……你什麽時候能回來?”


    迪菲蘭德苦笑著搖搖頭,到底是不願意聽見瓊恩失落的,想了想,卻也隻能給出一個模棱兩可的答案,“……我也不知道。也許,很快了。”


    “那好!”瓊恩勉強自己打起精神來,清脆的聲音興致勃勃的與迪菲蘭德約定,“等你回來我拉小提琴給你聽!”


    “嗯,瓊恩——”


    “哢”的一聲,並不明顯的窸窣響聲讓一直用餘光注意著霍斯反應的迪菲蘭德頓住了即將要說的話,看了眼已經被霍斯放在桌上的複古懷表,明白這是男人在提醒他“時間到了”,深知得寸進尺危害的迪菲蘭德當下也不多說,硬生生調轉了話鋒,語氣溫和的對瓊恩道別,“瓊恩,哥這兒還有點事兒,哪天再給你打電話聯係吧。”


    “……哦。”瓊恩愣了一下,卻也懂事的不再糾纏,可仍忍不住不放心的囑咐了一句,“那好吧……哥哥注意身體,再見。”


    掛斷電話,迪菲蘭德站起身走到霍斯身邊平靜的把電話放到霍斯前麵的桌上,禮貌的對霍斯點了點頭,“謝謝您。”


    霍斯輕呷了口咖啡,也沒說其他的,隻是擺擺手,終於放過了迪菲蘭德,“你回去吧。”


    即使知道這幾天簡直要暗無天日的日子終於隨著男人的這簡單的四個字告一段落了,迪菲蘭德也仍舊是一副波瀾不驚的冰山樣子,灰藍的眼睛冷冷淡淡的見不到半絲類似於激動興奮或者解脫的情緒,他隻是再次點點頭,簡單的說了一句“是”,就徑自轉身去穿衣服了……


    走出霍斯住的那座庭院,確定離開霍斯視線所及的範圍之時,迪菲蘭德終於露出了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


    霍斯很反常的忽然讓自己往家裏打電話一定是有目的的,外麵已經出了什麽變故。而這個電話,不是安撫他的家族,就是在威脅。


    這麽想著,迪菲蘭德恍然間忽然想到了這段日子發生在絕島監獄的所有事情。玄的死,裴林的出現,憤怒中的帝勒怒氣衝衝的去找帝,自己又去交換帝勒,直到他在霍斯身邊時,他讓自己往家裏打電話……


    這一切的發生好像都是順理成章的,可是聯係把所有的事情都串聯在一起,迪菲蘭德隱隱就覺得有些奇怪了,但是究竟奇怪在哪裏,這中間又到底有什麽問題,他卻是百思不得其解了……


    但是現在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外麵,大概是不太平了。


    想到這裏,迪菲蘭德不禁加快了回去的腳步……


    ………………


    …………


    帝勒一臉無精打采的躺在自己臥室的大床上,目光萎靡地看著天花板出神,任由雲秋煬在他周圍忙活來忙活去的給他的傷口重新上藥。雲秋煬周圍的人這幾天輪番的出狀況,這讓原本就身體不太好又沒有好睡眠的他憔悴了不少。


    帝勒在雲秋煬準備給他胸口鞭痕上藥的時候猛然一下子坐了起來!其速度之快力道之猛讓他簡直差點撞在了正好彎腰上藥的雲秋煬臉上!


    “——不行!我得去!”


    雲秋煬性子一向溫吞平淡,被赫然嚇了一下子,倒是也不惱怒,隻是直起身來微微皺眉,用醫生看不配合治療的患者那樣的眼神看著帝勒,“你幹什麽?你忘了迪菲蘭德跟你說什麽了?”


    頓時像霜打的茄子似的蔫兒下來的帝勒有氣無力地大聲歎了口氣,一頭重新栽倒在床上,野獸般的眼睛裏全是萎靡,連帶著,仿佛往日萬分張揚的紅發也跟著絲絲無精打采地貼在了腦袋上……


    雲秋煬看著他的樣子忍不住輕笑一聲,用藥棉重新沾了藥水擦在裸_露著的精悍上身的深紫色鞭痕上,輕聲的安撫:“別擔心了,他不會真把迪菲蘭德怎麽樣的,過幾天就會回來了。”


    帝勒沒有接話,仍舊無精打采的看著天花板,過了好半天,等雲秋煬把他身上所有的傷痕都上好藥之後才慢慢地開口,聲音既不煩悶也不期待,“你說——我們什麽時候能出去呢?”


    正在收拾藥箱的雲秋煬怔了一下,“為什麽忽然問這個?”


    “因為我很想出去。”帝勒這句話說的很慢,慢到他那雙狼一樣碧綠的眼睛裏已經有了足夠的時間去掃掉之前的頹廢彌漫出濃厚刻骨毫不掩飾的恨意……


    雲秋煬扣好藥箱,重新回到帝勒床前坐下,溫和隨意的勾了下嘴角,故意給帝勒賣了個關子,“你不在的這幾天,絕島發生了很多有趣兒的事。”


    “是麽?”帝勒挑挑眉,“是什麽?”


    雲秋煬不答反問:“你還記得曾經帝國的第一公子麽?”


    帝勒被問的怔了一下,想了想,沉吟思索著試探道:“你是說……嚴羽?”


    “對,”雲秋煬頷首,“你還記得他長什麽樣子麽?”


    或許帝國的所有人都會對曾經耀眼的第一公子印象深刻,但是這個“所有”當中,一定是把神經大條又眼界奇高的帝勒少爺拋除在外的。


    什麽第一公子第二公子!這些虛名在帝勒看來毛都不值一根!


    果然,帝勒皺眉想了一下就搖了搖頭,目光裏帶了些煩躁和不解,“不記得了。那都多久以前的事兒了啊你又拿出來提……”


    心知帝勒脾氣的雲秋煬也不介意,聞言隻是微微挑了挑眉,看著帝勒的眼神帶著幾分揶揄和看好戲的意思,“全西斯朗恐怕也隻有你對嚴羽沒什麽印象了。他很裴林長得一模一樣。”


    “你說什麽?!”這個結論實在是太衝擊了,帝勒一下子又從床上彈了起來,碧綠的眼睛盯著雲秋煬一副急於從眼神的接觸中找到答案的樣子,“裴林?那個倒黴的代替品?那隻毫無殺傷力的兔子?”


    雲秋煬意味深長的一笑,順手把之前跑到胸前來的長發捋到腦後,“他現在可不是‘毫無殺傷力’呢~”


    “那他現在……”


    “嗬嗬,”雲秋煬低低一笑,有一種別樣的邪惡味道隱藏在一如既往溫潤柔和的笑意裏,和那低沉玩味兒的笑聲攪在一起,竟也讓人隱隱的有些發抖!“他現在……應該見到那個人了吧。”


    作者有話要說:今天二更,這幾天沒怎麽更新,希望筒子們這次看的過癮一點~嗷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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