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卑賤不過感情,最涼不過是人心。


    …………………………………………………………………………………………


    霍斯和嚴羽談話的主角,此刻正坐在塞林奧米爾本家偏房裏,麵對著窗外張燈結彩燈火通明的花園,神色木然,一語不發。


    房間沒有開燈,外麵的燈火透進來,把房間的色調籠罩在一片晦澀的灰暗之中,可以清晰看見房間裏擺著的各種醫療用的監控測試儀器,在光線朦朧的黑屋子裏,顯示屏幕五顏六色的曲線圖因為檢測不到生命體而變成水平直線,儀器發出規律枯燥的滴滴報警聲,而那些儀器的本身,則在黑暗中散發著了無生氣的冰冷白色微光。


    原本的臥室簡直變成了臨時病房,空氣裏到處都是藥水兒味道,每次呼吸都不斷的提醒著屋子裏的人,他得繼續靠藥物和輸液維持身體正常機能的事實。


    cat在床沿坐著,雙手搭在床邊兩側,他看著遠處燈光的冰藍色瞳仁很空洞,臉上泛著不正常的潮紅,原本合身的睡衣套在身上,如今卻變得空蕩蕩的肥大……


    坐在那裏一動不動的他已經很難讓人再把他跟當初在絕島監獄裏行蹤詭秘手段厲害的影子的頭目聯係在一起,如今的他安靜的像個水晶娃娃,失魂落魄的樣子恍惚間給人一種一碰就會碎掉的錯覺。


    他聽見臥室的房門被人從外麵輕輕推開,刹那間有刺目的白色光線從被打開的門縫裏照射進來,他沒回頭兒,維持著沒人進門之前的姿勢,甚至手指頭都沒動一下的開口直截了當的說道:“別開燈。”


    他的聲音聽上去還是跟從前沒什麽變化的,是幹淨而清澈的少年聲音,可是不知道為什麽,那語氣聽上去,總是有一種難以形容的疲憊味道。


    顏淵聞言好脾氣地放下已經摸到開關的手,順手把房門重新關上,端著裝了碗聞起來味道不錯的海鮮麵的托盤走到小桌上放下,然後起身垂眼先是看了看顯示屏上,接著又看了看吊在支架上紮了一半就被拔掉扔一邊的吊瓶兒,最後把目光落在背對著的他單薄少年身上,輕輕的、無奈的,歎了口氣,“小cat,總是這樣逃避治療可不行啊……雖然小孩子不願意紮針吃藥這種事兒我很理解,但是生病了乖乖聽醫囑這才是王道啊王道啊喂!”


    cat如今似乎對這思維奇怪又麻煩的老(?)男人的聒噪已經非常習慣了,連看也不看他,那聲音聽起來漠然到有些悲哀,“雲秋煬的毒你可以治,第一公子拿給我們的藥你也可以解,但是我給自己紮了什麽東西我自己心裏清楚,用再多的藥想再多的辦法,我的身體也沒有辦法恢複到從前那種狀態了——這樣的話,維持現狀或者再繼續惡化一點兒,有什麽區別。”


    “話不是這麽說,”顏淵駕輕就熟地把架子上還在滴水的針頭插進瓶口的軟賽裏,然後繞過床走到cat身邊去,“治病這種事兒,總得控製住情況再想辦法。小cat你這樣不配合,人家想出來的辦法可是永遠都趕不上你病情的惡化程度啊……”


    cat抬眼看看他。這老男人這段時間的確因為他的事而費力傷神,熬的眼睛下麵全是烏青,好好的一個人,竟然把自己折騰的比他這個半死不活的傷患看上去還要憔悴。


    “……你完全不必為我做到這一步的。”cat收回目光,垂眼靜默地看著腳下的一塊兒地板,“主人的身體已經完全好了,你要離開也不會被阻攔的,所以回第一公子身邊去吧。……我不需要你。”


    顏淵蹲□仰頭看他,吸吸鼻涕,“你是讓我做見死不救的混蛋麽?要知道這跟醫生的職業道德是相悖的你看我好歹也是個白衣天使救死扶傷才是我們的天職你不能剝奪我行醫的權力這太殘忍了啊啊啊……”


    “顏淵。”


    一點沒停頓羅裏吧嗦嘮叨一大堆的顏大夫忽然被打斷,一口氣兒沒喘上來,狼狽地咳嗽幾聲,才可憐兮兮地眨眨眼睛,“……啊?”


    cat冷冷掃他一眼,徑自站起來,走到桌邊坐下來,“你真囉嗦。”


    “……哦。”顏淵沒脾氣地屁顛顛地跟過去,在少年旁邊坐下,滿臉狗腿樣,“所以你快嚐嚐這麵合不合胃口?”


    其實cat實在是沒什麽胃口,因為用藥的關係,最近他吃什麽吐什麽,反而是不吃舒服一點。不過到底不願意枉費別人一番好意,於是挑起幾根麵來吃了一口,“新年大家都是吃新年蛋糕的,你幹嘛做碗麵來給我吃?==”


    顏淵看他這次竟然這麽好說話,頓時精神振奮地眼睛一亮,“誒?今天不是你生日麽?雖然普遍比較流行生日蛋糕,不過我們家傳統都是吃長壽……麵……的——你幹嘛這麽看著我?”


    “生日……”cat眼底極快地閃過一絲黯淡,但是很快被他掩飾住,他拿著叉子攪動著麵碗,蝦仁扇貝胡蘿卜綠葉菜什麽的……一碗麵做的倒是好看的緊,可是越看,cat的臉色就變得越難看,到最後,已經變成了極力忍耐維持鎮定的樣子!“連我自己都不記得我的生日了,你是怎麽知道的?”


    顏淵手指猛然抖了一下!


    這一向神經大條反射弧漫長的好人醫生忽然之間有點抑製不住的慌亂起來,他坐直身體,手腳都不知道應該怎麽放了,原本舒舒服服的軟沙發現在坐著就跟下麵被塞了釘板似的讓他備受煎熬,“我……那什麽我問過霍斯大人……”


    “別傻了。”cat苦笑一聲,少年明豔的臉龐上浮現出與年齡不相符的悲哀,“主人……怎麽可能記得我的生日呢。顏淵,”他靜靜看著他旁邊越發局促不安的男人,聲音格外的沉靜,可是卻讓顏淵聽的心都跟著發抖的疼,“上次營地那邊派人來查我的傷勢,現在……關於我現在身體情況的鑒定書已經下來了,是吧?——隻有鑒定書上才會寫我的基本資料,出生日期什麽的……你已經看過了,是吧?”


    “……”顏淵閉了閉眼睛,微微轉過頭去,沒有說話。


    “其實結果什麽樣,我心裏是能猜到個大概的。”cat輕輕勾勾嘴角,慢慢挑起一根麵條,艱難地張嘴,咀嚼,再咽下去。他冰藍色的瞳仁裏有在昏暗光線下看不真切的水汽,他努力的想忍回去,可最後那霧氣還是凝成一點掉進精致的青瓷湯碗裏……


    “我來到主人身邊之前,老師拉著我叮囑過很多遍,u9就是在透支以後的生命,用了就相當於慢性自殺。”他說著聳聳肩,“你知道的,我們這樣的人,一旦沒有利用價值了,很快就會被替換掉的。”


    “小cat……”顏淵嚐試著開口說點兒什麽,僅僅是這麽一會兒而已,他的聲音就已經變的幹澀得要命,接下去,卻什麽也說不出來了……


    cat從回到西斯朗就一直待在房間裏很少出去,他身體比從前虛弱不少,已經很久沒有一下子說這麽多話了,慢慢喘了口氣,把胸腔裏翻湧的情緒都壓下去,他抬起頭來直視顏淵,“鑒定書按規矩應該是送到主人和我這裏各一份的。我的那份,在你那裏吧?”他伸出手,眼底有豁出去了的決然,“給我吧。早晚都要接受現實,倒不如現在給我個痛快呢。”


    顏淵眉頭都擰在一塊兒了,他握拳的手指鬆又緊,最後終於從貼身的兜裏拿出幾張折疊整齊的紙張,遲疑著,慢慢遞給cat。


    cat接過來,直接去翻最後的結果,雖然屋子裏光線不夠,但他的視力小的時候就被訓練得要比普通人好上不少。那上麵一句“身體情況已不適合繼續擔任家族‘影子’領導者”看下來,即使早就有心理準備,cat的手卻還是猛然一抖,那四張報告就像忽然間變得有千斤重似的,cat再拿不住,一下子掉進了他前麵的湯碗裏……


    cat手抖的控製不住,他想笑一笑,可是扯出的笑容卻比哭還讓人難過……“這樣……我就放心了。哈,你看,本來我的身體也不能繼續再擔任那樣事關重大的職位了,如果勉強自己的話,說不定有一天會給主人帶來麻煩的。現在好了,他們給了這樣的報告,訓練營那邊就能……就可以重新選擇比我更合適的人……來了。”


    指尖的顫抖一直蔓延至全身,顏淵實在沒辦法估計他看到那張報告結果的時候會有多痛,但他清楚的感覺到,自己看著眼前少年那故作鎮定強顏歡笑的樣子,心痛的感覺簡直從胸前一隻蔓延到了指尖,針紮似的疼。


    cat是嚴羽跳崖自盡那會兒來到霍斯身邊的,顏淵第一次見到他是在自家少主的衣冠塚前麵,他渾身是血,卻還固執地跪在地上咬牙堅持著不肯離去,說這是他主人給他的懲罰……


    後來顏淵把控製住傷勢的cat送回霍斯身邊,從那之後就一直留了下來,接著跟他們去了絕島監獄。


    他們認識了三年,每一次有交集,都是cat手上,他治病。


    也正是因為如此,所以沒有人比顏淵更能明白,這固執又堅強的少年心裏,到底對霍斯是一種怎樣的感情……


    他一直覺得自己是最卑微的那個。無論受了多重的傷都毫無怨言,顏淵替他抱不平時他會為霍斯找出各種各樣合理的理由借口,他一點也不在意自己的身體到底怎麽樣,一點也不關心他還能保持年輕的鼎盛狀態多久,一點都無所謂青年時的傷會給他將來帶來如何無法預知的嚴重後果……他似乎什麽都忍得住,連當初後背那樣嚴重的灼傷那樣可怕的疼痛,隻因為霍斯的一句不讓他用麻藥,這少年就硬撐著直到看見他,然後把這句話一字不落地轉達給他。


    其實他原本可以不必這樣的。在外麵,他的家族有顯赫的身份地位,可這原本在家裏也被一大群人照顧著的小少爺跟了霍斯後,卻隻是在為別人而活……哪怕是這樣一個永遠也見不得光的地位,哪怕是無端的責難和嚴苛的要求,那都拚盡全力做到最好。隻是因為……他那樣害怕著,有一天自己會失去利用價值,而必須離開霍斯身邊。


    沒有人比顏淵更能了解,cat有多害怕被拋棄。


    可是他那樣努力,到頭來,卻還是落得個這樣的下場……


    而那導致這一切發生的那一針,是他為了救他的主人,自己親手紮下去的。


    他為了讓霍斯活著,親手斷送了自己的未來、希望和夢想。可是他永遠都不會明白,就算他不打那針u9,不去找司徒奪藥,嚴羽也是不會真的眼睜睜看著霍斯就這麽簡單死掉的。


    他永遠不明白霍斯和嚴羽之間的感情,就好像……霍斯永遠也不能明白少年對他那深切入骨的感情一樣……


    當初,如果cat能看清其中原委,他就不必自斷後路的把那要命的針劑紮下去,如果身體沒有被那麽霸道的藥物侵蝕,他現在就不會麵對這個對他來說最最絕望的下場。


    可是一切已經發生了,事已至此,早就沒法挽回了。


    如今的cat,功夫還在,身手如果拚盡全力的話也可以達到當初的靈活度,可是耐受力卻大大不如從前了。兩人對抗,他至多隻能堅持七到八分鍾,超過了這個時限,他的骨骼經絡甚至是肌肉關節,都會轟然崩塌,對手不用動槍,恐怕一腳就能踩死他。他……已經沒有辦法恢複到當初那樣的鼎盛狀態了。


    哪怕隻是這樣的結果,也還是顏淵想盡了辦法用盡了手段才達到的。而當他的身體恢複到一定程度知後,顏淵卻再也沒有辦法讓他恢複得更多了。現在也隻是控製住繼續他體內毒素,不讓他繼續惡化而已……


    “小cat……”


    顏淵幹澀的想說些什麽來打破屋子裏壓抑而絕望的氣息,可是卻被cat打斷了。他僵硬的伸出手把那沾上麵湯一片狼藉的鑒定書從湯碗裏撈出來,上麵字跡已經模糊,黑色石墨在沾上油漬的白紙上一圈圈擴散成可怕的線條……cat閉上眼睛把臉埋進手掌裏,“顏淵……我……”原本故作堅強的聲音仿佛刹那間坍塌了一般,少年再也控製不住,他的指縫裏有藏不住的透明液體滲出來滴在地板上,他聲音嗚咽得說到最後就隻剩下了氣流摩擦而帶出的模糊發音……他說:“我……我是真的……舍不得離開這個位置。”


    其實,哪裏是舍不得離開這個位置呢?真正舍不得的,隻是那個人罷了……因為不做“影子”領導者的話,已經跟個廢人無異的他,就再也沒辦法待在那個人身邊了。甚至……連遠遠看一眼,都成了奢望……


    看著cat這個樣子顏淵心裏難受得要命,幾次下意識的伸出手想去摟住他,卻幾次都在中途停了下來……


    “其實……”顏淵其實是想說,其實就算沒有了霍斯大人,你也不會是自己一個人,我會陪在你身邊的。可是到了最後,他卻把到嘴邊的話改成了“就算不做影子,你也可以回你的本家去,想想生活要比現在好過得多……”


    cat的肩膀抖了抖,顏淵也分不清他到底是在哭還是在笑了,隻聽見他苦悶絕望的聲音自嘲的慢慢說著:“我連我本來的名字都忘記了,現在還回去做什麽呢?很多年前,從他給我那碗水開始,這份感情,就已經跟我的生命牽絆在一起,再也割舍不掉了……反正都是在耗日子等死,我寧願繼續留在他的地方苟延殘喘,也不願意到沒有他氣息的地方去。”


    顏淵原本好不容易鼓起勇氣終於伸到cat後背準備環上去的手臂僵住,停頓半晌,終於還是無力地垂下來,“……你這又是何苦。”


    “是啊……何苦呢……”cat長長地深吸口氣,放下手,胡亂擦擦臉上落魄的淚痕,苦笑著搖搖頭,“他明明對我一點額外的感情都沒有……”他又深深的呼吸幾口,終於抬起眼來重新直視顏淵,“幫我個忙吧!幫我打個掩護避開園子裏的工人們,我想再去看看主人,一眼也好。現在不去的話……等到有新的安排給我的時候,我恐怕……就再也沒機會見到他了。”


    ………………


    …………


    因為是替王室坐了主辦方的位置,所以新年夜霍斯回來的非常晚,已經快要接近淩晨三點了。因為霍斯從小就是喜靜又低調的性格,他的住處在老家主所在主樓東南方的花園後麵,直到他後來成了塞林奧米爾名正言順的繼承人也沒有搬出去。


    他的車從本家的主路一直開到花園前停下,再往前的路,卻是要自己下車走一段才行。


    車門被人恭敬打開,霍斯臉色陰沉地從車裏下來,被一群黑衣男人前呼後擁地往自己的住處走。然而就在剛邁上台階的時候,他卻頓住腳步,往自己那棟樓的拐角處看了一眼,隨即眼睛就危險地微微眯了一下!


    他原本就在舞會上被嚴羽氣的不輕,這會兒那煩躁的情緒變本加厲翻湧上來,語氣可怕得讓周圍所有隨從都控製不住地顫了顫!“鬼鬼祟祟的做什麽?出來!”


    這話出口,領頭的那黑衣男人禁不住又是一抖。這是什麽情況?有個人藏在那裏,主子都發現了,他們所有人還都半點都沒察覺,假設躲著的人不懷好意暴起發難,他們回頭兒還不都得自殺謝罪!?……


    然而,片刻之後,從那視覺死角的角落裏出來的人卻讓他們都不約而同的鬆了口氣——那是他們的頭兒和這些年一直待在主子身邊的老好人醫生……


    顏淵站在旁邊迎著霍斯不善的目光心虛的咋咋舌,而他身邊的cat從陰影裏出來之後就直接跪了下去——


    “……主人。”


    那一聲主人,仍舊恭謹馴順,但似乎平常中又傾注了少年所有無法宣之於口的情愫,是繾綣而絕望的語氣,仿佛用盡了他全部的勇氣和力氣。


    那種頹然的絕望感情不止霍斯,連周圍的其他人都感覺到了。已經上了一級台階的霍斯微微皺眉,略略緩和了語氣,“這麽晚不睡,做賊似的杵在那裏做什麽。”


    “我……”cat有一瞬間局促尷尬得不敢直視霍斯的目光,可是就在下意識避開的瞬間他又想起來他來這裏的目的,於是頓住視線,不知所措卻非常固執的眼神看著霍斯,他掙紮了一下,卻還是沒辦法對他的主人說謊……“我看到了訓練營老師給出的體檢報告,想著很快大概就有調任書……我想如果再不看看您,恐怕以後就……就再也沒有機會了……”


    說到最後,少年藍汪汪的大眼睛眼眶又濕了……


    嚴格的算起來,就算是霍斯,在此之前,哪怕他罰的再狠,也從沒見過少年流一滴眼淚……


    台階上居高臨下俯視著的霍斯大人眉心擰得更緊了,他心情實在是不好,相應的,語氣又變得嚴厲冰冷,“誰教你擺出這樣一幅軟弱無能哭哭啼啼的樣子?真不想走,就做出點事來告訴我你還有利用價值!”


    cat咬著蒼白下唇,一句話也說不出。


    顏淵眉頭也皺了皺,卻忍著沒有說話。


    這是霍斯對自己身後那領頭的黑衣男人使了個顏色,那男人倒也精明,立刻會意地從懷裏掏出張照片,然後走到cat麵前,雙手遞給跪在地上的cat。


    他原本是cat手下的人,是cat重傷後親自挑選安排在霍斯身邊暫代他職務的,這時候倒是仍舊對cat恭恭敬敬。


    cat這人,能讓他真正屈從的普天之下也隻有霍斯這麽一個,再加上他在塞林奧米爾家身份職位皆特殊,也早就習慣了旁人的這種恭敬。他一隻手接過照片下意識地看了一眼——是一個長得相當漂亮的男孩子。


    “主人……”


    霍斯淡淡看他一眼,隨後抬腳穩步走上台階,旁邊的男人恭敬地幫他拉開大門,在邁進屋之前,男人冷淡無情地吩咐,“去殺了他。任務成功的話回來找我,要是失敗了——你就自己回訓練營去做活靶子吧。”


    這樣冷漠得簡直沒有人情味兒的吩咐讓顏淵終於再忍不住的不爽開口,他很少大嗓門說話,而此刻他的分貝已經明顯的向別人表示了他的憤怒,“他不能接任務!他現在的身體根本不可能!——”


    顏淵餘光偶然掃到地上跪著的cat,然後憤怒的咆哮戛然而止。


    地上的cat手裏捏著相片,整個人竟然又在控製不住的輕顫!顏淵大驚之下趕緊蹲下來查看cat的情況,這樣近距離的看過去,原本擔心cat出狀況的顏淵忽然閃了下神!——少年已經沉寂太久的灰白眸子,那雙總是染著淡淡絕望和深切悲哀的悲傷藍眼睛,此刻竟然像被人注射了強心針似的驟然活了過來!


    情緒閃爍,從不敢置信到驚疑不定再到無以名狀的驚喜,各種各樣的感情都從他眼底滑到身體裏,轉眼之間,就好像把他丟失已久的靈魂拽了回來一樣!


    cat嘴角輕輕勾起一個安心的笑意。跪的太久,身體有些吃不消了。他慢騰騰的起身,然後輕輕掙脫顏淵的攙扶,獨自一個人慢慢走回到自己的住處。


    顏淵默然無語地看著少年仍舊孤獨單薄的背影,反身靠在牆壁上,自嘲的搖頭苦笑……


    “其實……霍斯大人也未必是完全不在意你的吧?還是說……隻有被他關注,你才算是活著呢?……呐,起碼他比我了解你。讓你從活死人的狀態恢複過來這種事,我費盡心思努力了這麽久也沒用,而霍斯大人……卻隻是一句話就做到了啊……”


    作者有話要說:苦逼的cat,苦逼的顏淵,苦逼的小男寵……


    中間靠後的那部分我寫的很難受啊……差點就哭了有木有……cat真是個好孩子!【抹眼淚嚶嚶嚶嚶……


    求虎摸……【繼續抹眼淚嚶嚶嚶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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