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言似乎沒聽見梁以蔚的話,他越是進入到毒香山,那感覺便越是熟悉,隱隱中,他似乎知道這片樹林叫迷障林。隨即心下一驚,他怎麽可能知道這兒?


    “無言,你幹什麽呢,我們趕緊走吧,你不是說驅毒丸藥效隻有兩個時辰麽,我們要盡快,”梁以蔚催促道。


    無言點點頭,跟上梁以蔚的腳步,朝毒香山深處走去。


    過了迷障林,他們麵前是一片野草叢生的山地,間中有色彩鮮豔的野花,高傲地伸展枝頭,似乎皆想力壓群芳。中有一道蜿蜒的山路,似乎是被人特意修整過,全無障礙。


    他們沿著這條山路一直行去,已沒有剛剛那陣詭異的陰風與和鳴般的怪聲,此刻的山林寂靜地連心跳聲都能聽見。頭頂依然是黑壓壓的烏雲,在天際肆無忌憚地伸展著它的爪牙,似乎將要把這片山林吞噬。


    林間無風,亦沒有熱浪,草木一動不動,天下萬物似乎這一瞬間沉寂,隻有他們三人是動作著的。


    梁以蔚觀察著這山林的地勢與這詭異的一切,諒她是現代軍情局的極品特工,精通世界各國各種高端武器與通曉現代的先進知識,她也無法解釋眼前所見,到底是什麽能造成這片山林的詭異,莫不是磁場?剛想及此,她便搖頭否決,不像……


    無言心驚地走在山路上,越是接近毒香山,他心裏便越是有一種感覺,極其熟悉的感覺,似乎有些東西噴薄欲出,但又被什麽給極力壓製著,他不明所以地跟在梁以蔚身後,努力地想著事情。


    雪書緊緊捏住梁以蔚的袖子,寸步不離地貼著梁以蔚走,他本以為自己膽子夠大了,原來是見識太少啊。


    一段看起來不長的山路,他們已經盡了最快的速度,可是竟然也走了整整一個時辰。這麽一段路下來,三人皆沒有遇見任何異狀,無言並未感到任何不適,而梁以蔚與雪書二人早已汗流浹背,明明是大陰的天,他們也不過才走了一個時辰的路,而且山林裏陰惻惻的溫度並不高,他們竟然流了那麽多的汗水。


    “主子,雪書累極了,”雪書喘著氣,他感覺自己快撐不住了,這刻他也無暇去害怕,伸過手就去扶住路邊的一棵茁壯的灌木。


    “別動!”無言眼見雪書要碰上灌木,趕緊出聲製止。


    而雪書一下心驚,未觸到灌木的趕緊想要伸回來,然而就在這刻,難以置信的事情發生了,那叢灌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伸出了一截長長的粗壯藤蔓朝著雪書卷來。


    梁以蔚驚訝地看著那截詭異的藤蔓,未及他想她已迅速抽出腰間軟劍朝著藤蔓就要砍下去!


    “別!”無言想要阻止已是來不及了,他隱隱的記憶中,那自己會動的藤蔓是有劇毒的。


    雪書雖然膽小,但身手也是不弱的,眼見主子的軟劍就要砍上藤蔓,他迅速出手搶過軟劍朝著迅敏而來的藤蔓砍了過去!


    “嘶”的一聲,藤蔓應聲而斷,像是意識到危險般藤蔓迅速爬回了自己的領地,而斷裂出溢出了一地的青色汁液,濺了少許在雪書的衣袍上。


    梁以蔚、無言來不及多想,雪書便發出了一聲慘叫,二人趕緊朝他看去。隻見雪書握劍的手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極快發紫發黑,雪書一臉痛苦地跪倒在地,另一手迅速地點住了中毒手臂的某個穴道。


    無言見此趕緊從懷裏掏出一個青色瓷瓶,倒出一顆讓雪書吃了下去,他一手握過雪書中毒的手掌,一手迅速地封住了雪書身上某個穴位,意在護住他的心脈。雪書剛剛點住手臂的穴道是沒用的,那是血蔓,中了血蔓的毒,必須護住心脈並吃下解毒丸,否則中毒者三刻鍾可斃命。


    “雪書!”梁以蔚心驚地湊近痛苦不堪的雪書,若非剛剛雪書搶過她的劍,那麽現在中毒的就是她了。“雪書你怎麽樣?”


    雪書已經痛苦到說不出話來,他微微睜著眼看向主子,努力凝神聚氣想要回答,可他卻發現自己發不了聲。


    無言迅速雙手成掌給雪書灌輸真氣,直至看到雪書青黑的臉色開始緩和才住手。


    “主子,”雪書發現自己能開口說話了,隻是有氣無力,無言的急救確實有效,而藥效也開始發揮,他慢慢的開始恢複了一點力氣,“你們別管我了,趕緊走吧,趁著天黑前還有時間,要趕緊離開這兒……”


    “說什麽廢話,我怎麽能丟下你!”梁以蔚惡聲惡氣地打斷他,剛剛那麽驚險的一刻,雪書竟然能想到搶過軟劍來救她,她豈有不感動的道理。她的命是命,雪書的命也是命,她無法向古代人一樣,認為主子比屬下高人一等,屬下為主子死是天經地義的事情,她是受現代教育熏陶的現代人,在她眼裏是人人平等的,沒有誰必須為了誰犧牲自己的道理。


    “雪書,你怎麽那麽傻,”梁以蔚扶著雪書,嗓音有些哽咽,“你撐著,我一定不會讓你有事的,我們一定能走出這裏的,”她說著安慰的話語,其實連自己都不肯定是否真的能走出去,她來的時候太自信,卻忘了自己並非是無所不能的,她到底是高估了自己。


    “主子,雪書的毒雖然暫時封住了,但這裏有瘴氣,雪書這樣的身體狀況是撐不下去的,我們必須盡快離開,”無言幫忙扶著雪書站了起來,對梁以蔚實話實說。


    梁以蔚隻得點頭,目前確實不適合再往裏走,她不能讓雪書犧牲在這兒。


    然而當他們想要往回走的時候,一轉頭卻發現全部景物皆變了樣!他們所在的地方哪裏還是剛剛那條山路,而是一處水窪!


    梁以蔚驚懼地瞪眼看著他們身處的環境,虛汗淋漓,這是怎麽回事,青天白日,不會是真的有鬼吧?明明他們是從那條山路過來的,他們停留的地方是山路的盡頭,可是現在往後望去,皆是一片無邊無際的白霧,哪裏有什麽山路,有什麽草叢。他們現在身處的是一片水窪,身後無路可走,身前是一眼望不到頭的林地。


    無言也是一驚,但較梁以蔚冷靜,憑他隱隱中對這地方的熟悉,並且他的一呼一吸都是極為輕易的,若是常人,隻會呼吸困難……想及此,他趕緊看向主子與雪書。


    “無言,你不用問了,我看懂你的意思,我開始呼吸困難了,”梁以蔚看懂了無言的神色,眼見雪書也是粗喘著氣,他們都有些撐不住了。


    “主子,這可能是一個陣法,周圍的地形都跟著陣法而變,”無言安撫地說道,“別慌,跟著我走,”他背起雪書,示意梁以蔚跟在他身後,便朝著前方的林地走去。


    梁以蔚點頭,咬牙堅持著,她可不想死在這個鬼地方,遂緊跟著無言往前走去。


    他們越是往前,詭異的氣息便越是濃重,除了無言,梁以蔚和雪書越來越難受,麵色也就越加蒼白,無言擔憂地看著梁以蔚,為何他半點事情沒有,主子卻越來越虛弱?明明他們都吃了驅毒丸,沒道理主子有事,而他好端端的……


    待得行至一片木樁前,已是半個時辰之後了。


    山間忽然起了風,涼習習地吹來,帶起一股清新的花香味兒,那花香猶如是天國而來的芬芳,令人瞬間神清氣爽。


    無言卻如臨大敵,“屏住呼吸!”這一聲似乎來得遲了點,梁以蔚和雪書都吸入了些許,雪書屏住呼吸後心跳加速得極快,無言隻得將雪書放了下來,並從懷裏拿出一個白色瓷瓶,倒出了兩顆,一顆給主子,一顆喂雪書吞了下去。


    梁以蔚腳步有些虛浮,趕緊吞下了無言遞給她的清心丹。這是什麽鬼地方來的,荒無人煙就算了,還到處劇毒,處處暗藏詭異。


    “主子,”無言拉過梁以蔚的手給她把脈,發現她除了因為身處這樣的環境感覺不適,並無中毒,才放下心來。


    雪書虛弱地抬頭看著梁以蔚與無言,“主子,要是雪書拖累了你們,一定要將雪書放下,我不能連累主子,絕不能的。”


    “好了,說什麽胡話,我們趕緊走吧,”梁以蔚擔憂地說道,這個地方,她一刻都不想呆了。


    無言應聲再次背起雪書,朝前方木樁間的一條小道走去。


    梁以蔚呼吸急促地剛要跟上,卻發現她的腳被一條藤蔓絆住了,這藤蔓好生詭異,周圍都是林木與草叢,怎麽生的藤蔓出來?她疑惑著彎下腰用軟劍小心地撥開藤蔓,待得起身想要跟上時,前麵哪還有無言與雪書的身影!


    她震驚地瞪眼,心下一片冰涼。


    “無言,無言……”


    梁以蔚對著前麵空無一人的木樁林呼喊,她不相信無言和雪書能憑空消失,這大白的天,人怎麽可能說不見就不見了。


    “無言,雪書,你們在哪?回答我啊,你們在哪?”


    梁以蔚快步往木樁林跑去,然而下一刻卻頓住了腳步,隻因她看到成千上萬的毒蛇盤踞在一根根木樁上,或紅或黃或綠或黑,森然可怖。


    “無言,”梁以蔚不敢再上前半步,也不敢高聲呼喊,喃喃地喚著無言的名字,腳步開始發顫,她何時見過如此可怖的一幕,她最怕的生物便是蛇,如今在她眼前出現的蛇,是她兩世為人都沒見過的壯觀。


    另一邊,無言背著雪書在木樁林的小道上走著,“主子?”無言發現身後沒有了腳步聲,心下一驚趕緊回頭,後麵哪還有梁以蔚半點影子!赫然出現的是一大片水潭,水潭平靜無波,碧綠的色澤泛著陰森詭異的綠光。


    “主子!”無言這下真慌了,他不過才一轉身,霎那的時間主子便不見了蹤影!原來他們是走在陣法之中,還是可移動的陣法!


    “主子你在哪?主子!”無言迫不得已放下雪書,半扶著後者,到處搜尋著梁以蔚的身影,可身後除了那片水潭,再空無一物。


    雪書極其困乏地努力睜開眼睛,麵前詭異的場景著實嚇壞了他,“主子,主子不見了?”他的聲音十分微弱,他已經沒有多少的力氣了。


    “無言總領,快去找主子,別管我了,去找主子,”雪書幾乎整個身軀都靠在無言身上,他已經沒有力氣站著了,木樁林開始彌漫著越來越重的瘴氣,他的呼吸越來越微弱,連說一句話,都要耗盡他生命的力氣一般。


    “雪書,主子可能被困在陣法裏了,”無言有些為難地看著他,他無法丟下雪書,但更不能丟下主子,主子是他生命的全部,他怎麽能讓她有任何意外。


    “那你快去救主子,”雪書艱難地說著,他每說一個字便少一分力氣,他想自己可能走不出這裏了,他不能連累了主子,“別管我,救主子……”


    說完這句話,雪書再也支撐不住倒在了無言身上,無言趕緊去探他的鼻息,幸而隻是昏了過去,雪書不能再呆在這裏了,可是主子,主子……


    “主子!你在哪?你能聽到嗎?”無言朝著水潭方向大喊,對陣法他並不擅長,他根本就不知道該如何去救主子,在他模模糊糊的記憶裏,他隻能找到一個模糊的方向走出這裏。


    “無言?”梁以蔚隱隱約約聽到了無言的呼喊,她心中一陣激動,無言一定在不遠處!


    “無言!你在哪?”梁以蔚朝著聲源——她的後方,木樁林的反方向奔去。


    誰料無言根本聽不見梁以蔚的聲音,梁以蔚隱隱約約聽到的聲音將她帶往了反方向,就像同一地域兩個時空,他們生生錯開。


    “無言!無言你聽到嗎?應我啊,你主子我要被嚇死了!”梁以蔚飛快地奔跑著,越往前越是聽不到無言的喊聲,她急得都要哭了,這個什麽鬼地方啊!這個山旮旯的古代不發達就算了,還有如此陰森恐怖的毒香山,這是天要忙她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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