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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族罪民,不得參賽,滾下去!”


    望著眼前這些高高在上的錦衣公子們鄙夷而嘲諷的眼光,這名夜族的少年麵無表情,劉海遮住了他的眼睛,嘴唇因為憤怒有一絲顫抖,又被他強壓了下來,在眾人的推揉唾罵中,雙腳死死撐著不後退,口中發出野獸般的吼聲:“這次鑄劍大賽,我必須要參加!”


    “王城鑄劍,乃選拔王族及城中優秀的鑄道天才,夜族至賤,其民愚鈍,不準上鑄神台!”


    一名著裝富貴的中年人漠然地掃了一眼少年,冷聲宣判道。


    “怎麽?不走?我說你賤,難道你還不服氣?”中年人不屑地道。


    “來人,亂棍趕走!”


    無數的棍棒落在少年的頭上,臉上,打出了傷口,打出了血,少年咬著牙,卻是不肯退後半步。


    “這人怎麽如此不要臉?趕都趕不走?!”


    “他爹當年可是臨月王國裏最風流倜儻的王族天才,那時可威風了,甚至差點做了下一任的鉞王,可惜死得早,隻留下這麽一個天才之子,活得跟狗一樣。”


    “他也算是半個王族的人,隻是他爹娶的是一個夜族的女人,他身上染了夜族的髒血,哈,真是造孽。”


    “原來是個雜種哈,夜族的罪民就得好好教訓,不打就不懂規矩!”


    台下圍觀的人爆發出了笑聲。


    少年環視這些人,他年紀不大卻已曆盡繁華淒涼,幾年前,這些人還對自己諂媚討好,而今家道衰落,父親不在,這些人的嘴臉,就變得無比的醜惡!


    “我是雨王之子,我有資格參賽鑄劍!”少年倔強地從牙縫裏吼道。


    “哎呀表弟,你不說我還忘了你是天才之子。”一名錦衣玉帶的俊朗青年王子排眾而出,高高站在台上,喝斥眾人道:“混帳,怎能如此對待天才之子?!”


    眾人驚懼,皆不敢出聲,此人,可是王城中權力最大、實力最強的王孫,段雍!


    周圍一片安靜。


    段雍微笑望著少年,仿若救世主一般,目光中透著親切,透著和藹,溫聲開口道:“小鐵吾弟,不用怕,為兄處事公正,必還你一個公道!”


    旁人看了,一定會堅信這是一個慈愛的兄長,正在張開羽翼,庇護他的弟弟。


    少年沉默,沒有出聲,別人不了解他這個王兄……但他這些年可以說是飽受欺淩,怎會不知!


    段雍向著眾人道:“既然是天才,當然有資格參賽,小鐵,來給大家展示下你的金脈。”


    “王兄,別……”少年咬住嘴唇,眼中露出憤怒之色。


    段雍卻似乎沒聽到少年的話,一揮華袖,一塊玉牌飛到少年頭頂,一團血光將少年由頭罩住。


    他的頭頂的玉牌上有一個格子,格子上冒出一個大大的“壹”字!!


    “隻有一條金脈,哈哈,還真不要臉,非要說自己是王族。”


    “鉞王有這樣的廢物孫子,整個段家的臉都要被他丟光了!”


    “若非他爺爺念在一絲親情……讓他在王城裏謀個生計,他早就餓死了。”


    臨月國,是遠古金族後人。


    金脈,代表體內適合修煉的奇脈,血脈之力越濃鬱,數量越多,便修行得越快,反之,則越慢,以十為圓滿,一條金脈資質算是下下脈象。


    人群中傳來了肆意的諷笑與嗟歎之聲,風吹過,像刀一樣雕琢著少年堅強的心,像他這樣的年紀,就忍受的屈辱,已超出常人的極限,他清秀的臉,已經麻木,站在這裏,他是如此的無助,但又是如此的執著,他很想毅然轉身離去,不去看這些人勢利的嘴臉,但是,他有不能放棄的理由,如果他放棄了……那位慈祥的老人……今晚就會死!


    段雍目光卻越發柔和,立身台上,英勇的身材,張揚的王袍,淡然的神色,仿佛手握權力的主宰,仿佛口吐真理之音。


    “原來你……並非天才,而是廢物。”段雍歎了口氣道:“都怪為兄,沒有弄清楚就取出了玉牌。”


    “這怎麽能怪雍王子呢?分明是這廢物想魚目混珠,沒想到被當場拆穿,這是大快人心!”


    “小子,快向雍王子認錯!”


    眾人皆是憤憤不平地喝道。


    少年繼續沉默,他的臉上孤苦之意一閃即逝,再次化作了漠然。


    “小鐵吾弟,你臉有不快,為兄如此公正處事,莫非你有意見?”段雍故作訝然道。


    少年目中閃著寒芒,卻沒有說話。


    這樣的屈辱與欺淩,少年這些年不知道經曆過多少次了,這些所謂高貴的王子兄長,不過當自己是一條狗而已,高興時玩弄取樂,玩膩了一腳踢開,他隻恨自己沒有實力改變這一切!


    “啪!”的一聲,少年臉上已經多了火辣辣的五指紅印。


    “王儲問你話,你,不得不答。”打人的是段雍的仆從,叫劉琨,他拍了拍手掌,眼裏帶著戲虐地笑道。


    “螻蟻!”少年的眼中深藏著怒意與驕傲,狠狠抹了下嘴唇的血,緩緩地道:“隻會仗勢欺人罷了,何足掛齒!”


    在他的心中,這劉琨,甚至段雍不過螻蟻而已!


    “我有朝一日為王,必雪今日之恥!!!”


    少年的內心愈是驚濤駭浪,臉上就愈是平靜,說出來的話卻是驚駭世俗!


    眾人麵上大驚,一片嘩然,因為這句話……犯了忌諱,連段雍微笑的臉上也有狠意一閃即逝。


    這點表情別人看不到,劉琨可是馬上領會了主子的意思。


    “在王儲麵前也敢狂言?!就憑你?哼,廢物!”劉琨身上氣勢崛起,凡境一層的脈力滂湃而出,一拳,帶著淡淡的金色幻影,向著少年凶猛擊出!


    這個世界的修行,有三大境界,分別為凡境、蓮境和丹境,臨月皇者,就是國內唯一的丹境強者,至於更高的境界,屬於傳說中超級大能,則極是少見的。


    凡境又分為三個小境界,凡境三層以下,是脈池境,六層以下,是脈河境,七到九層,則是脈海強者。


    這劉琨雖然隻是仆從,但生在王家,被施舍一點天才地寶,也開辟脈池,到了一層的境界。


    隻聽得巨響聲中,少年單薄的身子橫飛了出去,飛下了台,撞到了牆。


    “跟拍蚊子差不多嘛。”


    “這就是天才之子啊哈哈!”


    “真是廢物,這個年紀還沒有突破到凡境一層。”


    那金色拳影餘勁未消,竟是要將少年活生生轟進牆內。


    眼見慘劇將生,正在此時,一股淡淡的女子清香飄進現場,粉紅色的繡花羅裙飛舞,裙擺輕揚間蓮步輕移,卻又快如疾影,一隻纖柔的白晳女子的手向著拳影輕輕一拍。


    “雍哥,這人不懂規矩,教訓下便是,哪裏值得你生氣呢?”


    這名少女舉手投足之間高貴大氣,頭頂修飾得整齊精美的發髻,柔發攏著錐子臉,一雙美目似笑非笑,容顏極美,卻有讓人看不透的感覺,而且手到拳影即消失,顯示她的修為亦是不凡。


    “妤妹,幸好你來得及時,不然鐵弟可得遭殃了!”段雍麵色仍是笑,但望向少女的目光卻多了一絲寒意地道:“果然是對他關懷備注哈!”


    “雍哥說笑了,你看他那模樣,可有女子會正眼看他一眼?”少女名叫方婕妤,指了指此刻倒落地麵的少年,咯咯地笑了起來。


    少年落魄,卻極為倔強,緩緩站了起來。


    “不懂事的奴才,退下!”段雍對這一幕感到滿意,卻裝作對劉琨厲聲喝道。


    劉琨惶恐而退。


    同時段雍伸出手臂,毫無顧忌地攬住了方婕妤的纖腰,麵色重新變得溫和而儒雅,對少年微微笑道:“臨月國中,強者為尊,身上流著王血,不能被仆人欺負!回去吧,好好修行,等你能有所成就,再來教訓這個奴才。”


    少年望著台上的這對男女,內心深處似針紮一般刺痛,這種似悲似恨的情緒被他強忍了下去,埋在了內心。


    當年父親位高權重,威望甚至超過了當今的鉞王,王城中的豪門望族無不殷勤獻媚,甚至連當時還是孩童的他,亦被人搶著定下了婚約。


    而定了婚約的那個女孩,正是方婕妤。


    那幾年,他修為毫無長進,是這個女孩一直陪著自己,替他講解武道,細心嗬護,鼓勵他成長,說他要當未來的鉞王。


    而今,似乎一切都沒變,隻是換了一個人,她要鼓勵和培養的人,變成了段雍。


    父親失蹤那一年,方家就單方麵撕毀了婚約,從此,方婕妤遇到自己,目光就像看陌生人一樣。


    少年默默轉身,這世上永遠沒有人顧忌弱者的感受,沒有人比他更明白這一切。


    但他不急,他知道自己會回來。


    方婕妤突然從台上閃身下來,停到了少年的身邊。


    “小鐵,你別怪我。要怪,就怪命吧……”


    “我是方家長女,我要嫁的,隻會是王儲,隻會是未來的鉞王。”


    “走吧,好好活著,別回來了。”


    她幽幽的聲音傳來,同時,還塞過來了一個袋子,同時有金屬摩擦,想必是銀子。


    少年接過了袋子,看也不看,直接摔到了地上。


    此女的野心,比一般的男子還要遠大,感情於她,不過是次要的!


    她隻會嫁給王,少年早在她毀婚的那一天早上,就已經看清楚了現實。


    方婕妤眼皮一挑,哼了一聲,心道:“我對你也算是仁至義盡,這小子居然如此不識好歹!欠林家的情,今日算是還清了!”


    她本是養尊處優的高貴之人,能做到這些,已經是她的極限了。


    “真粗魯,這家夥果然染了那些賤民的脾氣。”


    “別看他了,狼狽得像狗一樣,比賽快開始了啊!”


    “對了,快比賽哈哈。”


    “你別說,看這小子這麽一鬧,倒是多了很多樂趣哈!”


    眾王子的笑鬧聲中,少年撐著傷軀邁步,在圍觀之人的嘲諷笑聲中,越走越遠。


    仿佛一段插曲,鉞王城的鑄劍大典正式開始。


    “我林小鐵一定會回來,重新站在你們的麵前!”


    寒風中,少年的眼中閃過仇恨的冷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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