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八


    夏陸望躺著默默凝視秦琰川在黑暗中的臉龐,但見對方臉上的表情全無戲謔,他輕聲講道,“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再推三阻四。”


    秦琰川這才滿意地點頭,卻不想等了半天也沒有聽到夏陸望再開口說話,更別提稱呼他什麽了,仔細一看,身邊這家夥竟然合上了眼簾,一臉安詳好像馬上就要入睡,秦琰川維持著麵無表情的神色,總給人感覺馬上要生氣了,下一秒卻見對方微微翹起的唇角,隨後將雙手枕在腦袋後麵再次躺了回去,也慢慢閉上了眼睛。


    如這般,兩個人便奇怪突然地結束了今晚的談話。


    等夏陸望再醒過來發覺自己竟真的和旁人同床共枕了一晚,甚至於還睡得挺熟。夏陸望本認定是無法馬上習慣有人在一旁睡著,但等他收斂動作爬起來見到秦琰川側躺朝向他的臉龐時,夏陸望才不得不承認昨晚發生的一切不是個夢。


    現在不過早上六點,夏陸望有早起的習慣,見秦琰川似乎還睡得香沉,連自己剛才起身的搖晃都不曾把對方吵醒,在心中對對方毫無警戒性這一缺點暗暗搖頭後,夏陸望放緩動作離開了床。


    收拾好出了房門,從二樓往下看,想不到一樓比想象中熱鬧,就見到在沙發上睡得四仰八叉的夏陸寧,坐在餐桌旁的傅運籌,以及剛好端著盤子從廚房裏走出來的春成。


    春成很敏銳地察覺到了從樓上傳來的視線,見是自家少爺,急忙低頭。


    下了樓來到和客廳連在一塊的餐廳,夏陸望看到餐桌上已經擺好了碗筷,瞥了一眼傅運籌後轉向春成,“何時回來的?”


    “回少爺,是半個小時前。”春成低著頭回答。


    夏陸望隻點點頭作回應,然後對傅運籌示意了一下,在夏陸望下樓後就起身的他隨即離開餐桌跟著夏陸望去了書房。


    “事情如何?”先走入書房背對著傅運籌的夏陸望聽到關門的聲音才不緊不慢問起。


    “據我調差,目的方麵,霆山派似乎真隻是派遣陽巍出來曆練。”傅運籌扶了扶眼鏡框回稟著之前調查到的消息。


    在見到陽巍後找了個機會通知傅運籌查尋此事的夏陸望聽聞後微微皺眉,“這需要佟家少爺來接待?”


    “霆山派和佟家的關係本就不錯,佟家某個長輩還娶了霆山派上代的大師姐,兩方勢力算是聯手合作的親密盟友。而且這個陽巍他本身的身份比較特殊,是霆山前一位掌門的侄子,那位已經過世的前掌門無子無女,血緣後輩隻有陽巍這脈了,所以霆山派現在的掌事者對於他還是挺能容忍的。”傅運籌娓娓道來,隻不過這些事夏陸望大多數都聽說過,“不過,陽巍雖來京安是打算曆練不假,隻不過他在闖了禍之後才被派遣過來的。”


    果然不出所料,霆山派在自己的一畝三分地算是龍頭老大,像陽巍這種性格的人既然能在那作威作福就不會沒事跑到十萬八千裏外的京安來,夏陸望突然對這人到底惹了什麽麻煩很好奇,“什麽禍?”


    “這……”傅運籌罕見地躊躇幾分,“恕在下無能,霆山派對此消息的掌控特別嚴,隻能說陽巍犯了個在麻煩範圍內的錯誤,霆山掌門能夠去解決,隻要先把人安排離開就無後顧之憂。”


    “此種人還能因為何事惹麻煩。”哪怕就算夏陸望以前沒接觸過陽巍,可有過昨晚的經曆,是個人大概都能揣摩出陽巍的大致性情,好色跋扈這兩個要不得的缺點,陽巍身上統統有了個十成十。


    上輩子的夏陸望見陽巍可不是在這種環境下,那時他已經淪為可憐的階下囚,陽巍這種人從前的夏陸望根本就不屑一顧,何談交往認識,可虎落平陽,想他夏家的大少爺最後也隻是個被折磨以用於取樂的工具,唯一能說的隻是幸好當時的夏陸望已經變得人不人鬼不鬼,不然就憑昨日對方那惡心的淫|穢眼神……


    夏陸望心情一沉,目光凜然。


    這點傅運籌自然看不到,他隻是繼續安靜地站著,等候夏陸望開口。


    “霆山……”夏陸望喃喃自語,心中思考如果他對陽巍出手,那霆山傾力調查的可能性多大,轉念想到傅運籌還在身後,便先打消這個主意,等之後再談。


    總算是轉身直接麵對傅運籌,夏陸望神色嚴肅地注視對方過了快半分鍾,才有些艱難地開口,“我想讓你……算一點東西。”


    傅運籌挺是驚訝,因為夏陸望很少主動提這種要求,即便傅運籌對自己的卜卦之術很有信心,可夏陸望不太相信這些,他更信任的是實實在在的力量,所以聽到這句話,讓傅運籌心底的疑惑越來越大。


    “不知夏先生您要算什麽?”


    夏陸望視線罕見地遊移一下,“……姻緣。”


    傅運籌差點以為自己聽錯了,他再怎麽想也不會往這個方麵猜想,這太不符合夏陸望的性格了,然而對方確實這麽問了,傅運籌定著內心莫名而來的壓力問道,“是夏先生您的嗎?”


    “不……不是我。”夏陸望覺得這真是個糟糕透了的話題,可先提起這個的反是自己,他本不信命,可無論是穿越或者重生,當自己在這個修者存在的世界活了這麽久,夏陸望對這些測卦算卜的天命之術有一定的敬畏之心,也保持著一定距離,所以傅運籌在他手下這些年來,夏陸望更重視的是他靈活的消息渠道並不是六爻八卦卜算,想不到自己居然會有請教這個的一天,但夏陸望明白若是不問出來所以然來,心底的那塊疙瘩無法輕易解開。


    傅運籌沒有直接搭腔,他對夏陸望顯而易見的猶豫感到好奇,更有點莫名不安。


    還是夏陸望自己調整好心態,用自認為最平靜的聲音說出了兩個名字,“夏陸鹿和秦琰川的。”


    “您妹妹?還有秦王府的小王爺?”傅運籌不小心問了出來,見夏陸望的表情變得有些緊繃,他遲疑地答道,“這……在下並沒有見過秦王府的小王爺,所以……”


    本以為夏陸望會怪罪,卻不想對方歎了一口氣後說道,“你見過,就是昨日那位男子。”


    傅運籌溫和的表情僵硬了,看來是回憶起夏陸望口中的那人,他隆起的眉頭更加糾結,嘴巴張了張,考慮來考慮去都不敢確定究竟要怎麽講比較好,見夏陸望隱隱有些不耐煩,傅運籌才下定決心說了一句,“那就……不需要卜卦了。”


    夏陸望詫異不已,觀傅運籌的樣子似乎已經有了答案,心底不由恍然一陣後產生了異樣的沉重,這不太對,秦琰川如果能娶夏陸鹿,這不正是皆大歡喜,夏家和秦王府有了姻親,就算秦王府說明絕不會隨意插手武道中的事務,可誰還會這麽不長眼故意招惹夏家?他自己也不是沒有了後顧之憂,又為何要煩愁。


    “怎麽說?”


    可問還是要詢問,盯著夏陸望越來越銳利的目光,傅運籌下定決心硬著頭皮說道,“夏先生的小妹和這位秦小王爺並無絲毫姻緣之係。”


    夏陸望還以為自己會聽到什麽這兩人緣定三生,乃天作之合,傅運籌他隻需見一麵就能看出來等等之類的,當對方斬釘截鐵地說小鹿和秦琰川沒有緣分,夏陸望一時辨不明自己騰升的感情,隻不過不等他理清楚頭緒,傅運籌的聲音又響起,“還有一事想說明……在下曾在昨日給夏先生您算過一卦。”


    夏陸望沒有打斷對方,默認傅運籌繼續講下去,他能感覺到對方即將要講的話對自己很重要。


    “那是下艮上兌的澤山鹹。”傅運籌稍微停頓一下用來組織自己即將要說的話,他覺得自己正在冒險,不過傅運籌有種直覺,自己還是講出來為好,他一直相信這種感覺,認為這是冥冥中上天給予的指點,“雖然卦象本身隻是個小吉的平卦,但……在下在測算時問的是夏先生您的……姻緣。”既然都講到這裏了,傅運籌也不再遮掩,“先容在下解釋一番,此卦是異卦相疊。下卦為艮,艮為山,上掛為兌,兌為澤,澤為水,這是山中有水。而兌柔在上,艮剛在下,表示水自上而下,也就是柔上而剛下,二氣交相感應,天地感而萬物化生,萬物之情也由此可見。”


    傅運籌瞄了一眼夏陸望,見對方沒有什麽特別的表情,終於把最後要說的講了出來,“如果以運勢來講,此卦解為萬事以和為興,務必以誠待人,廣交朋友,堅持主見切不可妄動強求。但,得此卦,與感情一麵有非常大的關係,夏先生您……”


    夏陸望突然抬手示意傅運籌停下,傅運籌雖然頗為不解可還是止住話題。


    “你不會想說,秦琰川的姻緣在我身上?”


    傅運籌急忙解答到,“此卦於感情方麵是大吉像之意,但鹹一字,是為感動,兩人之間的情愫也許並不是單純屬於情愛,更傾於感性方麵,可以之引申為認同和欣賞,並不能簡單歸納與情|欲”這般小心解釋道,傅運籌卻沒等夏陸望的臉色變好,不過想來也能理解,突然說自己和一個同為男子的人有姻緣上的聯係,怕是夏陸望這種人也不能幸免地想排斥吧,幸好他聰明地早有準備。


    原來傅運籌還有一點沒有說出口,本來算出此卦,他非常確定夏陸望的命定之人即將在那天出現,傅運籌對此事並不驚訝,這本為人之常情,想來夏陸望也不例外,但等時機將至,來到夏陸望身邊的卻是個不折不扣的男人,這讓傅運籌不禁懷疑其自己是否不小心真的算錯了,在驚訝中仔細回想了一下解卜內容,傅運籌認為自己還是找到了一個能完全解釋得通的理由。


    “所以,就這方麵來說,對方和夏先生您的關聯比較大,即會常在您身邊出現,但與您妹妹,恕在下直言,不太可能會有姻緣一說。”傅運籌以為夏陸望想的是要撮合自己小妹與那個秦王府的繼承人,所以忍不住在最後開口勸阻道,他可不認為這二人在一起能合適,小王爺的麵相複雜神秘,他不敢十足確定,但夏陸鹿真正的姻緣確實還未到來。


    作者有話要說:窩是存稿箱……


    關於文章最後的解掛,請不要當真,我參考了幾個網站關於這方麵的解釋,然後自己總結說明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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