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九


    這輛車的私密性相當不錯,跟前麵的駕駛室有一堵阻斷,見不會有旁人窺視,夏陸望幹脆地取出了劍想好好一看究竟。


    此劍長約三尺,劍鞘之上沒有什麽多餘的繁複裝飾,通身漆黑,卻隱隱有青光在上麵流轉,不知是用什麽材料製成,輕重趁手,既不過於笨重,也不太是輕飄,倒有些分外合夏陸望的手感。


    緩緩將指頭合攏握住劍柄,夏陸望隻是微一用力罷了,那劍就輕巧而出,眼前閃過一刹雪亮,這劍身竟是有通透白亮之感,不似凡鐵鑄成,而且離了劍鞘,夏陸望才感覺到這劍更是輕盈靈巧,而且最讓他驚訝的是此物居然還是一把軟劍。


    就算是劍客,修者中也有不同類別,出名的有善使重劍的五門之一巨闕門,還有修習道家劍訣法典的玄機門,夏家也算得上是武道中劍術大家,劍法青靈八變很是出名,但能真正到達人劍和諧,至臻至善的數來明麵上就是夏家家主――夏天翌,不過自打夏陸望的名聲漸漸傳開後,他也算是幫夏家劍術揚名的一份子了,可惜他從小佩帶的長劍在六年前被折後,一直沒有找到一把稱心的兵器,平日掩藏於腰間的那柄黑色低調軟劍多少算不得真正佩劍,隻是形似腰帶便於攜帶才頗受夏陸望親睞,畢竟在普通人中他如何能隨身佩著矚目的殺人武器。


    猶記得若曆史不變,一直要到這屆武道大會開始前一段時日,還是佟文海送了一把略有薄名的長劍給他,那把劍確實算得上是柄好劍,當初自己還多少感動於此事,對佟家兄妹更是信任。


    但跟現在比起。


    心中一念,夏陸望瞬時將劍完全抽出,爽刃寒芒登時展現,劍身輕薄柔韌,跟古樸的外鞘相似,除了在首部刻了兩個小字以外沒有其他複雜紋路。


    夏陸望定睛看去,那刻著的正是古體的秋水二字,筆畫撇捺隨性卻入形三分,倒確分外符合這把劍的劍意。


    需知夏陸望所練著的劍法多數重在一個變字,自然是要用軟劍更能發揮全部功力,現下居然這般就得到了一柄讓自己十分滿意的神兵,夏陸望看得出神,目光細致認真,完全不像在對待什麽死物。


    靠坐在一旁的秦琰川看到抽出劍身的那刻,夏陸望的眼神變得比鋒利的劍刃還要令人心寒,大概被對方瞪上一瞪便如同直接澆了一頭冷水,而那之後的全神貫注中也依然帶著揮之不去的絲絲淩厲。


    秦琰川稍微扭了一下脖子,他的衣料和身後的座椅摩擦發出幾聲輕響,不想這點小變故卻讓原本沉浸於同利劍溝通般入神的夏陸望循聲望了過來,霎時間,帶著點點寒芒的眼神軟化了下來,黑眸從極致的冷冽轉為溫和竟是在眨眼幾秒間,“還困著?”


    秦琰川隻是一笑沒有答話,而夏陸望低頭把劍重新放好,畢竟現在並不適合他試劍,既然東西都在手上了也不急於一時,等關上木盒想將它放下時,秦琰川忽然一下俯身過來,將手壓在盒蓋上,“……很喜歡?”


    夏陸望動作一頓,接著反覆住對方的手背隨後慢慢握緊了,“這秋水劍可是見麵禮,我當然喜歡。”


    大概因為心情爽暢,夏陸望說這一句時可有些調笑秦琰川的意思,但對方的回應則是淡淡地點點頭,“配你勉強足夠……就是名字不好。”


    颯颯秋水隻會讓人感到孤寂與落寞,這卻是秦琰川最不喜歡又最深刻感受過的情緒。


    “怎麽不好?望穿秋水……不正是望川?”夏陸望不覺有他,左右不過是一個劍名罷了,可發覺秦琰川興致不對,於是轉念想想就安慰了一句。


    沒想到這點倒是很默契地完全說在秦琰川心坎上,他抬頭在夏陸望臉上親了一口,然後靠在對方肩膀上不作聲。


    見對方還是這般情緒來得快去得也快,夏陸望有點羨慕,依然攥住秦琰川微涼的手不放,扭頭望著車窗外匆忙閃過的景色,映在他身上的光影斑駁,眼神明滅間不知道在考慮些什麽顯出一派嚴肅。


    車子在山道中穿行,等終於駛到公路大道上與其他車輛匯合,夏陸望的口袋突然一震,正是他的手機這兩日來終於第一次有了動靜,大概這裏已能收到信號了。夏陸望掏出看了一眼屏幕上顯示的消息,幾通未接來電有他弟弟、妹妹的,也有父親的,還有一個是傅運籌,這最後一個名字倒稀奇,夏陸望同自己的手下一般不會通過電話聯係,通常都是他給眾人下了命令後,在時限到了再由他選擇如何聯絡。


    不過最新的信息是一條陌生號碼發來的短信,夏陸望看了那串數字一眼心中若有所思,等看完了信息,眼眸裏的笑意漸漸浮現,雖然因為意外受傷的緣故不得已打亂了原本定下的計劃,但幸好自己暈迷的時間不長,一切依舊在掌握之中。


    而且……夏陸望收緊手指感受著掌中秦琰川的皮膚溫度,隻覺得跟他為此得到的比起,自己大賺不少,甚至有些太多了。


    手機屏幕一直亮著,但當夏陸望想收起它時,突然又有一條短信跑了進來。


    夏陸望盯住那熟悉的號碼有些詫異,等順手點了進去看了一眼內容仍是止不住奇怪。


    【看左邊】


    按照這三個字轉過頭,就見秦琰川的手機對正著他一晃而過,隨後對方鼓搗著手中的東西自己窩到另一邊去了。


    不過也不必夏陸望發問,十幾秒後秦琰川自己乖乖重新靠了回來,還主動把剛剛舉著的手機湊到夏陸望身前亮給他看,竟見屏幕上設定的桌麵是張熟悉的臉龐……


    黑色長發的俊美男人側著頭望過來,眼中有幾分疑惑,但更多的還是溫柔,這個表情被永遠地被定格在這一刻,留存於秦琰川的手機中。


    若是別人這麽做,夏陸望隻會直接心底嘲笑一句何其無聊,可當這人換成秦琰川他倒覺得分外新奇了,挑眉想了想後,夏陸望低下頭頂住秦琰川探究的目光一言不發地點了點屏幕,過了一會,輪到他把亮著的手機桌麵展現給秦琰川看。


    雖然背景漆黑,然而那照片正中的男人眼神清亮,那淺淡的笑意帶著說不出的狡黠,頭發和皮膚上還掛著水珠,看起來似乎剛從水裏爬出來,說是狼狽,配上這人的神情隻有化作瀟灑的份了。


    這可不是夏陸望拍的,他以前從未有過那份閑心做這事,這張存在他手機裏的唯一相片是秦琰川當初在寒潭旁摸出夏陸望衣袋裏的手機後自拍留下的,甚至他還把自己的號碼故意存在對方的手機裏,然後把照片設置為來電顯示,夏陸望與秦琰川分別後幾天都未發覺這事,直到某次秦琰川發來短信,才把他生生嚇了一跳,找到了那張意料之外的照片打量良久,夏陸望心中猶豫再三最終還是沒去刪除,難道……那時的他就有什麽預感了嗎?


    秦琰川則沒想那麽多,當日的他不過純屬一時興起罷了,有點類似於惡作劇,可現在發覺對方竟然真保留下來,這種做法當然讓他覺得異常滿意高興,又哪會去介意照片裏自己那番模樣有點落拓糟糕,單單滿意還不夠,秦琰川一手撐住椅背上方隨後壓到夏陸望身上,把對方困在自己和座椅中有意索吻。


    夏陸望笑著反摟住對方,接受了秦琰川的親吻。


    說來此時這兩人哪像一位是心理年齡至少四十多歲並嚐盡磨難的成熟男人,另一位是人生大起大落過懶散冷淡的秦王府繼承人,都倒該歸作初嚐戀情的毛頭小子才對,什麽幼稚的事都做得理所當然。


    笑鬧了一陣,夏陸望才抵住秦琰川的胸膛開口說道,“今晚在蓮東外落腳,明早再回夏家如何?”


    秦琰川肯定是隨對方的意,夏陸望想怎麽安排自己都全然接受。


    轎車開了一個多小時左右似乎終於有減速的意思,夏陸望往窗外一看,就見到了某座標誌性的建築物,在秦承林的安排下,他們此行的目的地竟是京安郊部的機場。


    想不到堂堂秦王府坐落的神秘地徑――談穆穀,竟隻離繁華的華夏首都京安邊緣不到兩小時的車程,不過仔細一想也不奇怪,蓮東夏家主宅同樣是位於人口繁多的沿海大省內,不依然憑借百年前設下的陣法和各種隱秘手段從未讓普通人探尋到蛛絲馬跡。


    來到了機場外門,沒有理會停車標識,司機熟練地繼續朝裏麵開去,不知是進了哪個特殊通道,竟然可以讓他們通過層層把守的大門來到了機場內部,接著轉了幾個彎,等再看見不到那些等待乘客的大型飛機後才穩穩停下。


    先下了車的夏陸望抬頭望著不遠處那架白色的小型飛機心底默默歎了口氣,機尾上的花紋正是秦王府的府徽,他到底對秦王府的財大氣粗程度有了一個全新的認識。


    直到和秦琰川進入飛機艙門,送他們倆上飛機的仆從才反身離去,而躬身等候在這邊門旁的一位製服男子絲毫不敢抬頭窺探,恭恭敬敬地伸手引兩人入內,來到機艙內部後,夏陸望饒有興趣地環顧一圈。


    裏麵的座位不多,裝潢布置得典雅大方,幾張寬闊的皮椅甚至能直接讓成年人躺下,與其說是飛機,不如更像精致的小型會客室。


    “少主,夏公子請坐。”沉默跟在兩人的阿懸突然出聲示意,夏陸望自然地大步走到裏麵尋了椅子坐下,而秦琰川不急不慢地同樣入座。


    阿懸自己選擇了一個靠後比較偏僻的位置,不願去打擾那兩人獨處。


    安穩坐好的夏陸望隨意看了一眼窗外,之後就改為盯住懶洋洋坐在他對麵的秦琰川了。


    “果然是秦王府。”夏陸望十指搭住置於身前。


    “圖個方便。”秦琰川稍微往前移了移,將手肘撐在身前的桌麵上後摸摸下巴,“你覺得如何?”


    夏陸望一愣,無聲一笑後附和道,“是很方便。”


    作者有話要說:這章該叫做土豪我們來做朋友吧。


    夏陸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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