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隨即她就想到二皇兄已經犧牲在戰場上了,她從二皇兄的懷裏抬起眼,驚恐地看著他。


    “月兒別怕,來,跟著二皇兄走!”二皇兄趙子安一把抱起她就往外衝,衝到屋外,隻見黑衣人如潮水一般從四麵八方湧來,地上的鮮血流成了河……


    二皇兄帶著她,避開了黑衣人的層層包圍和攻擊,最後來到安王府牆外,一匹黑馬在那裏打轉,二皇兄將她抱上馬背。


    她惶恐不安地緊緊地拉著二皇兄的手不肯鬆開,因為她知道,這樣一鬆手,她就再也見不到他了……


    二皇兄望著坐在馬背上的她,露出一貫溫和疼愛的笑容,“月兒,走吧,活下去……”語畢,他緩緩地抽出了手,抬腳踢了一下黑馬,黑馬吃痛,頓時撒開四蹄狂奔起來。


    亦菱隻覺得冷風撲麵而來,吹得她睜不開眼,她吃力地伏在馬背上,回過頭去,二皇兄趙子安仍舊站在原地,麵上帶著溫和的微笑望著她離去,隨後她看到二皇兄月白的衣衫上暈染出了一片鮮紅的血跡,越來越大,最後染紅了整件衣衫,他緩緩地倒了下去……


    “不——!不——!”亦菱痛苦地哭號著,但是黑馬卻載著她越跑越遠……


    黑馬載著她來到一處冰雪覆蓋的荒郊野地,冷風呼號,她凍得在馬背上直打哆嗦,後來走著走著,不知黑馬去了哪裏,隻剩下她獨自一人艱難地行走在及膝的雪地中……


    前方的雪地上立著一人,天青色雲錦華服,玉冠束發,宛如盛開在清澈水塘中的一支蓮花,高貴清華。


    亦菱驚喜地道:“筠如!”


    皇甫禕盈盈淺笑地望著她,她用盡全力向他奔去,可是她卻發現無論她如何努力地向他走去,都無法靠近站在原地不動的他。他同她之間始終都保持著一段距離,不曾改變。


    亦菱焦急地大喊:“筠如!筠如你過來啊!”


    可是一陣狂風夾雜著雪花將她的聲音吹散了。


    上官絕塵不知從哪裏突然躥了出來,一柄銀刀在半空中劃過一道森冷的弧線,直接刺向了皇甫禕!


    “不——!不——!”亦菱大叫著。痛苦不堪,“不——!不要啊!”


    “轟隆隆——!”


    震耳欲聾的鳴響聲傳來,整個大地都在腳下顫動!


    緊接著,一堵雪牆飛速地向她排山倒海地撲來!徹底遮擋住了她的視線,她再也看不到皇甫禕了。


    “菱兒當心!”


    眼前一片青影掠過,她被緊緊地抱住,護在了懷裏,隨後雪牆鋪天蓋地地砸了下來,眼前陷入一片漆黑。


    “菱兒!菱兒!”


    誰?誰在叫我?


    “菱兒!”


    眼前出現了一道亮光,黑暗中突如其來的亮光讓她不禁眯起了眼。隨後她被人從雪堆中抱起,定睛一看,容卿那一雙漆黑幽深的雙眸正注視著她。


    她不禁臉一紅,低下頭去,卻看到身下雪坑中。一身青衣的洛沉碧躺在裏麵,周圍的白雪盡數被鮮血染紅!


    沉碧……他,死了?


    還未待她多想,遠處幾道黑色的身影急速撲過來,在白雪皚皚的視野裏格外顯眼!


    “來不及了,你先走,我去引開他們!”容卿將她放在雪地上。提劍飛身而去。


    她焦急地大叫:“我也去,等等我!我也去!”說罷她的手就向腰側伸去,但卻摸了個空!


    “濯玉劍!我的濯玉劍呢?”她驚慌不已,一抬眼,看到不遠處十幾名黑衣人正在瘋狂地圍攻容卿,容卿勝雪的白衣上已經綻開了朵朵血花!


    “不——!”她心急如焚地大叫著。欲運起輕功衝上前去,但卻發現自己無論如何都無法運功!丹田內空空如也!


    怎麽回事?這究竟是怎麽回事?!


    她驚慌失措地站在雪地中。隨後,狂風四起,漫天又飄起了鵝毛大雪,雪花打在她的臉上、發上、身上。眼前片片雪花連成了簾幕,遮擋住了視線,再也看不到容卿和那群瘋狂狠毒的黑衣人了。


    她隻得艱難地邁開步子,走在及膝的雪地中,一丈之外,一片白茫茫,什麽都看不到。但是她堅信,容卿就在前麵,她必須去找他。


    走著走著,她忽然發現自己走在了高高的山巔之上,前方,漫天的飛雪中一名男子踏雪而來,男子如雪的白衣似要融進這漫天的飛雪中去。寒風吹著,男子的衣袂翻飛,廣袖飛揚,竟似要成仙而去。漫天飛雪中,她看不清他的麵容,認不出他是誰,卻隱約可見他眉目淡遠,唇角噙著柔和的笑意。


    她見此情形,竟忍不住伸出手去,想要去抓住白衣男子的衣襟,“容卿!容卿?容卿,是你嗎?”


    忽的又是一陣狂風刮過,一陣飛雪從麵前紛飛而過,撲麵而來,她不禁抬起衣袖遮擋。待狂風過後,她放下衣袖,前方除了一片潔白的雪地還有那漫天的飛雪,哪裏還見得白衣男子的身影?


    她焦急地將手攏成喇叭狀,置於唇邊,高聲大喊:“容卿!容卿——!”


    “菱兒?菱兒?”


    耳邊傳來溫柔的聲音,亦菱睜開眼,發覺自己正被人抱在懷裏,她嗅到了一陣熟悉的淡雅的香氣,不禁仰起臉來一看,容卿那一雙漆黑幽深的眸子正望著她,眼神中帶著些許擔憂。


    亦菱怔了片刻,這才意識到自己方才是在做夢,現在她躺在床上,被坐在床榻邊的容卿攬在懷裏,才是現實。她驀地想起方才夢中的可怕場景,不由得要掙紮著起身,查看容卿的情況,同時焦急萬分地道:“容卿,你沒事吧?沒受傷吧?”


    容卿聞言詫異了一下,隨即意識到必定是亦菱方才夢到了關於他的什麽事,這會兒剛醒過來,還沒回過神兒來,遂無奈地淡笑道:“我沒事,你看,我這不是好好的麽?”


    他的聲音是那樣和緩溫柔。亦菱不禁將臉埋入了他的懷中,揪著他衣襟的手收得緊緊地,貪婪地吸著他衣衫上淡雅的清香。


    容卿伸手輕柔地撫摸著亦菱的長發,柔聲道:“做噩夢了?”


    “嗯。”亦菱悶悶地嗯了一聲,心想自己方才定是在夢中大叫出聲了,於是不好意思抬頭,把臉埋得更深了。


    亦菱緊緊地抓著容卿的衣襟,嗅著容卿身上淡雅好聞的香氣,想起方才的夢境,不由得一陣難過。自從二皇兄趙子安和皇甫禕過世,她還是第一次夢到他們……隻是,好不容易才能在夢中相聚一次,那夢境竟然如此恐怖,處處透著不祥。又想到後來夢到洛沉碧和容卿的那一段,不由得略微抬頭,問道:“容卿,沉碧呢?”


    容卿淡笑道:“他進宮了,這會兒還沒回來。”


    “哦。”亦菱聞言,這才放下心來。皇兄請洛沉碧進宮,定是同他商量這次削弱世家的事,有洛沉碧相助,他們這邊的勝算更大了,想到這一點,亦菱信心倍增。


    亦菱轉頭看了看窗外,隻見外麵的天色並不怎麽亮,心中詫異,難道天還未完全亮?她隻睡了一小會兒?“容卿,什麽時辰了?”亦菱靠在容卿懷裏,揚起臉,問道。


    “快到酉時了。”容卿輕聲道,“你都睡了一整天了。”


    亦菱驚訝地望著容卿,隨後視線落在窗外的天空上,原來現在不是清晨,而是黃昏。自己竟然從清晨一直睡到了天黑!這是為何?難道是因為連著兩天一夜沒休息,昨晚一整夜又沒睡著,所以才會睡了這麽久?可是自己什麽時候這麽嗜睡了?原來在軍中,行軍打仗時,連著好幾晚上都隻能休息一兩個時辰,她也照樣精神百倍地迎敵對戰啊,如今是怎麽了?這麽容易覺得疲累呢?


    亦菱忽然想起自己昨夜無法運功了,頓時心中一緊,連忙深吸一口氣,從丹田中提氣。令人感到奇怪的是,她輕輕鬆鬆地就調出了內力,而且感覺自己的丹田中充滿了內力,仿佛昨夜丹田中空虛的感覺都是錯覺一般。亦菱詫異不已,這又是怎麽一回事?


    這時,容卿柔聲問道:“菱兒,餓了麽?”


    亦菱聞言,這才發覺自己已經饑腸轆轆了。昨晚吃的東西都被吐光了,今天整個白天都在昏睡,一點東西都沒吃,此時真的快要餓死了。“嗯,餓了。”亦菱揚起臉,對著容卿做出一個又委屈又撒嬌的表情。


    容卿微微一笑,又抬手溫柔地撫了撫她的烏發,柔聲道:“我去給你拿晚飯過來。”


    說罷,容卿鬆開手,扶著亦菱重新枕在玉枕上,隨後轉身要走。


    亦菱卻驀地伸手抓住了容卿的衣襟。她看到容卿的背影,驀地記起夢中他提劍離去的場景……還有那一句——來不及了,你先走,我去引開他們!


    容卿回身,柔聲問道:“怎麽了,菱兒?”


    亦菱用懇求的眼神望著容卿,用懇求的語氣說道:“容卿,如果有一天,我們遇到了什麽危險……我是說如果,到時候,請你不要讓我先走,也不要丟下我,我們一起來麵對,好麽?”


    似是被亦菱的話語和眼神觸動,容卿身形微微一頓,隨後他的唇角漾出了淡淡的笑意,但是那一雙漆黑如夜、幽深似海的眸中卻充滿了認真。


    “好,我們一起麵對。”他說。


    似是回答,又似是約定,又似是誓言。


    窗外,晚陽斜照。


    他清雅的側臉被染上了一層淡淡的金光,他認真的黑白分明的眸子中閃爍著動人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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