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郎啊!”看到眼前的大門終於打開了,杜良心頭一喜,顧不得大郎的怒吼,連忙擠出了眼淚,可憐巴巴的朝大郎哭訴起來,“大郎啊,俺們可算是找著你了!老天開眼啊!”


    一邊假哭著,一邊透過門縫去打量院裏的情況,穿過院子看到那方方正正的一排堂屋,杜良心裏一喜,巴著大郎的心思更是堅定。


    “仲華啊,俺去趕集正好遇上他們,正跟大家夥兒打聽你們,他們的說,他們是你大伯家,俺這才領他們來找你的,”裴裏正看到大郎怒氣衝衝的這幅樣子,心下意識到不好,趕緊解釋道,“難不成,他們是熊俺的?!”


    “裏正啊,俺可沒說瞎話,俺們可是嫡嫡親......”


    “裴裏正,這些人與我們無關,”未等杜良說完,大郎就冷著臉打斷了他,“您怎麽帶他們來的,就勞煩您怎麽送他們走吧!”


    “大郎,你可不能睜眼說瞎話,咱們可是一家人,”看到大郎並不搭理自己爹爹,朝著裏正說了這麽一番話,杜壯心頭暗恨不已,看著眼前寬寬敞敞的大瓦房,再瞅瞅大郎整潔的衣裳和紅潤的臉色,杜壯便知道這大郎一家日子過的定是不錯,對比對比他們父子二人一路上受的那些苦,杜壯是越想心頭的妒火燒的越旺,說話也變得不客氣起來,“咱還沒出三服呢!怎麽,這就翻臉不認人啦!虧你還是讀書人呢!書都念到狗肚子裏去了!”


    “大壯。你說啥呢,大郎是你堂弟,肯定不會不管咱們的!”


    “大哥,跟這些人說話也是惹自己生氣,咱們跟他們沒什麽好說的,回屋吧!”聽到杜壯的話。大郎身後的幾人都憤恨難當。枝兒更是一邊說著一邊往門裏拉著大郎。


    “枝兒,你這是怎麽說話呢!”聽到枝兒這麽說,杜良馬上調轉了槍口,開始朝枝兒開火,他心裏也是衡量過的,大郎是秀才,以後他們要靠著大郎過日子。他不太敢得罪,枝兒一個女兒家的,臉皮肯定薄些,捏柿子要挑軟的,相比大郎,還是枝兒好對付些,這會兒枝兒開口了。正好借著枝兒立威。“跟長輩說話就這幅態度啊!你爹就這麽教你的?就你這性子也不怕以後嫁不出去!大郎啊,不是大伯說你,以後可不能這麽慣著她!”


    “爹爹是怎麽教我的,沒有你置喙的餘地,”聽到杜良提起杜老爹,枝兒心頭的火也是噌的一聲冒了起來。“至於嫁人?托您二位的本事,這三年我是守孝嫁不出去了。就是以後,這也與你們無關,你們二位還是操心自己吧!”


    “你!”聽到枝兒這麽說,杜良心虛了一刹那,但是心頭的愧疚很快就被貪婪壓了下去,轉念一想,杜良拿出一副關心的樣子對著裴裏正說道,“裏正啊,真不好意思,讓你看了笑話,一個姑娘家家的,說起親事來這麽不害臊,沒有個長輩幫扶著就是不行,俺以後和大郎他們一得兒住,一定會好好教她的!”


    “你算哪門子長輩?豬鼻子上插大蔥,裝什麽裝!”果兒聽到杜良的話,忍不住冒出來替大姐說話。


    裴裏正聽到現在,也是明白了這兩家怕不是自己想的那麽回事,杜家也落戶不少時日了,他也了解仲華和枝兒的性子,並不是那刻薄的人家,可是今日卻是這幅態度,裴裏正心裏明白,想必是這自稱是大伯的兩人做了什麽對不起他們的事情,隻是,看著這兩人衣不蔽體,可憐巴巴的樣子,裴裏正老好人的性子又冒了頭,左右搖擺不定,這果兒的話一出口,裴裏正可算找著了機會,趕緊勸了一句,“果兒啊,好歹也是長輩,說話可不能這麽難聽!”


    “果兒!”枝兒這會兒是真的對裴裏正遷怒上了,她扭頭瞪了果兒一眼,轉身朝裴裏正福了一福,“裴裏正,對待長輩,確實該拿出個樣子,隻是,這些人?”枝兒藐視的看了杜良和杜壯一眼,揚聲說道,“有的事情,你還是別光憑著一麵之詞就下決斷的好!”


    “就是!裴叔,杜家也不是不講理的,肯定是有啥事在裏頭,咱就別摻和了!”這一會兒的功夫,杜家門口就聚了不少人,這大冬天的,正是農閑時候,大家都在家裏貓冬,聽到杜家門前的吵鬧聲,前屋後鄰的不少人出來看熱鬧,雖是沒從頭聽到尾,但是看這局麵,那明白的心裏就猜了個八九不離十,這會兒聽到裴裏正和稀泥,有人就開口勸道。


    “裴裏正,既是您帶他們兩位過來的,我也不妨把事情跟您說個清楚,”枝兒打算索性接著機會把事情抖個底朝天。


    隻是枝兒一開口,一旁的柱子就拉了枝兒一把,“枝兒,家醜不可外揚,你......”


    “你這個丫頭,寧肯幫個外人,也不肯搭把手幫幫俺們,咱們可都是杜家人啊”杜良看著柱子身上厚實的粗布棉襖,更是嫉妒的不行,“果然是女兒外向!還沒嫁人呢,就......”


    “杜良!你再敢信口開河,咱們就官府見!”大郎突然一聲大喝,“你別以為我是好性子,你就蹬鼻子上臉!”聽到杜良張嘴閉嘴的汙蔑枝兒的名聲,大郎實在是忍無可忍了,先不提別的,枝兒一個女孩兒家,對女兒家來說,名聲是最要緊不過的,這杜良話裏話外的捎帶著枝兒,傳了出去,那好事的添油加醋,枝兒的名聲就毀了,而且,自家還在孝期,這說起來,更是後患無窮


    “哼!”正當大郎發火的時候,旁邊傳來了一聲嗤笑,“還口口聲聲長輩呢?長輩就這麽汙蔑自家孩子啊!誰家躺上這麽個長輩,真是倒了八輩子的血黴了!”


    此話一出,頓時附和聲一片。


    枝兒聽出是秦勝的聲音,果然,順著聲音看去,秦勝抱著胳膊和沈強站在不遠處,看到枝兒的目光,秦勝輕輕點了點頭。


    “各位鄉親們也在,今日我就把事情都說個明白,就請大家夥兒評評理!”見到兩人在,枝兒心裏踏實了不少,朝門外的眾人欠了欠身,枝兒開了口,“各位大叔大哥都知道,我們是因著水災逃過來,能在這二裏屯住下,大家都知道是因為什麽,是因著大哥是秀才,”枝兒說著說著,眼睛開始酸澀起來,“我們是從關東府拜縣過來的,其實原本在家鄉我們也算是有名望的人家,大哥是秀才,爹爹是舉人......”


    枝兒說到這兒,五人都紅了眼眶,門外湊熱鬧的人都驚訝極了,其實一開始聽說枝兒能寫會算的,大家便隱約猜到杜家書香人家,這會兒聽到枝兒這麽說,眾人更是驚訝,舉人老爺啊!那可是見了林大將軍都不用磕頭的。


    “唉,枝兒,那些子過去就別提了,天災啊!俺堂弟也不在了,說這些......”


    “你閉嘴!你還好意思提起爹爹?!”聽到杜良這話,枝兒摸了把臉,就朝杜良吼了一句。


    “爹娘俱在,原本我們的日子也是過的從從容容,可惜,天有不測,七月份開始,便陰雨連綿,斷斷續續下了一個多月的雨,清水河水位暴漲,那天夜裏,河堤決了,”枝兒想著那夜的驚心動魄,悲上心頭,“清水河附近十裏八鄉都被淹了,娘走了,姥爺舅舅一家也都不在了,整個村子一片汪洋。”


    “是啊,真是天災啊!俺們咋就這麽倒黴呢!”


    杜良的話,枝兒視若無聞,“當時爹爹和大哥在縣城,僥幸逃過一劫,災後,爹爹和王縣令一起,跑前跑後的想法子搜尋災民,一邊安置鄉親們一邊施粥放糧,每天忙得腳不沾地,卯時不到便出門,戌時左右才能回家,”想到當時杜老爹做的一切,枝兒心頭一陣委屈湧了上來,就算是爹爹為大家做了這麽多又能怎樣?除了累壞了自己的身體,誰還記得爹爹的功勞!什麽先天下之憂而憂,全是廢話!


    陷入傷心和委屈的枝兒並沒有留意到,從剛剛她的那句拜縣一出口,一旁的沈強臉色刷的一下子變了。


    “沈叔,你家鄉不也是拜縣的嗎?”秦勝也很是驚訝,小聲問道。


    “恩,俺家就是在拜縣的李家窪,”沈強這會兒是思緒如麻,一時高興能知道家鄉消息,一時又害怕水災波及到了李家窪,枝兒後麵那幾句話,他都沒聽到,等他回過神來,就聽到了枝兒那句“清水河附近十裏八鄉都被淹了”,頓時是臉色蒼白一片。


    “沈叔,沒事的,大爺他們一定會沒事的,你看杜家他們不就逃出來了嗎!”看到沈強這幅搖搖欲墜的樣子,秦勝心下急的不行,趕緊安慰道,“等會兒人散了,咱們去問問枝兒他們,別自己嚇自己!”


    “對,沒事的,一定沒事的。”沈強聽到秦勝的話,喃喃的安慰自己。


    ps:


    今天是小年夜哦,小年快樂哦!(小聲問,大家都吃餃子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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