儀妃聞言愕然,停下了手中的美人捶,睜大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睛,愣愣地望著梭羅南昭!


    她實在想不起自己什麽地方惹著皇上了,明明剛才還是一副高高興興地樣子呢!難道是因為他與非然交談自己沒有回避?可那是皇上恩準的啊!這次兄長奉命以看望妹子的名義悄悄前來與皇上見麵,儀妃本要避開的,可皇上說沒關係,自己渾身乏力,要儀妃在這兒給他捶腿。


    要知道,從皇上嘴裏說出“不軌”兩個字是挺可怕的!對皇上不軌,那是謀反啊,要誅連九族的!


    梭羅南昭看到儀妃那副嚇愣了的模樣,忍不住撲哧一笑。


    儀妃這才恍然明白:原來皇上是在戲弄自己啊!


    她不由地又笑又嗔,把手中的美人捶一扔,兩隻軟綿綿的小拳頭向梭羅南昭身上敲去:“皇上你真壞,居然在戲弄臣妾!臣妾把腦袋想疼了也沒想到哪兒不軌了!皇上怎麽忍心這樣嚇唬臣妾呢?臣妾不依!”


    梭羅南昭忙笑著去撫慰美人:“好了好了!不要生氣啦!其實我這話也不是憑空說的!方才我問非然有關陸小六的事時,你為什麽給我捶著腿就慢下來了?你坦白告訴我,那時候是不是在吃醋?”


    儀妃這才明白過來,臉上紅韻微浮:“皇上!臣妾隻不過在想,被皇上惦記的女子,不知是何等千嬌百媚的人兒,因此一時有些失神!臣妾雖然偶爾也會吃點醋,但也不至於皇上提起一個女子就要吃醋嘛!”


    梭羅南昭聽了笑道:“那好,既然你不吃醋,過些日我把她弄進來,讓她跟你一起住在儀和宮,你同意嗎?”


    儀妃嬌笑道:“皇上肯把自己中意的女子放在臣妾身邊。那是對臣妾的信任!臣妾高興還來不及,怎麽會不同意呢?臣妾聽說那陸小六還是個江湖俠女,正好可以跟她學幾招呢!”


    梭羅南昭一把攬過儀妃,道:“得了,那是以後的事了!再者,你已經很出色了,還跟她學什麽?倒是要她學學你的溫柔賢淑,少些野性才好!不過,你少跟我耍心眼兒,以前你爹爹逼你修練你都不練。現在怎麽會想到跟人學幾招?”


    儀妃笑道:“原來皇上連這個都知道啊!以前臣妾是不想學,但是現在皇上都喜歡修練嘛,臣妾也想學了!要不然。以後皇上長生不老,臣妾隻不過是凡夫俗子,都不能一直陪您了!”


    梭羅南昭皺了皺眉道:“哼,人人都說神仙好,可是得道成仙的又有幾人?不過是傳說罷了!人生在世。能修練至戰師,活到一二百歲,已經不錯了,再活長了就變成老妖精了!比如說看守皇陵的那個老迷糊,據說整日迷迷登登地呆在皇陵裏麵,活了幾百歲都不知道。叫什麽名字都忘了,後來就莫名其妙地失蹤了!這種人,就算活一千歲又有何意思!”說著臉色便黯了下來。


    儀妃不明白皇上何以又不高興了。她沒聽說過老迷糊的事。自然也猜不道梭羅南昭此時想起了淩雲門越獄之事,想起了如芒刺背的申元宗。


    這時,門外似乎傳來了走動聲。梭羅南昭知道必是祿兒又得到什麽緊急消息了,便叫了一聲:“何事?”


    祿兒在門外高聲道:“稟皇上,蘇宰輔在宮外求見。奴才讓先他侯著還是明日再來?”


    蘇宰輔?他為何突然前來?


    梭羅南昭想到蘇承恩平日很少有這種急切的時候,倒不如去見見他。正好也可以就申元宗之事問問他的看法。


    蘇承恩身為宰輔,又是皇太後的遠親,梭羅南昭有許多事情都很是倚仗他。可是蘇承恩以年老為由,隱隱有辭歸之意,為人處世上也更為圓滑老到,一副誰也不想得罪的架式。梭羅南昭於一些大事也就懶得與他商量了。


    梭羅南昭決定去見他:“讓他去東正殿等著吧,朕一會兒過去!”東正殿是皇上平日批閱奏章的地方,距離皇上的寢宮很近。


    祿兒應了聲“是”,便吩咐過來報信的人如此回複蘇承恩。


    儀妃急忙下了軟塌,服侍皇上穿好鞋子,又為他穿好外衣,披上金黃色繡龍大氅。


    梭羅南昭轉身出了門,丟下了一句話:“晚飯在這兒吃,你等著。”


    儀妃送出門來,祿兒已帶人備了龍輦在門口等候,一行人浩浩蕩蕩向東正宮走去。


    蘇承恩下午便謝絕了一切來訪者,在家中書房裏打了個盹後,起來練習書法。


    忽然家人來報說有一位年長者前來拜訪,隻說是他的老友,卻不肯說出名字。告訴他蘇大人今天下午不見客,那人卻不肯離去,說有要事一定要麵見蘇大人。


    蘇承恩因為年紀大了圖清靜,再者也想表示自己辭歸的決心,故而閉門杜絕外客。此時想不起哪位老友會來見他,沉思了半晌,便道:“既如此,讓他進來吧。”


    自己依舊拿著毛筆在一張寬大的宣紙上揮毫潑墨。


    一會兒,聽到家人來報:“大人,有人求見!”


    蘇承恩口裏“嗯”了一聲,頭也未抬,“清”字的最後一個豎鉤剛勁劃出,他蘸飽了墨,就要寫最後那個“韻”字時,身後有人歎道:


    “蘇大人的字依舊剛鍵清峻,但隱隱多了些傲然世外之風,莫非大人已有退隱之誌?”


    蘇承恩一驚之下手一抖,一滴濃墨從筆尖落下,眼見就要汙了一幅精心之作!


    忽然一道細颯微風劃過,那滴墨汁竟於瞬間化為塵埃,飄落一旁!


    “唉,雲霜!沒想到我離開中都之前還能見到你啊!”蘇承恩將毛筆放到一旁,轉身對著來人道。


    眼前那陌生的老者從臉上揭下一個人皮麵具,果然是雲霜長老。


    “嗬嗬,蘇大人依舊是獨具慧眼,料事如神啊!雲霜佩服!”


    蘇承恩忙回身將書房的門關上,方麵帶憂色地問:“雲霜,你不是在淩雲山嗎?怎麽會突然來中都?這麽說傳言中淩雲山禁製已破的事是真的了?”


    雲霜長老笑道:“蘇大人,莫非你這就要趕我走?見了老朋友坐都不讓坐?”


    蘇承恩笑道:“也難怪你挑我理,我見了你又驚又喜,都忘了請你坐了。我們老朋友也不計較這些禮節了!你快請坐下來,與我細細說說你們這些日的事情!”


    雲霜長老與蘇承恩之間交情頗深,並並一般的泛泛之交可比。當日淩雲門事發突然,又關涉身家性命,蘇承恩無力施援。而雲霜長老離開地牢後,也怕連累老友,從不與他聯係。


    但這一次遞交求和信一事非同小可,需要借助蘇承恩兩朝元老的威信,向皇上轉交求和信。


    雲霜長老將自己等人離開地牢回到淩雲山,眾人推舉陸天曉為門主,決意向皇上求和等事情,揀了些重要的向蘇承恩敘說了一遍。當然,事涉小六的或有關門內機密的,他自然小心回避。


    臨了,雲霜長老又道:“天曉知道蘇大人素來為人清正不阿,故而想到請蘇大人將此密信轉交皇上。隻求轉交而已,蘇大人也不必多言,千萬不要因此而見罪於皇上!”


    蘇承恩苦笑道:“連你一見我的麵就看出我的辭歸之意,皇上又如何看不出來?皇上隻所以拖延著,我料想也因申元宗與淩雲門之事未決,而朝廷中一些大臣的態度曖昧不明,故而皇上不想輕易改變朝局。此時,我的身份倒是相對超然,料來皇上也不至於因此而怪罪於我!”


    雲霜長老有些歉然地道:“蘇大人果真決定要辭歸?不過以雲霜草莽之士的眼光看來,這也是一件好事!花無千日紅,人無百日好。又道是伴君如伴虎,蘇大人已是兩朝元老,現在能夠安安穩穩地退隱,逍遙自在安度晚年,便勝過活神仙啦!隻是這時節雲霜又來叨擾,讓蘇大人多費心了!”


    蘇承恩倒是想得開:“也沒什麽,就算是我退隱之前為雲霜兄做的最後一件事吧。以後蘇某成了一介平民,還要靠雲霜兄多多照拂呢!”


    雲霜長老肅然道:“蘇大人說哪裏話呢!淩雲門危機時刻,蘇大人冒險替陸門主向皇上遞交求和信,不管事情成與不成,從此以後,蘇大人不僅是雲霜的恩人,也是淩雲門的大恩人!雲霜和淩雲門都會沒齒不忘的!”


    蘇承恩料定此時天下不太平,自己一介文官,退隱回家鄉後,若無個幫派為依靠,恐怕日子也難順心。而他與申元宗的交情則遠不如與淩雲門十幾年的交情,何況還有個一向相交甚得的雲霜長老!


    因為明日就是申一峰帶人去淩雲山的日子,時間緊迫。於是,蘇承恩便帶著陸天曉那封密信匆匆來到皇宮。而雲霜長老也重新戴上麵具離開了蘇府。


    梭羅南昭看到蘇承恩呈上的陸天曉那封密信後,不禁也有些意外!


    “蘇大人,這封信是從何所得?”梭羅南昭盯著蘇承恩道。沒想到蘇宰輔這等文官也被牽涉其中了!


    “稟皇上!這封信是一個淩雲門人今天下午剛剛送到微臣家中的!那人拒不肯透露姓名,隻說有密信要托微臣呈給皇上!然後就離開了!微臣知道明日就是申國師出征的日子,深恐此信關涉重大,便急忙來呈與皇上了!”蘇承恩恭恭敬敬地道。


    梭羅南昭沉默了半晌,問道:“蘇大人,依你之見,淩雲門和申元宗之事應當如何處置?”


    蘇承恩聽了一驚:他最擔心皇上問這樣直白的問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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