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謐的屋子裏流動著詭異的氣氛,眾人皆是用詫異的眼神望著一臉笑意的蘇暮卿,唯有青蘿是平靜地站著,目光淡如水。


    蘇暮卿見李氏不語,嬌嗔而語:“嬸娘,不可以嗎?反正她也一直都在我院子裏,這也沒什麽差別?”


    李氏溫柔地笑笑:“當然可以。暮卿若是喜歡,用著就是。怕隻怕江山易改本性難移。”說著,意味深長地瞥了眼青蘿。


    如此,正和她的意。沒想到啊沒想到,青蘿這丫頭還是有兩下子,竟是讓暮卿主動開口要人。她雖不知道她們之間打得是什麽啞謎,但青蘿既然答應了她,那麽勢必要做到,不然倒黴的依舊隻有青蘿,她並沒有什麽損失,頂多不過是和暮卿徹底撕破臉。


    蘇暮卿別有韻味地莞爾一笑:“暮卿謝過嬸娘。至於江山和本性這東西,暮卿自會好好的調教,到時定是會讓嬸娘——刮目相看!嬸娘,暮卿倒有一事想要您幫忙?”


    李氏滿腹疑惑,麵上卻是平和的很,和藹地開口道:“何事?但說無妨,莫須這般吞吞吐吐。”


    蘇暮卿抬起纖纖細手,在李氏的麵前攤開,道:“嬸娘,還望您給暮卿解藥。”說著,瞥了眼青蘿腐爛且留著黃色膿水的臉頰。


    李氏皺起眉頭,複雜的神色落在麵前紅潤的手掌上,雖說這屋裏就她們幾人,但暮卿這話無疑又一次的打了她的臉,這丫頭還真是比她娘親安氏來得更厲害,不愧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


    李氏麵露為難,道:“暮卿,你這可真難道嬸娘了,嬸娘也沒有解藥,這……真是無能為力。”


    從剛才起。蘇暮卿就一直注視著李氏的神情,似乎對這事兒還真是不知曉。


    也是,如今李氏可是忙乎著如何算計自己,幫著她女兒成為睿王妃,還怎麽分心去管蘇連棟床上會爬上什麽女人呢,畢竟這事上還有個張姨娘在,她的確可以省心些,無需管太多,而且還能夠落個好名聲。


    隻不過在聞得貼身丫頭有此心,且為這事兒互相算計著。她應該不好受吧?


    蘇暮卿偏過頭對著青蘿淡淡道:“青蘿,看來隻有你自己想法子弄解藥,抑或說你可以把你知道的事兒說些出來。這樣會輕鬆許多。”


    言畢,蘇暮卿向著一直站在邊上一聲不吭的青梅投去耐人尋味的目光,但在李氏瞧過來之時,及時的收回視線。


    李氏皺著的眉頭一直沒有舒展,她向著院子裏張望了眼。隨後親切地說道:“暮卿,青蘿這丫頭就交給你了。嬸娘還有些事兒要去忙乎,便是不能在這兒多加逗留。改明兒,咱嬸侄兩好好敘敘。”


    蘇暮卿微笑著輕頷首,目送李氏帶著青梅消失在院子門口。


    “青蘿,無論你抱著什麽樣的目的來我這邊。我都——不歡迎。但我卻要收留了你。至於原因,你是聰明的人,該是明白。”蘇暮卿轉過身子輕笑著言道。美眸間光輝流盼,讓人無法忽視她身上散發出來的氣勢。


    青蘿垂下首,平靜地應道:“是。”


    蘇暮卿側首望向一邊的紫兒,輕描淡寫道:“去取些銀子來給青蘿,長安城的藥鋪裏該是有解藥。免得日後不老實了。送到軍營裏都沒人願意收。”


    話音剛落,青蘿的身子僵住。她抬眸怔怔地望著蘇暮卿,卻隻從她眼裏看到一陣雲淡風輕的笑意。


    突然,裏屋傳來紫兒的尖叫聲,伴隨著一陣清脆的碎裂聲,緊接著便是外頭響起窸窸窣窣的聲音。


    蘇暮卿嘴角微抽了下,他怎麽這麽野,就不能老實地呆到青蘿走開的時候,再跑嗎?況乎他都隻說一半的話,想著要是下次去找他的話,又太過引人注目。而這事之後,他也該是不會再來吧?


    青蘿見著蘇暮卿無動於衷的樣子,心下不由困惑,道:“二小姐,你不進去瞧瞧?好似有東西打碎了。”


    蘇暮卿斂下思緒,道:“還不是那隻不肯離去的野貓,想著紫兒突然進去驚著他了,東西打碎總比傷著人要好。”


    言罷,紫兒小跑著出來,將手中的銀子擱於青蘿的手裏,方道:“小姐,你的菱花鏡讓野貓給打碎了。”


    蘇暮卿柳眉蹙起,明眸間劃過一抹憂傷,稍閃即逝。


    “罷了。青蘿,你還是早些去弄藥。紫兒且與綠兒將裏屋好好清掃一下。”淡然的視線飄過青蘿的左臉,落定在紫兒的身上。


    待青蘿消失在院子裏,蘇暮卿一改往日的柔和,凝重地掃了眼屋子裏的兩丫頭:“紫兒,你去遠門口守著,一旦有人就速速來稟告。綠兒,你去將裏屋清掃下。”


    二人本還有些話想問,但瞧得自家小姐神情凝重,便是休了口,各自領命忙去。


    蘇暮卿則是出了屋子,拐向李護衛的廂房,輕叩屋門:“在不?”


    屋門立刻被打開,李護衛恭敬地開口道:“郡主,可是有何事?”


    “替我向沐容塵要二十個人,順便讓他們帶上鋤具,今夜子時必須讓我見著。”


    李護衛輕愣,稍即點頭同意:“卑職定會完成任務。”


    蘇暮卿走在尚未清掃的院子,目光淩然地掃視著周圍的環境,偌大的院子裏也不曉得究竟是放了什麽?李氏層層算計怕為得就是這一計,而這一計怕關係到她的全部。


    要不然這個時候,李氏早該去幫著蘇晚卿洗脫嫌疑,又何來功夫為一個丫頭匆匆地跑來質問她?


    青蘿,青蘿……蘇暮卿輕喃著她的名字。


    她的目的究竟是什麽,蘇暮卿隻能從她的眼眸中瞧出她與李氏間有著一份牽連,而她想要迫不及待的斬斷,而與青梅間似乎也有著不一樣的敵視,想來那臉上的惡心是青梅所為。


    蘇暮卿不會單純的以為青蘿來她這兒,隻是為了尋求一份依靠,她沒有那麽傻。


    這時,綠兒的驚呼聲從屋裏傳來:“小姐,小姐,你快些進來。”


    蘇暮卿微蹙起眉頭,淡淡道:“綠兒,什麽事?”


    綠兒直呼:“小姐,你自己進來看就知道了,我不能說啊!”


    清澈的眸子裏閃過一絲疑惑,不能說?怎還叫得這麽大聲?蘇暮卿甚是無奈地搖搖頭,卻也邁開步子向著屋裏頭走去。


    簾子輕晃著,蘇暮卿隻模糊地看到綠兒背對著她,微彎著腰垂首在看什麽東西,但瞧不真切。


    蘇暮卿掀起簾子,走進屋裏頭,道:“驚叫著什麽?莫不是瞧著鬼了,想讓你家小姐也來瞅瞅?”


    綠兒依舊保持著原先的姿勢,隻抬手憑空地抓了抓,一把抓住蘇暮卿的手,道:“小姐,走過來,看這兒。”


    蘇暮卿倒也不在意,若是尋常小姐遇到這等丫頭,怕是要惱了。她卻是由著綠兒拉著她,往其身上擠靠。雖然與人貼得如此之近,極為不舒服。但……


    碎裂的鏡片落了一地,小的,大得,淩亂一片。


    若是尋常,倒也沒什麽可奇怪。


    隻是,此刻小軒窗正大敞著,耀眼的光線灑落在屋子裏,落在這大大小小的碎片之上,而碎片上隱隱地出現些許字跡。


    蘇暮卿隻能在最大的碎片上,依稀的瞧見上邊寫著不搭界的四行字。


    “南海域的周邊,公主走失,惹殺身之禍。雨涼筆”


    雨涼是她娘親的名字,如此也就是這上邊極可能是一封書信,或者一封遺書。她娘親是不是早就料到會有殺身之禍,而後留下來這麽一封特別的書信?


    可這與南海域,公主等等又有何關係?蘇暮卿清楚的記得前世死之前,蘇晚卿親口告訴她是蘇連棟夫婦害死她的爹娘,而直接凶手就是那七十二煞……


    一串串的疑惑在她腦海中升起,找不到哪個才是頭,她隱隱地覺察著爹娘之死裏頭有著許許多多的秘密,他們害死爹娘,怕是以為人死了就不會說出秘密……


    想及此,蘇暮卿全身一個激靈,她碰觸的越多,越走向危險。可眼下若是讓她停下來,怎麽做得到?明明凶手就在眼前……可偏生凶手握著些許秘密,而她身不由己的想要知道這些。


    “小姐……”綠兒感覺到窩在手心中的手驟然冷了下來,而且靠在她身上的身子也在輕輕地顫抖著,擔憂地喚了聲,“你可是還好?”


    蘇暮卿掙脫開綠兒的手,蹲下身子,雙手快速地撿著地上的碎片,她要將它們拚起來,她要看到娘親寫下的事兒,她想要知道爹娘究竟是為卷進去怎樣的紛爭之中,而蘇連棟夫婦又為何變成了劊子手。


    她有太多的疑惑想要得到解答。


    蘇暮卿一門心思在撿地上的碎片,全然沒有察覺到尖銳的碎片劃破了她的手掌,鮮血滴落在地上,也滴落在碎片上,掩蓋去一些字跡。


    綠兒急急道:“小姐,你還是快放下吧,讓奴婢來撿。你的手都劃破了。”


    蘇暮卿冷冷地回道:“不用。”她不要人幫忙,她不要讓人碰到娘親留給她的東西,隻是……悲涼從她身體溢出,漸漸地包裹起她整個人。


    綠兒微怔,望著蹲在地上散發著悲傷的蘇暮卿抿了抿唇,道:“小姐,還是奴婢來的。血跡怕是會將字跡掩蓋。夫人是想讓你瞧見上頭的東西,這般消失了,夫人或許會難受。”


    蘇暮卿的手一頓,放下手中的碎片,緩慢地站起身子退到一邊,目光幽幽地望著已然開始撿碎片的綠兒……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嫡殺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醉晚兒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醉晚兒並收藏嫡殺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