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色漸濃,它以慵懶的姿態劃過蒼翠欲滴的樹葉間,徜徉徘徊。


    蘇暮卿踏著掃不盡的落葉小徑緩步向著韓馨居而去,精致的麵容上掛著明媚的笑容,那笑掩蓋了她心中的一切。


    時間走得與前世不再一致,事情不再一樣的輪回。蘇暮卿清楚她不能預料下一刻會發生什麽,她隻能記住什麽人完全不該信,什麽人可以稍用,什麽人需要時刻警惕。


    她甚至也明白他們說得將計就計其實與她來說,並沒有多大的作用。於她來說,隻有未雨綢繆才是最正確的道路。因為她沒有那麽多的人供她差遣。


    秋棠跟在蘇暮卿的身後,恭敬詢問道:“二小姐,你可是想過與二夫人如何分擔這後院的任務?”


    蘇暮卿清淺一笑,搖搖首:“還是和嬸娘商量了再做決定,畢竟我對這些一竅不通。”


    “是。奴婢明白了。”


    蘇暮卿輕點頭,對於祖母將秋棠放在她身邊,她多少還是猜測到裏頭的用意。一來的確是可以幫到她,二來該是盯著她。


    其實盯著她,祖母該是要失望了,她心中雖有滿腔恨意,卻也不願意毫無把握的去找麻煩,因為爹娘的死早已超出她曾經想過的樣子。若是一個不得當,反倒又誤了自己性命。還不如為自己慢慢地鋪好前進的道路。


    當然若不是知道這蘇府裏頭這些人的為人,她怎敢踏步回來,屬於她的,她要全部取回來。


    隻是她已經沒有之前那般急迫,一切還是循序漸進的好。


    蘇暮卿站在主屋前,溫柔而又乖巧地開口:“嬸娘,你可是在屋裏頭?”


    話音剛落。屋門便是打開了。


    青菊恭敬道:“二小姐,夫人正閉目養神著呢,該是睡著了。你且進來,待奴婢將夫人喚醒。”


    蘇暮卿輕應了聲,衝著青菊淺淺一笑。溫柔的笑容在這涼意的秋日中帶來一絲溫暖,讓人不禁沉浸其中。


    青菊輕愣了下,心下微有所詫異。卻也沒過多的表示,在蘇暮卿與秋棠進屋之後,便是闔上了屋門。


    屋裏屋外,兩種溫度。繚繞著的清香易催得人昏昏入睡。


    蘇暮卿尋了一方位置,安靜的坐下,把玩著自己的手指。靜靜地等待著李氏醒來。


    閉著雙眸靠在臥榻上休憩的李氏,體態豐腴,麵容溫和,乍看這外表甚是讓人年覺得親切且毫無距離,也難怪前世的她那麽聽李氏的話。


    青菊輕手輕腳地繞到李氏身後。俯下身子輕喚道:“夫人,醒醒,二小姐來了。”


    李氏微驚,雙眸猛地睜開,在視線掃過安靜坐於一角的蘇暮卿時,滿是歉意的笑笑:“暮卿。讓你久等了。”


    她們之間的關係其實都很僵了,李氏還能做到這份上,當真是厲害。


    蘇暮卿揚起唇角。美麗的笑顏綻放,猶如那曇花出現。


    “嬸娘,暮卿也才剛到。這些日子害嬸娘那麽忙碌,還打擾你休息,當真是過意不去。”


    李氏慈愛的搖搖頭。似乎沒有將丫頭們打發下去的意思,開門見山:“暮卿這會子來。該是這後院的事兒?不知暮卿會些什麽?”


    蘇暮卿雙唇微抿,半響方才道:“嬸娘,暮卿什麽都不會。還望嬸娘能夠不吝賜教。”


    李氏和氣的笑笑:“說得賜教不賜教,那你說說你想要做什麽,這樣嬸娘便教你?”


    蘇暮卿蹙起眉頭,垂眸故作思量。


    李氏緊盯著她,眸色深不可測。


    好久,蘇暮卿輕啟朱唇,用商榷的口吻道:“嬸娘,暮卿也沒什麽會,就弄些輕鬆些的活兒,而且過個兩三年暮卿終歸是要嫁人,這要是重要的活兒讓暮卿接了,以後交接著當是麻煩。”


    李氏輕愣,私以為這個時候她該是挑個最重要的,譬如蘇家的財錢,畢竟以其能力這些該是得心應手的很。


    “那具體的暮卿可是想著些什麽?”


    蘇暮卿淡淡道:“這後宅的吃穿用度還是嬸娘來處理的好,暮卿當真不會。不過暮卿倒是願意與姨娘們打打交道,至少什麽可為什麽不可為,暮卿還是清楚的很。”


    李氏暗驚,黑眸中有一抹狠厲的光芒一閃而過,真是劃分的好,無論自己拒絕與否,她隻要選擇其中一樣便都是得勢,而且瞧著這樣子似乎與張姨娘達成了一線?


    半響李氏掀唇而語:“看來暮卿與張姨娘等關係頗好啊,既然暮卿喜歡如此,那這些就讓你去處理了。隻不過你且注意著點,這姨娘與姨娘之間的明爭暗鬥是絕不會少,免得殃及自己。”


    蘇暮卿輕歎一聲,瞥了眼屋裏的丫頭,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李氏領會,淡淡道:“你們且下去,我們嬸侄兩說說體己話。”


    秋棠垂首望了眼蘇暮卿,恭敬地與青菊退出屋子。


    蘇暮卿容顏上泛起柔和的笑容:“多謝嬸娘提醒暮卿,其實暮卿也曉得這些,暮卿會看著點自己,不為她們牽連。因為暮卿還是知道這蘇府誰才是真正當家的。隻有兩三年,嬸娘隻需要兩三年。”


    李氏愣住,有些狐疑,她真心是看不懂暮卿這孩子,明明該算是撕破臉,她是身為長輩不得不裝得和顏悅色,她卻是若無其事?如若是在這些事情的先前,她或許疑惑會少些。


    蘇暮卿察覺到李氏的懷疑,斂起麵上的笑容,話語中盡是嚴肅意味:“嬸娘,你該是知道紫兒為何入獄?”


    李氏眉頭一皺,這事兒她也是在府衙來人方才完全清楚,而那日在院子裏碰的青蘿與劉媽媽提起過這事兒,不用多想便該是能夠猜得這裏頭的緣由。


    蘇暮卿見其不語,又道:“嬸娘,暮卿是怎樣的人你也該是清楚的很,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對於妹妹的事兒,暮卿隻能向你說聲歉意。但嬸娘你該是知道是誰先犯我。但紫兒的事兒,暮卿清楚並不是韓馨居和薔薇居的人所為,但外邊的風言風語中,怕是嬸娘和妹妹都有中傷。究竟是誰在後邊推手,嬸娘該是明白的很。”


    李氏眯起眸子凝視著蘇暮卿,平靜地開口道:“暮卿,你是想做什麽?”


    蘇暮卿恭敬而又誠懇地開口道:“晚卿對暮卿所做的事,如今該算是兩清,暮卿也不會再上門找茬。而張姨娘借著嬸娘的手想要害暮卿的人,和徹底破壞暮卿與嬸娘的關係,暮卿是絕不會罷休的。但暮卿自認為自己的能力沒有張姨娘厲害,還望嬸娘能夠幫暮卿。”


    秋風透過半敞的雕花格子的窗柩,輕輕地吹進來,吹散了屋子裏香味,吹得簾幔飛舞,可卻是帶來陣陣涼意。


    李氏不由得輕顫了下,目光深邃地望著蘇暮卿,眸中的疑惑絲毫不曾減少,心下卻是盤算起另外的打算。


    蘇暮卿優雅地站起身子,將半掩的窗戶闔上,低低道:“嬸娘,這樣可還覺得冷?”她倚靠在窗前,明亮的眸子幽幽地望著李氏。


    好毒的眼睛。李氏心下不由得感歎。


    蘇暮卿挪開視線,望著香龕中一縷縷飄散的煙,緩緩而述:“嬸娘,你隻有一個女兒,張姨娘卻有兩個兒子。你隻能靠妹妹,可如今怕是沒有達官子弟願意娶妹妹了。害妹妹如此,你也別怪暮卿太狠心。其實早在我落江回來時,就與妹妹提過,一起嫁過去也可以。可她執迷不悟,一而再再而三的傷害暮卿。暮卿其實就想好好活著而已。”


    李氏抿唇不語,靜默的凝視著蘇暮卿,等著她繼續往下說。


    “嬸娘,你以後怕是要沒得依靠了,即便你握著後院的權利。但張姨娘的得寵,若是在叔父那兒枕頭風多吹吹,你以後在府中的日子並不會好過,連帶著妹妹。暮卿就將話說到這份上了,還望嬸娘能夠好好考慮。”


    蘇暮卿目光真摯地望著李氏,等待著她的開口。


    如果說到這兒,李氏還不明白蘇暮卿的用意,那她壓根就沒法子打理蘇府。隻是,她憑什麽相信蘇暮卿?


    蘇暮卿也不會逼李氏太急,畢竟她們之間的嫌隙可不是那麽好修補,即便是她也一樣,但為了讓自己平安的走到一切明朗的時候,她必須忍耐。其實在計謀上,張姨娘遠高於李氏,但她不會那麽犯傻的去和一個有依靠的女子做交易,要不然她極有可能吃虧。


    她淡淡一笑:“嬸娘可以好好思考,暮卿先回落鬆院了。暮卿出嫁時,還是可以帶走妹妹。”


    然而此時,向來和氣的落鬆院卻是繚繞著詭異的氣氛。


    來了意外之客!


    朱兒與綠兒二人站在屋裏頭悄悄地打量著立於院子裏的男子,一襲紫衣在日光的照耀下,甚是華麗,襯得他整個人很是尊貴。他雖然是帶著笑容,可看在她們眼裏卻有些寒冷。


    半響,他幽幽地開口道:“院子真夠冷清,皇兄派來的人怎是寥寥無幾,本王還以為好歹有個十來個人,怎就你們三人?”


    李漢林恭敬地回道:“王爺,人貴不在多。況乎郡主身為未出閨閣的女子,院子怎適合太多的男子。”


    男子一陣低笑,抬眸向著朱兒二人的方向望來,目光深邃而又冷然。


    “她何時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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