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馨居,李氏出事了。


    各院子甚是熱鬧,誰都曉得李氏盼孩子盼了許多年,這一次好不容易有了,沒想到才三個月就滑了。


    道是喝了碗二小姐送得羹湯,就釀出了這禍事。


    不過,明眼人都明白這怕又是有人想著陷害二小姐,至於李氏究竟有沒有懷上孩子,沒準也是個問題。


    當然,既然大家都說懷了,那便是懷了,反正現在是沒了。


    張姨娘麵帶笑意的聽著染月帶回來的消息,心下頗是喜悅。這捂著掩著終是出了事兒,到頭來還得讓人猜疑。


    這李氏怎得越活越傻了。


    “姨娘,這事兒你怎麽看?”


    張姨娘輕描著峨眉,淡淡一笑:“看戲。”


    眉眼間盡是得意的笑顏,這一回兒她就看看,不去摻合了,二小姐那麽精明的人,免得惹禍上身。


    “是,奴婢明白。”染月恭敬的應道。


    身處寒冬臘月,張姨娘麵上卻盡是春風:“替我盯著點落鬆院,我倒是想要瞧瞧二小姐這次會是有何作為,若有得好看的,記得來喚我一聲。”


    落鬆院,朱兒小心翼翼的替蘇暮卿取下了頭上的繃帶,傷口基本上是愈合了,該算是件喜事兒。


    可是,眾人的心情卻是非常的沉重。


    小姐又一次遭人算計了。


    綠兒站在屋裏忿忿不平的說著:“鐵定是那三小姐,還有那菲兒,小姐好心的幫她,她卻倒打一耙。”


    這事兒朱兒也聽說了,甚是沒想著小姐竟是會這麽做,心下有好幾次在想著,小姐這不是存心給自己添堵嗎?


    然而。蘇暮卿卻是一臉平靜的坐在桌前,一手握著茶盞,一手捧著暖爐,甚是安靜。


    雅致的麵容上,明亮的眸子裏,幾乎看不到一絲波瀾,似乎對那事兒完全不關心。


    綠兒看著蘇暮卿那波瀾不驚的模樣,就甚覺頭疼:“小姐,你就給點反應,難道你任由著她們說你蛇蠍心腸嗎?”


    蘇暮卿抬眸淡淡的掃了眼綠兒。悠悠道:“那你說你家小姐是蛇蠍心腸之人嗎?”


    “當然不是。”綠兒毫不猶豫道,“小姐最好了。”


    蘇暮卿微勾起唇角,輕輕一笑:“你們覺得好。就好。由著她們去說。”


    綠兒甚覺無奈,可又拗不過蘇暮卿的平靜,也隻能幹著急。


    這該算是皇帝不急太監急。


    蘇暮卿垂眸望著綠茶漸漸的展開葉子,劃開一道道水練,漾起淡淡的茶香。繚繞在鼻尖。


    她猜著了,蘇晚卿當真是如此做了。


    她揚起嘴角,淡淡的笑出聲音,這麽做算不算是一舉兩得的事情呢?


    晚卿啊晚卿,上輩子讓你算計了那麽多次,這輩子也別怪她狠。既然彼此眼裏都容不得對方,也就隻能做讓自己快活的事兒。


    綠兒等人皆是詫異,小姐怎這個時候還能笑得出聲音?


    朱兒暗暗的掃了眼蘇暮卿眼底的陰寒。當下一驚,莫不是真是小姐所謂?抑或說是為小姐所算計?


    蘇暮卿輕吹了一口水麵,漾起陣陣漣漪,片刻她悠悠的開口道:“你們幾個收拾收拾,咱們該去看看二夫人了。”


    這場好戲怎麽說也都得在韓馨居上演。而且她現在很想看看晚卿會是有怎樣悲傷的臉。


    蘇暮卿身著雪白的裘衣,手提銅色暖爐。步子不急不緩,甚是優雅。


    麵容上依舊平靜得很,讓人看不出是喜是憂,後院的丫頭們瞧著她向著韓馨居而去,也都是悄悄的跟了去。


    平日裏這蘇府裏的活兒本是乏味的很,如今又得生事,也算是生活的一種調劑品。


    蘇暮卿雖有察覺,卻也並未去理會。


    蘇晚卿聞得身後傳來腳步聲,憤憤道:“你來這兒做什麽?你害得我娘沒了孩子,讓我沒了弟弟,還來這兒看什麽熱鬧。”


    蘇暮卿淡漠的掃了她一眼,視線落在李氏身上,淡淡的開口道:“想來你該是知道是誰下得狠手。”


    臥在床上的李氏目光幽幽的望著蘇暮卿,好久掀唇冷語:“你為什麽這麽做?”


    蘇暮卿展顏一笑,柔聲道:“嬸娘,暮卿也隻不過是和一個人說過而已。如今,暮卿才一說,你就出事,這是不是太巧合了,你說是不是,晚卿妹妹。”


    李氏收回視線麵露失望,這事兒都還沒有傳出韓馨居,晚卿就來得這麽及時,她心裏長長的歎了口氣,若不是那丫頭還算好心,也許這孩子真要離去了。


    蘇晚卿暗驚,難不成娘親懷疑上她了?她低低的開口道:“姐姐,你為何總要搬弄是非?難道看著咱們蘇府讓人笑話,就很好玩嗎?”


    蘇暮卿眉頭微挑,聲音甚是溫柔:“這搬弄是非,讓人看蘇府看笑話,想來妹妹第二,沒人敢說第一了。”


    蘇晚卿暗暗的剜了蘇暮卿一眼,又道:“姐姐,你說得什麽話?那送羹湯的大娘都說你讓廚房所做,怎到現在,你還想將這汙水往晚卿身上潑嗎?晚卿承認當初做了很多對不起你的事,但晚卿是有真心悔過。可這一次,你為何要傷害我娘和還沒來得及出事的孩子。”


    蘇暮卿望著她悲憤的樣子,不得不讚歎晚卿的容顏與雙眸是演戲最為傳神的地方,那麽情真意切。隻是,怎那麽沉不住氣的想要撇清關係呢?


    她平靜得開口:“妹妹,我好像什麽都還沒有說。你何必這麽著急呢?還是說你在害怕事情超乎你的意料之外?”


    蘇晚卿心下一驚,側首看了眼已閉上眸子的李氏,娘親盡是不為她說一句話,難道當真是要棄她不顧了嗎?不過好在孩子沒了,以後娘親隻能靠她這個女兒,娘親就算是怨也隻能疼她一個人,想著,晚卿心中又讓喜悅填充。


    “姐姐。你想做什麽,你心裏自個兒清楚的很,怎麽讓晚卿說出來了,就想偷換概念?”


    蘇暮卿麵容上的笑容不曾褪去:“那又如何?我想做的我自己當然清楚,就像妹妹想做的自己心裏也清楚。是不是?”


    蘇晚卿冷哼了聲,抬手抓住暮卿的袖子,眉眼間盡是狠毒,聲音卻是含著哭泣之聲:“終於承認是你所為了?姐姐,你怎麽那麽狠心,他好歹也是你弟弟。你賠我弟弟……”


    蘇暮卿麵露厭惡,一把將其推開,冷聲道:“別拿你那麽陰毒的手來碰我。”


    隨即又對著李氏淡淡的開口道:“嬸娘。你也別藏著捂著了,到時候若要真出了個事兒,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還得落個讓人猜疑。想來這外頭的丫頭們心中也多少是在猜測著嬸娘你肚子裏頭究竟有沒有孩子。還是故意整出這麽點事兒來欺負暮卿。”


    平靜的一句話,竟也讓蘇晚卿明白了過來,滿眼皆是難以相信的望著李氏:“娘,孩子沒有事,對不對?是你們故意整出這麽一出戲來戲弄晚卿,是不是?”


    言畢。整個人癲狂起來,直直的向著李氏小腹撞去,這個孩子不能留下。一旦留下,她在府中的地位真得要沒有了,再也沒有人會疼愛她的了。


    李氏大驚,趕緊的背過身子,堅硬的腦袋重重的撞在了李氏的背脊上。疼得她倒抽了口冷氣。


    “晚卿。你……”


    蘇晚卿滿眼皆是恨意,她雙手不停的揮打著李氏。好在這手上的力氣沒有,李氏也就吞下了這口氣,由著她鬧,讓她出一會兒氣也好,畢竟晚卿也是她女兒,她能夠明白晚卿的想法。


    蘇暮卿唇角微勾起,露出一絲嘲諷的笑容,放大聲音喊道:“晚卿,你在做什麽,還不快開嬸娘。你別折騰嬸娘,嬸娘身體還虛弱得很……”


    話還沒有說完,青菊等人已快速的進屋,瞧得李氏身上的被子已被掀開,背後的衣裳也被扯開了,光滑的背上都是一條條指甲劃出的紅印,而三小姐發瘋似的折騰著李氏,雙手不時的想向李氏的小腹襲去,滿眼皆是詫異。


    蘇暮卿急急地催促道:“你們還愣著做什麽,難道真想讓嬸娘沒了孩子嗎?晚卿,你快停手。”


    聞言,青菊等人立刻上前將蘇晚卿拖開,哪知一鬆手,又見其用頭向著李氏撞去。


    這一會兒,幸得蘇暮卿眼疾手快,一把拉住蘇晚卿的手,另一隻手一巴掌扇在了晚卿的臉上。


    清脆的聲音在屋子裏響起,屋子裏的人都向著蘇暮卿二人望去,就連李氏也側回了身子,雙眸裏滲滿悲涼,晚卿這孩子終是讓她給寵壞了。


    蘇晚卿頓時安靜了下來,手捂著臉怔怔的望著蘇暮卿。


    半響,她憤恨的開口道:“你憑什麽打我?”言罷,垂首整個人向著眼前的蘇暮卿撞去。


    忽而,蘇暮卿覺得胸口一陣疼痛,那感覺是那麽的清晰,和前世落江時的疼痛一模一樣,她一把推開蘇晚卿,垂首赧然發現自己胸口插著一把匕首。身子不禁踉蹌了下,幸得趕來的蘇連棟及時扶住。


    蘇連棟掃了眼屋子裏的情形,麵色鐵青,陰沉著臉道:“還愣著做什麽,快去叫大夫。”


    蘇晚卿瞧著那件白色裘衣漸漸的染上了紅色血絲,不由得大笑起來:“姐姐,怎樣,感覺好不好?你知道為何你每次都會出事嗎?誰讓你心裏還有善念呢,你剛才要是不拉著晚卿,就不會有事兒了,有事的也不過是我娘而已。”


    躺在床上的李氏不由得驚出一身汗,一臉難以置信的望著幾近瘋癲的蘇晚卿,她的晚卿,怎變得這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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