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蘇暮卿三人哈欠連連的坐在院子裏,翻弄著鋪滿園邸的藥材。


    用滕彥的話說,這堂堂晉王府竟硬生生的讓她們三人弄成了鄉下民房,瞧瞧這雕欄玉柱,亭台樓閣下,皆是亂糟糟的藥草,這花香都快讓藥香給遮蓋了。


    話雖這般說,但蘇暮卿三人還是將這院子收拾的整齊幹淨,這藥草也並非是雜亂無章的堆著。


    她曾問過墨檀,非大夫,為何一到春季便要備滿這般多的藥草?


    他說:用得著。


    有些傷,有些毒並不是能夠讓外人瞧得,況乎若到戰亂之際,有備無患終歸是好的。


    滕彥雙手支撐著下巴,望著忙碌的三人,幽幽道:“昨晚上來人了?”


    蘇暮卿輕應了聲,並沒有隱瞞:“嗯。睿王和無名人士來了。”


    既然墨檀會讓滕彥留宿在晉王府,且臨走時吩咐有事當於他說,該是十足信任的人,而昨夜的事也並非是不可告人。


    滕彥眉頭蹙起,嘴角卻是噙著比那花兒還俏的笑容,配上那一件紅衣裳,當是嬌媚的很,他懶懶的開口道:“早知道我就該出來會會他,這膽子小了點,都不敢出來。唉!”


    話落,蘇暮卿三人眼眸中劃過鄙夷的神色,她們從沒見過把膽小掛在口上還說得這般自豪的人,他定海侯三子滕彥算是頭一個。


    滕彥絲毫不以為意,眉頭挑起,笑容漸漸變得不羈:“今兒個你們誰隨我去街上逛逛?”


    蘇暮卿柳眉蹙起,明眸微微眯起緊盯著滕彥看了會兒,無論她們三人誰和他單獨出去,皆是於禮不符,免不了閑言碎語。她雖早已不在乎,可如今身在晉王府,她並不想讓墨檀也牽扯到流言蜚語之中。


    她輕啟朱唇道:“你想做什麽?”


    滕彥笑語:“暮卿,你要不要這麽敏感,我不就是想去街上溜達溜達,享受下這長安城的街巷風光。”


    安如璃冷漠的睨了他一眼:“自己去。”


    “如璃啊,我好歹也是你前未婚夫,怎可以這般冷漠。”滕彥的聲音是很是幽怨,可那黑眸中卻滿是笑意。


    朱兒將手中的藥草鋪好後,直起身子。麵容甚是平靜的望著滕彥,道:“我隨你去。”


    滕彥眉頭微挑,眼眸中掠過一絲驚訝。似受寵若驚。他嘴角漾起誇張的笑容,連聲道:“朱兒是好姑娘……”


    話未說完,卻是讓蘇暮卿打斷,她凝視著滕彥,眼眸中閃爍著狡黠的光芒。好久掀唇而語:“說罷,你想做什麽,若是不說,你且自己一人出去溜達。”


    平靜的聲音中帶著不可抗拒的威嚴,這讓滕彥暗驚了下,沒想著這丫頭還挺能擺譜。


    滕彥言簡意賅的回道:“遛人。”那話語簡直是比說遛狗還來得輕鬆愉悅。


    當下蘇暮卿三人麵色齊齊變化。冷凝的望著一臉鎮定自若的滕彥。


    蘇暮卿抿了抿唇,淡淡的回道:“我隨你出去。”


    “表妹,我隨你去。免得為他賣了。”安如璃甚是不放心的開口。


    蘇暮卿淺笑著搖頭:“他還沒有賣我的膽子,而且我正好也要上街,至於是誰遛誰的問題,滕彥,我們需要好好商量商量。”


    “我……你遛我。”滕彥在瞧得三道銳利的目光整齊的落在自己身上時。明哲保身的改了口。


    蘇暮卿非常滿意的點點頭,而後在滕彥詫異的注視下取來了一根結實的身子。丟到他的麵前,道:“在腰上栓好了,我們該是出發了。”


    滕彥嘴角一抽,還玩真的?


    “可不用?”


    蘇暮卿堅定的搖首:“不是說遛人嗎?怎得沒跟繩子牽著,怎叫遛人?”


    滕彥叫苦不迭,他真是吃飽撐著沒事幹才來長安城玩,堂堂小侯爺竟是讓人如遛狗般的牽著,這成何體統?置皇家顏麵於何在!


    “暮卿,我好歹還是小侯爺,你要真是遛我,這要是傳到大臣和皇上的耳裏,那群老東西怕是要生事,道是你藐視龍威,竟是將皇上親賜的小侯爺帶出去遛了。”


    蘇暮卿雙眉小蹙,上下打量了下滕彥,眉頭又一次舒展開來,道:“你說得也有理,不知你可還有比這更張揚的衣裳,越花哨越好。”


    滕彥笑了,臉上綻放出一抹放蕩不羈的笑容,她懂了他的意思,如此甚好。


    他站起身子,向著自己暫居的屋子翩翩而去,方行兩步,回頭媚眼如絲的望著她們三人,道:“其實一起走,會更加招搖哦。”


    蘇暮卿粉唇緊抿,側首望著朱兒的容顏,這張臉才進宮一次,就讓有些人逮著了事兒,若這般再出去,豈不是更糟糕?


    朱兒望著她眼眸中的猶豫,平靜的開口:“眼下,怕也是逃不開去,就算我再是躲在這晉王府中,要上來找麻煩的人還是會來,倒不如這般大大方方的出去。小姐,你說可是?”


    長安城的街道總是人來人往,無論刮風下雨,炎熱酷暑,還是寒風大雪。


    兩旁林立著茶樓酒肆,秦樓楚館。騷人詞客,雜遝其中,投贈楹聯,障壁為滿,好不熱鬧。


    當蘇暮卿四人出現在這條街上之時,當下引來各色目光,可謂是萬眾矚目,尤以滕彥為甚。


    那穿得像似花姑娘般的滕彥,隨意一笑,竟引得數人折腰,驚叫連連。


    蘇暮卿忽然覺得將其帶出來,當是個錯誤,除卻那羨慕嫉妒的目光,她似乎分辨不出可還有其他異樣的感覺。


    “表姐,朱兒,我甚是覺得我做錯了,不該帶著他來,這簡直是……”話還沒有說完,她們竟是讓圍觀的百姓給擠了開來。


    而也正是在這個時候,蘇暮卿神經當即戒備起來,她沒有慌亂的四下張望著她們在哪兒,而是小心翼翼警惕的從人群中撤離出去,她退到一邊的酒樓前,靠著牆壁站在一邊,這才開始警惕的搜尋著她們的身影。


    無外乎,最先入眼的依舊是穿得招蜂引蝶般的滕彥,他似乎很享受這種為人盯著的感覺;再者就是一身紅衣身材高挑的安如璃,她雙眉緊蹙著,似乎極度惱火有人對著她推推搡搡,而又不能對著他人動手。


    朱兒呢?蘇暮卿竟是沒看到朱兒的身影,她焦急得在人群中搜尋著,當真是連個影子都沒有見到。


    莫不是有人一直守株待兔著,等待著有朝一日她們上街,還是滕彥他……蘇暮卿眸色微沉,她從隨身攜帶著的布袋中掏出一大把銀子,向著人群中一撒,大聲喊道:“撿錢了。”


    當下為銀子砸重的人本想破口大罵,但瞧得是白花花的銀子時,頓時各個忙得不可開交。


    稍即圍著安如璃她們的百姓退了開去,安如璃當即瞧得站在酒樓的蘇暮卿,於是繞開這些百姓,來到她的身邊,道:“表妹,該不會是你撒的銀子?”


    蘇暮卿輕頷首,麵色凝重的望著安如璃,道:“朱兒不見了。”


    “果然。”花裏胡哨的滕彥也不知何時來到的她們身邊,麵上的笑容不在,神色甚是嚴肅。


    蘇暮卿眉眼間閃過一抹狐疑,不解的望著滕彥。


    滕彥掃了眼為了搶銀子而打架的人,笑嗬嗬道:“果然是人為財,鳥為食。有些事兒回去再說,朱兒不會有事,墨檀手下的一個侍衛一直暗中盯著她,包括睡覺沐浴……為什麽不是我啊。”


    蘇暮卿順著滕彥的視線望向百姓,有些人格格不入,動作都是虛晃,所謂的撿錢也不過是假動作而已。


    她淡淡的發出感慨道:“看來如今這長安城上盯著咱們的人可真多。滕彥,你最好確定朱兒是真得沒事,要不然跟你沒完。”


    “怕什麽,不過是個丫頭,這麽緊張做什麽?也是,你那是嫉妒,她要是消失不見,你開心還來不及,到時候還能夠獨占晉王一人。不過就你這樣,唉,隻要長得好看點的丫頭怕都能爬上晉王的床。”


    蘇暮卿正當發怒,卻見滕彥向她使了個顏色,原來酒樓中也有人,看來今日出門一趟,當是收獲頗多啊。


    她收回視線,淡言道:“罷了,那丫頭由著去,既然墨檀早已派人看著,我又何必做個好心人,表姐,我們回家去。”


    而此時,朱兒可是眼睜睜的看著蘇暮卿三人離去,想喊都喊不出來,她被人拖到一邊,點了穴道,塞在一個小攤後頭,動彈不得。


    半響,人群不似剛才那般喧嘩,幾家失望,幾家歡樂的散去。


    朱兒為一農夫打扮的人從小攤後拉了出來,還解開了她的穴道,卻是陰冷的警告道:“你最好不要隨意喊人,你放眼望去,這兒可都是我們的人,想要留著命,最好乖一點。”


    朱兒輕點頭,從剛才為他們故意的擠開,她便明白了些許事兒,本還以為是衝著暮卿而來,哪料卻是衝著她。


    她乖巧的跟在農夫的身後,低眉順眼的輕問道:“這位大叔,你是要帶奴婢去哪兒?”


    農夫回首陰沉沉的瞪了她一眼,示意她閉嘴。


    朱兒將手縮回到衣袖中,輕輕的搗鼓了一陣,待伸出手時,手心中多了一小包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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