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無意外,程啟軒應該會在那裏舉行訂婚儀式。他一直夢想帶著她的新娘攀岩到小黑河峰,然後速降到半山腰,乘著滑翔翼,降落在那塊叫做“欣馬累”的山坡上。那裏有一塊五顏六色的長方形土地,麵積約有半平方公裏,由紅、黃、紫、橙等顏色的泥土堆疊,層次分明,十分鮮豔,當地人稱之為“五色土”:據說是火山爆發時噴出的岩漿,在強烈陽光照射下發生化學變化而產生的。


    “雖然這塊地寸草不生,但惟有它的濃墨重彩和噴薄熾烈能代表我為你瘋狂的一顆心,我們就這樣訂婚,好不好?!”


    “為什麽是這樣訂婚?不是這樣結婚?”喬妝在他懷裏撒著嬌。


    “結婚?!那我說了哪能算?表兄結婚的時候搞得跟政府工作報告會似的,我們才不要那麽無趣,我們先辦一場世界上最精彩的訂婚,然後再聽老頭子安排,好不好?!”言猶在耳溫熱,眼下卻已物是人非涼薄……


    喬妝心下黯然,她遇到了第一個難題:如何確認程、歐倆家最後擬定的訂婚時間、地點?!程諾和歐敬軒不一定會按照程啟軒的想法安排,即使一切由著程啟軒,他們也必然會想方設法躲開媒體追蹤。即便是被邀請的主流媒體,也一定有單獨安排的采訪區域和時間,而且事前也不可能第一時間放出消息。


    喬妝敲了下腦袋,還有個麻煩:上飛機是要核對身份證的,自己現在被警方密切關注著,一過安檢,警察就會發現,自己很有可能一進機場就直接被拿下……連上飛機的機會都沒有,何談下一步計劃?!怎樣才能避開警察的視線呢?


    還是……隻能寄望於程啟軒肯老老實實待在靖川辦個最無趣的訂婚party嗎?!不可能。他是一隻困不住的鳥,隻要擁有翅膀,就必須直衝雲霄……他血液裏充滿著不安分的細胞,什麽人也無法阻擋……他也曾親口說過,他的父親早已應允,隻要他能安安分分出席正式的婚禮儀式和宴會,其他的就隨他自己。


    那就要去毛裏求斯,那就意味著困難重重……喬妝頭疼不已,歐陽不在,連個能商量事兒的人都沒有了。


    對了。文鉞!文鉞是歐陽的好朋友,讓他去歐陽家打探消息,應該不算困難吧?可是。溺水……有多嚴重?要多久才能醒?


    喬妝暗自揣測的時候,文鉞其實早已經醒了。葉音親手燉了一盅蝦仁滑蛋羹,正吹涼了送到他嘴邊,文鉞臉上雖掛著痛不欲生、求死不能的黯然表情,心裏卻樂得開了花。嘴上還不能鬆口,隻好緊咬了牙關,一口也不肯吃。


    “好歹吃一口,”葉音勸道,“事已至此,你這又是何苦呢?!”


    文鉞麵無表情的呆坐著。仿佛不曾聽見葉音說話。


    為了聽你這一句安慰,我可是差點見了閻王!文鉞心裏默默念著:喬媽媽、齊眉你們到底有沒有守著監控啊?我這一下去,幾千萬就打了水漂了。怎麽一點也不心疼麽?!該不會是每天臨睡才看一遍今日回放吧?!那可不是你們的風格啊?!還是穆晗手腳太慢,趕不及跑來救我?!最可恨的是葉音,你也太能裝了,一腳把門踹開對你來說算什麽難事兒嗎?這麽緊要的關頭,還有空等著管家老大爺慢慢騰騰的下樓找鑰匙?!


    幸虧自己命大。以後可不敢這麽玩兒了!文鉞冒出一身冷汗,穆晗起初敲門時。文鉞還有一絲意識,知道她來了,才放心昏迷過去……醒來看到門鎖安然無恙的時候,他才知道,自己為何要去鬼門關一遊了……


    費盡了心思,機關算盡,都差點出了意外,文鉞難免再次擔心起歐陽來。他始終覺得自己當時有些衝動了。即使歐陽必須要離開,其實也不急在那一時半刻,多留幾天周旋,總能找到機會的,更何況不知為何,文鉞總覺得禹筱似乎對歐陽有那麽點意思,說不定……


    “禹筱呢?”文鉞問道。


    “她……暈倒了。”葉音猶豫著答道。


    “怎麽會暈倒呢?”文鉞緊追不舍。


    “她……接到歐陽的電話,之後……”葉音不想說,她覺得文鉞在裝蒜,除了文鉞,沒有人有機會打那通電話。但是文鉞真的自殺,卻又讓她懷疑自己的判斷。文鉞已經變得自己幾乎認不出他,到底是他真的變了,還是他比自己能裝?


    “歐陽?!歐陽來電話?!他沒事兒了?!”文鉞激動的從床上蹦起來,“他回來了麽?他在哪兒?!”


    葉音仔細認真的觀察著文鉞的一舉一動,他的每一個表情,甚至一閉眼、一揚眉、一撇嘴,全都在葉音的監控之下,但是……一切都那麽自然,沒有一絲刻意,甚至自然到葉音不得不懷疑,是不是自己錯失了他的過往,他已經不是他。


    世上最難測的便是人心,兩個互相懷疑,互相防備的人,誰能裝到最後誰才是贏家。葉音篤定文鉞既然裝了就絕不會露出什麽破綻,自己也唯有繼續扮演好自己的角色:“他……並不是沒事。你上樓以後,我過去安慰禹筱,無意中看到她兜裏有個頻閃的紅點,我就提醒她拿出來看,結果裏麵傳出歐陽求救的聲音,他說:‘喬妝,救救我。’喬妝是誰?你認識麽?”


    “喬妝?”葉音的確聰明,她拋個問題回來,勝過等自己追問她,“是歐陽的女朋友。”


    “啊?”葉音愣住了,“歐陽不是跟禹筱……”


    “愛你的人和你愛的人,你會選擇誰?!”文鉞也選擇拋出問題。


    “你是說……”葉音不可思議的瞪大眼睛:“歐陽那麽正派的人,竟然也腳踏兩隻船?!男人,果然是……那你說我們要不要通知喬妝一聲,請她也幫忙留意歐陽的消息?!”


    “你對喬妝很感興趣?”文鉞反問道。


    “那當然!”葉音把“當然”二字拉長了聲音,“很明顯,禹筱姐很喜歡歐陽,我很好奇,禹筱姐那麽漂亮,歐陽怎麽會去愛別的女人?!你見過喬妝嗎?她很美?很se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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