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找電話號碼?!”咖啡香飄逸過來,“借酒消愁愁更愁,還是來一杯焦糖瑪奇朵吧,口味也夠重。它代表‘甜蜜的印記’,希望能幫你想起美好的往事……”


    “甜蜜的印記?”穆晗抬起頭看著這個外形俊朗的年青帥哥:“你很喜歡搭訕客人?”


    “瑪奇朵是意大利文,烙印的意思;焦糖則代表甜蜜。”他沒有理會穆晗的問題,“如果一個人總是拒絕將甜蜜烙印在心底,那她一定也嚐不出‘愛爾蘭咖啡’的深情。”


    “你是想問我ardrops(要加眼淚嗎)?還是想聽我說farewell(不會再見的再見)?”


    那個故事,穆晗年輕時就聽說過:都柏林機場的酒保對一位美麗的空姐一見鍾情,他覺得她就像愛爾蘭威士忌一樣,濃香而醇美。他很希望她能喝一杯自己親手為她調製的雞尾酒,但是女孩每次總是隨心所欲的點著不同的咖啡。


    後來他終於想到了辦法,他將愛爾蘭威士忌與咖啡結合,取名為愛爾蘭咖啡,並製作了一張特別的咖啡單,每次女孩來時才給她。


    等了整整一年,女孩終於點到這杯愛爾蘭咖啡。他第一次為她煮愛爾蘭咖啡時,激動地流下了眼淚,並用這眼淚偷偷在咖啡杯口畫了一圈。所以第一口愛爾蘭咖啡的味道,帶著思念被壓抑許久之後發酵的味道。


    後來空姐決定不再做空姐,她離開時對酒保說了“farewell(不會再見的再見)”,他最後一次為她煮愛爾蘭咖啡,隻問了一句“ardrops(要加眼淚嗎)?”


    女孩始終不明白酒保最後這句話的意思,他隻是希望她能體會思念發酵的味道……


    “我寧願你說goodbye,雖然其實很想你留下。”年輕帥哥笑了,露出兩排潔白細密的牙齒。“難得碰到一個這麽了解咖啡的客人,我能請你喝一杯麽?!”


    “請我不要電話號碼好了,酒金我還付得起。”穆晗也以微笑回應。


    “也好,反正我也快該打烊了。”年輕帥哥指著咖啡店門上的牌子,上寫著:“營業時間:10:00――20:00”。


    “看來我來得正是時候。”穆晗還沒有喝酒,卻已經有微醺的感覺,她沒來由的想信任他,信任一個素未謀麵的小咖啡店老板,要是在平日裏,穆晗一定會覺得自己瘋了。


    “要不要換一段音樂?”年輕帥哥手腳麻利的將營業中的牌子取下。順手拉下了門簾,又從製做間拿出一瓶愛爾蘭威士忌和半桶冰,放在穆晗麵前的桌子上。問道。


    “你這兒還有什麽音樂?”穆晗好奇的看著他忙裏忙外,心裏納悶他到底有什麽企圖?


    “alloutlove(情深難載)(說你說我)?”


    “隨你。”穆晗現在應該擔心自己的處境,她一向敏感尖銳,但是此刻她卻不想考慮那麽多。自己這是怎麽了?穆晗的心思全亂了,自從24歲嫁給莫少皇。穆晗沒有一天能為自己而活。莫煌選媳的條件很簡單,他把所有有資格嫁入莫家的姑娘取了血樣送檢,選擇與莫少皇dna結合最優異,最能給莫家產下合格後代的一個。


    饒是少皇對自己再好,得知真相的穆晗還是覺得屈辱,她覺得自己就像一頭身強體健的雌性動物。被送進圈裏接受配種,自己的父母還得千恩萬謝、誌得意滿,而夫家卻根本就沒有拿自己當個人看。縱使錦衣玉食、珠玉在側。穆晗始終沒有真正的開心過,之後又被莫少卿圈禁,莫煌竟也能容忍他褻瀆家門……


    這是第一次……第一次,有一個男人,肯為自己做一杯焦糖瑪奇朵。肯請自己喝一杯愛爾蘭威士忌……


    再不瘋狂,自己是不是就老了。不然就是死了。穆晗知道自己現在已經避無可避的卷進了一場風暴,有可能粉身碎骨,更有可能被挫骨揚灰……那還敏感什麽?尖銳什麽?驕傲什麽?矜持什麽?不如什麽也不想,什麽也不管,開開心心的為自己活一次,哪怕隻有一次!的音樂聲占據了整個房間,也占據了穆晗的大腦,年輕帥哥拿著兩隻威士忌酒杯緩緩落座,他的笑容很美,牙齒很白,手指修長,像個鋼琴家……


    “愛爾蘭威士忌,加點冰麽?”他很紳士的拿起冰夾,加了三五塊冰在酒杯裏,然後將酒緩緩倒進杯裏:“夠了就喊停,好麽?”


    穆晗一直沒有喊停,倒了大半杯,他瞟了穆晗好幾眼,穆晗也始終沒有喊停,他默默地停了手:“你酒量很大?!”


    “我好多年沒喝酒了,”穆晗笑笑,把腳蜷縮到長裙下麵:“店裏冷氣很足,喝點酒暖暖身子。”


    “我也很久沒喝了,”他也笑了,“以前跟著大哥混社會,夜夜笙歌,夜夜喝的不省人事。”


    “然後呢?後來不喝了?”穆晗很好奇。


    “你願意聽我的故事?”他低下頭:“我們不是一種人。你一看就是上流社會的大家閨秀,跟我們這些小混混有什麽好聊的……還是,先幹了這杯,再說!”


    “好,先幹為敬!”穆晗也豪爽起來,大半杯威士忌竟然真的說幹就幹掉了。


    “女中豪傑!”他也不示弱,幹掉一杯又滿上。


    “給我也滿上!”穆晗將杯子伸到他的麵前,“你以前是黑社會嗎?怎麽想起開咖啡店了呢?”


    “你想知道?!”他盯著穆晗,眼神裏有挑釁的成分。


    “你不敢說?”穆晗骨子裏還是喜歡有故事的人。


    “我是怕你不敢看。”他站起身來。


    “你要幹嘛?!脫衣服嗎?!”穆晗愣了一下,這是什麽狀況?!進度未免太快了吧?


    “我就知道……”他猶豫著又要坐下。


    “脫衣服有什麽了不起?我有什麽不敢看?!”


    “那我脫了,你有本事別怕!”血氣方剛的年輕人哪經得住穆晗一激,兜頭就把身上的t恤脫了,除了令人感歎的好身材,誘人的人魚線,穆晗唯一看到的不合理存在是一條從心窩直延到小腹的綿長傷疤……


    “我可以摸一摸麽?”穆晗抬起手,這條傷疤讓她想起了少皇,車禍之後,他的胸前也有一條這樣的傷疤,穆晗每每看到都覺得觸目驚心。


    “那可不行,”他躲開穆晗的手,紅著臉羞澀的坐了下來,“還從來沒有女人摸過我的身子……”


    “你在等你的空姐麽?!”穆晗收回手,揶揄到,“一個大男人,摸一下有什麽要緊?!”


    “看在跟你投緣的份上,我就跟你說說,”他把酒一口灌了下去,“我是從農村出來得,沒學曆、沒經驗,找不到什麽好工作。幸虧運氣還不錯,有個老鄉幫忙介紹我去夜總會看場子,就是在那我認識了大哥。他是我們夜總會的常客,小姐們都知道他很有錢。那天晚上我下班回家的路上,看見他跟我們那邊的一個小姐在街上拉拉扯扯的,本來我想裝看不到趕緊離開,畢竟這種事在那種地方太平常了。誰知道走了沒幾步,突然看到前麵有一個男人拿著刀子向他們衝了過去……”


    “你幫了他,留下了這條疤?”穆晗明白了,“從那以後你以後就跟著他了?”


    “嗯,跟了他幾年。”他點點頭,“雖然跟著他,卻越來越看不慣他做的事,兜裏也慢慢有錢了,卻一點兒也不開心……”


    “所以出來開了這個店?”穆晗點點頭,舉起酒杯:“你是個好人……為好人幹杯!”


    “你也是好人,我看得出。”兩人對飲了一杯,他又起身給穆晗倒酒,“你是好人家的女孩兒,什麽事兒能難倒你呢?”


    “女孩兒?!”穆晗雙頰飛滿了紅雲:“這還是第一次有人叫我女孩兒。謝謝,為了女孩兒,再幹一杯!”


    連幹了三杯,穆晗有些醉意了,“我從小衣食無憂,要什麽有什麽,父母也把我當成公主一樣寵著,後來卻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他們非要我嫁給那個人……”


    “那個人家境也是數一數二的好,我還是什麽都不缺,但是我卻覺得我失去的更多,我沒有尊嚴、沒有地位甚至連最起碼親情、愛情都沒有得到過……”穆晗自己抓起酒瓶抱在懷裏:“他們說我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他們說我擁有的是世界上所有人都想得到卻得不到的,他們說我已經是全世界最幸福的女人,不能再奢求更多……”


    “可是誰知道我過的多痛苦?!我強迫自己愛他,最後連我自己都信了,想跟他好好的過日子,他卻出了車禍……”穆晗僅存的意識提醒著自己,不能再說下去了,她住了口,又倒滿一杯酒。


    “別喝了!”他突然搶過她的杯子,“我替你喝!”


    一杯飲盡,他紅著眼睛看著她:“我知道你的苦,誰都以為付出了就會有收獲,其實全是糊弄鬼的。你知道我為什麽要留你在這兒嗎?!”


    不等穆晗回答,他顧自說道:“我離開了大哥,開了這店,我以為我洗幹淨底子就可以追求新生活了。我認識了一個女孩,跟你一樣,也是好人家的姑娘,那一天,也是在這兒,我買了戒指……”他的淚突然止不住的傾瀉了出來,嗚咽著,再說不出一句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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