嵐開始留意教導員的輪班順序,除了要推算出清明節當天早班的值班教導員之外,她還得四處旁敲側擊的打聽一同去英雄山掃墓的還有監獄哪些崗位的人手。


    當嵐聽說連監區醫生都要隨隊之後,她突然意識到自己得推遲計劃步驟了……


    嵐的計劃並不複雜,她得先讓自己感冒發燒,這樣就能名正言順的接觸到體溫表。到時嵐會假裝不小心將體溫表掉到地上,然後搶在監區醫生之前收拾打掃玻璃碎片。此法雖容易操作,隻怕到時碎片大小長度不合適。最好還是能趁監區醫生不注意時,偷出一根體溫表,這樣她就能得到自己想要的利器。


    之後,嵐隻要在整編隊伍或者出現其他人員混雜的情況時,偷溜到那個女人身邊,將利器刺入她肱二頭肌肌腱內側,也就是上臂肘窩向上2厘米內側肱動脈的位置,嵐已經目測的很準,她在同監區與那女人身材差不多的監友身上查探過很多遍。


    嵐在監獄圖書館看過一本醫學書籍,上麵說像肱動脈這種大動脈人體隻有五條,而且肱動脈每分鍾能輸血30公升。正常人體中的血液總量大約占到人體自身體重的百分之六到百分之八,這個質量容積比決定了那個六十公斤左右重量的女人,身體裏隻有三千六百毫升,最多不過四千八百毫升的血液。


    順利的話隻需要幾秒鍾……嵐不是不知道這一刺的後果有多嚴重,數罪並罰,甚至有可能判處死刑。而這,恰恰是嵐夢寐以求的。


    她已經受夠了監獄這個地方,她每天看到的、聽到的、學到的,都讓自己覺得惡心、麻木、痛苦,可是她必須得忍耐。甚至要隨波逐流,像她們一樣肮髒、卑賤、猥瑣的活著。


    嵐不能容忍自己這樣活著,她更向往母親說過的:人死了就會進入輪回,經過黃泉路,踏上奈何橋,橋頭的孟婆會給你一碗湯,喝下你就會忘了今生今世,清清爽爽的投胎到下世去。


    嵐的今生今世已經失去了一切,甚至連那一腔改變自己命運的機會都沒有了。這樣的人生,還留它何用?!倒不如去來世尋個幹淨。


    所以嵐更確定。這次要玩就必須玩的徹底。


    清明節前一天,嵐如願以償發起了高燒,她一直強忍著。直到半夜,大部分監友入睡了,才假裝忍不住,開始大喊大叫起來。同監室的人全被她吵醒了,其中一個凶悍的監友對她喊了幾遍“閉嘴”之後。終於暴跳如雷的起身,將嵐從床上拖到了地上,拳打腳踢起來……


    監室的騷動聲終於驚動了教導員,她趕來問明情況再將嵐送去醫務室時,已經十一點多了。


    監區醫生覺得時間太晚,隻給嵐開了些退燒藥和感冒藥。囑咐她回去好好休息,一切等明天再說。


    嵐聽到這個處理意見,當場淚如雨下。她猛然跪倒在地:“求求您,現在回去,她們會打死我的!求求您,行行好,救我一命……”


    監區醫生並不想惹這個麻煩。隻是看嵐哭的梨花帶雨分外可憐,才動了惻隱之心。她與教導員核實了情況,最後決定讓她在醫務室掛水。


    一切比嵐預想的還要順利,淩晨時分,嵐眼見著監區醫生頻頻點頭、打起了瞌睡,她知道自己再撐一會兒,黎明的曙光就會照耀在自己身上。


    後來,嵐偷到了體溫表,將裏麵的水銀倒入了監區醫生的茶杯……那一天早上,她將體溫計折斷後形成的尖銳玻璃管插入了那個女人的肱動脈,當它被拔出時,一道血箭激射在嵐的臉上,所有人都愣住了,現場亂作一團,所有的教導員手持警械、嚴正以待,展開了包圍圈,唯恐有人趁亂逃脫。那時也沒有醫生能趕來救她,監區醫生誤飲了含有水銀的茶水,頭昏腦脹、惡心嘔吐,根本沒能跟來掃墓。


    天作孽猶可恕,自作孽不可活。嵐從沒想過自己還會活下來,子彈穿透身體的痛楚她還記憶猶新。在“srg”總部醒來時,她以為自己到了天堂。


    持續不斷的電話鈴聲將嵐從天堂拉回了混沌的黑暗中,那裏依然還守候著兩個依稀的背影,除了文鉞,嵐用盡了全力仍未看清另一個背影,卻最終被鈴聲驚醒了。


    嵐眯著雙眼接起了電話,“你好。”


    “我不太好,”電話那端竟然是夢中的文鉞,“能陪我喝杯咖啡麽?”


    “去哪兒?”嵐揉揉眼睛。


    “濱海大道的阿弗蘿蒂咖啡,11點,能來麽?”


    “我可能要稍微晚一點,”嵐坐起身來,“這兩天學生們都準備考試呢,下個月初就放暑假了。這段時間老師們都很忙,走的也都比平時晚一些,我也不好搞特殊。”


    “那好,我先過去等你。”文鉞掛斷了電話。


    其實為了應付期中考試,音樂課從這周起已經停課了,嵐隻是不想那麽快見倒文鉞,尤其在自己的心情還有起伏的時候。嵐下了床,端起洗臉盆走向水房,她需要清醒一下。一夜的瘙癢,一夜的掙紮,嵐渾身都被汗沁透了,頭發全糊在臉上、頸間,狼狽的像個逃兵。


    嵐望著鏡中的自己,雖然外表看起來,一夜之間並沒有憔悴多少,但是隻有嵐自己心裏清楚,為了不拔出那把匕首,自己做了多少番心理鬥爭,擊敗了多少次欲念掙紮。


    她不得不佩服朱偉,也不得不恨他入骨!


    “3號,看看朱偉醒了沒有,”嵐撥出電話下達指令,“如果醒了,先讓他打電話回學校請假,就說他母親病危,急需回去照顧,先請假一周。如果還沒醒就丟點蛇蠍蜥蜴之類的東西下去叫醒他。最近不再給你分配別的任務,看好他,別讓他跑了!”


    嵐到達阿弗蘿蒂時,文鉞和駱煬已經等了許久,嵐顯然沒想到駱煬也在,她見文鉞並不為自己引薦駱煬,主動伸出了右手,“我是文鉞的朋友葉音,初次見麵,你好!”


    “你……現在……叫……葉音?!雖然我們可能不是初次見麵……但是,見到你真好!”駱煬也伸出右手與葉音交握著,“對不起,讓你認不出我了。”


    “哦?我們以前見過?!”嵐故作鎮定,“真是不好意思,我記性不太好。”


    “我是駱煬,”駱煬斜睨了文鉞一眼,放低了聲音,在嵐耳邊說道,“小狐狸,我終於還是踩到你的尾巴了。”


    不過一句簡單的暗示,嵐卻控製不住渾身發癢的起勢,她額頭上冒出了細密的汗珠,臉色也突然蒼白起來。


    “對不起,我先去一下洗手間!”嵐飛也似的逃開了,她已經做足了心理準備抵抗文鉞,卻不曾想駱煬一句話就能瓦解自己的全副武裝。


    嵐往臉上澆著冷水,她現在隻想麵前有一口盛滿冰水的大缸,什麽也不必考慮,直接跳進去泡著,好緩一緩自己的奇癢難耐。


    這樣下去,自己恐怕會死在這裏。嵐盯著鏡中的自己,深呼吸了幾口氣,他是駱煬,他竟然真的是駱煬?!駱煬兩個字就像一隻點燃的火把,不費吹灰之力引爆了嵐的血液。


    躲了許久,嵐知道自己再不出去實在說不過去了,她按著心口,緩緩走出了衛生間。


    “哪裏不舒服?”文鉞看出她的異常,“你這是怎麽了?”


    “沒事兒,”嵐微笑應承著,“幫我要一杯冰水。”


    “你不舒服,還要喝冰水?!”文鉞擺手招呼服務生,“再點一杯蜂蜜柚子茶,要常溫的。”


    “是我嚇到你了麽?!”駱煬臉上飽含著歉意,“對不起,葉小姐,可能是我認錯人了。”


    “沒關係,都是朋友,”嵐蒼白的臉上勉強露出一抹微笑,“文鉞,好久不見,今天怎麽突然想起我來了,有什麽事嗎?”


    “也沒什麽大事,”文鉞略一沉思,“有幾個小問題想谘詢你一下,不必深思熟慮,僅從女人的角度給我個答案就好。”


    “好。”嵐點了點頭。


    “如果你綁架了一個人,期間會不會給她換衣服、換鞋子,讓她每天保持幹幹淨淨、整整齊齊的狀態?”文鉞拋出了第一個問題。


    “不知道,”嵐搖了搖頭,“真是不好意思,沒經曆過這種事兒,給不了你意見。”


    “我不是剛剛聲明過,前提是不必刻意考慮,隻憑女人的直覺回答就可以了。”文鉞窮追不舍。


    “那……要看持續時間多久,綁架者有什麽目的,還有被綁者身份等等,有很多因素要考慮吧?!”嵐繞了個圈子。


    “考慮的很周到啊,”駱煬加入戰局,“如果是你綁架了一個知道你很多秘密的女人呢?”


    “那要看這些秘密的重要程度了。”嵐將話題越扯越遠。


    “算了,不必再繞來繞去的,這麽麻煩,”文鉞饒有興致的盯著嵐,“這個女人是用來交換一個對你來說至關重要的人物。”


    “至關重要?!”嵐被戳到了痛處,文鉞到底還是懷疑自己,為了解除他的懷疑,自己才不小心中了朱偉這一招。轉了一圈,還是回到原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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