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不起……”駱煬臉上的表情變得很複雜,“我沒有考慮到……”


    “不必說道歉的話,”文鉞走進前台內側的駱煬身邊,“誰也不能未卜先知……何況,這也隻是我的猜測,事實不一定果真如此。人無完人,做錯做對都不要太刻意,誰對誰都有沒什麽可抱歉的!”


    文鉞說話間已經開始配合駱煬整理桌上的鑰匙,駱煬之前曾經來此租賃過兩座汽艇和單人摩托艇,因此先將其中認得的同類型的鑰匙清理了出來,憑著適才摘取時的瞬間記憶將它們掛回了原位置。接著是辦公室門上的鑰匙,文鉞已經開過兩把玻璃門上的鎖,他輕易找出了相對應的鑰匙種類。之後剩下的就隻有十幾把同類型小齒模鑰匙和幾把或大或小、單蹦或是隻有兩三把的特別鑰匙。


    “這些應該是氣墊船和周圍圍欄鐵鏈上麵的鑰匙,”駱煬將所有鑰匙劃拉到手裏,“咱們都拿著,去氣墊船上試一試。”


    “你先去試,”文鉞點了點頭,“兵分兩路,我去財務室碰碰運氣。”


    “好。”駱煬隻能無條件順從文鉞的決定,文鉞要做什麽誰也攔不住,何況他向來有他的道理。


    文鉞拿著所有辦公室門上的鑰匙走到了門牌上標寫著財務室的房間門前,他已經觀察過後庭淺灘上所有的海上交通工具,十幾輛摩托艇,質量參差不齊、品牌有優有劣,平常的估價不過四五萬一輛。根據現在的市場行情估算,全體加起來能有百八十萬就算不錯,加上磨損和正常老化,現在的價值最多能達到全盛時期的五成至六成。而汽艇的價格範圍就更加寬泛,幾萬到幾十萬不等,全體加起來也不過三百萬左右。


    這家租賃公司所擁有的全部海上交通工具中最金貴的便是文鉞要借用的這兩艘近代氣墊船。不止品牌名頭響亮,更是集皮艇、劃艇、噴射船、摩托艇、雪地車等功能於一身的全季節休閑車,可以順利“飛行”在任何深度的土地,水,砂,泥,草,沼澤,雪地,沙漠、冰或鹽淡水等地形。船體采用聚氨酯泡沫和玻璃纖維複合。比傳統玻璃鋼船體更加堅固、更有浮力和更安全,而且比傳統船隻更經濟而且省油。


    3877型號應該是“近代”公司近年來難得推出的新款式,想必租賃公司一定為它耗資不菲。又怎麽會輕易把它們的鑰匙混雜在普通船舶的鑰匙裏呢?!


    所以文鉞推斷這兩把鑰匙應該單獨存放在財務室,甚至在專門的保險箱中,而財務室的鑰匙……文鉞看著手中的幾把辦公室鑰匙,微微一笑……即使連老總辦公室的鑰匙都在這兒,財務室鑰匙也肯定不在。但是文鉞依然拿起其中一把插進了鎖孔。他絕不會做武斷的推論,哪怕心裏再確定,也不妨試上一試,這個世界上總有一些人的思維方式是不能以常理推斷的。


    一把不行,再試一把,直到將手中的鑰匙都試遍了。文鉞才死了心。果然一切都如自己所料,新的難題也如影隨形出現在文鉞麵前。財務室防盜門是全鋼結構,加上鎖芯為異形月牙鎖口。內部設有真假雙排多彈子,僅僅靠錫紙開鎖已經不可能。


    文鉞心底暗暗盤算著,按照國家製定的鎖芯指標,這把鎖芯應該能達到超b級,也就是說不管是技術破解還是暴力拆解所需要花費的時間都會很長。即使自己技術再熟練,甚至回到十幾年前的水準。恐怕也需要兩三個小時才能如願以償打開麵前這扇門,更遑論進門之後,可能還要再開一道保險箱的防盜鎖。


    越是這樣才越說明裏麵的東西絕對物有所值,文鉞正糾結著要不要下手一試,還是幹脆放棄今晚的計劃,回駱煬家繼續默默監視季剛家的動靜,等做足了充分的準備再做打算的時候,駱煬已經從後庭跑回來了:“奶奶的,沒有一把鑰匙對得上,光看大小就不行!”


    “那倆把鑰匙應該在這裏麵,”文鉞指著財務室的大門,“好消息是我應該能夠對付得了這把鎖,壞消息是……”


    “什麽?”駱煬急忙問道。


    “估計需要兩三個小時,等咱們趕到季剛家,正好能叫他起床吃早點。”


    “需要這麽長時間?!”駱煬眉毛一蹙,“那還去幹嘛,黃花菜都涼了。還有別的辦法嗎?”


    “有,”文鉞點了點頭,“你曾經進去過,有沒有注意到財務室有別的進出口或者窗戶?”


    “進出口就隻有這一個,窗戶……”駱煬翻開記憶的畫麵,回到自己曾經進入財務室,逗留交付押金時的場景,“窗戶好像是斜對著大海的,可是……窗戶外麵好像裝有很寬很厚的不鏽鋼防盜網。”


    “多寬多厚?圓管的還是方管的?”文鉞追問道。


    “記不清了,不過從外麵能看到。”駱煬如實回答到。


    “從外麵能看到?”文鉞覺得天上正掉下一塊兒巨大而美味的餡餅,馬上就要砸中自己的腦袋了,“後庭外麵的淺灘上能看到?!”


    “應該能吧……”被文鉞這麽一問,駱煬倒不敢確定了。


    “什麽叫應該能?!”文鉞懶得理會駱煬,直接往後庭走去。


    到了後庭外麵的淺灘,文鉞才明白了駱煬為什麽會做出這種模棱兩可的回答。財務室後窗的位置比較特殊,或者可能是當時修建後庭玄關的時候建築設計者已經考慮到財務室的安全設置問題,所以將後庭通往淺灘的玄關甬道設計的比較深邃寬敞,從而遮蔽了大概八分之五個財務室外窗,而且窗口與玄關之間隻有六七十公分的距離,這其中又加闊了十幾二十公分的防盜網,導致防盜網與玄關甬道牆壁之間的距離不過三四十公分,一個成年男子想側身走進去都很困難,更不要想架開膀子做拉鋸類的動作。


    文鉞走進後窗近距離觀察著,剩下的後窗的八分之三部分並不是鎖扣所在的部分,即使自己將外麵的防盜網破壞之後再盡力恢複原狀,裏麵也毫無辦法,隻能砸碎玻璃進去,這樣的防盜設計雖說是防君子不防小人的擺設,但是偏偏自己正是這樣的“君子”,不然還不如直接破壞氣墊船的電路板重裝算了……無論自己選擇走哪一條路,明天一早都會有人報警。


    所有事情都還不明朗之前,觸動警方才是最讓人頭疼的橋段。


    文鉞歎了口氣,如果駱煬一早說明可能麵臨的這些問題,自己一定會事先準備切割槍和玻璃刀、玻璃膠以及大塊玻璃,或者直接將計劃延遲到明天……


    隻是現在說什麽都晚了,文鉞並不埋怨駱煬,反而有點責怪自己,大概是太久沒有參與機密行動,自己已經變得懈怠而鬆散了。


    “算了,今晚的行動臨時取消,”文鉞低著頭,像一隻鬥敗的公雞,“回家好好睡一覺吧,明天我去探視歐陽,你繼續監視季剛。”


    “那……”駱煬欲言又止,他覺得文鉞一定也有同樣的感覺,既然大家都清楚季剛不是一個普通商人,那麽明天也一定是一個誰也猜不透的未知數,這樣的未知麵前,誰還能有把握知曉一切謎團的答案呢?!


    文鉞當然知道,耽擱一天便多一天的風險。如果季剛不是喬妝這一國的,一晚上的時間做什麽都夠了……文鉞甚至默默祈禱著季剛隻是看中了喬妝的色相皮囊,不管他是霸王硬上弓也好,軟磨硬泡也罷,甚至用盡什麽卑鄙下流的手段都不要緊,隻要別威脅到她的生命……


    有多少人知道喬妝的血樣有問題?又有多少人知道她的血樣有可能使人類突破長生不老的界限?還有多少人企圖不擇手段得到並掌握她背後的所有秘密?!


    文鉞不敢往深處想下去,喬媽媽訓練了自己近二十年,卻給了自己一個看似簡單、不值一提的保鏢任務……自己還曾經一度以為是自己蠢笨,搞錯了目標,而實際上自己要做出的恐怕是要付諸一生,時時警惕刻刻艱難的決定。這個決定有可能牽扯到世間萬事萬物,更有可能事關全人類的繁衍生息……


    自己知道的這一切季剛知道嗎?他為什麽要接近喬妝?是刻意為之、圖謀不軌還是無心之舉、真情流露?他對喬妝究竟有什麽企圖?


    文鉞無法回答自己提出的這些疑問,同樣,連季剛本人也不知道該怎樣回答這些問題,他一直很懷念自己在海軍陸戰隊風生水起的職業軍人生涯,甚至很懷念每天例常的泅渡訓練和不定期進行的越野訓練,看著一群新兵老兵衝向海麵,遊到三千米或五千米浮標返回,又或者全副武裝,負重二十公斤遊行三百米……再或者負重二十公斤五公裏越野,時間不能超過二十分鍾……每一個人都那麽驕傲,每一個人都拚盡了全力以求達到最快,每一個人每一天都在重複自己超越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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