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幾萬對於在山風水榭最核心位置,最高端別墅群――八組團正中擁有一套精品海景別墅的季剛來說根本算不上什麽大手筆,但是正如季剛自己脫口而出的那句“你還真把我當成自動取款機了啊”一樣,喬妝心裏也很清楚,自己和他的關係還達不到可以無所顧忌收取對方大額饋贈的程度。哪怕隻是一件貂皮大衣,或者一塊隻有100克重的金條,喬妝也並不想因此突破底線招惹到他。


    何況,對於喬妝來說,十幾萬也不是什麽難題,而且喬妝也自有喬妝的想法。


    首先,自己手裏的支票一旦開出去,穆晗今天下午最晚明天早上就能大概明確自己的行蹤。加上之前開給小四的那張,穆晗一定能猜到自己已經在前往毛裏求斯的路上。萬一途中出現什麽問題,比如不幸跟齊沁一樣莫名失蹤,至少日後還有一個人能給警方提供這條精準的尋人線索。


    其次,既然是要趕去參加程啟軒的訂婚儀式,兩手空空隻憑著一張嘴想混進去根本不可能。在那個即將集結靖川、省內甚至國內數以百計的達官貴人、商業巨頭的公眾宴會場合,安保措施一定會比平日裏更加嚴密。不止一幹閑雜人等絕對沒有輕易混進現場的機會,就連宴會必需的工作人員也應該需要經過嚴格的層層刪選。帶兩根金條用來充當活動經費,隻少不多。


    再次,以歐紫媛和程啟軒各自深厚的身家背景,無論賓客們送上什麽豪禮他們恐怕都很難看得上眼。除非像自己這般不合時宜,大熱天裏給新娘送一件整貂皮草,且毫不包裝掩蓋,才能讓他們在堆成山的禮物叢林中更快速有效的發現這件奇怪的禮物從而有可能關注到送禮物的人。喬妝已經不敢肯定程啟軒會不會像從前跟自己描述過那樣,帶著他的新娘攀岩到小黑河峰。然後速降到半山腰,乘著滑翔翼,降落在那塊叫做“欣馬累”的五顏六色的長方形山坡上……


    最後,喬妝實在不願意再在錢的問題上欠季剛的人情。本來自己慌亂中前去找他幫忙就已經欠了他一個大人情,以後能不能還得了,該怎麽還都很難界定。何況那時自己還可以借口情非得已說服自己,如果這一路下來,漸漸放任這份人情越聚攢越大,甚至大到讓季剛誤會自己對他還有其他的想法或者更深的依賴感,自己日後再想脫身時就難免會有些尷尬。或者至少表麵看來會有卸磨殺驢的嫌疑。這樣一來,以後恐怕連朋友都不好做了。如果他最後有幸能跟齊沁在一起,自己夾在他們中間也一定會左右為難。


    所以喬妝根本沒有給季剛表現的機會。她選了一件收腰長款中國紅和一件開身短款黑色整貂大衣。中國紅選來送給新娘子頗為應景,而黑色開身短款則一直是齊沁的最愛。


    去年深秋,喬妝還跟齊沁一起逛過靖川皮草城。齊沁一眼就相中了那件與之類似的黑色開身短款,她穿著它在試衣間鏡子前麵左顧右盼了多時。喬妝都看得出她的歡喜,暗自過去看了一眼同款的吊牌。也不過兩萬塊不到。本以為齊沁一定會買,沒想到她突然脫下來交還給了售貨員,隻說了一句“我們再轉一轉看看”就拉著喬妝離開了。


    這一轉就轉出了皮草城……齊沁自始至終沒有再提過那件大衣,更沒有說過為什麽要匆忙離開,看也不再看一眼。喬妝當然明白,每個人心裏都有很多事不願意跟別人分享。那件大衣已經在她的禁區,不該打聽的事就連自己也不應該打聽。


    所以這個結就一直這樣埋在喬妝心底,直到今天。齊沁離開了。因為喬妝的沒勇氣和不多事,齊沁甚至可能還不曉得在喬妝心裏她一直占據著多麽重要的位置,而喬妝也再沒有機會麵對麵的告訴她,如果失去了她的支持,自己除了一蹶不振、一敗塗地之外別無選擇。


    季剛此刻也別無選擇。他隻能眼看著喬妝任性的選完了兩件貂皮大衣,又跟著老板去另一間類似財務室的房間裏的小型展示櫃中取金條。


    一個女人不肯花你的錢。那一定是你還沒有俘獲她的心。季剛默默跟在喬妝身後,借口喜歡齊沁來接近她這一招,自己是不是用錯了?


    季剛隻知道那陣子喬妝和齊沁是幾乎分分秒秒都綁定在一起的超級閨蜜,她們習慣把吸管插到對方的飲料杯裏嚐味道,也經常用同一個酒盅喝酒,稍微喝多一點就會紅著臉抱作一團在彼此耳邊說悄悄話,還總是會為一些莫名其妙的玩笑話笑得前仰後合……


    除此之外,季剛隻知道兩個人在公眾視野裏的身份,以及齊沁總是能保護好兩個人的所有秘密。每當喬妝喝多了開始口無遮攔的吐槽的時候,齊沁總是有辦法及時轉移話題,讓她在不知不覺中隨著齊沁的思路漸漸轉圜到下一個話題。


    “還想著你的新小朋友呢?”喬妝難得找到機會揶揄季剛,她走到他麵前,將手頭的兩隻提袋交到季剛手裏,“替我拿好……但是,不許亂送人!”


    喬妝女王一般耀武揚威的步下了樓梯,季剛看著手裏多出的兩隻大手提袋,無奈的搖了搖頭。女人天生就是有這種本事,可以毫不客氣的對身邊每一個男人頤指氣使,讓他們像忠實的仆從一樣任勞任怨。


    季剛一邊考慮著應該如何跟梓潼說抱歉一邊尾隨喬妝下了樓,在一樓超市轉了一圈,季剛才知道自己這次真的是想多了,梓潼早已經離開了。


    出了超市,季剛望著自己車對麵空蕩蕩的那個車位,眉頭微微一皺,如果自己的判斷是正確的,梓潼就是大夫家裏出現的那個女人,被自己懷疑是黑客的女人,她為什麽要在順利接近自己以後離開?!


    欲蓋彌彰還是掩耳盜鈴?!季剛不由得再次懷疑自己的直覺,這個神出鬼沒的女人打亂了自己的心緒,而在戰場上這就是一個致命的失誤。


    “小朋友不見了?!”喬妝又一次抓到了揶揄季剛的好機會,自然不會輕易放過,“據某人所說她好像是趕來阻止我的……很明顯,她一定是想阻止我相信身邊某個不靠譜的男人。好吧,她這份情我心領了,可惜啊……某些人似乎連反擊的機會都沒有。”


    “話不要說的太早,”季剛從口袋裏掏出車鑰匙,按下開鎖鍵,打開後備箱,將手中的提袋放進去,“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


    “前麵的確路途遙遠,”喬妝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希望你能追得上小朋友,我們實在經不起更多意外了。”


    季剛沒有接話,先行上車打著了火。他不知道哪一句話惹得喬妝觸景生情了,但是他很清楚不能讓這種情緒感染自己。人一旦變得感性,就會失去更多理性認知的機會,甚至從思維到行動都會變得格外遲鈍,在戰場上這種遲鈍也隨時可能奪走自己或戰友的生命。


    喬妝隨後上了車,這時她才想起他們都忘了之前下來服務區的初衷――吃午餐。人們總會因為各種各樣的意外變的盲目,再因為盲目變得糾結,因為糾結變得敏感,因為敏感變得多疑,因為多疑變得自私,因為自私引發給種各樣的意外,陷入無窮無盡的惡性循環。


    而自己,並不想在此刻放棄對季剛的那一點信任。不管追不追得上那個小朋友,也不管她的目的是不是要阻止自己趕去毛裏求斯,喬妝都得先說服自己,繼續保持對季剛的相對信任。否則,不等趕到機場,季剛就能察覺到自己對他態度的些微變化而影響到自己的整個行程計劃。


    喬妝並不是一個能從容掩飾自己心事的女子,她的心事往往很快就會浮現在臉上,就像現在,季剛隻是從後視鏡裏偶然瞥了一眼,就已經看到她的猶豫和懷疑。


    梓潼的出現和離開沒有規律可循,也沒有埋下伏筆,連自己都摸不著頭腦,更不用說對昨夜發生的一切故事一無所知的喬妝。但是季剛並不準備把個中詳情透露給喬妝,她的率直脾氣、衝動個性極容易誤事,一個不小心就會毀了自己的宏觀布局。


    季剛目視前方,穩穩操控著方向盤,腦海裏循環往複演練著為今天準備的整個機場轉接計劃。不知道那邊安排的兩個人現在出發了沒有,季剛抬起左手看了一眼手腕上的手表,時間倒是還早,就是不知道這兩個人是否確實牢靠可信,還有提前準備的要向警方交代的說辭是否夠足夠嚴密謹慎。所有行動一環緊扣一環,出不得一點岔子,亦沒有練習或從頭來過的機會。


    最關鍵的還是喬妝,季剛再次瞥了後視鏡一眼,很多事情自己之所以不想提前告訴她,就是怕她有太多想法,到時任性不聽指揮,可是不說就能保證她不出問題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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