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九章
嵐預感到情況不妙，她暗自捏緊了手心裏握著的河豚毒素注射針劑，雙腿也緩緩向小腹部位蜷縮了一些，試圖借由聚攏身體帶來的少許安全感緩解此刻襲來的疼痛感覺。但是她心裏很清楚，這樣做除了能給自己一點心理安慰，根本達不到解決問題的目的。
為了阻截疻毒致命的奇癢，嵐已經嚐試了太多種辦法，藥物方麵不行就嚐試心理方麵的，甚至連打坐、冥想、催眠、心靈體驗等種種靠譜的不靠譜的方式全試過了，統統不如一桶碎冰塊來得痛快。更要命的是，天氣越來越熱了，任務進行的卻不太順利，莫少卿的胃口越來越大，他不但要悄無聲息的奪回穆晗和孩子，還想借機侵占整個‘藝苑經紀’。更為出格的是，他竟然暗中聯絡到了自己的手下。雖然嵐還不知道他們是如何接上頭的，但是她絕對不會相信梓潼所說的那套酒吧偶遇和所謂生理需要之類的屁話，他們一定在自己背後操作著什麽勾當。隻是這件事，自己現在還沒有精力解決。
葉音的名聲在學校裏已經臭的不能再臭了，稍微正派一點的老師連看都不願看她一眼，那些稍有點不正經的男老師則像蒼蠅一樣，總在背地後裏向她伸出猥瑣的黑手。甚至有時候，嵐能聽到他們毫不避諱的議論，說葉音“雌雄同體”，是出了名的“公共廁所”等等，等等。
年級部主任已經多次上報到教務處，說有很多學生家長到學校建議和投訴，要求撤換掉葉音，改由其他品行端正的老師代課。校長也找葉音談了話，在葉音一再堅持那些謠言隻是空穴來風的情況下，決定讓她暫時留在學校圖書館幫忙處理學生訂閱報刊雜誌的相關事務。
但是校長的仁慈再次掀起了軒然大波。校園裏又開始流言說葉音當天穿著短裙去找校長，當場就坐到了校長大腿上，軟磨硬泡了半天，終於把校長給搞硬了……這才換得了留校察看的結果。
流言蜚語中，校長的壓力自然也很大，終於在刑警隊找上門來的那一天，忍無可忍將葉音除名了……
葉音必須要搬出學校教工宿舍，為了躲避警察和漫天流言，她隻能裝作抑鬱症發作，拿著一把刀子去校長辦公室門口割腕自殺……
那是嵐第一次體會到做為普通人的絕望和無奈。葉音除了傷害自己根本沒有能力傷害任何人，但是世俗的偏見和流言蜚語卻時刻能殺了她。如果這就是葉音必須麵對的人生，她是不是會懷念朱偉還在學校的日子呢？他沒有對她造成直接的傷害。相反他還保護著她，至少以前還沒有人敢這樣肆無忌憚的議論和詆毀她，朱偉也一直沒有把她逼上絕路，隻是偶爾會讓她做一些傷害別人的事。在沒有機會選擇的時候，葉音隻能先保護自己。卻要時刻麵對自己心靈的問責和拷打。
眾口鑠金，詆毀銷骨。幸而被毀掉的隻是葉音的生活，嵐還能將自己從悲憤中抽離出來。但是現在，被人拖出來躺在地上，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的人卻是真真正正的自己。嵐糾結著要不要假裝沒事。從昏迷中慢慢蘇醒過來，再假意上前去看看季剛那邊的情況，順手給他打上一針。
周圍熙熙攘攘的嘈雜聲音不時傳進嵐耳中。她開始努力分辨旁邊大概有多少人，都在什麽方位……自己身邊起碼有兩位男士，包括剛才非要上來給自己做人工呼吸的那位仁兄，嵐聽到他被另一個男人調侃，問他地上如果躺著一個大媽。而不是這位美女，他還願不願意搶著來做人工呼吸又執意留下來幫忙……那個男人旁邊應該還有個女子。她沒有說話，但是一定剛剛掐了那個調侃說笑的男子一把，嵐聽到他“嗷”的一聲，從聲音分貝判斷，女子下手應該不輕。
那就隻有一個年輕男子和一對情侶。而季剛那邊，起碼還有一個醫生，再加上道路一時擁堵，周圍緩行著的無數車輛……不行，看熱鬧的人已經太多，而自己一時間還無法從那邊的兩個甚至更多人中確定哪一個是季剛，哪一個是醫生，哪一個是路人甲……要想若無其事的秘密行事恐怕不可能了。
那自己該怎麽辦？嵐已經不可遏製的癢了起來，同時她也明確的感覺到下體有一股一股的血液在往外奔湧，自己根本無法控製這股洪流，就像自己對這股奇癢一樣無能為力。
嵐無法解脫，也無法操控，她在地上扭動著，像一條屈曲盤旋、蜿蜒匍匐的蛇，“怎麽了，你怎麽了，”有人衝過來抱住了嵐擰動掙紮著的身體，“醫生……快叫醫生，她怎麽了？！”
那個人正試圖抱起自己，嵐聽到他在自己耳邊說：“堅持住，我抱你過去找醫生……”
接著又感覺到他鬆開了手，“血……她流血了……醫生，快！她不行了……快來救救她！先來救救她……”
文鉞剛把喬妝的右腳從夾縫中解脫出來，就聽到後麵傳來了撕心裂肺的呼喊聲，那對情侶也已經衝過來，“醫生，你先去看看後麵那個人吧，她好像流了很多血！”
“你先抱著她，注意保持空氣暢通，”文鉞向季剛交代道，“我去後麵看看。”
“好，”季剛點了點頭，“謝謝你。”
“不客氣。”文鉞最後看了一眼喬妝，深深歎了口氣。喬妝身體上應該沒有什麽大礙，隻是這種突然陷入昏迷的情況顯然並不正常。季剛說她的頭部受過傷，難道這是應激性創傷後遺症引起的昏厥現象？她失去蹤跡的這一陣子，到底去了哪裏，經曆過什麽，怎麽會跟季剛混在一起？！
統統不知道，但是沒時間考慮了，文鉞突然意識到這正是一個絕妙的好機會。不管嵐那邊是真的大出血還是假的障眼法，自己都得說她病情嚴重，需要馬上送去醫院治療。這樣就可以名正言順的跟季剛互留電話號碼，既可以方便之後約定處理車禍賠償的相關事宜，也可以輕而易舉的得到季剛和喬妝的行蹤。而且嵐和自己可以先行離開，季剛也能趕緊帶喬妝走，避免所有人被警察逮個正著。
這樣想著，文鉞已經來到了嵐的身前。她看起來情形不對，即使被人那樣緊緊的懷抱著，依然乖張詭異的扭曲掙紮著。劇烈的碰撞往往會造成對人身的硬性傷害，但是卻不應該產生這種類似精神方麵的迫害症狀……
文鉞蹲下身來，仔仔細細、由上至下撫觸著嵐的所有骨架，就像自己之前預計的，根本沒有什麽大幅損傷。但是嵐的痛苦模樣也並不像是裝的，文鉞皺起了眉，看著她額上滲出的細密汗珠、緊咬著的牙關和捏緊了拳頭的雙手，“我是文醫生，我知道你現在還能聽得到，但是可能表達不出來。如果你之前有癲癇病史，請你想辦法示意我一下。比如：哼一聲，伸出一根手指或者用力蹬一蹬腿……”
“可是，她流了很多血……”小夥子按捺不住了。
“噓……”文鉞瞪了他一眼，“請別打擾我給病人診斷治療。”
他繼續看著嵐，雖然她還緊閉著雙眼，文鉞隻能用力說道，“我是文……醫生，請你回答我，我一定會盡全力幫助你的。”
嵐被逼到了丁字路口，向前無路可走，向左就得麵對隨後而來警察，而向右……她隻希望這個人不是文鉞，無論是誰，陌生人也好，就是不能是文鉞。但是事實卻偏偏總與願望背道而馳，每次自己最倒黴、最無助、最難堪的時候，總是會遇到他，就跟命中注定了一般！
嵐沒有做出任何反應，她不想跟文鉞一起走，即使他一而再、再而三的暗示他是文鉞，即使他保證一定會盡全力幫助自己，但是嵐始終過不了自己心裏那道坎。她一直想讓自己過得比文鉞想象中更好，希望再次見到他的時候，能讓他後悔當年分開時說了那些瞧不起自己的話。
可惜，天不遂人願。自己在他麵前出的糗還不夠多嗎？！嵐竭盡全力控製著自己扭曲的身體，她不想讓文鉞看到自己發羊癲瘋的畸形模樣，更不想讓他抱起自己時發現自己正狼狽的流著經血……嵐一直想證明自己離開了男人並不會變得一無所有，而是更加光芒璀璨，甚至令人望而生畏。即使隻有自己一個人孤獨的戰鬥著，也可以生活的無憂無慮、怡然自得。
而且的確，她曾經那樣美好的生活著……
隻是回到靖川以後，遇到文鉞以後，意外中了疻毒以後，嵐才突然發現自己又變成了很久之前那個一無所有的可憐人。
上次見他時要把自己衝刷成落湯雞，這次見他則要被迫承認自己有癲癇病史，下次又會怎麽樣？還有沒有下限，還能不能再失魂落魄一點？！
嵐預感到情況不妙，她暗自捏緊了手心裏握著的河豚毒素注射針劑，雙腿也緩緩向小腹部位蜷縮了一些，試圖借由聚攏身體帶來的少許安全感緩解此刻襲來的疼痛感覺。但是她心裏很清楚，這樣做除了能給自己一點心理安慰，根本達不到解決問題的目的。
為了阻截疻毒致命的奇癢，嵐已經嚐試了太多種辦法，藥物方麵不行就嚐試心理方麵的，甚至連打坐、冥想、催眠、心靈體驗等種種靠譜的不靠譜的方式全試過了，統統不如一桶碎冰塊來得痛快。更要命的是，天氣越來越熱了，任務進行的卻不太順利，莫少卿的胃口越來越大，他不但要悄無聲息的奪回穆晗和孩子，還想借機侵占整個‘藝苑經紀’。更為出格的是，他竟然暗中聯絡到了自己的手下。雖然嵐還不知道他們是如何接上頭的，但是她絕對不會相信梓潼所說的那套酒吧偶遇和所謂生理需要之類的屁話，他們一定在自己背後操作著什麽勾當。隻是這件事，自己現在還沒有精力解決。
葉音的名聲在學校裏已經臭的不能再臭了，稍微正派一點的老師連看都不願看她一眼，那些稍有點不正經的男老師則像蒼蠅一樣，總在背地後裏向她伸出猥瑣的黑手。甚至有時候，嵐能聽到他們毫不避諱的議論，說葉音“雌雄同體”，是出了名的“公共廁所”等等，等等。
年級部主任已經多次上報到教務處，說有很多學生家長到學校建議和投訴，要求撤換掉葉音，改由其他品行端正的老師代課。校長也找葉音談了話，在葉音一再堅持那些謠言隻是空穴來風的情況下，決定讓她暫時留在學校圖書館幫忙處理學生訂閱報刊雜誌的相關事務。
但是校長的仁慈再次掀起了軒然大波。校園裏又開始流言說葉音當天穿著短裙去找校長，當場就坐到了校長大腿上，軟磨硬泡了半天，終於把校長給搞硬了……這才換得了留校察看的結果。
流言蜚語中，校長的壓力自然也很大，終於在刑警隊找上門來的那一天，忍無可忍將葉音除名了……
葉音必須要搬出學校教工宿舍，為了躲避警察和漫天流言，她隻能裝作抑鬱症發作，拿著一把刀子去校長辦公室門口割腕自殺……
那是嵐第一次體會到做為普通人的絕望和無奈。葉音除了傷害自己根本沒有能力傷害任何人，但是世俗的偏見和流言蜚語卻時刻能殺了她。如果這就是葉音必須麵對的人生，她是不是會懷念朱偉還在學校的日子呢？他沒有對她造成直接的傷害。相反他還保護著她，至少以前還沒有人敢這樣肆無忌憚的議論和詆毀她，朱偉也一直沒有把她逼上絕路，隻是偶爾會讓她做一些傷害別人的事。在沒有機會選擇的時候，葉音隻能先保護自己。卻要時刻麵對自己心靈的問責和拷打。
眾口鑠金，詆毀銷骨。幸而被毀掉的隻是葉音的生活，嵐還能將自己從悲憤中抽離出來。但是現在，被人拖出來躺在地上，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的人卻是真真正正的自己。嵐糾結著要不要假裝沒事。從昏迷中慢慢蘇醒過來，再假意上前去看看季剛那邊的情況，順手給他打上一針。
周圍熙熙攘攘的嘈雜聲音不時傳進嵐耳中。她開始努力分辨旁邊大概有多少人，都在什麽方位……自己身邊起碼有兩位男士，包括剛才非要上來給自己做人工呼吸的那位仁兄，嵐聽到他被另一個男人調侃，問他地上如果躺著一個大媽。而不是這位美女，他還願不願意搶著來做人工呼吸又執意留下來幫忙……那個男人旁邊應該還有個女子。她沒有說話，但是一定剛剛掐了那個調侃說笑的男子一把，嵐聽到他“嗷”的一聲，從聲音分貝判斷，女子下手應該不輕。
那就隻有一個年輕男子和一對情侶。而季剛那邊，起碼還有一個醫生，再加上道路一時擁堵，周圍緩行著的無數車輛……不行，看熱鬧的人已經太多，而自己一時間還無法從那邊的兩個甚至更多人中確定哪一個是季剛，哪一個是醫生，哪一個是路人甲……要想若無其事的秘密行事恐怕不可能了。
那自己該怎麽辦？嵐已經不可遏製的癢了起來，同時她也明確的感覺到下體有一股一股的血液在往外奔湧，自己根本無法控製這股洪流，就像自己對這股奇癢一樣無能為力。
嵐無法解脫，也無法操控，她在地上扭動著，像一條屈曲盤旋、蜿蜒匍匐的蛇，“怎麽了，你怎麽了，”有人衝過來抱住了嵐擰動掙紮著的身體，“醫生……快叫醫生，她怎麽了？！”
那個人正試圖抱起自己，嵐聽到他在自己耳邊說：“堅持住，我抱你過去找醫生……”
接著又感覺到他鬆開了手，“血……她流血了……醫生，快！她不行了……快來救救她！先來救救她……”
文鉞剛把喬妝的右腳從夾縫中解脫出來，就聽到後麵傳來了撕心裂肺的呼喊聲，那對情侶也已經衝過來，“醫生，你先去看看後麵那個人吧，她好像流了很多血！”
“你先抱著她，注意保持空氣暢通，”文鉞向季剛交代道，“我去後麵看看。”
“好，”季剛點了點頭，“謝謝你。”
“不客氣。”文鉞最後看了一眼喬妝，深深歎了口氣。喬妝身體上應該沒有什麽大礙，隻是這種突然陷入昏迷的情況顯然並不正常。季剛說她的頭部受過傷，難道這是應激性創傷後遺症引起的昏厥現象？她失去蹤跡的這一陣子，到底去了哪裏，經曆過什麽，怎麽會跟季剛混在一起？！
統統不知道，但是沒時間考慮了，文鉞突然意識到這正是一個絕妙的好機會。不管嵐那邊是真的大出血還是假的障眼法，自己都得說她病情嚴重，需要馬上送去醫院治療。這樣就可以名正言順的跟季剛互留電話號碼，既可以方便之後約定處理車禍賠償的相關事宜，也可以輕而易舉的得到季剛和喬妝的行蹤。而且嵐和自己可以先行離開，季剛也能趕緊帶喬妝走，避免所有人被警察逮個正著。
這樣想著，文鉞已經來到了嵐的身前。她看起來情形不對，即使被人那樣緊緊的懷抱著，依然乖張詭異的扭曲掙紮著。劇烈的碰撞往往會造成對人身的硬性傷害，但是卻不應該產生這種類似精神方麵的迫害症狀……
文鉞蹲下身來，仔仔細細、由上至下撫觸著嵐的所有骨架，就像自己之前預計的，根本沒有什麽大幅損傷。但是嵐的痛苦模樣也並不像是裝的，文鉞皺起了眉，看著她額上滲出的細密汗珠、緊咬著的牙關和捏緊了拳頭的雙手，“我是文醫生，我知道你現在還能聽得到，但是可能表達不出來。如果你之前有癲癇病史，請你想辦法示意我一下。比如：哼一聲，伸出一根手指或者用力蹬一蹬腿……”
“可是，她流了很多血……”小夥子按捺不住了。
“噓……”文鉞瞪了他一眼，“請別打擾我給病人診斷治療。”
他繼續看著嵐，雖然她還緊閉著雙眼，文鉞隻能用力說道，“我是文……醫生，請你回答我，我一定會盡全力幫助你的。”
嵐被逼到了丁字路口，向前無路可走，向左就得麵對隨後而來警察，而向右……她隻希望這個人不是文鉞，無論是誰，陌生人也好，就是不能是文鉞。但是事實卻偏偏總與願望背道而馳，每次自己最倒黴、最無助、最難堪的時候，總是會遇到他，就跟命中注定了一般！
嵐沒有做出任何反應，她不想跟文鉞一起走，即使他一而再、再而三的暗示他是文鉞，即使他保證一定會盡全力幫助自己，但是嵐始終過不了自己心裏那道坎。她一直想讓自己過得比文鉞想象中更好，希望再次見到他的時候，能讓他後悔當年分開時說了那些瞧不起自己的話。
可惜，天不遂人願。自己在他麵前出的糗還不夠多嗎？！嵐竭盡全力控製著自己扭曲的身體，她不想讓文鉞看到自己發羊癲瘋的畸形模樣，更不想讓他抱起自己時發現自己正狼狽的流著經血……嵐一直想證明自己離開了男人並不會變得一無所有，而是更加光芒璀璨，甚至令人望而生畏。即使隻有自己一個人孤獨的戰鬥著，也可以生活的無憂無慮、怡然自得。
而且的確，她曾經那樣美好的生活著……
隻是回到靖川以後，遇到文鉞以後，意外中了疻毒以後，嵐才突然發現自己又變成了很久之前那個一無所有的可憐人。
上次見他時要把自己衝刷成落湯雞，這次見他則要被迫承認自己有癲癇病史，下次又會怎麽樣？還有沒有下限，還能不能再失魂落魄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