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女人靠近床沿,稍稍俯身向前,將手背搭到了駱煬額頭上,“你已經開始發燒了,再過幾個小時就會演變成全身刺痛,緊接著會出現光中毒的跡象,皮膚開始紅腫、起泡、化膿、潰爛……如果現在放任你出去,午後劇烈的陽光會使你的身體產生強烈的光敏反應,那就不隻是皮膚過敏、壞死那麽簡單,你身上的毒素會瞬間積聚,就算你能馬上找到懂得醫治的大夫,也不可能根治了,你的下半輩子都將伴隨著‘皮膚癌’的痛楚和折磨,直到終老。”


    “說的倒是挺像那麽回事,”駱煬抬手挪開女人放在自己額頭上的手,“但是很抱歉,我並不想介入你們的家族恩怨。”


    “你難道不想知道這段恩怨與你有什麽關係嗎?”女人雙手合抱在胸前,“你應該認識蘇錦川吧?我叫蘇靜苒,是他的女兒。”


    蘇錦川?!駱煬遲疑了一下,這個名字乍一聽並不熟悉,但是細想起來又依稀覺得好像在哪裏聽說過……


    “抱歉,我並不認識你所說的這個人,”駱煬微微搖了搖頭,腦海中卻一直不停地搜尋著這個不算陌生卻又一時想不起來的人名,“我還有其它的事情趕著要去處理,你和你父親的問題建議你還是去找一個了解內幕的人幫你解決。”


    “你確定自己之前沒有見過我父親?!”女人皺起了眉頭,習慣性的將拳頭抵到了唇邊。她懷疑的目光一直逡巡在駱煬臉上,眼神也有些猶疑,“那你……也不認識黎路遙嗎?!”


    “沒聽說過……”駱煬瞬間低下了頭,旋即又抬起來,他不能表現出任何反常情緒,除非黎路遙本人現在就站在自己麵前。親口對自己說“一切都結束了,兒子,我回來了。”否則,任何情況下,自己都不應該認識他,也絕對不能脫口喊出那一聲已經十餘年未能叫出口的“父親”!


    “美女,你就不用白費心機了,”駱煬看著女人的眼睛,“你的確認錯了人,就算你再扯出一百個一千個名字。我不認識也沒辦法。就算你這次救了我,也不能硬逼著我睜著大眼說瞎活吧?!”


    “好吧,”女人歎了口氣。“就算我救錯了你,也不能眼睜睜的再看著你出去受死。關於毒藥的事,我沒有跟你開玩笑,那是我父親研究的毒劑,是之前研究光中毒項目時出現的副產品。我已經親眼見過很多人因此喪命……”


    “你的意思是說。你救我是為了彌補你父親犯下的錯?”這個理由駱煬倒是覺得勉強可以接受,“這麽說你的確是個好人,但是……我不是你要找的人,我必須得走。如果你還是想救我,那就請你告訴我,我怎樣才能安全離開?”


    “你得像吸血鬼一樣。隻能在深夜出沒,”女人目光裏充滿了同情,“你還是先把那兩杯水喝了吧。”


    “謝謝。”駱煬沒有再說什麽,也沒有動那兩杯水。他隻是默默抬起手,看了一眼腕表。表麵已經碎裂了,根本看不到時間。再這樣拖下去,穆晗即使派人去了上海。恐怕也於事無補了,“能先告訴我現在幾點了嗎?”


    “對不起。我不能……”女人搖了搖頭,“如果你的時間隻能以白天和黑夜來計算,你也會主動的忽略掉時間的存在,就像我一樣。”


    “像你一樣?!”駱煬愣住了,聽她的意思好像是說她也中了這種奇怪的毒?!


    “對,像我一樣,”女人淒絕的笑了一笑,“不相信嗎?我能僥幸活著,已經是不幸中的萬幸。父親工作室裏的所有人都跟你我一樣,中了這種毒,他們陸續斷送了性命。如果不是我一直在喝這些水,恐怕也已經……”


    “這種水?”駱煬斜睨了一眼床頭桌上的水杯,裏麵的液體看起來跟普通的自來水並沒有什麽分別,“裏麵含有什麽解毒成分嗎?”


    “沒有,”女人搖了搖頭,“這種水隻能治標卻不能治本,它能通過吸收光譜幫助身體阻隔紫外線對皮膚的傷害。但是一旦發生了光中毒的跡象,就已經回天乏術了,這種病毒的潛伏生長不具備可逆性……”


    “那我……”駱煬似乎相信了她的說辭。


    “你比我們都幸運。當時我們都在實驗室裏,他們打碎了儲存病毒樣本的試管,然後將實驗室封閉了起來,還將中央空調進出風口設置成了內循環模式。之後,我和父親的助手們被逼釋放了所有的病毒提取液化物,就在實驗室的密封間裏將它們揮發成可吸入噴霧……為了確認病毒發作的效果,他們還將父親的兩位助手帶出了實驗室,經過消洗之後推到了陽光裏,”女人的聲音哽咽了,幾乎不能再講述下去,“父親趁著那段時間他們的警戒稍有鬆懈,從操作台裏找了那瓶水給我,那瓶跟這些水成分一致的救命水,他一口也沒有喝,全都給了我……這也是我能活到今天的原因,所有人都不如我體內的毒劑清洗的幹淨,而且從那一天起,我根本就沒有再見過外麵的太陽。”


    “你不能見太陽?!那你是怎麽救了我?”駱煬聽迷糊了。


    “不是我救了你,”女人擦了擦眼角隱含的淚水,“我用父親遺留的資產雇傭了一些奇人異士。當然,後來也有一些跟你一樣,跟我有同樣不共戴天的敵人的人加入了打擊對手的隊伍。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所以我相信我們的目標始終是一致的。”


    “可是我並不認識你提到的那些人,”駱煬撇了撇嘴,“而且我也不知道你所說的敵人們怎麽會找上我的,我怎麽會是你的敵人的敵人呢?他們是些什麽人?”


    “有人對你狠下死手,你卻不知道他們是什麽人?!”女人不相信駱煬的鬼話。


    “我是真的不知道,”駱煬繞回了這個大圈子,“說句實話吧,他們可能是認錯了人。我就是個花店的員工,負責送花到指定地址而已。這次這單生意唯一與平日不同的隻是要給收件人帶一句口訊,別的並沒有什麽反常。”


    “所以我們也行差踏錯,無意中救了你?!”女人搖了搖頭,“雖然我一時半會兒也無法確認你所說的這個故事,但是……對不起,如果我們這段恩怨不小心將你卷入了風暴中,我在這兒先向你道一聲抱歉。我已經根據父親遺留的手稿開始研究最新的解藥了,雖然他的課題仍未完成,但是思路卻已經成型了,順著他的腳步走下去,相信我很快就可以研製出解救我們的解藥的。”


    “我相信你,”駱煬鄭重其事的向女人點了點頭,“我體內的毒劑大概還有多長時間才會發作?”


    “如果不見陽光的話,你能一直徘徊在潛伏期範圍內。”


    “你的意思是說,隻要我不見陽光就不會發病?!”駱煬瞪大了眼睛,“我就像吸血鬼伯爵一樣,晝伏夜出,就完全不用擔心病毒發作了?”


    “沒有這麽簡單,”女人實話實說,“隻要宇宙洪流中還有紫外線存在,早晚有一天你還是會發作。”


    “而且無藥可救,”駱煬垂下了頭,“我猜的沒錯吧?離開了你父親,想繼續他的研究很難,是不是?!”


    “我可以的,”女人試圖安撫駱煬的情緒,“我已經有頭緒了。”


    “怎麽?”駱煬來了興致,“你已經找到製作解藥的配方了?!”


    “還沒有,”女人耷拉下臉來,“我的意思是說,我已經找到對方的蹤跡了。”


    “那又怎麽樣?”駱煬也耷拉了臉,“你就算能殺光他們又怎麽樣?!你父親能死而複生嗎?他的同事們、學生們能因此馬上活過來嗎?!”


    “至少……我已經為他們拚盡全力了,”女人攏了攏鬢角的碎發,“我問心無愧,無怨無悔。”


    女人這幅義正言辭、慷慨激昂的樣子,讓駱煬想到了一個人,他也曾經這麽義憤填膺的抨擊過時事,他也曾經是個剛正不阿的真君子,他還曾經是父親的最佳損友和親密夥伴――蘇博士。


    “你剛才說……你叫什麽名字?”想到蘇博士,駱煬突然打了個激靈,這個女人剛才提過她好像也姓蘇,這到底是巧合,還是冥冥之中自有安排?!


    “我叫蘇靜苒,”女人再次自我介紹了一遍,“我父親是蘇錦川。你是不是想到了什麽?”


    “沒,沒有……”駱煬矢口否認,即使自己真的跟她或者她父親有些交情也得點到為止,畢竟自己現在還在某些人的暗殺名單上,而蘇博士早已經被他們解決了。一了百了、死無對證,誰也無法確認麵前這位蘇靜苒的真實身份,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駱煬搖著腦袋,“我隻是有點好奇。”


    “好奇什麽?”駱煬這句話也勾起了女人的好奇心,“想到了什麽,不妨說來聽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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