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被娘親這麽一說,臉色變了變,低眼看著有些發麻的手掌,嘴角輕微的縮了一下,看向季錦。


    錦秀院中除了娘親低弱的嗚咽聲,一片寂靜,靜的有些可怕,院中的丫鬟小廝皆大氣不敢喘一口,呆滯的看著院中的場麵,心中揣測萬分。


    季錦還有些反應不過來,這是父親第一次動手打她,她有一種直覺,這一次,會使她與父親的感情變得越來越生疏,且說父親與她的感情,怕是都比不上季淺。


    季錦見娘親這個樣子,才漸漸晃回了神,緊抿著薄唇,搖搖頭。


    父親想起了初衷,氣又被提了上來,但看著院子中的眾丫鬟小廝,還顧忌著臉麵,便沉聲道:“還不進屋!”


    季錦脊背一涼,動了動唇,還是聽父親的話,進了屋中。


    娘親怕季錦受了什麽委屈也連忙跟著進了屋中。


    “看什麽?還不幹活去,去去去!”清冬衝著院中幹愣神的丫鬟高聲喝道,偏眼往緊閉的屋門瞧了眼,提著心,替季錦著急。


    進了屋中,季錦知道父親在腦火賜婚一事,齊世修!季錦幾近是咬牙切齒,別讓她再遇見他!


    “老爺,究竟是發生了什麽事情?一回來就惱氣衝衝的,就算再生氣,也不能拿錦兒撒氣啊!”娘親率先開了口,搶話在父親前麵。


    父親並沒有給娘親好臉色,反而先將娘親訓斥了一頓:“我拿錦兒撒氣?!要不是她老往外麵跑,我還怎麽拿她撒氣!還有你,回景林院去!”


    娘親聞言,立馬默了聲,她站在一旁,並沒有離開屋子。


    季錦低聲道:“爹爹。我到底做錯了什麽?”


    “還不知道悔改?!跪下!”父親聲音足足亮了七分,刺得她耳朵耳鳴一陣。


    季錦見娘親又要為她做主,她衝娘親搖了搖頭,並不想讓娘親因為她而被父親不喜歡,季錦雙腿一彎,硬生生的跪在了地上。


    “你知不知道南平王爺求皇上給你倆賜婚!你究竟是怎麽回事!先前惹上一個文平王,現在又和南平王扯上了關係,說!你剛才究竟去了哪裏!”父親一臉厲色,精銳的目光如同雄鷹盯著獵物一樣,散發著奇異的光芒。


    季錦驚然。南平王?不是齊世修嗎?怎麽又會扯上南平王?一定是齊世鴻想要害她!季錦皺了皺眉頭,她究竟是上輩子犯了什麽事情,老天要如此待她。季錦苦扯著嘴角,靜靜的抬起墨瞳:“爹爹,我說了,我沒有出去,我隻是在院子中四處走著。爹爹說的南平王爺,我根本就不認識。”


    總不能告訴他,她看見劉姨娘和一個男子私會,她去跟蹤了罷,就算說出去,她沒有證據。父親也不會相信她,隻會更加厭惡她。


    父親直直的看著的她的眼睛,似乎想要從她的眼睛中看出些什麽端倪來。季錦也不閃躲,任由著父親的觀察與打量。


    就這樣足足對視了一刻鍾,父親才錯過了季錦的眼光,冷聲喝道:“這件婚事,我已經找借口回絕了。你現在就給我好好的待在錦秀院中,沒我的吩咐。不許踏出去一步!”


    遂又轉身對娘親道:“好好看著錦兒!別讓她再生事!”


    話罷,拂袖大步離開了錦秀院。


    門被緊緊的帶上,發出“砰!”的一聲撞響。


    季錦垂下了腦袋,她被禁足了,還是沒有期限的禁足,季錦苦著一張臉,南平王……季錦是不會將他忘了的,他還有把柄抓在季錦的手上!


    “錦兒,快起來,別跪著了。”娘親抹了抹眼淚,將季錦扶了起來,坐在軟榻上,認真的張口問:“錦兒,和娘說,你今日究竟去了哪裏。”


    季錦不是不相信娘親,而是不想讓娘親也卷入這個事件之中,況且就算與娘親說了這件事,娘親也會為劉姨娘找著各種借口,季錦吧想白費口舌。


    她道:“娘,我真的沒有出府,難道你也不相信我嗎?我隻是太悶才會在院子裏四處走著,娘,你也知道,我是自小在外麵長大的,是受不了束縛的。”


    “娘相信,相信你,娘也知道錦兒的苦處,可是錦兒,你要學好適應。”娘親舔了舔發幹的下唇:“錦兒,你現在是季家大小姐,是名門閨秀,你所做的每一件事,都代表這季家,你也被怪你爹爹,畢竟朝中有好多事情你都是不解的,你爹爹其實很是辛苦,這幾個月你就好好的呆在錦秀院,別惹你爹爹生氣了,不然娘也幫不了你。”


    娘親心疼的看著她方才被父親打的那一巴掌,朝外喊道:“常媽媽!”


    不一會,一個臃腫身姿的婆子,一身蘇錦紗衣,頭上的發髻堆在一起,遠遠看著,有些咋亂,常媽媽拘著身子,道:“夫人有什麽吩咐.。”


    “快去找些冰塊過來。”娘親輕輕撫上季錦的臉頰,五官似乎緊揪在一起,仿佛挨打的不是季錦,而是娘親一樣。


    常媽媽應了聲,又拘身退了出去。


    “娘,你說的話我都記下了,就不要再替我擔憂了。”季錦淡笑著,牽扯到了發腫的臉頰,季錦悶哼了一聲,父親這個力道,她的紅腫怕是有幾日難消了。


    常媽媽很快就捧著一碗的冰塊進了屋,將冰塊遞給娘親。


    娘親用冰塊給她敷臉的時候,季錦騰的一下站起了聲,臉上的涼意直入心底,季錦不禁打了一個冷戰:“娘,很冷啊。”


    娘親並不知道季錦的感受,也不知道季錦畏寒,她用布巾包著冰塊,並一邊說:“用這個敷臉,好的快,錦兒,這天熱,正好用這個消消暑。”


    季錦詫異的看向娘親,娘親這個表情,顯然是不知道她畏寒的事情,難道父親沒有一娘親說過這件事情嗎?季錦疑惑的皺了皺眉頭。


    “怎麽了錦兒?”娘親不明所以的張口問著。


    季錦頓了片刻,腦中思緒萬千:“娘,你將這些冰塊放在這罷,我一會自己敷的,娘,難不成你還不信我?就算你不信我,也應該相信哪個女子都不希望自己的臉腫著罷,好了,娘,你快回去罷,我會好好照顧自己的。”


    “傻孩子,哪有趕娘親的,娘親自然信了,這些冰塊可得趕快用啊,不然一會就化成水了,記著冰塊沒了,就讓下人們去取。”娘親一字一句的再三叮囑後,才與常媽媽離去。


    季錦看著眼前的冰塊,反正她也被禁足了,還有什麽好在乎容貌的,她將冰塊丟在了一旁,躺在了床榻上。


    季錦最氣不過的則是明明就要查出劉姨娘的端倪了,卻一下子被禁了足,這可如何是好。季錦皺了皺鼻子,老夫人的兩根絡子還沒打出來,想要讓父親親自解了她的禁,怕是沒那麽容易的,如果是老夫人的話,季錦還有些信心。


    想到此,季錦立馬做起身子,這一次,她為老夫人打的是五色絡子。


    季淺現在一定很得意,怕是笑的都要抽筋了,季錦歎了口氣,果真是出師不利。


    清冬這個時候進了屋子,見季錦安然無恙,略舒了一口氣:“小姐,要不要歇息會。”


    “清冬,我如今被禁了足,有些事情就得交給你來做了。”季錦溫聲道。


    “小姐有什麽事情盡管吩咐,奴婢定到鞠躬盡瘁死而後已。”清冬一臉正色,義正言辭,好像隨時準備著為季錦丟掉性命一樣。


    季錦低笑了一聲:“清冬,沒有那麽嚴重,還是一件事,南平王府那邊多盯著點,你若是不方便出府……”


    季錦從身上翻出一個荷包,遞給了清冬:“拿著這些銀子,在府外找一個信得過的人,替你盯著南平王府,記著一切要小心,而且一定要找信得過的人。”


    清冬雙手接過荷包,應聲道:“小姐放心,奴婢謹記小姐吩咐,不過經小姐這麽一說,奴婢倒是想起一個人。”


    “哦?是誰?”若是能有知根知底的人,那是極佳的。


    “是與奴婢從小相識的,奴婢曾經救過他一命,他是不會出賣奴婢的,而且他在街上擺著小攤,做些小生意,不過正是因為這樣,才方便行事。”


    的確,在街道上擺攤位,是引不上什麽懷疑,季錦點點頭:“好,這件事就交給你來辦,我相信你。”


    清冬頭有一次聽見有主子說相信她,她有些小激動,激動之餘,眼中又多了幾分堅定,她一定不負小姐的厚望,清冬躬著身子:“奴婢一定會將事情辦好的!”


    季錦若有所思的點點頭,她輕笑一聲,以為禁了足,她就沒有辦法了?劉姨娘,季淺,你們還是不要得意的太久,季錦默了幾秒:“清冬,去將夏之找來。”


    “是,奴婢這就去。”清冬稟聲退去。


    等夏之來的時候,季錦剛好用過了午膳,夏之也知道了季錦的事情,她感到很愧疚,一見到季錦,就之前跪在了地上:“小姐,都是我不好,若是我不與小姐說……”


    季錦立即打斷了夏之的哭腔聲:“夏之!事情完全與你無關,而且你做的很對,先起來罷,我有正事與你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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