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是誰在平時最日常的生活中突然遇到這樣的事都會情緒失控,黎曼曼並沒有打退堂鼓,她安安靜靜在蔣梅對麵坐下,直到蔣梅忍受不住沉默再次抬起頭來。


    黎曼曼友好的笑,她長得有親和力,烏圓的大眼睛笑起來很和善。


    “你不要緊張,你看其實我不是警察,也隻是個學生。我是公安大的,和你一樣都是大一學生,我叫黎曼曼。”


    蔣梅對上黎曼曼的笑容,繼而看到她給她展示的肩章,同齡人的身份拉近了距離,蔣梅看黎曼曼不像其他警員那樣一上來就姓名,年齡,例行公事冷冰冰的樣子,稍稍鬆了口氣。


    “你才大一就實習?還來凶殺現場來?”還是蔣梅忍不住好奇先開了口。


    黎曼曼笑笑搖搖頭:“沒有,我沒去現場呢,這不是過來陪你了麽,我導師沒讓我跟去,估計是我這種水平還不到可以看的程度吧。”黎曼曼淡淡說。


    可不是麽,那麽恐怖的場麵怎麽是她們這種年紀的女生可以看的,也就是她倒黴…


    蔣梅仍舊有些呆滯,聞言微微點了點頭:“不看的好,你不知道到底有多恐怖…”


    她說著停下來,低頭沒有再說下去的意思,黎曼曼看蔣梅重新沉默下來,轉了個話題:“你是政法大學的?什麽專業?”


    蔣梅感覺出來了,這個女生說是來跟她閑聊的其實還是為了案子,不過是轉了彎而已,她剛剛不是差點就把她又繞到回憶案件上去了麽…蔣梅有些抵觸,再抬頭時看著黎曼曼的眼神帶起了警惕。


    “我是國際關係法的。”她隨口敷衍,決定再也不深入聊了。


    結果黎曼曼一聽,眼神忽的亮了亮:“哦,國際關係法?那你認識薛亮學長嗎~”


    蔣梅沒想到會有這樣的展開,微皺抬頭:“…你認識?”


    嗯~黎曼曼笑得無比真誠:“薛亮學長是我老鄉,我也是桐城的,跟他是一個地方的呢!”


    蔣梅頓了頓:“哦,他是我們專業的學長…”


    黎曼曼知道,而且她還知道薛亮是他們那一屆的係草,她知道他就是因為他長得帥老被她熟識的學姐提起,其實她跟薛亮完全不熟。


    黎曼曼笑起來:“學長今天生日呢,你會去參加他的生日party麽?”


    “去…你也去?…”蔣梅不知不覺已經又被繞了進去。


    黎曼曼點點頭:“去啊,啊…禮物還沒買呢…”


    黎曼曼很少撒謊,但是她好像很有撒謊的天賦,長著她這樣一張溫和可愛的臉似乎說什麽別人都很容易相信。


    其實她根本沒有跟學長熟到能去參加party的地步,學長生日是聽學姐說的,至於要買禮物是蔣梅剛剛錄第一次口供的時候自己說的,黎曼曼想她應該對學長有好感,借題發揮了一下。


    真真假假一句,對著容易叫人親近的黎曼曼蔣梅已經徹底打消了戒心,微微激動:“是啊,我也是因為要去買禮物才今天這麽早搭車回家就是要去買禮物的啊,結果卻是遇上這種事,我說不定連party都趕不上了…”


    “不會的,隻是例行口供,中午前應該就會讓你走的,到時候就再去買禮物,party在晚上不會來不及的。”黎曼曼已經找到了突破口,笑得坦誠又和煦,“隻要你肯好好配合,流程很快就走完了的。”


    …


    十分鍾後,黎曼曼笑著收好紙筆,對麵的蔣梅儼然已經一副同黎曼曼很要好的樣子,還直問她今晚什麽時候去party,到時候微信聯係。


    黎曼曼心裏微微愧疚,安撫著拍了拍蔣梅的肩:“我本來是去的,但是你看現在出了案子我估計趕不及了,到時候去了你好好玩,我們後麵還可以約出來見麵的。”


    蔣梅有些失望,點點頭,讓黎曼曼好好加油,順便一會兒幫她問問什麽時候能走。


    黎曼曼笑著答應,走出值班室大門了又想到了什麽,折了回去。


    “我之前也遇到過類似很不好的事,但是現在已經好多了,所以這件事同樣也會過去,相信我,什麽都會過去,你也會慢慢好起來。”


    黎曼曼溫柔拉起蔣梅的手,在她微微呆愣眼中盈盈有了水光的時候,微笑開口:“當時我最害怕最難過的時候,有人跟我說,這個世上發生的所有事都有自己的道理,你沒有被卷入凶殺案,現在也能好好在這裏,也一樣都是有原因的。所以不需要害怕,也不要有萬一凶手怎麽樣,或者自己怎麽樣,現在自己也死了這樣的想法。”


    “因為事實就是你沒有出事,能好好的活下來,今晚還能開心的去參加party。你的人生不會因為這一次的變故就有所改變,這隻是場意外,你以後都會沒事,雖然可能會做一段時間噩夢,但是你一定要堅信這一點,然後在不開心的時候多和朋友出去玩一玩,也可以來找我聊天。”


    溫和說完這些,看著蔣梅的情緒和態度都開始變得更加積極堅定了,黎曼曼才放心從值班室離開。


    出去之後她立刻找到了佟健。


    “報告隊長,對蔣梅的二次問詢有了新發現!蔣梅見到了疑似犯罪嫌疑人的人在大學城站下了車,當時時間是6:17分左右,嫌疑人身形高大,穿著一身黑衣戴著帽子,據車站工作人員稱並沒有見過這樣裝扮的人驗票出站!”


    ——


    另一頭,當黎曼曼第一次出勤在證人審訊上取得良好突破的時候,安潯跟隨武陵區刑偵隊趕赴地鐵一號線鳳陽路站,彼時地鐵三號線和九號線同樣發生了凶殺案的消息已經傳了過來。


    嚴易澤同安潯一起擔當現場記錄,在行政隊成員接到外線電話之後,兩人飛快記錄了三起地鐵凶殺案的最新情報。


    地鐵三號線——案發時間約今晨6:15分——案發地為長青路段——疑似嫌疑人在6:17分從臨江大學城站下車——死者四名。


    地鐵一號線——案發時間約今晨6:25分——案發地為鳳陽路段——疑似嫌疑人在6:23分從濱江路車站上車——無下車記錄——死者九名。


    地鐵九號線——案發時間約今晨6:38分——案發地為長河劇院路段——無嫌疑人上下車記錄——死者十一名。


    嫌疑人身著黑色長風衣,戴帽,凶器為小刀之類的利器,死者死因多為利刃割喉!


    嚴易澤記下電話內容,猶豫轉身朝著停運的地鐵車廂望去,鬱勇和幾名刑偵隊成員正在現場。


    鳳陽路靠近市中心乘客很多,地鐵停運之後驅散了大部分乘客,卻仍是可以聽見站台入口處擠著的群眾鬧哄哄的議論聲。


    嚴易澤猶豫的下一秒安潯從本子上撕了一頁紙下來,轉身就從地鐵車廂打開的大門進去了,嚴易澤張了張嘴想叫她都沒能來得及,眼睜睜的看著安潯一臉淡然就闖進了那滿是血和屍體的案發現場!


    “鬱隊,有新情報。”


    穿著一身軍綠色製服長發束起,從不遠處走來的安潯看著甚至稱得上神清氣爽,弄得一邊收殮大門口那具男屍的兩名法醫助手都看得呆了。


    安潯的小皮靴走路聲音清脆,很快就到了鬱勇身邊。


    “鬱隊,三號線和九號線的案子大致情況已經送來了,你看看。”


    安潯隨即遞上她整理的重點,在鬱勇微微詫異的目光中抬起頭來,鬱勇盯著安潯看了兩秒:“你不害怕?”


    安潯笑笑:“不怕,我小時候打遊戲比較多,美劇也看了不少。”


    那淡淡一句話落,不遠處正在檢查一具女屍的方耀文抬頭望了過去。


    入眼一個白白淨淨的女孩,正端正站在鬱大隊長身邊,個子高挑容貌清麗,看著隻是個學警,卻是在這屍橫遍野的車廂裏麵不改色的同鬱勇開玩笑?


    方耀文起初隻是好奇,抬頭看清安潯之後微微愣了愣,低頭之後又停頓了一會兒,才繼續放低女屍的頭顱,觀察起她頭頂的穿刺傷來。


    鬱勇沒太聽懂安潯的意思,琢磨她應該是說自己玩過不少血腥遊戲看過不少恐怖電影所以並不害怕?


    隻是那些假的東西怎麽能和真的案發現場相提並論,安潯這對著死人都無動於衷的態度又讓鬱勇歎了口氣,看來這孩子的思想比她之前以為的還要偏得厲害…


    鬱勇接過安潯整理的情報,三條線路幾個重點,條理非常清晰。


    三起殺人案發生的時間間隔隻有大約十分鍾,案發地點相隔距離較遠,按照尋常判斷三起案件不可能是同一名嫌疑人所為,更像是群體作案。


    隻是嫌疑人上下地鐵這一點,卻也值得深思。


    單從三號線的案子而言,長青路就在大學城站前一站,清晨郊區的地鐵線路乘客很少,嫌疑人為何要在下一站大學城站就下車,增加曝光的幾率?


    三號線的凶殺案直到地鐵行至沙場路才被乘客發現,當時站台上地鐵裏人都較多,凶手如果實行變裝在大家注意力被凶案吸引的時候迅速逃出混入人群,被發現的幾率將大大降低,所以凶手冒著風險提前下車的目的又是什麽?


    一旁,安潯微微抬眼打量了鬱勇一眼,看她沉思的樣子,心想這慣以擒拿凶手出名的她的“導師”,似乎也不單單是個隻有武力沒有頭腦的人,至少還能看的出些隱藏的疑點。


    下一刻身邊忽然出來清淡男聲,打斷了鬱勇的思路。


    “鬱隊,這具屍體,我想你過來看看。”


    方耀文開口,鬱勇和安潯同時低頭望去,安潯的視線不期然同方耀文的對上,下一刻他已經轉身將身前那具女屍扶正,鬱勇走了過去,安潯果然也跟了上去。


    那是一具女屍,坐在靠門的位置,身上有兩處致命傷,一處在頭頂,一處在頸項。


    方耀文將屍體的頭顱放低,將她頭頂的傷口展示在了鬱勇和安潯麵前。


    女屍長發,頭發上沾著的血跡和疑似腦漿的白花花物質已經微微幹凝,在她頭頂中央,靠近發旋的位置有一個一元硬幣一樣的圓洞,從安潯的角度看過去,可以看見傷口附近塌陷的頭骨碎片,裏頭紅白色相間的腦漿也能隱隱看見。


    方耀文站在女屍身邊,微不可查的抬眼掃了安潯一眼,看她毫無懼色甚至聚精會神的模樣又微微詫異了一下,看來她是真的不怕,這個女生著實有些特別。


    他在女屍頭顱的傷口比劃了一下:“這個傷口為利器穿刺傷,傷口的位置和角度都很特殊,要形成這樣的傷口,當時被害人的姿勢需是俯身低頭狀,然後凶手站在被害人身前,手持利刃一刀插入,才會形成這樣的傷口。”


    方耀文站在屍體前演示了一下,鬱勇同他持一樣的態度,微微點頭。


    方耀文示意助手將屍體的頭抬起來,下一刻一個巨大的割裂上出現在幾人麵前,死者被深深割斷了喉嚨,當時血濺出很遠,她的臉上幾乎完全被半凝固的血汙覆蓋,身後的座椅和窗戶上血液成噴濺式鋪開,死狀極其恐怖。


    “讓屍體後仰,靠到椅背上。”鬱勇看了會兒,皺著眉沉聲指示,助手照做,屍體被放平後,可以發現屍體身上血液的噴濺軌跡,同她上方牆麵上的血液軌跡呈現出了吻合態勢。


    方耀文想要鬱勇看到的異常,她已經看出來了。


    “沒錯,這個屍體身上的兩處致命傷,必須處於不同的姿勢才能完成。頭部被穿透時,被害人處於低頭俯身的狀態;而頸項被割斷時,她必須是後仰抬頭的姿勢,才能形成這樣的傷口和血液噴濺軌跡。”


    方耀文是臨江公安係統的頭號法醫專家,不僅僅法醫學功底紮實,似乎對行政和痕跡鑒定學也有一定的了解,才能結合各種知識最高效的解讀案發現場。


    這一句話落,在場所有人都噤聲看了過來,一片沉默中鬱勇身邊忽然響起了一道清越女聲:“割喉是這名凶手的標誌,對於他有著特殊的意義。”


    一句話落,所有人的視線都集中到了開口的女孩身上,包括再在車廂門邊的嚴易澤,還有鬱勇另一邊的方耀文。


    安潯不等鬱勇指令,已經兩眼微微放光開了口:“這不是過度殺戮,凶手先一刀紮穿這名死者的腦袋,是為了把低著頭的死者提起來,方便他更加簡單而迅速的進行割喉。”


    “這整個車廂裏,所有的死者脖子上都有割裂傷,地鐵兩站之間的行駛時間很短暫,在這樣短的時間裏,凶手不以盡快殺人逃脫為目的,而是選擇了用同一種殺人手法來完成殺戮。”


    “由此可以推論,割喉對於這名凶手而言有著非常重要意義,是他的身份象征。他的目的也不單單是殺人,而是通過殺人傳遞一個信息,讓認識他的人知道,他回來了。”


    安潯又開始天馬行空,之前參加過明星恐嚇案的隊員卻已經見怪不怪。


    如果說上一個案子安潯這麽“信口開河”的時候大多數人還抱著聽過算過的態度,那麽經過上次的推理全中之後大家已經不太敢怠慢這位唐教授的高材生鬱大隊長的小弟子;


    安潯話落甚至有人當即拿出手機檢索,當今世上已知的逃犯中,有沒有誰是以割喉為標誌的?


    鬱勇微微偏頭看了安潯一眼,小丫頭每次做案件推理的時候是最積極主動的,一雙漂亮的大眼睛激動得亮光閃閃,隻是若是能對案件偵破也更加積極熱情一點就好了。


    “方教授,現場鑒定先交給你,我一會兒過來。”鬱勇轉身對著方耀文微微頷首,隨即帶著安潯離開。


    方耀文站在原處,看著安潯跟在鬱勇身後下了地鐵幾步走遠,他低頭思考了一會兒,叫起身邊一個刑偵隊隊員:“剛剛那個女生是誰?”


    “哦,那是我們隊長新收的弟子,可聰明著呢,念犯罪心理學的,唐大教授您知道麽?對,就是那唐教授的學生,分析起案子來是不是完全看不出是個新人?~”


    該隊員熱情洋溢的誇了一番,安潯長得漂亮人又有才,大家誰不喜歡她,話說有了這小師妹他們武陵警局也算是有了一枝花了呢!~


    方耀文聽完點點頭,果然還是個學生:“名字叫什麽?”


    “啊?名字?安潯,叫安潯…”隊員張口答了,狐疑盯著方耀文看了幾眼。


    這方法醫…不會是看上安潯了吧…


    他貌似記得上次張弘說過這方法醫看著挺斯文一個人,女朋友卻好像很多啊,每次出去玩遇上都牽著不同的妹子,嘖,不會真打上他們小師妹的主意了吧!


    …


    另一邊,帶著安潯走出車廂,鬱勇來到了臨江軌道交通圖前。


    整個臨江共有十四條軌道交通路線,從海灣通往市區方向的三號線是縱線,貫穿整個市區與三號線垂直的一號線是橫線,而最後一個出事的九號線則是環線,隻經過市中心區域。


    三條地鐵線路均有交點,可互相換乘。


    而最先出事的三號線同其後出事的一號線,交點正是臨江大學城站!


    單從地麵距離而言,從嫌疑人下車的三號線大學城站,到嫌疑人上車的一號線濱江路站,距離並不近;


    但是嫌疑人如果沒有出站,而是選擇了從地下走,那麽通過地鐵隧道從三號線穿到一號線,地底的直線距離或許會非常近!


    負責三號線的和江區警局,負責一號線的武陵區警局,和負責九號線的晨灣區警局,此刻已將所有信息溝通完畢,各自得出了大膽推論!


    這三起殺人案,無論從殺人手法還是逃脫模式上而言都極具個人風格,且高度一致,為同一凶手所為的可能性非常大!


    該名凶手利用地下隧道進行通行,事先精密計算了地鐵車次並設計了三起停電事故,利用微妙的時間差,在短短二十分鍾的時間內完成了三地三起駭人聽聞的無差別屠殺案,其瘋狂程度令人發指!


    站在沙場路軌道交通圖前,和江區刑偵隊長佟健下令,即刻抽調大學城站監控視頻,精確定位嫌疑人體貌特征!


    同一時刻,身處鳳陽路地下站台,研究交通圖得出同樣推論後,鬱勇命人即刻請示進行交通管製,希望能盡快封鎖三起案件事發路段,同時安排刑偵隊成員進入隧道進行現場模擬。


    而最後,由武陵區負責的九號線凶殺案現場,唐少辰盯著三條地鐵線路環繞形成的區域,久久沒有言語。


    這一段時間的臨江,著實有些太過動蕩了。


    如果說三姐妹的案子的意外,嚴昊涵的案子是以前發生的舊案隻是在去年曝光,那麽這次的地鐵割喉案,明顯的人為設計,擾亂治安的目的十分明確,從停電到地底通行路徑策劃得天衣無縫,很難讓人不懷疑案件背後隱匿著一整個團隊在進行操控。


    為了維護社會秩序,三起割喉案發生後臨江政府全麵封鎖的案件消息以避免引起不必要的恐慌,如此在最日常的環境中進行無差別殺人的案子堪比恐怖襲擊,在世界重案史上都非常少見,這樣的時候出現在臨江,真的隻是巧合麽?


    冥冥之中,那不安的直覺像是生成了一直無形的大手,壓抑得唐少辰喘不過氣來。


    眼前三條環線構成的區域圖,形狀便似一隻張開翅膀的巨大蝙蝠,看著叫人更加不痛快。


    具有指向性的殺戮模式,即便麵對的都是普通民眾,要在黑暗的空間內以如此迅猛的速度將所有人割喉,凶手的實力,儼然已經可以躋身世界頂級殺手之列。


    這樣的人,又為什麽要費盡心思殺掉一群無辜群眾,他要傳遞的信息是什麽?他要傳遞的對象,又是誰?!


    思慮再三,唐少辰心中隱隱有了猜測,轉身望向蘇洛:“你去通知蕭大隊長,案發的三個路段,長青路,鳳陽路和長河劇院路,讓人即刻過去調查這三個路段最近有沒有發生過什麽異常,或者有什麽標誌性建築,總之收集一切可能的信息,拍下照片帶回來!”


    ——


    唐少辰的直覺算是很準,腦回路微微奇異,考慮問題也比一般人更加深入。


    能從三起凶殺案延伸出這麽多想法,甚至連凶手選擇案發地可能具有特殊意義這一點都考慮到了,的確很不簡單。


    隻是站在外人的角度,證據收集,看出端倪,直至分析出可能正確的信息都需要時間和腦力,並不是能輕易實現的目標,相比熟識對方背景,了解個中隱情的人而言,終究還是會慢上一步。


    是夜,萬籟俱寂,當刑偵隊成員全部撤離之後,第一條地鐵線路案發地長青路上,出現了一個鬼魅般的黑影。


    從第一案發地到第二案發地,地下的通行路線是既定的,沿著同一路徑走過地麵上的街道,最終到達的地方是一個小小的休閑廣場,入夜的廣場已經沒有人,所有的商家都關門歇業,看著一片蕭索冷清。


    黑影走入廣場,在一家輪胎店前停了下來。


    名叫“奔馬”的輪胎店裝修風格很狂放,在店門的正上方做了了一個大大的馬頭牌子,屹立在半空中,由不遠處城市的燈火為背景,可以看出側著的馬頭高仰的輪廓。


    黑影站在店前看了一會兒,緩緩走出兩步,忽然加速,在店門同牆壁的拐角處借力輕輕一瞪,兩步一下躍上幾米高的牆頭,攀附上二樓露台,一個輕躍就翻了上去。


    夜晚的郊區無比寧靜,方才那一幕沒有發出一點動靜,瞬息那黑影已經沒入到天台黑暗中,緩緩,走到了那馬頭牌子後。


    陰冷的天台積著水,黑影走過的時候腳邊揚起圈圈漣漪,他走進馬頭牌,掰彎一根冷光棒,接著幽藍的光亮,看到了那牌子背麵正中央,端端正正綁著的一個小錦囊。


    他伸手取下,抽開錦囊,摸到了一個冰涼細滑的小物件。


    那是一個陶瓷做成的小馬,雪白的身體,身上精細的繪製了馬鞍同韁繩,小小的隻有一根手指那麽長,攤在手心裏,做出歡快的奔跑姿態。


    黑影盯著小馬看了一會兒,放入錦囊,收入懷中之後隨即從天台另一頭翻身而下,動作輕得像是片枯葉,落地的時候亦是沒有發出半點聲響,很快就隱沒在了前方黑暗之中。


    直到那黑影再也看不見了,一路尾隨而來躲在不遠暗處的女孩緩緩走出來,看了看那馬頭輪胎店,翻出懷中的路線圖看了一眼,接通通訊設備。


    “我有情況匯報。”


    淡淡女聲從耳麥那頭傳來,彼時武陵區警局刑偵隊辦公室燈火通明,所有人都在為了今晨的地鐵割喉案忙碌,安潯端起茶杯緩緩踱步到茶水間,放下杯子的時候很自然伸了個懶腰:“說。”


    “我剛剛遇到了霍城。”


    安潯剪開一袋咖啡,動作微微一頓:“你在哪裏。”


    “長青路。”


    “霍城做了什麽。”


    “他去了一家賣輪胎的店,在頂樓天台逗留了片刻,然後離開。”


    安潯把咖啡倒入杯子,輕輕彈了彈:“你追蹤能力如何。”


    “很好。”


    安潯揚手打開熱水開關,無聲彎了嘴角:“那跟上去,不出意外他下一站是鳳陽路,他去了哪裏,做了什麽,一一記下來,不要被發現。”


    “是。”


    通訊那頭隋煜淡淡應下,隨即掛斷。


    白咖啡濃鬱的香味溢了出來,安潯拿起小勺輕輕調了調,看著絲滑的咖啡表麵揚起一圈白色泡沫,然後緩緩消散。


    三起割喉案的凶手實力卓越,一看就不是普通殺人犯,她當初怎麽就沒想到呢,那凶手當然會和世界頂尖的殺手組織之一有關。


    一日清晨瞬息之間殺了這麽多人,傳遞隱晦的信息,隻讓最了解的人知道。


    原來他要見的人,是霍城?


    安潯輕調著咖啡,走回座位上,半天都沒有動。


    今晚加班,她留下來湊個熱鬧,身邊拿著資料翻來翻去的張弘看著小師妹回來剛準備找借口又過去搭個訕來著,結果一回頭看見安潯輕垂著眼淡淡坐在那兒的模樣,到了嘴邊的話一下噎了回去,瞬間打消了靠近的念頭。


    話說小師妹那是在笑麽?


    為毛看著她似乎彎著嘴角氣氛卻是詭異得冷呢,讓他忽然汗毛都豎了一下!


    身後張弘輕咳兩聲飄走了,安潯低頭繼續調啊調,直到那一杯咖啡調冷了,她一會兒又緩緩起身端去倒了。


    如此誇張的登場形式,嘩眾取寵;


    一會兒地上一會兒地下,信息給得隱晦,小心思太多;


    最後似乎霍城還去那天台拿了什麽東西?


    三個案發地,分別給出三個線索,拚湊出來才能把人找到麽?還真是複雜啊…


    這麽有時間有精力,布下這麽個繞來繞去的陷阱,還不用割喉來彰顯下身份都生怕對方不記得你了?


    如此心思執拗又小心翼翼,她怎麽覺得,會是個女人呢?


    涼水輕輕注入,將白色瓷杯衝刷幹淨,那一刻無聲中,安潯嘴角一抹弧度,愈發輕揚。


    原來是有個女人,費盡心力,要見霍城呢…


    嗬嗬…


    ------題外話------


    這次大姨媽太肆虐了,白幾乎在床上挺屍了一整天,好不容易寫到了這麽多,案子明天繼續,感覺這次霍小城又被作死了嗬嗬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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