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


    五十?!


    一公斤的原葉隻能提煉出很少一部分精華入藥,製成藥品之後,對應的售價分攤下來估計也就值五十塊錢,開出這種莫名其妙的價格這是在耍人麽!


    安建邦愣過,冷冷笑了!


    “這個老先生,我看你是誤會了,我們這是談生意,不是我求著你賣原料給我!市場你調查過麽,競爭你懂不懂?你以為臨江附近賣原葉的隻有你一家?比別人家多出十倍都不止的單價,嗬,你是準備倒閉麽?!”


    安建邦不客氣的開口,眼底隱隱帶著嘲諷。


    林躍說得沒錯,這老頭就是個文人,完全不懂做生意之道,而且還是個貪婪的文人,初入市場就坐地起價,要知道臨江如今需要他的原葉的製藥公司最大的就是恒通,如果他不買他的原葉他根本不可能有生意,個傻子什麽都不知道居然還敢在這裏囂張!


    安建邦話落,對麵老者反應冷淡。


    其實他這個樣子,仙風道骨清高滿滿的,的真的不太像做得好生意的人,聽著安建邦的話他淡淡的品了一口茶,放下的時候,笑著輕搖了搖頭。


    “這位安先生,我想你是想錯了,市場是變化的,競爭亦是可以化解的,安先生看來是很急呢,今日都沒有好好調查過鄙人的背景就來了,占不到上風,也是正常。”


    話落老者放下茶碗,幽幽道:“我這裏並不算近,也並不是同恒通有過合作的老供應商,試問,為什麽你們會第一時間找過來?看來你的秘書並沒有跟你提過呢,你們之所以會來,是因為我家的原葉,是你們如今可以找到的唯一來源。”


    彼時,夕陽的餘暉從玻璃房子的外牆投入,將整個整潔空間映成一片琉璃亮金。


    安建邦坐在恍如幻境一般的房子裏,此刻更是如同發夢,他愣著偏頭望了一眼林躍,卻是沒有得到他預期的否定答案!


    老者閑閑開了口:“我並非原來茶山的主人,而是受雇於人的新管家。我家主人買下一座山,推了開發藥田,很費錢。”


    “正如安先生之前揣測了,如此費錢進入一個新行業,家主又怎會不考慮好任何情況,市場可以越做越大,競爭亦可以轉化為合作,安先生方才話裏提到的別家供應商,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他們今年能產出的所有原葉,不是已在我家倉庫,就是正在送往倉庫的路上。”


    說到這裏老者頓了頓:“對了,鄙人年紀大了,倒是忘了我們手裏還有些存貨。如果安先生急需,現貨可以以一公斤六十的價格賣給你,這樣就無需等待。。。”


    “你特麽是在逗我?!”


    安建邦又驚又怒,難以置信的拍案而起!


    “您為何要這樣做!藥品原葉的需求並不大,囤貨一定會帶來經濟損失,如果恒通不購入原葉,您們後續預備如何?”


    一道冷靜男聲在劍拔弩張的時刻插了進來,林躍冷冷開口,他當然已經發現了,這個茶山老者,或者說他嘴裏的那個主人,他們的所作所為完全匪夷所思,根本已經超過了趁火打劫的範疇,他們這分明就是不想賣藥給恒通,是不惜代價要搞垮他們的意思?可是為什麽?!


    下一秒老者淡淡笑了:“不如何。我想這麽做的原因,可能是家主想要壟斷,在任何行業做到最好,總是好的。”


    林躍同安建邦同時愣住的當場,老者再次輕抿了一口茶。


    “又或者,家主隻是不缺錢,誰知道呢。”


    那淡淡嘲諷的態度,安建邦已經再也忍不了!


    “走,我們現在即刻就走!即便是要恒通倒閉我也絕對不會買一分你家的貨,臨江周邊的供應商沒了我就去外地找,外地沒了就去海外找!絕對不會讓你得逞!”


    安建邦說著,抽了公文包起身就走。


    身後,安然自若的老者亦是跟著站起來,長衫的袖子輕輕一揮,像是逐客。


    “安先生請便,好走不送。”


    說完,他回頭,淡淡對上林躍望來的視線,輕笑一聲,拂袖而去。


    ------


    “五十?五十!你都是找的什麽人,那人分明就是個瘋子,瘋子!”


    “我就不信他真的這麽有能耐能把齊嶽,德山他們的貨全部吞了,你現在就打電話給臨江周邊的所有供應商,約他們見麵詳談!


    另一邊,兩人回到車上,安建邦氣急敗壞提出要求,林躍靜靜聽著,點了點頭,心底尋思的,卻完全不是同一件事。


    林躍遠比安建邦謹慎,此次意外的應對上他也更加冷靜,從方才起就已經隱隱看出了端倪。


    本該整晚都有保安看守的的碼頭倉庫,那麽多貨物不出事,單單隻有他們一家的原料,剛剛進港一周,就付之一炬!


    同時,不僅僅是新藥品開發項目遭遇重創,等到他們反應過來,關乎整個恒通運營的其他藥品原料也在他們全然不知的情況下捏到了某個幕後操縱者手中。


    安建邦要求打的電話,他以為他來茶山之前沒有打過?


    在他躺在企業擴張明年上市的美夢上摟著年輕情婦翻雲覆雨的時候,他一直都留在原地做著本職工作,他當然什麽都清楚,清楚的知道,這一次意外,僅僅一夜之間,已將偌大一個恒通逼到了生死邊緣!


    那麽,針對恒通的人,又會是誰?


    車子平穩停在路口第一道紅綠燈前的時候,外頭淅瀝飄起了小雨,手握方向盤林躍平視前方,心跳不由得加快,手心都微微冒汗!


    整個臨江,觸犯法律,敢火燒倉庫,有這個實力的人,會是誰?


    整個臨江,買下整座山頭,甚至壟斷整個原葉行業,有這個財力的人,還有誰?!


    是霍家!


    針對恒通針對安建邦,此刻將他們完全逼入絕境的人,是霍城!


    雖然他不知道為什麽他要這麽做,但是單單想到這個名字,都讓他心口一陣狂跳,激動不已!


    霍家,所有人都知道一點,那是黑道!


    手握臨江甚至整個華北地區最大的黑社會組織義信,旗下各堂會分部社員加起來超過千人,同高官勾結,掩埋罪行,殺人放火無惡不作,是臨江聞者色變的存在!


    霍家,所有人都不知道的一點,那還是個大財閥!


    夜總會,酒店飯店賭場跑馬場地下錢莊,凡是賺錢的行業霍家均有染指!近幾年生意更是擴張迅猛,盤踞在臨江實體經濟業方方麵麵,死死扣著臨江市的經濟命脈,早已不是三大家族的其他兩家,可以同日而語!


    這樣的人,有錢又有權,是他盯上了安建邦,恒通還有救麽,安家還有救麽,當然不可能!


    心中思量得出這個答案後,林躍竟是由衷的喜悅!


    安建邦,他同他其實很像,出身平凡,靠著還算聰明的腦瓜靠著學習發憤圖強,最後爭取到了出國留學的機會,在那裏一見如故,成為摯友。


    此後,卻是兩人的人生步入截然不同的發展軌跡,對於他,出國留學的那次機會,便是他人生的最高峰,此後他畢業,找到一份好工作,兢兢業業原本打算就此努力過好一生的時候,安建邦卻是帶著貴族小姐秋映瞳逃回了中國。


    他娶到了貌美如花的妻子,靠著變賣她的首飾得到了第一桶金,此後創辦了恒通。


    他像是積攢了一生的好運,此後新藥品上市大賣,他搖身一變成了有錢人,在臨江站穩了腳跟。


    三年後,英國經濟持續下滑,作為毫無背景的外國人,他成了公司第一批裁員的對象,灰溜溜逃回國內,在一次同學聚會上,重遇安建邦。


    那時他穿著做工考究的西裝,人模狗樣,笑著對他伸出手來,說這不是林躍麽,怎麽,金融危機被趕回國了?嗬嗬,沒事,國內不會危機,你回來跟著我做事如何,恒通正在發展階段需要人,你我老同學,我信得過你!


    這樣一次機會,是他急需的,即便當時安建邦眼底的高傲他看得一清二楚,仍然一口應了下來!


    入了恒通,他給了他一份文職,此後他再也不能解除新藥品研發,多年所學全部浪費,每天如同跟班一樣跟在安建邦身後,安排行程,訂票記錄,甚至要負責他覺得他衝來最好喝的咖啡,董秘,他做得再好也永遠都隻是個秘書,再也不可能有所建樹。


    思緒拉回的時候,車子已經開至安家山頭,安建邦一夜未睡氣急敗壞,路上開始頭疼發作,隻能先回家休息。


    一路繞上盤山公路,最後將車子平穩停在安家大門口,林躍回頭看了一眼近日縱欲過度隱隱發福的安建邦,心中冷笑。


    “董事長,您家到了,好好休息。意外已經發生,著急亦是無可奈何,我再去想想辦法,在這樣的時候您的身體是更重要的,恒通不能一日沒有主心骨,您多多保重。”


    林躍一番話,說得字字關切客客氣氣,後座,閉著眼昏睡了一路的安建邦睜開眼來,那一刻眼底甚至閃過一抹蒼涼,一夜之間他鬢角的白發似乎都更多了一些,看著憔悴不堪。


    安建邦隻當林躍體己,歎氣同他商量幾句,這樣的時候他是脆弱的,早已沒了前段時間意氣風發不可一世的模樣。


    幾句之後林躍觀察著安建邦的神色,淡淡開口:“其實剛剛回來的一路上,我一直有在考慮一件事,但是不知道,該不該說。”


    安建邦揉著酸痛的眼角:“想說就說。。。嗬,還有什麽能比現在更糟糕的?”


    安建邦一句自嘲,銳氣全無,他當真是老了。


    林躍平靜開口:“如今恒通的情況,你有沒有考慮過,借貸?”


    借貸?


    安建邦頓了頓,皺眉抬起頭來:“你以為我沒想過,但是銀行貸款是要出具經營數據的,如今新藥品研發擱淺,又被那神經病老頭擺了一道,恒通現在便是連正常運營都有困難,我去那裏找數據給銀行?!”


    安建邦說著,頓了頓:“或者數據造假。。。”


    “不行,觸犯法律是我們最後一條底線!”


    林躍搖頭,斷然拒絕,一張平凡的容顏上帶起三分誠懇。


    他就是這樣的人,一眼看著就老老實實沒有歪歪腸子,容易叫人信任。


    “其實借貸,並不一定需要通過正規機構。”安建邦抬頭,林躍看入他的眼:“比如民間借貸,也是一種選擇。”


    盯著那雙漆黑誠懇的眼,安建邦呆愣三秒:“高,高利貸?你是要我去借高利貸?!”


    他一下吼出來,太陽穴跳得更疼了。


    這樣一個叫人難以接受的提議,林躍自是有說服的理由。


    “高利貸的確不好,但是如今要解恒通的燃眉之急,這是我唯一想得到的方案。”


    他歎了口氣:“其實不瞞您說,我在去茶山之前已經聯係過了齊嶽德山,兩家老總都吱吱嗚嗚表示今年原葉產量不好,便是我們願意抬價也沒有貨賣給我們,您覺得,會是什麽原因?”


    “如果那老者說的都是事實,那麽如今臨江周邊所有藥品原葉就已經全部囤積在了一人手裏,對於他而言那是沒有價值的樹葉子,對於我們而言卻是救命的稻草,如果我們買,隻能高價,我們不買,那就是恒通倒閉,對方也會麵臨極大損失——”


    林躍抬眼:“我們可以賭一把,等待對方忍不住先降價。隻是您可以麽,用恒通用安家,用您十幾年的心血去賭,萬一對方真的不差錢,萬一他真的連外地同海外的藥材都高價一並收購,屆時我們就必須接受恒通倒閉的代價,而違約金的賠償,必定有一部分仍舊會落在您身上,屆時。。。”


    屆時,不但是沒了恒通,整個安家都會賠進去!


    賠了安家不說,變成一介平民之後你還將繼續承擔一部分債務下半輩子就活在還債的陰影之中,是的,他就是這個意思!


    幾句話,本就失魂落魄的安建邦徹底被嚇住了!


    這段時間他似隱隱有些變化,精力不如從前,腦子似乎也不如以前好用,常常被人幾句話就嚇得一驚一乍,根本沒有判斷力了一般!


    “你。。。你容我再想想。。。”


    臉上血色褪去,安建邦喃喃開口,林躍還是那副社會精英的模樣,微微點頭。


    “這是大事,的確該慎重。之後如果您決定了給我打電話,地下錢莊我去找,必定會找一個信得過的借貸,高利貸沾不得,但是小額短期的借款應該沒有問題,到時候‘康健99’先生產上市,我們付清借款之後餘錢就可以用來繼續購買原葉,隻要把生產線重新運作起來,錢活了,就會越來越多的。”


    林躍安撫一句,在安建邦恍然點頭之後,下車攙扶他下來,將他送到了安家大門口。


    安建邦同林躍同年,生得高大俊逸原本看著一直比林躍年輕好看,今天全是佝僂著被步子微微蹣跚的走過庭院,林躍在背後看著,嘴角笑意越來越大,直至轉身回到車上,他一下趴倒方向盤上笑得捶胸頓足,眼淚都笑了出來!


    火燒安家倉庫的,是霍城!


    買了茶山那老者口中的主人,是霍城!


    最後,經營臨江最大地下錢莊唯一能給安家提供高利貸的,還是霍城!


    哈,哈哈哈,這是一出連環計中計哇,高明,真是相當高明!


    既然這是對方的計劃,他又何樂而不為上去推波助瀾一把,安建邦,如同小白鼠一般的安建邦!他到底做了什麽得罪了那種人,他倒要看看之後還會發生什麽,將他打入地獄深淵,萬劫不複!


    笑著,一直過了很久,林躍才漸漸平複,擦了擦眼淚整理好領帶,又變回了之前那冷靜的董事長秘書。


    他掏出手機,摁下了五位加密號碼。


    電話響了一聲被接起。


    “2651,6460,林躍有事稟報。等第,一級。”


    等候片刻,電話接通。


    “林躍?嗬,你並不常來電話呢。”


    電話那頭,清冷男聲帶著笑意,這邊,林躍跟著勾唇。


    “是啊,因為我隻在最關鍵的時候出現,提供最有用的情報——這一次的人情,你可要記住啊。”


    “昨晚有人燒了你的倉庫斷了你的貨,計劃被打亂了,是不是很惱火?嗬嗬,我已經知道了,那人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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