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潯一句話,說得霍城像是再也沒有了留下的餘地。


    屋外的夜色已經很深,他再堅持下去難道還真準備住下來?


    這樣的處境很尷尬,霍城頓了頓跟著站起來,他很努力,仍是看不清近處安潯的表情。


    她能很直白表達情緒的時候,哪怕在生氣,他都是能更加安心的;


    就像方才那一瞬,她猛然抽回手的時候。


    卻是此刻,冰冷空氣中傳來她淡淡的聲線,聽不出半分起伏,輕攏著毯子她亭亭站在那一角幽暗處,不甚清晰的輪廓上,都帶出一抹幽幽的冷意。


    說著那樣的話,她周身的氣氛很糟糕。


    對著他,她卻偏是要做出一副什麽事都沒有的樣子,問不出,碰不到,這樣,讓他最難受…


    輕抿起唇,黑暗中,霍城沉默了很久。


    最後他卻終是一句話都沒有說,這樣的時候,他像是說什麽都是錯。


    安潯是個古靈精怪的性子,平時總喜歡弄出一些麻煩來,常常讓他跟著折騰上一番。


    隻是她再折騰也隻是為了玩鬧,其實她脾氣很好,愛笑也寬容,自交往以來她甚至從未因為什麽事,真正同他生過氣。


    卻是,此刻那幽暗處散不去的冷意,感覺是那樣的遙遠。


    甚至讓霍城回憶起初遇她的那段時間裏,她一直冷冷回避他拒絕他,那般決然又冷漠的樣子…


    下一刻,就在霍城微微失神的時候,安潯忽然轉身朝著門的方向走去,她不再給他多說一句話的機會。


    輕薄的毯子在她身後鋪散開,一路在長絨地毯上拖過,她很快就出了臥室到了小廳,毫不遲疑擰動把手,把門推開了一條縫。


    屋外走廊不知何時點起了一盞昏暗小燈,她終於回過頭來。


    她臉上的緋色已經完全褪去了,也不似最難受的那一刻蒼白,她看著很平靜,一雙黝黑的眸子古水無波。


    隨著那個動作,她微卷的一縷發絲蕩下,搭落在雪白的手腕處。


    那裏纖細,甚至有著情動一刻他緊握出的幾道指痕。


    她身上處處都還殘留著他的氣息,依舊萬般誘惑,隻是那所有的旖旎卻都散盡了,她淡淡望他一眼,已經做出送客的姿態來。


    霍城停下腳步,眸光在那一刻暗了暗。


    下一刻正當他眉心微蹙想要說一句什麽的時候,門外卻是忽然傳來一陣響動,竟是有人走了過來!


    三人都反應不及。


    絲毫心理準備都沒有,一個側身安淮已是到了門外。


    他穿著一身居家服,額上似有汗珠,說話間他伸手往頭上抹了一把:“小潯,空調保險絲燒了剛剛換好,你…”熱不熱…


    卻是還未待他說完,猛一抬眼,完全意料之外的景象猛地撞入眼簾,在看到的那一刻他條件反射瞪大的眼睛,所有話都生生卡在了咽喉!


    眼前,午夜時分,他原以為早已歇下了的他的妹妹,此刻正披散著一頭長發,裹著一床雪白的床單,幾近半裸的樣子,站在他對麵…


    昏黃燈光下,她一身雪膚白得紮眼。


    完全搞不清楚狀況,安淮呼吸凝滯,整個人趕到一陣眩暈,在大腦及時反應之前他的視線已是難以抑越過安潯望向了她身後,她不是一個人,她居然不是一個人,就在她身後,她的房間裏,竟然有個男人!


    心跳瞬間漏掉半拍的時候,安淮呆愣著張大了嘴,連臉上的肌肉都隨之僵硬,微微顫動。


    四目相對,那男人有著一雙沉黑的眼。


    那裏很暗,他依稀辨認出他的五官輪廓。


    他眉目清秀卻含著極重的冷色,一眼望來,那遠遠超出照片帶給人的壓迫感如同潮水般襲來,一陣惡寒自心底升騰,驚出了安淮一身冷汗,他想起來了,他認出了,他是誰!


    隻是為什麽?…


    這是為什麽?!


    安淮心口一陣空虛一陣麻,全然無措的時候,忽然聽見身側傳來一道極淡的女聲。


    “我哥哥,安淮。”她淡淡回眸,“這是…霍城。”


    她似拿捏了一下用詞,最終很平淡的介紹。


    當她輕念出那兩個字,那整個臨江似都在閉口不提的人,在她齒間化作一抹微涼的風。


    很淡很柔的音色,拂過,卻帶來揪心般疼痛…


    安淮瞳孔隨著這一句緊縮,他僵硬著回頭,對上安潯沉靜如一的眼。


    她並沒有直接言明兩人的關係。


    這一切,卻分明是不言而喻!


    他從未見過她這個樣子…


    清麗的雪白的臉頰上,還帶著淺淺一抹壓痕,她眼角微紅眸光似水,唇色比起以往所有的時候都豔麗,甚至微微腫著…


    隨著她偏頭一個動作,那發絲下掩不住的一抹痕跡顯露出來,那樣私密,如同雪地嫣然綻放的一點紅梅,非常曖昧的就在鎖骨上方,那是吻痕!


    安淮顫抖著,說不出一句話來!


    她在夜半帶著男人回來,關門在漆黑的未開燈的房間,她被他壓在床上,被他親吻,被他觸碰到全身從未被別人觸碰過看到過每一個角落!


    當情色湧動,低吟之間她甚至忍不住眼淚。


    豔麗的淒美的哭泣起來的她,在他腦中繪成殘破的蠱惑的一隻霜打的蝶,那麽無助又惑人,每一次顫動,都帶來至深至罪孽的欲念誘人瘋魔!


    安淮不是毫無經驗的青澀少年,卻自問也不是欲色熏心的大變態,他不知為何這一刻這所有畫麵會如同狂風暴雨一般在腦中激蕩開來,抑製不住的像要瘋了一般!


    他死死攥緊了拳頭,死死的,咬牙盯著安潯,他甚至難以控製的想,此刻那樣大方淡然的站在他麵前的她,那輕薄毯子之下是否同樣紅痕遍布,未著寸縷?!


    安淮一人激動至死的時候,安潯抽離了視線。


    她太困也太累,再也不想多說一句話,當她回眸對上身後那微涼的氣息,沉沉的那一雙墨瞳入眼,她累得,忽然想笑起來。


    她輕輕彎了彎嘴角。


    “我不方便再出去,就送到這裏,你開車小心。”


    她輕聲說,那抹笑意看著都輕柔,沒有半分到了眼底。


    那是在外人麵前故意做出的姿態也好,是太累的想要盡快結束一切也罷,望上那雙眼,霍城再也沒有多停留一刻的理由。


    他深深望上她一眼,終是走到她身邊。


    這樣的時候她看著更嬌小了,單薄的衣衫,裸足站在地毯上,發心隻齊他肩上一寸,伸手,就能好好擁入懷中的距離。


    如果此刻沒有安淮在場,她看他的目光再淡,他也必定會這樣想到做到。


    而最終,他卻隻能伸手攏緊她的衣襟。


    她身上蝕骨一般涼。


    他握住她環繞在腰間的手,用力握緊,一刻鬆開,轉身離去。


    安淮還僵在門外,擦身而過的時候,霍城甚至沒看他一眼。


    他走得很快,同來的時候一樣無聲,下樓,開門,門外很快響起引擎發動的聲音,兩道明亮車燈穿透底樓幽暗冰冷的空間,飛快掠過,再無影蹤。


    安淮終於歇斯底裏爆發出來的時候,安潯隻覺心已沉到穀底。


    那空落落的感覺像是什麽都填不滿,她根本毫無心情再應付其他。


    “安潯…安潯!你到底在做什麽?!你一個未出閣的姑娘,你還在念書,你怎麽可以把男人帶回家做這種事!…是他逼你的是不是,是不是他逼你的?!”


    安淮大吼出來,雙目赤紅。


    安建邦的生日就在兩日後,這段時日所有真相揭露了遮掩了,成為心中揮之不去的鬱結。


    他承受了太多太多,他根本無法再受一次打擊了!


    卻是眼前的安潯,她的眸光前所未有的清淡,她為什麽還能擺出這樣一副姿態來?!


    當初她是怎麽跟他說的,做出一副楚楚可憐為了家族著想的姿態來,結果呢,卻是她做的跟說的,完全不一樣!


    這是要逼瘋他麽,全世界都要合起來逼瘋他?!


    不可能,他根本不可能接受今晚的一切,絕對不接受!


    那聲聲質問吵醒了很多人。


    走廊另一頭,安濛緩緩從自己房間裏探出半個腦袋,她臉色也不好,皺著眉。


    輕輕倚靠在門邊,自霍城走後安潯的神色愈發寡淡,她幽幽抬起眼來,那一刻眸中的顏色,是從未有過的淡漠冷清。


    她看了安淮一眼。


    他是安家複仇計劃中很重的一環,是她的棋子。


    很多年前他就是她指尖牽線扯一把就能歡快抖動的玩偶,他在她心裏毫無分量,她不是所有時候,都有心情陪著他演戲的。


    站在燈光與黑暗的交界處,安潯忽然勾唇。


    笑著她淡淡開口,聲線清幽冰涼。


    “剛剛人還在的,哥哥你既然這麽好奇,為什麽不直接去問他本人?”


    冷冷一句,滿是嘲諷。


    話落她轉身就要關門,不知哪裏來的力氣,安淮衝上一步,把門狠狠抵住!


    “安潯,你不要得寸進尺!”


    他字字咬牙,卻是她在哪裏得了寸又在哪裏進了尺了,他不過隻是她名義上的哥哥,難道僅僅隻因他腦子裏那些惡心齷蹉的念頭,她就得為他的臆想埋單?


    安潯輕笑起來。


    她心情不好的時候,冷血得像個劊子手。


    “哥哥不必擔心太多,”她幽幽轉過身,“我有注意安全,不會鬧出人命的~”


    她湊近一步:“即便出了人命我也有辦法嫁出去,總不會爛在安家,永遠不會,給家裏蒙羞的。”


    她說著蒙羞,湊得很近,帶著曖昧吐息的字眼像是洞悉了一切,倏地散在安淮僵硬的耳畔!


    安淮一刻驚得麵如死灰!


    嘴角牽起的笑意冰冷,轉身,安潯重重扣上房門。


    ——


    這一夜,太亂。


    注定長夜無眠。


    關門回屋,直至走回那冷冷的毫無生氣的臥室,安潯望了一眼床上的淩亂,那寸寸弧度都像是恥辱,她靜著看了片刻,揚手把能扯下來東西都扯到了地上,最後坐在一地冰涼的布料上,輕輕靠上床沿。


    在習慣了兩個人的體溫之後,她似再也忍不下一個人冰冷。


    這僅僅數月的時間,霍城已在她生命滲透了太多,明明她的複仇進行得一切順利,明明剛剛完成狩獵飲過鮮血,明明他就不是她生存所必須的,他不摟著她的時候,她卻渾身冰冷的,像個死人。


    當然她也許本就是個死人。


    安潯在地上摸索了很久,終於找到手機,她感覺心跳一聲聲放緩,那不是正常的人類該有的頻率。


    光亮印上眉目的時候,安潯找到那個未注名的號碼,發出一條短信。


    寒夜慢慢,聽過那一場毫無意義的爭吵,安濛回屋,卷著被子蜷縮在大床上,冷得睡不著。


    如今的安家是個奇怪的地方,大夏天的晚上,一入夜卻是處處冰涼。


    安濛一直睜著眼,無聲盯著窗外那蒼白的路燈,燈光光暈模糊,就像冷冷的沒有溫度的月亮。


    床頭的手機響了,她拿起來看。


    短信是葉明煬發來的,如今他們每天都聯係,之前她一直覺得他們的感情越來越好。


    她暗戀他很多年,如今算是美夢成真,這段感情是她求來的幸福,她心裏放著很多苦,卻一直隻固執看著甜,如今她生活中已經沒什麽好事,她守著這份心意,是寶物也是解脫。


    當然今晚發生的種種,似已經有些超出了她能承受的負荷。


    安濛沒有回複。


    那隻是一條尋常報平安的信息,像個隨手就能做的習慣;


    若是真有心能時時想著她的人,方才便也不會注意不到她強忍著,等他看不到了才敢默默去擦的眼淚。


    下一刻懸在半空的手機震動起來,安濛有些吃驚,短信可以推托沒看見,電話卻不能不接。


    她摁下了接聽鍵,把冰涼的手機貼到耳邊,那裏濕漉漉的,還帶著浸透到枕芯裏的潮意。


    “喂。”葉明煬淡淡的是聲線從手機那頭傳來,她原以為他可能會給她一個解釋。


    他卻沒頭沒腦忽然說:“我和安潯的事,你生日之後會徹底結束。”


    她的生日在九月末,還有不到三個月。


    安濛手心都一下麻了,她微微愣住,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幸福來得太快,她反應不過來,唯有那雙暗夜裏漆黑的眸子隨即亮了亮,她呼出一口氣,隻覺胸口方才還如大石頭壓著的那口氣鬆了鬆,她正想著該說句什麽——


    “隻是你生日那天,我會作為安潯的男伴出席。”


    安濛再一次愣了。


    手心那酥麻的感覺還在,她回不過神來。


    她的生日是家宴,但是會請很多人,這個儀式無論如何安家都會大辦的,因為那一天,也是她十八歲的成人禮。


    那是把她正式介紹給臨江整個上層圈的儀式,換句話說,就是家裏有了一個適齡婚嫁的大姑娘,秀一秀樣貌和才華,大家都可以來挑一挑…的意思。


    所以那天,會有很多家世合適有聯姻意向的家庭,帶著適齡的男孩來出席。


    這是一場變相的盛大相親會,而他剛剛卻是在告訴她,這樣一個正式的場合,他是要跟安潯,跟她同父異母的姐姐,一道出席?


    那她呢,他是要她另擇一個男伴,跳那場開場舞?


    然後像個商品一樣,她會被領著給所有人評判,假笑著巡回的時候,心裏很清楚的知道,在場的所有人,誰都可以試試,誰都有機會,卻偏偏葉家不可以,他,不可以。


    他一開始就把自己排除在了她的可選範圍之外,因為他是她姐姐的男伴。


    可分明,她,才是他真正的女朋友!


    安濛忽然覺得這一切的一切,都有些可笑起來。


    就像她一路忍到現在,他告訴她希望就在前方,然後指著一個坑,說所以你不能不跳…


    她有過選擇麽,有過,爭取的機會麽,她甚至連一個解釋一個理由,都沒有得到過。


    他就是欺負她喜歡他,欺負她現在家裏一團糟,所以更加珍惜這份感情!


    他其實根本不懂得顧及她的感受吧,隻是做好決定然後通知她一聲而已,其實這才是他今晚打這個電話,真正要說的事…


    無聲的一滴淚水驀地滑落眼眶,浸透到同一片濡濕的地方,安濛已經不想再說一句話。


    很多問題是事實,她問出口得到的,也隻會是讓她更傷心的答案而已。


    安濛伸手擦了擦眼淚。


    第一次在沒有給出任何回答也沒告別的情況下,反手就掛了電話。


    隻是她知道,這些都沒有用。


    感情裏,她是被吃定的一方,是啊,她永遠比不得安潯瀟灑!


    在她可以捏著男人的死穴為非作歹的時候,她卻隻會這樣躲在暗處為了男人偷偷抹眼淚,她從一開始就慫,所以從一開始,就從來沒贏過…


    ——


    山頂,夜風淒淒。


    安家看來是風水不好,所有流著這身血的小輩們,這一夜都在感情的起起伏伏間糾結萬分,受盡折磨。


    安溪最小,也許也是最慘的那個,她連大宅門都進不去不是麽,當她的兩個姐姐一個個念著情傷心有戚戚的時候,她在做什麽?


    她拖著蹲麻的腿,一步一步沿著從來隻有車開過的山道走下去,走了整整三個多小時,才終於走出了別墅區。


    而前路卻依舊漫長…


    當她從極端富裕高不可攀的天堂,憑借兩條腿一路走上高速公路邊的雜草荒涼,隻有用疼痛和肉體深深刻錄,她才能又深刻又直觀的體會到,這之間的鴻溝,她與安家與父親其他孩子之間的鴻溝,是多麽的巨大。


    最後安溪在被太陽烤得即將暈厥之前,終於等來了第一輛順風車。


    那車主是個中年男人,穿著花襯衣笑出三顆銀牙,停下破舊的麵包車問她上不上,便是如此她都隻猶豫了一秒,捏緊了防身的小刀就拉開了車門。


    人隻有在溫飽之後才會思淫欲,當人連最基本的生存需要都無法保證的時候,便再也無法考慮太多。


    閉眼靠上後座的時候,安溪昏昏沉沉,想著安家那扇漆黑冰冷的大鐵門。


    鐵門前,那夜風中飄搖的黑紗,涼得似依舊浮動在她心間。


    夜空下,那無比豔麗的紅唇輕揚起的弧度,還在思緒中翻卷。


    這一夜之前,她從未想過一個人可以對另一個人產生如此大的影響,卻當她媚眼如絲輕勾起所有欲望,微微笑起來的那一霎,害羞的驚異的,迷茫的嫉妒的,所有的情緒灌上腦袋她才終是一瞬深刻明了,那晚,當她微帶著鄙夷睇著她,說出那句“像個鬼”的時候,是有著怎樣倨傲又漠然的心情。


    的確,她和她,一點都不像。


    最根本的一點,她永遠都不可能擁有那樣的笑容。


    如今她在的位置,就是可笑的窺探,留在這裏,她也永遠不可能擁有得了那一份讓她心驚讓她嫉妒讓她眼紅讓她渴望的,感情。


    這一夜,再一次以打擊為起點,安溪走了一路。


    一路上她似想通了很多問題,看待這整個世界的目光,都變得不一樣起來。


    於是讀書還有什麽用,賺錢似乎也沒有用,一味隻會躲避的人永遠都是弱者,而弱者,隻能任人欺淩!


    她沒有那樣自信也沒有那樣的氣質,隻是似乎她也有著自己別樣的優勢。


    當她不再一如往常的彎著腰藏著胸,輕輕梳理好長發露出飽滿光潔的額頭,她再一次揚起手來,在腿側掐著自己逼出眼淚,眼眶紅紅的時候,成功吸引了第三個便車司機,為她停留。


    上車的時候,清秀漂亮的小姑娘,眼底流露恰到好處的感激。


    這個年紀的女孩,漂亮是資本,眼淚是武器,她羞澀一笑,那是猶如一朵粉荷,清晨不甚涼風的嬌羞。那一日,一路換乘,從小鎮到城區,從市中心小旅館到老城破舊筒子樓,她回到家,用了整整一天。


    這一天一夜,她見過了想見的人,看到了未曾想過的事,得知了一些真相,也窺探到了,許多秘密——


    脫胎換骨,從身到心。


    那一夜傍晚,弄丟了女兒幾乎自責到死,再一次出去找尋了一整日的楊柳跑回來,一眼看見抱膝靜靜坐在鐵門外的姑娘,憔悴不堪的楊柳頓時淚流滿麵死死捂住嘴巴,甚至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她一定是在做夢,這一切絕對不是現實,隻因淚水模糊視線最紛亂不堪的那一秒,她恬靜的可愛的女兒緩緩轉過頭來,望向她的時候,那是她卻又不像她,她臉上,是她從未見過的神情。


    安溪手裏拿著一個紅色信封。


    她盯著楊柳看了片刻,據說當年她的父親是個變態集郵者,他有過很多情婦,除去現任妻子,他找所有情人最萬古不變的標準是臉,他所有情婦都是照著早年故去的原配妻子找的,她的母親,也不例外。


    正是這一點,成就了她的悲劇。


    當然也這是這一點,給了她這張如今看來值得感激的臉。


    安溪緩緩站起來。


    “從今天起我開始姓安,我不再是楊溪,以後這個世上,隻有安溪。”


    “我要回安家。”


    ------題外話------


    今天有個好看的漫畫推薦,名字叫隱居魔王的非日常,看過萌妻的大家肯定能體會到異曲同工之妙哈哈,剛剛連載了三話已經笑死我啦,大家可以去看看,ps白期待父嫁結局,你懂的!白這幾天在調整發文,先保證字數,時間還在努力存稿穩定中,計劃後麵幾天穩定到早上6點去,等完全穩定了通知大家(づ ̄3 ̄)づ╭?~


    —


    最後,薇子讚助求票浪潮歡樂來襲——


    小變態白白課堂開課啦!霍城爆發卻不舉?多半是廢了!快用媚禍牌小兒麵癱潔癖月票票,清邪火,治療精神分裂,快來投票治療某忠犬吧,他好大家好,吃吃更健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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