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家從來沒有這麽熱鬧過。


    哪怕是數月前家主安建邦的生辰,都沒有來過這麽多的客人。


    九月末,天黑的已經有些早。


    七點的時候夜幕降臨,天邊是深灰色的雲朵,碧綠的草坪在夜空下露水晶瑩。


    夜空襯得下方白牆灰瓦的大宅愈發燈火璀璨,女主人宋靈韻一身華服站在門廳,細數前院停泊的一輛輛豪車,不知今晚如此的賓客陣容到底是好,還是糟糕。


    她當然希望能請到更多有頭有臉的人過來,一振如今安家頹勢,創造出新的起點。


    然而她野心再大也知道並不是所有的名流安家都有資格去邀請的,今晚隻是她女兒的一場成人禮,甚至很多原本關係熟識的客人都是她好說歹說才答應了前來。


    所以這原本會是一場不太體麵的生日宴。


    最大的客人大概就是臨江三大家族之一的葉家。


    而葉家那小少爺還是作為安潯的舞伴來的,這一點大概就是宋靈韻這幾天都非常易怒的原因。


    傍晚七點半,嚴夫人孫莉從加長版林肯上下來,攏了攏身上的披肩。


    她抬頭隻是看了一眼,大致就判斷出了這安家到底有幾斤幾兩重。


    而當她在侍從的引導下上了階梯,踏入安家大門,對上女主人宋靈韻那張微顯詫異的嬌豔容顏,她甚至已經不用再看,便能猜到今晚她考察的結果會是如何。


    宋靈韻顯然不認得她。


    而她那一張臉,亦不是個出身高貴的小姐能生得出的。


    宋靈韻狐疑打量孫莉的時候,後者仰著高貴的頭顱一路沉默進了宴廳。


    宋靈韻做得最好的一點便是沒有當場攔住對方詢問身份,直至跟在孫莉身後的年輕男孩微帶著尷尬同她道歉並跟進去之後,她才微皺著眉詢問身後聘來的宴會管家。


    管家年過六旬,混跡臨江上層圈多年,是為了這次宴會的格調專門請的。


    老人家神色不變,眼裏倒是帶起了幾分探究。


    “那是嚴夫人。”他簡短道。


    嚴家?嚴夫人不是在兒子失蹤老公競選失敗之後回了老家了麽?


    宋靈韻的遲疑老管家看在眼裏。


    “不是那個嚴家,這是京城嚴家的嚴夫人。”


    老管家話落,宋靈韻瞪大了眼睛。


    另一頭,宴廳裏,嚴易澤追著自家母親,深深皺著眉。


    “沒有請帖就擅自闖到別人的宴會這…!”


    “也沒見誰攔著我們不是麽?”他話沒說完前方嚴夫人轉身,冷笑打斷。


    四周已有隱隱辨認出兩人身份,又不太確定的賓客頻頻打量而來。


    嚴父乃現任的京城高官,嚴母孫莉亦是出身軍政名門。


    當年臨江可列入三大家族之一的嚴家隻是京城嚴家的一個分支,自此這個家族的實力地位可見一斑,論身價,嚴家遠超在場所有家族,高不可攀。


    而她的兒子亦是百裏挑一的出眾,一身簡單的黑色西裝站在人群中央,出挑得教周圍所有的年輕姑娘駐足觀望。


    說實話,孫莉實在想不明白她今晚為了兒子出現在這麽一個小門小戶的原因為何。


    當然在他放棄軍校一意留在臨江的小破警署的時候她就該察覺,根本不該等到前日兒子婉拒了相親對象她才恍然大悟他已行差錯步。


    “剛剛那個女人,就是你喜歡的姑娘的母親?”


    孫莉微微彎著嘴角,眼裏的不屑與嫌棄毫不掩飾。


    嚴易澤感覺自己手心都發麻,他無法同母親解釋清楚如今的狀況,半晌微微咬牙:“那是她繼母。”


    “嗬。”孫莉輕笑出聲。


    也許對於這樣的家庭,最難的一道坎便在於,當背負上整個家族的榮耀與使命,人這一生所有的決定都無法隨心所欲。


    而對於嚴易澤,他最大的問題甚至還不是來自於嚴家同無法溝通的母親,而是他喜歡的姑娘跟他根本不在一條心,他連努力去克服困難的起點都不具備。


    他並不後悔拒絕婚約。


    卻是此情此景讓他難堪得不行!


    他喜歡一個人並不是為了讓家人有理由去肆意踐踏侮辱她的,而也許本就不喜歡他的姑娘,在今晚過後,會再也不想看見他的臉…


    “我會回家!”他著急道。


    “或者爸爸如果堅持讓我進軍校,我也會認真考慮。”


    在母親不置可否沉默看了他三秒之後,嚴易澤咬牙開口。


    孫莉從沒見過兒子這麽緊張的樣子。


    “這一次我拒絕相親的理由也沒那麽簡單,我和那白小姐本就不太合適,如果是下一次…”


    他激動說到第三句的時候,孫莉終於長長歎了口氣。


    “所以,你以為以你母親我的身份,會去當眾刁難一個她連看都看不上的家庭出身的小姑娘?”


    不,即便那是兒子一念之差看中的人,那丫頭也沒到資格來被她針對。


    所以她今晚並不是來挑釁的,能逼了兒子說出這些承諾她的目的其實已經達到。


    隻是他居然能為了保護一個女人犧牲至此——


    “卻是今晚那安小姐,我是一定想要看看的。”


    在不遠處的葉家人終於確認了兩人身份擺出熱情笑容走來的時候,孫莉在兒子呆愣的神色中冷冷勾了唇:“到底是怎樣的姑娘呢,我實在是有些好奇。”


    ——


    另一側,安家大門,遲到了幾乎四十分鍾的秦可兒還是到了,在她再三下定決心今晚絕對不出席之後。


    她心情很糟糕,即便是精致的妝容也遮掩不住臉上的怒意。


    宋靈韻幾乎是在遙遙看到秦可兒的一瞬間就露出了喜悅的笑容,甚至向前兩步迎了上去。


    “可兒你來了,小淮說你身體不太舒服我還以為你今天來不了呢,來了就太好了。”


    宋靈韻愉悅的牽起秦可兒的手,他們在這之前已經見過好幾次,宋靈韻甚至很大手筆的送出了一套首飾作為準婆婆的禮物。


    而此刻看見那張笑臉秦可兒卻是更加來氣。


    她身體不舒服?嗬,這當然是安淮給的借口!


    她冷笑著譏諷:“不,我沒有不舒服,而是沒有舞伴。”


    秦可兒的態度讓宋靈韻一愣。


    隻是當初那虛假的“婆媳”和睦無非是安淮在中間牽線搭橋,說實話秦可兒對安家對宋靈韻都看不上眼,她今晚出門之前還因為安家那些醃臢事被父親冷嘲熱諷了一番。


    這個婚,可能根本就結不成了!


    “安淮就是這麽給你解釋的麽?”她冷笑著甩開宋靈韻的手,“大概是不想讓您傷心吧,誰叫他有一個連女兒舞伴都搞不定的媽呢,除了用一個謊來圓另一個,他還有什麽能耐?”


    冷笑話落,秦可兒頭也不回的進了大廳,獨留宋靈韻在原地目瞪口呆…


    …


    那大廳裏已經聚了不少人。


    葉明煬早就到了,當然因為安潯的風評,葉夫人並沒有陪同到場。


    此刻他很低調的站在大廳角落,看著叔父同表哥熱情的同一個貴婦攀談,那裏亦是大廳裏最熱鬧的地方,看來對方身份不凡。


    今晚葉明煬的目標是演好最後一場戲。


    在叔父同表哥的雙重監視下,他坐實同霍家爭搶女人的謠言,同時讓他們看到他不具備任何同現場權貴結交的能力同想法,隻是個被美色蒙蔽,且很有可能就要被黑社會抹殺的庸才。


    如此,再爭取上一個月的時間。


    一月之後,葉氏將迎來毀滅性的災難!


    想著,葉明煬低頭喝下一口水,溫潤的一張容顏上看不出絲毫端倪。


    不遠處,身穿一身傳統白色抹胸裙,安濛站在哥哥安淮身邊,隻敢在最不經意的情況下抬頭朝那處望上一眼。


    昨日那沒能打通的電話,他到底沒有再回撥過來。


    熟知之後,她漸漸發覺,他也許從來不是她印象當中那個單純和善,一心隻撲在觀星愛好上的溫柔學長。


    當然真實的他到底是什麽樣,她並不知道…


    就像他也從沒費神了解過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她又是怎樣的,所以他也並不知道完整的她一樣…


    安濛冷淡著一張臉,微微低頭的時候,安淮晃眼瞥見從門廊處繞進來的清麗佳人,微微愣住。


    他甚至沒想到高傲的秦可兒會自己一個人過來。


    “小濛,我過去…招呼一下那邊的客人…”


    安淮含糊一句,穿過大廳朝著對麵趕去。


    原處,安濛還沉浸在落寞當中,完全沒有注意到身後最偏僻的那個角落裏,穿著一身淡紫色小裙子,長發輕輕綰起的安溪,正用著一雙小獸般直白又微帶著興奮的目光注視著她。


    安溪漂亮,偶爾被人注意。


    剛剛打發走一個搭訕的男孩,安溪用心觀察場上格局,片刻很滿意的笑了。


    今晚果然安濛的男朋友來了,卻是佯裝與她毫無交集。


    所以她之前的判斷都是對的,安濛和男朋友葉明煬的關係是無法公開的地下戀。


    而按照網上的消息,她的男友明麵上甚至是在追求安潯,而安潯卻是有著一個很曖昧的交往對象,便是她之前勾引未果的霍城。


    這是一個複雜的多角關係,那一夜他們在安家大門口劍拔弩張,被她意外撞見。


    是上天賜給了她這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她必須好好把握這個殺手鐧!


    今晚她明確的知道,即便情況如此複雜,霍城仍會到場。


    隻要一想到那雙清冷得沒有半分表情的容顏,安溪就抑製不住的興奮!


    不知片刻之後,當她精心準備的助興節目隆重登場,那張永遠淺淡的容顏,還能不能保持一如既往的鎮定?


    而那雙青黑的,似含著真正情義的眼眸,又是否還能用著一成不變的深情,來望向那如今最完美漂亮,卻有著最陰暗曆史的姑娘?


    她真是,無比的期待啊!


    ——


    另一頭,當安淮截下秦可兒,稍稍拉扯幾番,兩人一道去往了大廳後方無人走廊的時候,安家終於迎來了今晚的最後一名不速之客。


    霍城是刻意遲到的。


    他沒有那麽自虐,在宴會剛開始的時候就到,看完整場。


    他今晚會來,隻因若是不來,他獨自瞎想情況會更加糟糕。


    所以他來了,來見證她承諾的一切終結。


    他不是個寬容的人,在感情裏尤為小氣,特別是現在兩人已是如此親近的關係,他甚至無法忍受其他男人落在她身上的目光。


    今晚,她將作為葉明煬的舞伴,伴他一支舞。


    這是他給她的最後縱容,以後他絕對不會再允許她做出類似的事來。


    想著,一席黑衣的男人走上台階,進入並不陌生的安家大宅,當然,神色不可避免的冰涼。


    他身後的車,他身側的保鏢,他那一張冷得不帶半分柔和的臉沉寂得沒有一絲溫度的雙眸,教四下所有人都下意識避讓!


    哪怕是不識他身份的宋靈韻都看呆了,呆呆的看著人進門,走過,走向大廳,這是她今晚第二次被無視得徹底。


    門邊的宴會老管家愣著回神,望上燈火下男人影子般暗沉的背影,滿臉錯愕。


    過了很久他才反應過來厲聲開口:“夫人,您從沒跟我提過今晚會有這樣的客人到場!”


    一句,宋靈韻驚得回頭,兩眼呆愣。


    她根本就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也不知來人身份,今晚到底是怎麽了,為什麽有那麽多沒有請柬的人堂而皇之的闖入安家私人領地?!


    老管家在宋靈韻呆滯的目光中心生唾棄。


    夫人是個這樣不通世麵的女人,安家不敗落都難!


    不是最富有,亦不是最有權勢,沒有頂級的血統當然便更不會有超凡的身份,卻是今晚的場合下,來人擁有以上的所有優勢都無法抗衡的東西。


    他帶來的,是危機!


    “那是霍家的當家人。是的,就是您現在想著的那個霍家。”


    老管家的聲線含著至深冷意。


    “夫人,如果我是您,現在就不會還在這裏了。我一定早就馬不停蹄的衝進去,找到家裏所有人一一問清楚,到底是誰請來了這尊佛,他來的目的,又是什麽!”


    …


    當然,其實連霍城自己都不清楚,他被叫來的目的是什麽。


    因為叫了他過來的姑娘對理由根本懶到隻字未提。


    此刻,不用幫忙招呼客人也不是今晚主角的姑娘,正好好端坐在二樓臥室的梳妝鏡前,素手瞄著唇線。


    配合今晚的衣裝,她化了淺淡的眼妝,配了一雙烈焰紅唇。


    那鮮豔的紅,血一樣,甚至都微微挑逗起她的食欲來。


    用唇線筆打底,再抹上那支顏色最正的唇膏,最後輕輕用紙巾含去多餘的顏色,安潯端詳上鏡子裏自己的容顏,輕撩起一縷燙卷的長發,細細在耳畔別上一朵豔麗牡丹花。


    此刻的她看著挺像一個人,那名劇《卡門》裏,喜歡帥哥卻被教皇同醜陋的卡西莫多戀慕著的吉卜賽女郎卡門。


    安潯滿意起身,隨著動作一身紅豔長裙垂墜而下,勾勒最性格嫵媚的曲線。


    這一身裝扮帶著些許風塵氣,並不太適合今晚的場合。


    當然送她這條裙子的人和她都很明白,今晚她要的並不是端莊大方,而是豔壓全場!


    愈是輕佻了招女人嫉恨的模樣,就愈是能挑動起男人最原始的欲望,這一點,是亙古不變的真理。


    想著,嘴角揚起一抹淺笑,眸中波光流轉,安潯輕提裙擺,轉身而去。


    ——


    挑選在這樣的時候登場顯然會很刻意,當她推開房門,緩緩走到二樓樓梯口的時候如是想。


    想著,安潯微仰起頭,更用心的挺直了腰板,擺出最自信淡然的姿態,走到樓梯拐角處,輕輕轉身。


    彼時的宴廳,八點過,賓客已經酒足飯飽,成人禮馬上就要開始,隨後便是舞會,有經驗的大家已經慢慢聚攏到了大廳一側搭建的臨時舞台附近。


    那舞台兩米多高,後方是個led顯示屏,上頭正配合輕柔音樂滾動播放著安濛從小到大一些具有紀念意義的照片。


    舞台後方一側便是通往二樓的樓梯,而一襲火紅長裙的安潯,當她輕一轉身,便是在這樣一個眾目睽睽的場合,獻寶一樣張揚的出現在了所有人眼前。


    她身上的色彩太跳脫,信步自深木色的樓梯口而下,紅得如同一團火!


    她沒有故作嬌羞,第一步就淡淡朝著下方望來,那眼神如涼夜浮水般清潤,並不帶半分多餘情緒,卻是柔柔一眼便涼得透心,將人望得,渾身一個激靈!


    眸黑如玉,膚白勝雪,樓上款款而來的佳人,一對墨瞳秋水脈脈,一雙紅唇朱色烈烈。


    那也許並不是這世上最美的容顏,卻是那每一分豔麗上縈繞最惑人風致,催生無盡旖旎,一瞬像是教人看到了那紅楓盛放的嬌然,暮雪消融的婉約,陽春枝頭泠泠晨露動人的清冽,深秋花間,重重夜霧醉人的朦朧。


    美人如花,有香有刺,又美又毒,這就是安潯驀然出現,輕抬眼間,一眼帶給所有人的感受。


    樓下,大廳四處,一瞬沉寂,唯有那輕柔樂聲還在微涼的空氣間流轉。


    舞台邊待命的安濛被比成了一朵幹淨卻毫無特色的小白花,她死死盯著安潯眉目間的情緒,無法抑製的咬牙。


    再後方,那一身自裙的安溪,更是被襯得成了毫無存在感的存在,她眸色微微暗沉,臉上神色並未變上半分。


    這還是場上屬漂亮的兩人,其他所有到場的姑娘,亦都無可避免被趕上了對比的天平。


    她們大多長在臨江,就讀嘉華,幾乎所有人都見過安潯;


    然,竟是沒有一個人此刻搜刮記憶,回憶得起當初她身為嘉華校花時的模樣。


    那僅僅隻是一年光景。


    若是當年的姑娘還是一朵青澀秀麗的花骨朵,那麽如今她顯然已經盛然綻放。


    她眉目間甚至隱隱含著一抹清幽風情,不經意便成勾人魅惑。


    這是姑娘家不懂的東西,輕輕看入在場所有年輕男人眼底,不少人微微愣神之後禁不住喉管一陣幹澀,若沒看錯,那竟像是少女初嚐情事後染上的淡淡春色,介於處子同少婦之間,隱晦不可言說的氣息。


    很多人都看愣了神。


    直至她最終邁下最後一步,到達大廳。


    彼時長桌一側,葉明煬微不可查的皺眉;人群中央,嚴易澤愣然的失去了方向。


    安淮還在後台暗處,未曾見到台前這驚豔一幕;臨窗的立柱旁,手持第三杯香檳,霍城似危險的眯了眯眼睛。


    她再抬眼時,很快就看到了他。


    那很容易,因為誰也不敢離他太近。


    今晚的安家,幾乎集齊了臨江上層圈所有名草無主的青年才俊。


    若是斂著芳華的葉明煬稱得上溫潤如玉,那麽出身權貴的嚴易澤便更銳氣難當。


    安淮的氣質屬溫和,平易近人斯文爾雅;


    而她心愛的男人,則冷得像冰利得似刀,此刻容色已經不再重要,他再好看,如斯氣質擺在當前,哪個姑娘還敢多瞄上半眼?


    安潯輕輕彎起嘴角來。


    她笑著望他,每一絲愉悅每一分勾引,都是對著他一人。


    笑過,她垂了垂眼,提起裙擺信步而去的方向,卻是另一個男人身旁。


    她揚手遞到葉明煬眼前的時候,四周甚至響起抽吸聲,他竟是有一時失神,不太敢去握那隻蔥白如玉的小手。


    那看不出來的半秒停頓之後葉明煬牽起安潯的手,拉近她一步,低頭的時候嗓音暗沉。


    “你男朋友很恐怖。”他在她耳邊低語。


    她斂眉就笑了:“哪有,明明那麽帥。”


    親密無間的而語,暴露在所有人的視線之中,下一刻台上的輕音樂適時停了,led屏幕上的照片隱去,按照流程,該是放十八年回顧特輯的時候了。


    安濛用力深呼吸一口,勉強自己不要再看對麵的兩人,轉身麵向了大屏幕。


    回顧特輯之後便是她的致謝感言,而之後她還要跟哥哥一同領舞,她必須在這時候把情緒調整到最正常的狀態,否則絕對無法堅持到舞會結束!


    如此想著的時候,安濛努力調整呼吸,再深深吸入一口氣的時候,雙眼一瞬朦朧。


    下一刻,伴隨配好的音樂,一張放大的清晰的照片一瞬躍入眼簾,她愣著,忽而像是被抽掉了全部呼吸!


    那並不是她一人的反應。


    在場的大家,無論先前是怎樣的狀態,在不經意間回眸一眼瞥見大屏幕的時候,均是僵硬,愣在了當場!


    那屏幕上本該隻有安濛一人的照片裏,赫然出現了兩個人!


    穿著同款樣式的裙子,梳著差不多風格的發型,兩個差不多年紀的小姑娘正趴在一片陽光滿溢的草坪上,其中一個笑靨如花如同天使一樣,而另一個,同樣努力笑著,卻是滿臉泛著油光的肥肉糾結的擠到了一處,使本就扭曲的五官看得愈發滑稽而醜陋——


    “誒呀——!”


    現場甚至有人尖叫了出來。


    那是一個姑娘,同安潯安濛年紀相仿,是了,她就是多年來同安濛一起長大的好友之一,她自是一眼就認出來了,那照片上,在漂亮的安濛旁邊那個又白又肥豬頭一樣的女孩,正是對麵那一襲紅裙剛剛驚豔全場的安潯!


    難以抑製的,無數人的目光掃射了過去,集中在了那團火紅之上!


    同一時刻帶著微微狐疑,安潯轉身望向了大屏幕。


    那屏幕上顯現出了第二張照片,那亦是一張合影,亦是類似的衣裝類似的發飾,兩個小姑娘圍坐在桌邊吃蛋糕,可憐的醜陋的主一般的那個,似急不可耐的用手抓起一把奶油,把肉呼呼豬蹄一樣的手掌塞進了嘴裏!


    這根本不是原版的特輯,這些照片,這些照片怎麽會出現在屏幕上?!


    那一刻似全身的血液都倒流,安濛甚至沒有腦袋去想清楚這個陷阱,張了張嘴,在第三張照片即將出現的刹那,她焦急一步向前就要衝到舞台上,下一刻卻是人群後方突然傳來一聲爆響,兩個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來的女人穿著奇裝異服哇哇叫著就衝到了舞台上!


    啊,這才是今晚的正題啊…


    照片那都是小意思,據說安潯當年以這樣肥胖醜陋的模樣長到了初三呢,十五歲,那可是同她差不多的年紀,在場很多人都知道她的過去吧,那麽即便記起來了又如何,哪會有殺傷力呢?


    當然,現場的滑稽表演,進一步的醜化,那可就完全不同了!


    “哇——!”


    舞台正中,所有人呆愣的視線裏,兩個女人中肥胖的梳著詭異麻花辮的那個做出小孩姿態,一屁股坐到地上,瞪著腿大哭起來!


    “不嘛不嘛,人家要吃蛋糕嘛!”


    那表演要多誇張有多誇張,台下,連安潯都忍不住驚異的瞪了瞪眼睛。


    下一刻她旁邊那穿著同色白裙子梳著同樣麻花辮纖細瘦高的女人一手叉腰一手指著地上的胖姑娘,鄙視的罵開了:“就你這樣還吃蛋糕,都已經胖成死肥豬了,還就知道吃!”


    這一句罵得刁蠻,通過麥克風響徹整個安家大廳。


    台下的安濛已經完全臉色慘白,四周的賓客們盯著台上看一眼,再朝著安潯望去一眼,神色變得越來越古怪。


    彼時,待在靜謐陰冷的後台走廊,安淮正望上秦可兒冰冷的臉,不知如何是好


    理性而言,他覺得自己必須哄好女友繼續這段婚約,而今晚正是一個最好的時機;


    感情而言他卻絲毫找不到如此下去的借口,他發覺了,他已經不愛她,根本不愛,他真的該就這樣娶一個他不愛的女人,犧牲了自己,也犧牲對方麽?


    糾結的那一刻,台前突然響起那道震天哭喊,驚了安淮一跳!


    下一刻他恍然意識到一定是前台出事了,白著臉一咬牙,不顧對麵秦可兒眼中突現的驚痛,慌亂轉身就跑!


    “jason!”


    秦可兒叫出他的名字,卻是淹沒在了前台第二句高亢的吼聲裏。


    她甚至幾步追了出去,就在剛要跑出走廊的那一霎,前方突然閃出一個人影,猛地擋住了她的去路!


    秦可兒驚怒得抬眼,一眼對上了一雙清幽平靜的眼…


    …


    彼時的安淮已經跑回了大廳,一眼看見人群包圍下的中央舞台上,兩個奇怪的女人正在瘋瘋癲癲演著戲,她們身後的屏幕上,那醜陋的對比照已經放出了很多張!


    安潯靜靜觀望,安濛麵如死灰,在場的所有人神色都怪異,人群中終於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麽,嚴易澤驚得咬牙剛要撥開前方人群衝出救場,下一刻卻是被人從身後用力扣住了肩膀!


    他回頭一眼望入那雙幽深墨瞳,下一刻竟是發狠轉身極速揮拳!


    四周人群發出驚呼,誰都沒有想到居然有人會突然動手!


    身邊嚴夫人孫莉亦是嚇得臉色驚白,紛亂四起的時刻卻是霍城幽幽後退,揚手自身前一擋,極輕的動作,他甚至神色都未變一分,下一瞬息便將那最強勁時刻的一拳穩穩接住瞬間化去力道,在所有人反應不及的時刻陡然施力,反手用力一擰!


    喀嚓,伴隨一聲骨骼輕響,嚴易澤的手臂被直直擰到了後背,疼得他拚死咬牙!


    “你幹什麽,快…快放開!”


    嚴夫人驚叫起來的同時,霍城神色冷冷一腳踹上嚴易澤的後膝彎,將他一瞬壓成最屈辱的跪伏姿態,終才鬆手一推將人摔了出去!


    他的女人,他趕著去救什麽?


    死死咬牙,嚴易澤滿眼血紅狠狠回頭的時刻,高處那雙居高臨下冰冷非常的墨瞳裏,傳遞的就是這樣的訊息。


    周圍人都嚇壞了。


    他打不過他,身邊還跟著嚇壞了的媽媽,根本不是能挑事的時候!


    被用力攙扶記起來的時候,嚴易澤甚至屈無法開口,隻能更加凶狠的瞪了回去!


    而另一頭,演出已到高潮。


    死肥豬啊,這個稱呼,算算已是多年未曾聽過了。


    今晚借由演員的口叫出來,甚至還隱隱叫人有些懷念呢~


    幽幽的,安潯眼底帶起一抹清冷的光。


    就在安淮白著臉一步躍上舞台的時候,地上那痛哭的,醜化著她的姑娘被罵的哇哇大哭起來,一邊揉著假眼淚一邊嚷道:


    “哇,壞人!你是壞人!人家才不是死肥豬,人家,人家明明是小公主!”


    噗!


    人群中終是有人忍不住一瞬笑出了聲來!


    ------題外話------


    米娜抱歉,這兩天白家裏有些事要處理所以碼字時間不太多,發文晚了一些(づ ̄3 ̄)づ╭?~


    今天就寫到這裏,明天再接再厲哈!


    —


    今天幾大帥哥齊聚一堂,女王又賣肉了,霍城又裝逼,大家看得可滿意?嘿嘿,滿意就請用票票猛砸心意,明天我們騰飛走起啦啦啦,麽麽噠!(づ ̄3 ̄)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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