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黃的花瓣在她麵前抖動著,蘇柔伸出手將那一大束熱烈的向日葵接到了懷裏,卻冷不防被程澈在臉頰便偷了一個吻。


    她側了側臉,不滿地嘟著嘴,“還有人呢!”


    程澈笑眯眯地雙手插兜,“沒事兒,宋唐又不是外人。”


    “嗯,我是蘇柔的內人。”宋唐神色平靜。


    蘇柔僵住了身子,有些出神。


    程澈則明顯被噎了一下,硬生生地轉移話題,“啊,恭喜你成了真正的畫家,前途不可限量。”


    宋唐笑了笑,“還不是你拋下了我,說好了要一同入這行的,結果你卻跑去攝影了。”


    程澈尷尬地摸摸頭發,視線卻時不時地撩向蘇柔,聲音柔軟的像是三月的楊柳,“我隻是發現自己最想幹的事情了。”


    宋唐笑容真摯,輕聲祝福道:“我希望你能得到自己的幸福,不要逼得自己太緊。”


    程澈不知道想到了什麽,神色有些惶惶然。


    “看這裏!”關在在大吼了一聲,三人下意識地朝聲音發出的地方望去。


    “哢嚓”一聲,三個人青蔥年少時光永遠定格在薄薄的相片中。


    秀麗白皙的手指輕輕撫摸著照片上那人的臉龐。


    “你在做什麽!”


    冷淡至極的聲音突然響起,蘇柔動作飛快地將那張照片壓在報表下,立刻起身微笑道:“孔總,您有什麽吩咐?”


    孔笙子依舊如冷冰冰的機器人一般,路過她的身邊,留下哼的一聲。


    蘇柔眨眨眼,眼睜睜地看著他姿勢有些奇怪地走了過去,那姿勢是大腿並在一起,小心翼翼猛蹭著地麵前進,似乎是男人某個不可言說的地方出了什麽問題。


    “啪——”他狠狠地甩上門。


    蘇柔無奈地翻開了手機,上麵是程澈發來的他無意間照到的照片——一臉難言之隱的孔笙子捂著襠,走進了某著名男科醫院。


    她猛地趴在了桌子上,大笑起來。


    笑著笑著,她眼前的情景陡然轉變,她正趴著的桌子也由普通的辦公桌變成了一張巴洛克風格的桌子,看著房間裏的布置依然是明顯奢華奔放的巴洛克風格,顯然,這種即便在辦公室裏也要弄成這種風格的人便是——


    “哐”


    胡一元一腳踹開了門,大搖大擺地走了進來,緊身的馬術服緊緊地包裹著他年輕健康的身體,靴子敲在地板上發出“嗒嗒”的聲響。


    他摸了摸自己的小平頭,又將手中的馬鞭抻了抻,眼睛陰測測地打量著仍然一臉自在坐在原位的蘇柔。


    “喂!你怎麽不來迎接我!”他似乎有些生氣,手揚起了馬鞭在那張雕花繁複的桌子上狠狠地抽了幾下。


    蘇柔眉未挑、眼未睜,老神在在地擺弄著手機,隻在間或分給他一個眼神,溫聲道:“胡總玩的還開心嗎?”


    他將馬鞭直接拋在在桌子上,自己也爬上了桌子,橫躺在桌麵上,像是小孩子一樣手蹬腳刨地將桌子上的文件掃落到地麵,“不開心!不開心!我非常不開心!”


    這樣子的胡一元她倒是第一次看,雖然在地位上他是高高在上,不過平時在她麵前他一直是低三下四的那一位。


    “蘇柔!”他不知道又想到哪裏,突然喊住了她。


    蘇柔眼中滿是無奈的聲色,卻還是溫聲詢問:“胡總有什麽事情嗎?”


    在她與歐明澤的戀情曝光,她不得不離開原來的公司後,加入了這家h&m娛樂公司,榮升為該公司老總胡一元的助理,可是,說是胡一元的助理,他哪裏舍得讓她做這些工作,簡直恨不得將她天天供著,一天拜三拜。成了他的女朋友後,誇張程度更甚。


    胡一元無精打采地在桌麵上翻滾過來,翻滾過去,“呐,蘇柔,我有一件心事?”


    蘇柔眼皮一跳,深深覺得這是他立下的g,這哪裏是他自己的心事,是程澈替他想到的心事吧!


    這樣想著,她卻多了一絲好奇,好奇程澈他終究會怎樣編排胡一元,他的腦補能力一向出眾。


    胡一元抬了抬眼皮,撩了她一眼,輕聲道:“那你要保證不要告訴別人,那可是我的*,我的秘密!”


    嗬嗬,秘密還非得說給她聽?


    蘇柔真誠地點了點頭,“我發誓。”


    他好像鬆了一口氣,神色懨懨的,“你不知道我有多緊張,當我發現這件事的時候,我突然感覺天都蹋了。”


    蘇柔的眼睛亮閃閃的,兩手疊在一起搭在桌邊,探著頭朝他接近。


    “可是……”他嘴角突然浮現出一抹邪氣的笑容,耳朵上的鑽石耳釘閃閃發光。


    可是什麽呀,說啊。


    蘇柔正焦急地等待著。


    他卻不緊不慢地將手指探進衣領裏去,勾了勾,最後指尖勾出了一條銀鏈子,鏈子上掛了個墜子,像是水滴模樣的墜子能打開,蘇柔與他熱戀的時候,裏麵正裝著她的小像,他說要將她貼肉戴著,戴在最靠近心窩的地方。


    隻見胡一元捏著那個墜子放在臉頰邊蹭了蹭,眼中流光溢彩,滿是炙熱的愛意,卻不是對她,而是裝在墜子裏的小像所畫之人。


    蘇柔就眼睜睜地看著他一個人趴在她的桌子上秀恩愛。


    “胡總……”


    “哼,你知道嗎?我活了二十多年才發現啊……”


    她伸長了耳朵。


    胡一元滿臉甜蜜地抱著那個墜子搖晃著,就好像在哄睡著了的孩子,看在蘇柔的眼中卻覺得直讓人起雞皮疙瘩。


    他終於滿意地歎了一口氣,接著道:“我原來不是喜歡女人,是喜歡男人哈……”


    “啊?”就像一道驚雷猛地劈中了她,直把她劈的七葷八素,眼冒金星。


    “我知道你一直暗戀著我,哼,趁早死了這條心吧。”


    蘇柔捂著額頭,一臉的生無可戀,“抱歉,胡總,我今天請個假。”


    “嗯,知道你被我拒絕了心情不好,走吧,走吧,我這個老板還是蠻體諒人的。”他雖然跟她說著話,視線卻不離那個項鏈。


    “謝謝胡總!”


    蘇柔拎著包就風似的跑走了,不跑不行啊,再不跑她都擔心自己被胡一元嚇死。


    程澈,你行,你真行,改了人家性取向還真是一勞永逸了。


    “不過,他手裏拿的小像到底會是誰呢?”蘇柔望著電梯中不斷跳動的數字自言自語道。


    “嗯,不行不行。”蘇柔猛地搖頭,“可不能再胡思亂想了。”


    因為,既然是做了胡一元的助理,說明離她遇險的那個時間點越來越近了。


    她好想去看看他。


    在程澈的記憶世界裏,程澈一直死死按著底牌,不肯告訴她,他的願望是什麽,這樣一步步走來,雖然沒有奔潰掉這個世界,可是她也不知道她究竟有沒有行就踏錯,會不會與他的期望偏離。或者,程澈再壞一些,故意不給她機會,就想把她留在他的世界中……她不願這樣想他,程澈也不會是這樣的人,畢竟那些互相溫暖、一路陪伴的日子做不得假。


    蘇柔下了樓之後,找了輛出租車便直奔宋唐的畫室而去。所謂小隱隱於林,大隱隱於市,他的畫室便在市中心一處鬧中取靜的公園邊,名字為“陌生人”畫廊的二樓。


    她站在那座畫廊的門口看了許久,眼前突然浮現出她打電話給孔笙子,卻差點把孔笙子逼瘋的場景,溫暖恬淡的笑容像是春天枝椏上早開的花朵羞澀地綻放。


    推開畫廊的門,門上掛著的一串玫瑰樣式風鈴便微微搖晃著,發出清脆的聲響,越發顯得畫廊裏寂靜非凡,她在門邊站了一會兒,發現還是沒有人過來後,才往裏走,一路上都是各種玫瑰畫作,這裏隻展出宋唐一人的畫作,而宋唐近幾年隻畫玫瑰。


    蘇柔沿著一座精美仿佛藝術品的樓梯向上,一上二樓便是一條走廊,走廊的牆壁上也畫著玫瑰,可是卻帶這些浮世繪的味道,間或有未著絲縷的男女半掩於花叢間,行走其間,仿佛穿越到了花街柳巷中,頹靡的豔麗無端端地透著一種熟透了的憂傷。


    她攥緊衣袖,直直地朝著走廊盡頭的那個房間走去,門隻是半掩,濃烈的玫瑰香氣夾著顏料的氣味撲了出來。


    蘇柔沉了一口氣,才拽著銅把手,緩緩打開了房門,可是第一眼看到的場景卻幾乎讓她肝膽欲裂。


    大紅色的天鵝絨窗簾拉的密不透風,牆壁上並沒有燈,而是鑲嵌著精致的燭台,大紅的蠟燭不斷往下滴著淚,屋子裏四處都擺滿了玫瑰,似乎此間主人對玫瑰的執著已經到了瘋魔的狀態,殘破的玫瑰花瓣鋪滿了整個地麵,就像是安放上了一張柔軟的地毯,宋唐正光著腳盤腿坐在房間的正中央,腿邊放著畫板和一本書,他眉眼低垂,右手正拿刀比量著左手的手腕。


    “宋唐!”蘇柔大叫一聲,踩著玫瑰碎瓣跑了過去,一腳踢飛他手中的刀。


    “你、你在做什麽!”她仿佛喘不過氣來,按著自己的胸口瞪著他。


    即便眼前的情景是他進行準備的,玫瑰花瓣擺放的角度也是有要求的,明明隻差一步就可以成功,卻偏偏被她被打斷了。


    然而,宋唐的臉上並未露出責備的神情,他緩緩地朝她綻放出一個微笑,既溫柔,又虛幻。


    “宋唐,你沒事吧?”她拉住他的手腕不安地檢查著,卻最終奔潰地將自己的臉埋在他的手心裏嚎啕大哭。


    宋唐有些慌神,他輕輕拍打著她的背,輕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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