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喜胡峻議同學榮升為《官運》第十位盟主!)


    小郭村是李永昌親自出馬才啃下的硬骨頭,也正是他在小郭村的強勢,才順利推動了全縣平墳複耕行動的勝利。


    小郭村不僅有李永昌家的祖墳,也是他上次智鬥以死相拚睡在墳頭的老農民之地,當時他騙了睡在墳頭的老農民郭老漢,平了郭老漢的祖墳,氣得郭老漢跳腳罵他混帳王八蛋,他霸道而無賴地回敬了一句:“這年頭,王八蛋都比笨蛋強!”


    可以說,小郭村一戰成就了李永昌的威名!小郭村的墳頭被全部推平之後,全縣再無一處有強有力的抵抗,小郭村都被攻克了,所有想鬧事惹事的鄉鎮,全部噤若寒蟬。


    成也蕭何敗也蕭何,同樣,成也小郭村,敗也小郭村。


    蔣雪鬆眉頭緊鎖,一改先前一臉春風拂麵的和藹,吩咐說道:“冷秘,你去看看發生了什麽事情。”不稱呼姓名而稱呼了官職,讓所有人心頭一凜。而且直接繞過孔縣縣委,由市委秘書長出麵,對孔縣縣委的不信任,一目了然。


    冷嶽應了一聲,目光從李逸風、冷楓和李永昌臉上一閃而過,匆匆推開人群,去查看情況了。


    氣氛頓時由春天一路直降,成為滴水成冰的寒冬。


    蔣雪鬆蹲了下來,從李逸風手中要過鐵鍬,親自動手,一鍬一鍬將浮土分開,露出了裏麵完整的墓碑,他隻看了一眼上麵的字,就勃然大怒,將手中鐵鍬一扔,厲聲質問:“李永昌同誌,這是怎麽回事?”


    李永昌此時確信無疑,他被人算計了,自始至終他一步步掉進了一個精心設計的陷阱,是誰這麽無恥陰險地害他?不管是誰,他事後一定加倍還回來!


    墓碑是用上好的石料打磨而成,上麵雕刻著先人的名字,下麵注明了立碑的後人之名,赫然正是李永昌!


    要說李永昌聰明一世糊塗一時一點不假,但也不能怪他馬虎,實在他在孔縣縱橫久了,誰也動不了他分毫,孔縣的大事小事都由他說了算,自家墳頭假平,再放倒墓碑,神不知鬼不覺,誰又能知道?李逸風和冷楓不可能實地查看,蔣書記來視察,也不過走馬觀花。


    誰能想到呢,蔣書記不但下地實地查看,還親自動手挖住了墓碑,李永昌就和被當眾扒光了衣服一樣,羞愧難當,深深地低下了頭。


    在孔縣一手遮天十幾年之久,李永昌第一次栽了跟頭,還是一個大大的跟頭。莫道浮雲終蔽日,嚴冬過盡綻春蕾……李永昌肯定沒有學過這首詩。


    周圍的人群神態各異,有人震驚,有人冷笑,有人幸災樂禍,也有人憤憤不平,一時之間,現場幾十人的隊伍,除了濃重的喘息聲之外,竟然沒有一絲聲響,除了秋風吹過衰敗的荒草發出的呼嘯聲。


    “同誌們,我很痛心。”蔣雪鬆站了起來,一臉嚴肅,“平了百姓的墳,自家的墳卻不平,貓蓋屎一樣,糊弄誰呢?糊弄鬼呢!墳頭好平,但如果我們的幹部都不以身作則,隻平別人的墳,卻留了自家的墳,還很方便隨時再豎起墓碑?這樣的平墳,是落實平墳複耕政策,還是為平墳複耕政策抹黑?同誌們,捫心自問,墳頭平了,民心平了沒有?”


    一句“民心平了沒有”擲地有聲,回蕩在空曠的田野之中,回蕩在天地之間。


    如一記耳光打在了李永昌的臉上,李永昌無地自容:“蔣書記,我錯了,我是一時糊塗,老母親說了,要是我敢平墳,她就上吊給我看,我就想了這麽一個餿主意……”


    “你有老母親,誰沒有老母親?平墳不是粗暴的把墳頭推倒就行,而是要平民心改觀念。”蔣雪鬆氣猶不平。


    李逸風和冷楓同時向前一步,異口同聲地說道:“蔣書記,我們都有錯,請蔣書記批評。”


    “你們當然都有錯。”蔣雪鬆一回頭,見冷嶽領著一群披麻戴孝的村民走了過來,他一甩手扔下李逸風和冷楓轉身離去,“都好好反省一下。”


    李永昌還知道又發生了什麽事情,但心中隱隱感覺不對,怕是今天的一關難過了,怎麽事情會急轉直下,變成了他的滑鐵盧?明明是他請動了蔣書記前來視察,明明蔣書記來孔縣是為他撐腰來了,怎麽眼睛一眨,風向大變?


    平墳複耕政策是省裏的政策,剛才蔣書記話裏有話,隱隱透露對平墳複耕政策有抵觸的情緒,到底是怎麽回事?上次他連夜去市裏請蔣書記吃飯,席間的氣氛一直很好,蔣書記還鼓勵他好好幹,結果幹到今天,怎麽幹出了一身不是?


    想不明白,李永昌頭上的汗水就流了下來,他悄然打量了李逸風和冷楓一眼,見李逸風和冷楓都是憂心忡忡的樣子,不由心中暗暗咬牙,裝得真像,今天的事情,背後絕對是李逸風和冷楓聯手作亂。等著,等他過關了,一定要讓李逸風和冷楓好看,好好報報今天之仇。


    這麽想著,李永昌一回頭,見到一群孝子孝孫披麻戴孝排著整齊的隊伍過來,不由心中一陣冷笑,又在玩什麽把戲?關公麵前耍大刀,魯班門前弄大斧,這些小兒科的東西,他早在十幾年前對付政治對手的時候就用過了,現在還想用到他的身上,太沒創意了。


    不過……等李永昌定睛一看,看清最前麵一人手中捧著的遺像中的人物時,他的腦袋“嗡”的一聲,身子一晃,險些沒有摔倒!怎麽會?怎麽可能?怎麽是他?


    遺像中一臉滄桑的老者,正是被他連哄帶騙拖到一邊然後平了墳頭的郭老漢……李永昌瞪大了眼睛,心思忽上忽下,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郭老漢壯實得很,好好的,怎麽就死了?


    孝子孝孫在冷嶽的帶領下,來到蔣雪鬆麵前,撲通撲通跪倒一片:“青天大老爺,冤枉啊。李永昌害死我爺爺,你要替我們做主呀。”


    李永昌幾乎無法抑製心中的怒火了,他一個箭步衝到了前麵,一把拎住跪在最前麵的郭老漢的孫子郭良的衣領:“郭良,誰指使你來毀我?誰慫恿你來蔣書記麵前喊冤?”


    “李永昌,請注意你的形象!”李逸風怒而發作,冷冷地喊了一聲。


    李永昌隻好鬆開了手,後退一步,急忙向蔣雪鬆辯解:“蔣書記,郭老漢的死,和我沒關係,上次我把他從墳頭上弄走,他還好好的……”


    蔣雪鬆一伸手阻止了李永昌繼續說下去,看也不看李永昌一眼,上前一步扶起了郭良:“老鄉,有話好好說,不要下跪,現在不興下跪。”


    郭良站了起來,一臉眼淚:“李永昌把俺爺騙了,說是要和俺爺商量一下遷墳的時候,俺爺信他了,才走沒幾步,他就讓推土機平了俺家的祖墳。俺爺氣不過,回家就病倒了,後來他還是氣不順,說是一輩子老實,沒想到被政府給騙了,就上吊了……嗚嗚。”


    李永昌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郭老漢死了他怎麽不知道?孔縣大事小事還能瞞得過他?他無比疑惑並且十分不滿地瞪了崔玉強一眼。


    崔玉強將臉扭到一邊,不接李永昌的目光。


    至此李永昌已經完全確定,他被人推到坑裏了,不,確切地講,是早就有了一個大坑,不過沒人告訴他,還在上麵灑了一層浮土,他不知有詐,還傻嗬嗬地使勁跳了下去……一直以來被他掌控得密不透風的孔縣,怎麽突然之間有了失控的跡象?


    原來前一段時間李逸風和冷楓的退讓、示弱,都是在為他準備一個天大的陷阱,李永昌恨得咬牙切齒,他一輩子算計別人,沒想到到頭來,居然被人結結實實算計了一次!


    雖然郭老漢之死並不能完全算是李永昌的責任,但畢竟平墳事件是誘因,政策在落實的過程中不管再怎麽辯解,出了人命就要有人負起相應的領導責任,何況又是在市委書記蔣雪鬆麵前下跪喊冤?


    通常情況下,市委領導下來視察工作,遇到上訪喊冤的事情,一般隻是象征性問上幾句,然後指示一定要嚴肅查處,就會轉身走人。上級領導也要給下級麵子,不可能事事插手,否則還要下級做什麽?蔣雪鬆怎樣處置此事,不但事關李永昌的威望和前景,也事關市裏對平墳複耕政策的態度,必須慎之又慎。


    蔣雪鬆沒有說話,目光深沉,一臉凝重,突然,冷嶽的電話就突兀地響了,他一看來電號碼,不顧蔣雪鬆在場,就急忙接聽了電話。


    隻聽了幾句,他就掛斷了電話,快步來到蔣雪鬆麵前,俯身耳語了幾句。蔣雪鬆臉色微微一變,又疑惑地看了冷嶽一眼,冷嶽堅定地點了點頭。


    蔣雪鬆向前邁出了一步,表情沉重地說道:“鄉親們,平墳複耕政策是一項利國利民的好政策,但在具體落實的過程中,會因為人為因素出現各種各樣的問題,還出了人命,我很痛心。在此我宣布,平墳複耕政策,暫停實施!”(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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