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彪會自殺?關允一下愣在當場。


    關允並不了解趙彪的為人,隻和趙彪有過一麵之緣,但從側麵了解到的趙彪的種種傳聞,以及趙彪的個人經曆和為人處世的方式,所謂性格即命運,有理由相信,一個如趙彪一樣的粗人俗人,不管遇到什麽想不開的事情,也不管被人逼到什麽份兒上,他都不會自殺。


    自殺這種事情,有時候也因人而宜。趙彪就是一隻生存能力極強的老鼠,老鼠不是老虎,老鼠沒有傲骨。


    “怎麽死的?”關允驚問。


    “上吊。”楚朝暉到底是特種兵出身,見多了人間的生死,說到趙彪之死,聲音沒有絲毫起伏,“在他自己的房間,吊在了吊扇上,應該死了有幾天了,初步推算,和鄭天則的車禍是同一天。現場,還留下了遺書……”


    楚朝暉真不簡單,短短時間內能打探得這麽清楚,確實手腕高超,不虧為當年部隊上的王牌偵察兵。


    “遺書?”關允連趙彪自殺都不會相信,更不會相信趙彪死時還很文化地留下遺書。


    “是,但遺書內容是什麽,不知道。”為什麽不知道,楚朝暉不解釋,他說話就是言簡意賅。


    關允當然清楚,楚朝暉身手再好,跟蹤水平再高,能打探出來趙彪自殺的消息就非常不錯了,趙彪的遺書,肯定第一時間被鄭天則或黃漢拿走,他不可能看到。


    “是鄭還是黃在現場?”


    “都在。”楚朝暉答道,“紅顏馨也在。”


    楚朝暉原來是跟蹤紅顏馨,他到了醫院後,紅顏馨正要離開,卻被雨秋纏住,雨秋以檢查東西為由,留了紅顏馨幾分鍾,正好讓楚朝暉有了可乘之機,否則紅顏馨提前離開的話,他再有本事,也不可能再跟蹤成功。


    紅顏馨出了醫院,開了一輛藍色雙門跑車,一路絕塵而去。楚朝暉打了一輛車,一路跟隨紅顏馨到了一處小區。


    楚朝暉偵察兵出身,跟蹤本事絕對一等一,紅顏馨雖然幾次左顧右盼,明顯是想留意有沒有人跟蹤,但以她的反跟蹤水平,能發現楚朝暉的人影絕無可能。


    紅顏馨上了樓,回了房間,也不知道在房間做些什麽,楚朝暉不可能摸到她的房間,大概過了十分鍾,紅顏馨又出了門,和剛才穿了一身紅色服裝不同的是,她換了一身深灰色衣服,臉上的表情也由剛才的輕鬆變成了一臉悽容,好像要參加什麽葬禮一樣,而且還戴了一幅墨鏡。


    楚朝暉繼續跟隨紅顏馨一路行走,走不多時,來到一處老式的小區,見小區門口有便衣神色緊張地設防,還有幾輛警車警燈閃爍,明顯是出了什麽大事,他就隱沒了身形,沒再繼續跟蹤紅顏馨,以防被人察覺。


    楚朝暉的跟蹤和反偵察水平,非同一般,一眼掃去,就看了出來在小區周圍的數人都是什麽角色,他悄無聲息地躲過了便衣,摸到了樓上。在303房間的門口,有兩名警察和兩名便衣把守,他根本無法接近,不過他畢竟豐富的偵察經驗,隻從眾人的神情和警惕的程度得出結論,絕對出了大事,而且還是人命案子。


    想了一想,楚朝暉又來到了樓上,打探之後得知,樓下的住戶叫趙彪,平常很少來住,一年到頭有300天不見人。今天鄰居發現房門開著,以為趙彪來了,正好有他的信件,好心的鄰居就去敲門。敲了半天門無人應聲,鄰居就推門進去,發現房間的客廳裏好像沒人。


    本想出去,卻聽到裏麵的房間傳來吱吱的聲響,他就喊了一聲,沒人應聲,他就大著膽子走了幾步,來到臥室一看,差點沒嚇得魂飛魄散——隻見趙彪掛在房頂的吊扇上,身子隨著吊扇的轉動也在轉動,臉色死灰,雙眼緊閉,舌頭吐出,顯然已經死去多時了。


    鄰居嚇得跌跌撞撞跑出了房間,報了警。


    在初步打聽出趙彪是吊死之後,楚朝暉並沒有離開,他悄然下樓,下樓之後,潛伏在暗處,靜靜等待轉機。過了不久,見鄭天則一臉鐵青和黃漢、紅顏馨下樓,到了樓下,鄭天則站在車前,怒氣衝衝地說道:“不可能,趙彪怎麽可能會自殺?”


    “鄭局,我也懷疑趙彪是被人謀殺,他的遺書雖然是他的親筆,但我總覺得事情很古怪。”黃漢在關天則麵前,態度雖有恭敬,卻也有三分自信四分鎮定,“而且我也不認為車禍事件是趙彪一手策劃的。”


    “趙彪雖然混蛋,他有膽子對我胡來,借他三個膽子,也不敢對鄭局胡來,鄭局,趙彪是不是被人暗算了?”紅顏馨也持相同的看法。


    楚朝暉躲在暗處,屏住呼吸,他距離黃漢幾人隻有十來米遠,麵對鄭天則和黃漢兩個在公安戰線工作了幾十年的老公安,他再是偵察兵出身,也不敢大意。但不離得近一些,又聽不清幾人談話,就隻能鋌而走險了,好在他以前曾經多次身臨險境,藝高人膽大,倒也沒什麽。


    其實關允隻是讓他跟蹤紅顏馨,他現在回去交差,也算圓滿完成任務了,但楚朝暉卻就是要留下來,他做事情態度是要麽不做,要做就一做到底,並且一絲不苟。


    不管是官場還是日常生活中,都需要如楚朝暉一樣認真負責的得力助手。當年楚朝暉和一個名叫蕭伍的戰友競爭一個偵察兵名額,上級派他們二人去執行一項偵察任務,要求去探明前方兩公裏的一個交叉口的路況,楚朝暉和蕭伍幾乎同時抵達指定地點,半個小時後,又同時返回。


    從速度等各方麵表現講,二人幾乎旗鼓相當,不分上下。但最後楚朝暉卻贏得了第一名,蕭伍隻得了第二。蕭伍不服氣,直接當麵質問領導,為什麽他和楚朝暉相比不差分毫,最後打分卻是楚朝暉高,是不是楚朝暉有人情分加。


    領導嗬嗬一笑,很平和地回答了蕭伍的疑問:“你和楚朝暉確實不分上下,不管是速度、耐力還是偵察水平,甚至可以說,你在某方麵比楚朝暉還突出。但為什麽你得分不如楚朝暉高?很簡單,你不如楚朝暉細心,也不如楚朝暉隨機應變的能力強。”


    “你們的任務是堪察地形,探明路況,是,你也堪察了地形,而且也探明了路況,但卻隻是完成了交待的任務,缺乏在瞬息萬變的戰場上舉一反三的能力。”


    蕭伍還是不明白:“我完成了任務,就可以了,我是小兵,不是指揮官。”


    “錯,大錯特錯。”領導神情肅然地說道,“一名優秀的偵察兵就是指揮官的耳目,指揮官能不能做到耳聰目明,全在偵察兵的工作是不是到位。我問你,從這裏到交叉口大概有多遠?步行需要多久,跑步需要多久?如果派一個連步行過去,身邊帶多少裝備才能保證最大限度上保持戰爭力?”


    一番話問得蕭伍啞口無言,領導點頭說道:“楚朝暉不但經過分析之後都得出了數據,還針對每一個可能的突發情況,做出了理智的判斷,蕭伍,如果交叉口有重大敵情,是你的偵察結果可以讓指揮官得出正確的結論,還是楚朝暉的偵察結果?一個偵察兵能提供的有價值的參考越多,指揮官就越能做出正確的命令,從而可以決定一場戰爭的勝負!”


    楚朝暉當兵時如此,成為關允的助力後,也是如此。也正是他有認真的性格和舉一反三的能力,才讓他一路跟蹤紅顏馨,發現了一個無比重大的秘密。


    盡管黃漢和紅顏馨異口同聲認定趙彪是遭人暗算,但楚朝暉心裏清楚,以他察顏觀色的本領,注意到了黃漢鎮靜自若,沒有一絲異常,而紅顏馨說話的時候,眼神閃爍並且跳躍,顯然,她心虛了。


    鄭天則隻顧怒火中燒,並沒有留意紅顏馨的神色變化,否則以他的經驗,一眼就可以看出紅顏馨心裏有鬼。隻不過世事往往如此,有時一個小小的疏忽,或許就會釀成大錯,鄭天則盡管隱約懷疑什麽,最終還是壓下了懷疑黃漢和紅顏馨聯手的想法,一是他相信紅顏馨對他的忠心,二是黃漢沒必要除掉趙彪,更沒必要為了嫁禍於趙彪而製造一起車禍事件。


    盡管鄭天則不是沒有想過黃漢對他有取而代之之心,但他還是認為,黃漢離開了他,在黃梁將會沒有立足之地,所以黃漢就算想除掉趙彪,也不會借車禍的名義嫁禍給趙彪害得他差點死掉,黃漢不會不清楚唇亡齒寒的道理。


    以黃漢的手腕,有太多辦法置趙彪於死地了。


    隻不過鄭天則犯了所有人都會犯的一個毛病——身邊無風景,枕邊無偉人,離得近了,自以為了解了一個人的全部,問題是,一個人的內心永遠深藏在深處,怎麽可能完全坦露?


    正當楚朝暉繼續側耳傾聽三人的談話時,黃漢突如其來冒出的一句話,讓他大吃一驚。


    “黃局,車禍事件,我懷疑是呼延市長下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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