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同窗的你


    時間象肉包子打狗一樣,一去不回。


    轉眼到了十月下旬,入秋的馬林弗德,白日裏總算沒有熱到叫人咬牙切齒,裹著襯衣軍褲劇烈運動一天,渾身上下裏裏外外…至少胖次沒有濕透。


    然後說起來,除了天氣變化,我這個插班生在本部海軍學校的日子,也有變化噠~


    雖然和同窗們的關係還是保持著,他們不遠不近我不冷不熱的態度,但至少我不用日複一日站軍姿啦~


    打從兩個五十圈跑下來,第二天開始我就過上了和同窗們一樣水生火熱的日子。


    以每天早晨一百圈千米長跑熱身開始,近身搏鬥、劍道對戰、槍械射擊、遠程炮火…等等等等,訓練課程五花八門。


    加上各種精奧高深的理論知識,從軍艦動力渦輪原理,到洋流風速換算射程,各種聞所未聞,會叫人眼睛轉蚊香圈的文字公式,被填鴨子似的塞進腦子。


    一個月下來,我隻覺得…本來就書讀得少的自己,比起一票優秀同窗們,越發顯得是個文盲,學霸什麽的真是令人羨慕嫉妒恨,(#‵′)凸。


    俗話說得好,一分天才九十九分努力,可是很有些時候,基因的差距也還是沒辦法用努力填補,比如同窗們,和我。


    好蛋疼——雖然我沒蛋可疼。


    嚶~


    嚶嚶~


    嚶嚶嚶~


    尤其是理論課,沒事總喜歡把我提溜起來當典型的教官,實在叫人不明所以,他們也不知報著何種想法,難道是每回看我張口結舌無言以對的表現,非常有優越感?


    喜歡看學習成績差的孩子當堂出醜什麽的,真是惡趣味。


    另外就是…澤法老師…


    ………


    初次見麵那晚,我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約束自己,好懸沒當場撲上去求跪舔,天性和理智激烈抗爭什麽的,除了當事人沒有誰會明白那種悲傷嚶嚶嚶~


    為了不嚇跑澤法老師,我告誡自己不要因為貪圖一晌之歡,而導致這輩子打光棍啊~


    隻要呆在軍校裏學習,不正好可以近水樓台先得月麽?


    所謂來日方長…千鈞一發之時,我如此告訴自己,於是,那原本岌岌可危的節操,總算沒有一去不返。


    結果第二天開始,我又一次深刻體會到,‘豐/滿與骨感’之間給人的巨大心理落差。


    哦~這負心的宇宙,(/▽\)。


    原本聽說澤法老師是總教官,我抱著十萬分期待,各種欣喜雀躍,等著能夠天天在課堂上與澤法老師交流互動,沒料想現實它如此的無理取鬧。


    我一見鍾情的澤法老師o(≧v≦)o,為什麽隻有幾堂實戰課才會出現啊?說好的‘言傳身教指引我們前行方向’的手把手親身指導呢?o(>﹏<)o。


    木有了朝夕相處,備受打擊過後,我又迅速振作起來,時時相見雖說大好,可天長地久下來也會容易產生倦怠,偶爾錯開點時間,能夠更好的保持新鮮度和神秘感撒~


    一段(單方麵的)戀情,過程裏最叫人呯然心動的,不正是牽腸掛肚和患得患失嗎?


    所以啊~一個星期幾次見麵,也是可以接受的嗯~


    自我安慰完畢,那以後,我時時翹首以盼的就是相見時光。


    比如…今天下午…哎呀~真是叫人坐立不安呀~


    嚶~


    嚶嚶~


    嚶嚶嚶~


    ………


    臨近午休前天氣開始變壞,原本豔陽高照的晴空,不知不覺鋪滿厚厚雲層,風裏漸漸帶出雨水的味道。


    等到上午訓練任務完成,在食堂享用午餐的時候,高空積壓的雲層終於承受不住水意,大雨傾盆而落。


    放眼望去外邊白茫茫一片,淅淅瀝瀝雨珠不斷敲打在玻璃上,發出陣陣脆響,一時蓋過食堂大廳裏細細碎碎的交談聲。


    我叼著飯匙愣愣的轉頭望著窗外,內心對這陣突如其來的豪雨表示相當哀怨。


    依照課程安排,下午實戰課,它是澤法老師執教的呀嚶嚶嚶~


    已經三十八個小時沒看到澤法老師,我異常想念的說,奈何天公不作美,看這樣子下午估計是要改成室內?


    澤法老師上回說,這次會帶著我[們](多餘出來的量詞真特麽礙眼)親身領略一下遠程狙擊炮的威力,下雨天,火藥會受潮根本上不了課…於是…


    室內的話…?


    如果能夠和上上上次一樣,因為天氣緣故,臨時改成室內遊泳課…


    浸在水裏的澤法老師…唔唔唔——


    半浸沒在水裏的男人肌肉緊實又壯碩,一點也看不出已經是不惑之年,魁梧的肩,淺灰藍的眼睛,眉心會不自覺擰起,唇角微微下沉,舉手投足間帶出冷漠的禁欲氣息。


    不小心回憶當天那副景象,我迅速扔掉調羹,雙手掩麵,頓時心如小鹿麵紅耳赤。


    澤法老師…嚶嚶嚶~


    我…現在還是旱、鴨、子、來著!真的!如我這般勤奮好學的孩紙,不會遊泳是一件多麽可恥的事啊!所以…


    教我吧澤法老師~(≧▽≦)/。


    一對一手把手的教導…


    ………


    花了好些時間腦補無數的遊泳課風雲,接著又花了更長一段時間給燒糊的腦子降溫,好不容易平靜下來,我拿開捂臉的手,恍恍惚惚抬起頭。


    眼前飛舞的各式各樣‘澤法老師’出水圖…當中莫名其妙切入一副半點也不搭的背景。


    一張未老先衰的臉,眼神似笑非笑。


    臥槽!這玩意哪來的?趕緊消失啊魂淡——我晃了晃腦袋,好一會兒才聚焦目光,定睛一看,隨即慢慢的翻出死魚眼。


    破壞(妄想)美感的背景,位於長桌一角,好死不死正在我斜對麵。


    坐姿散漫到隨性程度,看樣子也是在進食,隻是…


    他一手撐著下頜,另一手拿捏調羹有一下沒一下戳著那盤咖喱飯,眼睛直勾勾盯著人,眉宇間神色古怪,依稀仿佛是在打什麽壞主意。


    兩人目光一碰,我分明看到那人嘴角噙著的笑意加深少許,襯著他那種不知怎麽非常不討喜的樣貌,乍一眼過去,顯得越發邪惡。


    麵麵相覷幾秒鍾,我麵無表情移開視線,垂下眼簾,把目光放到自己麵前的餐盤上,避開與之繼續大眼瞪小眼的發展。


    ………


    波魯薩利諾,本期同窗之一,據聞是精英的精英,並且根據我這段時間觀察下來,這位‘波同學’確實是二十幾號男人的隱形統領(之一),他和另外那位薩卡斯基‘薩同學’,在學員當中的地位並駕齊驅。


    這票同窗們以波魯薩利諾和薩卡斯基馬首是瞻,他們兩個的話在某些情況下,比教官們直接命令還管用幾分。


    隻不過…暫時管不到我頭上就是,兩位領軍人物光輝籠罩下的同窗們,和我基本保持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狀態。


    大概是氣場不合?


    我是個認真學習,(澤法)老師說東絕不往西的好孩紙,(n_n)。


    同窗們則…我承認他們每一位都很優秀,即使不是全方位人才,也必定在某項技能上擁有常人難以超越的資質。


    可他們優秀歸優秀,絕大部分也都有天才必備的桀驁不馴毛病。


    其中以波魯薩利諾尤其突出,各種意義上。


    波魯薩利諾‘波同學’是驚才絕豔的學霸級人物,從體力到腦力,輕鬆把其他人甩出三條街,除了薩卡斯基,基本無與爭鋒。


    可是!這樣一個人,他居然在澤法老師的課上挑刺!簡直不能原諒!


    當然,澤法老師也看他不順眼就是。


    至於原因是什麽,私下裏他們是不是有過節導致積怨成仇,那些不為人知的事我不感興趣,我隻知道,澤法老師不喜歡的就一定不是好東西!


    最近正在努力往澤法老師心中,最乖巧聽話好學生好女人方向發展的我,對波魯薩利諾那樣恃才傲物的壞胚子,必須視而不見嗯~


    ………分割線………


    秋風掃落葉,扒拉幹淨餐盤裏的食物,我猛地起身,端著空盤迅速離開位置,前往位於食堂外邊屋簷下的洗水槽。


    海軍軍校對學員要求有多麽嚴苛,相對的,它提供的條件就有多優渥,單人間宿舍,獨立浴室,專門食堂提供三餐,待遇比照將領級別。


    比起軍營裏睡通鋪吃大鍋菜的士兵,每天訓練完畢泡過澡,髒兮兮衣裳往籃子裏丟丟,自然有人負責洗滌幹淨,學員生涯堪稱衣來伸手飯來張口。


    隻不過,飯盤調羹什麽的,進食完畢還是需要自己動手的嗯~


    站到洗水槽最角落,擰開水龍頭,一邊衝洗用過的碗筷,我一邊在心裏默默揣度,海軍本部對軍校學員如此優待,莫不是擔心他們一個不如意跑去做海賊?


    不過話說回來,那似乎也不是沒有可能性。


    現如今大海上混得風生水起的大人物…上回時事課上教官提過,頗有幾位原本海軍出身…


    是理念不合,還是因為軍隊條件艱苦,比不得海賊肆意妄為,就不得而知,不過教官們對‘墮落海軍’的態度,無一不是深惡痛絕。


    ………


    正當我的思維一路發散,順便手裏隻剩下一支調羹在衝水,空氣裏多出一道存在感。


    不久前從食堂裏轉出來的波魯薩利諾同學,施施然站在隔壁位置,探出的手,似乎是要去擰龍頭開關…


    睨了眼角餘光中距離太過接近的這人一眼,我準備收回洗刷幹淨的調羹,卻不想手腕猛一下被握住。


    毫無預兆間,這人扣住我的手腕,隨即身形微轉,拐到我身後堵住退路,理所當然地把我堵在水槽和他之間。


    囧————手腕用力掙了掙,發現紋絲不動之後,我微微偏過臉,抬高視線,“有事不能好好說嗎?波魯薩利諾同學?”


    “耶~如果不這樣,你根本不會給別人開口的時間吧?”此人以分外流/氓的姿勢,一手把人的手按在水龍頭上,一手壓在我身側水槽邊緣,半低著頭,語調居然很正經,“從不主動與人交談,稱謂始終是同學教官,真疏遠呢~”


    於是…你究竟想說什麽?我嘴角一抽,“說重點!”要不是一開始被這人擠進雙腳之間,我非得一個後蹬,黯然*撩陰腿過去。


    “重點啊——”他的臉往下壓低幾分,詭聲詭氣的笑道,“重點是亞力士他還躺在醫療部沒醒,作為始作俑者,你是不是太冷淡了?”


    ‘亞力士’哪位?我愣了下,很快又醒悟過來,“哦~發生那種意外很遺憾,當時我手滑了,亞力士同學被波及…”


    嘶——我小小聲的倒吸一口氣,說到中途的話就此截斷。


    被扣壓在水龍頭上的手,手指指骨鑽心的疼。


    是他先慢慢的把手指擠進我的五指間,讓兩人十指相扣,又強硬地把我的手按在水龍頭上,一點一點地收緊力道。


    我原本就拿著調羹,加上龍頭…指骨硌在金屬上…要裂開似的鈍痛。


    ………


    “意外?”


    咫尺間的低語,語音是疑問,卻也透出幾絲譏誚,“實戰課上扔開竹劍動手把別人肋骨打斷三根,那叫被手滑了波及的意外?”


    “是意外,畢竟我連劍也拿不好,不是嗎?”我索性轉回臉,不去看身後這人的表情,冷笑一聲,說道,“加上衣襟被挑開…反應過激很正常。”


    隻是肋骨斷掉三根而已,比起當時對方的口不擇言,我覺得自己手下留情許多。


    “我不擅長任何一種兵器,隻是力氣比較大而已…”


    不巧又回想起整件事的經過,我眯了眯眼睛,心情跟著壓抑幾分,“可那並不代表,我能夠進入軍校是用身體換來的。”


    “所以說那是個意外,因為被亞力士同學質疑,我太過激動。”激動到我丟開怎麽拿都不順的竹劍,上手拳拳到肉。


    至於被揍飛現在還昏迷不醒,這表示那同學太菜了,而且我不相信其他人不知道為什麽發生那種事,一個月下來,好幾次衝突不都是由此而來嗎?


    理論知識我學得一塌糊塗,這裏教的東西實在生澀難懂,在曾經先後生存的那兩個世界,我都不曾接觸過與重型武器相關的領域。


    到這裏因為白癡程度被嘲諷我也認了。


    至於其它方麵,我不覺得自己有被詬病之處。


    同窗們不冷不熱井水不犯河水也就罷了,一個月下來幾次大大小小衝突,卻都是衝著一些無中生有的東西,比如說那什麽什麽交易。


    關係戶走後門,確有其事,我承認。


    可總是有一撮人喜歡拿我的臉和將領們說事,簡直不能忍。


    男人八卦點沒關係,造謠就不對了嘛~


    在軍隊裏女人付出的努力原本就要比男人多,歧視與偏見更是屢見不鮮,可那不代表我必須逆來順受。


    我脾氣一向不好。


    既然覺得我是用身體換取入學機會,同樣的,也請用身體換取真正的答案吧~


    ………


    “波魯薩利諾同學現在是要為你的追隨者出氣嗎?”我把目光停在被扣住的那隻手上,嘴角翹了翹,“折斷我的手指,讓我也進醫療部?”


    身後那人沉默下來,好半晌沒說話也沒有別的舉動,也不知在想什麽,隻是收緊的指尖力道緩緩鬆弛。


    又等了一會兒,我隻覺得頭頂微微一沉,似乎是…這人莫名其妙就把下巴擱到別人腦門心上,這導致了接下來他開口說話,我的頭頂跟著被點一下點一下。


    “耶~可是我看你一直很冷靜啊~”


    混雜了奇怪口癖的語調喜怒難辨,說話時整個人故意往前傾,“現在也是,連呼吸頻率也沒有任何變化呢~”


    隔著布料,我察覺到背脊上若有似無的緊密結實線條,依稀有些撩撥意味的磨蹭,如蜻蜓點水,快得彷如錯覺。


    淅淅瀝瀝流水聲裏,他放低了聲音,沙啞聲線中透出些含意不明的變調音,“漂亮女人進入軍校的原因,確實容易叫人胡思亂想。”


    “可你現在是軍人,和我們一樣。”


    “我們是同窗,未來戰場上我們是同伴。”


    說到此處他停下來,隔了一會兒方才重新開口,而這次,聲音變得平靜下來,甚至透出幾絲肅穆的淩冽。


    “同伴間不允許相互傷害,千歲百歲,沒有下一次意外,對嗎?”


    ………


    相扣的十指終於完全鬆脫,順勢扯落有些變形的調羹讓它掉進水槽底,隻是接著我的手整個被他反握著包裹起來,細細摩挲手背的掌心帶著粗糲繭子,動作檢視意味十足。


    “這麽漂亮的手適合戴滿珠寶,連水都不必碰。”


    “可是你選擇加入海軍,既然是自己選的路,流言或者刁難,蔑視或者偏見,相信你早已經預料到。”


    “天生神力,令人驚歎的格鬥技巧,一個月不到時間適應嚴苛訓練,這樣的人,將來會在戰場上大放異彩吧?”


    “如果現在因為肆意傷害同伴而被驅逐,是多麽遺憾的事。”


    一番長篇大論的波魯薩利諾同學,一邊囉嗦一邊拿著我的手,把它重新按在我身側另一邊水槽邊緣,最後說道,“千歲百歲,和我做個約定如何?”


    我麵無表情直視前方,努力忽略頭頂死沉死沉的重量,與貼在背後熱氣蒸騰的碰觸,“什麽約定?”


    “我會約束他們,而你也約束自己,最低程度,不要隨意叫人見血,怎麽樣?”


    你的要求好低————我翻出白眼,忍無可忍磨牙,“先約束好你自己吧波魯薩利諾!蹭夠沒有?滾開!”


    話說得正經又好聽,實際上貼在別人身後各種磨磨蹭蹭,你丫這是流氓呢?還是流氓呢還是流氓呢?!


    ………


    其實我知道,波魯薩利諾同學的提議是一種…呃~彼此相互妥協?


    上午把人弄進醫療部,教官先生就臉色發黑,要我明天前上交一份萬言檢查書,當然,所謂檢查書也已經是本月第五回。


    期間各種‘意外’,基本上出於類似情況。


    隻不過上午是最為嚴重一件,因為我下手比任何時候都重。


    當然,這不是怒氣層層堆積帶來的失誤,我對於‘色/欲產生的惡意’和‘偏見導致的歧視’,兩者區分得還算清楚。


    想必波魯薩利諾同學是誤會了,所以才有警告與約定之舉。


    海軍軍校校規手冊幾萬字裏邊,沒有哪一條規定我不能失手把同學打進醫療部,可如果意外發生太頻繁…


    好吧~


    波魯薩利諾同學肯開口約束其他人,往後大概不會有意外了吧?


    至於他自己…


    我朝天翻個白眼,這人總喜歡用看似親密的動作,來掩蓋實際的試探意圖,每每調/戲一樣各種超過安全距離接觸,事實上…


    至少我沒從他眼睛裏看出一星半點肮髒/欲/望,女人都敏感,我的認知更鮮少出錯,戲弄和玩/弄,兩種含意天差地別得很。


    波魯薩利諾估計就是性格糟糕,本質倒也還好,未老先衰的怪蜀黎長相,嘴巴又壞,一雙眼睛眸光卻鮮少的清亮透徹,是意誌堅韌沉穩之人。


    ………


    雖然我對同窗之情沒什麽要求,卻也素來不漠視別人的好意,所以啊~


    “約定成立,你可以放開我了,波魯薩利諾同學。”


    順便——眼角斜了眼遠處某個角落,我抿抿嘴角,沉聲說道,“你再不放手,估計等下又一次意外發生,薩卡斯基就是目擊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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