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牡丹滿園


    看自家副官一臉消化不良的悲劇樣子,鬼蜘蛛動作微微停頓,正打算不管不顧把喜歡的絨團藏進口袋的手懸在半空,接著想了想,眉梢挑了挑,“我們這個月收到幾次投訴?”


    雖然有些茫然,克裏維還是很快給出精確數字,“十二次,中將大人。”


    隨後又沉默幾秒鍾才繼續說道,“大部分是和別的部隊切磋,然後…我們的小夥子們,沒有丟中將大人您的臉。”


    “很好。”鬼蜘蛛點點頭,對自己麾下那群小子們打架的本事表示滿意,“看來這段時間沒有誰鬆懈下來。”


    被投訴,多半是打架打贏了,於是對手惱羞成怒?或者下手重了些?


    不過,鬼蜘蛛是不會在意自己底下的兵,切磋的時候下手輕重問題,平日裏一直手下留情,上戰場真刀真槍死鬥,那種不自覺養成的習慣會帶來致命危機。


    整個馬林弗德海軍本部都知道,他鬼蜘蛛手下的兵彪悍驍勇,而明知道還前來挑釁,被打敗送進醫院就該自認倒黴。


    至於…手下那幫人總喜歡一言不合直接掀桌的行事作風…按照波魯薩利諾的說法,誰能沒點愛好呢?


    比起他自己和同僚上司們‘喜歡流連花街酒寮’,‘喜歡豪賭一擲千金’的各種壞毛病,鬼蜘蛛深深覺得,年輕力壯的小子們喜歡切磋根本不是問題。


    將腦子裏關於‘打架’方麵的問題飛快拋開,鬼蜘蛛掀了掀嘴角,扯回思路,“十二次而已不是還沒到極限嗎?”


    “然後?”克裏維的眼神顯得更加茫然。


    “戰國元帥給的定額是十五次,還差三次。”鬼蜘蛛一邊說著一邊把絨團子繼續往披風口袋裏放,動作小心翼翼。


    …………


    “中將大人…”克裏維的視線隨著那顆絨團無意識移動,在它徹底掉進將領披風寬大口袋的前一秒,猛地反應過來,“鬼蜘蛛中將大人!您不會是想…”


    輕輕地鬆開手指,讓躺在掌心的溫暖毛絨滾進口袋裏,之後抽/出手,掌心蓋在披風口袋外邊,隔著布料捂著那抹小小重量,鬼蜘蛛無精打采的撩高眼皮,淡聲說道,“惡魔果實能力者的話,正好調到我麾下。”


    囧————克裏維的腦袋上鋪天蓋地黑線,張口結舌一副無言以對的樣子。


    “啊~對了。”原本打算繼續往前走的鬼蜘蛛臨時想起一件事,於是收回邁出去的腳,偏過臉看向已經石化的副官,“等會去科學部遞份申請。”


    “我記得那邊還有幾樣海樓石製成的戒指,拿一個回來。”


    您想做什麽?!雖然沒說話,木著張臉的克裏維,眼神卻變得非常驚悚。


    “戴上去就會變不回人形了吧?”鬼蜘蛛摸了摸下巴,美滋滋的說道,“而且也不一定是能力者,至少沒聽說本部收集到的果實裏邊有飛鳥一類。”


    “您這是非/法/囚/禁!”終於反應過來的克裏維整個人都毛了,“這已經不是投訴可以解決的問題中將大人,我必須————”


    “或者我幫你申請一顆動物係回來?”鬼蜘蛛陰森森的掀了掀嘴角,“要不然是它要不然是你,選吧~”


    副官大義凜然的表情瞬間卡殼,詭異的沉默兩秒鍾,斬釘截鐵回答,“我會順便請科學部幫忙在戒指上刻好您的名字!”


    “…………”鬼蜘蛛(▼▼)o。


    “…………”克裏維〒_〒。


    兩人麵麵相覷,半晌,克裏維噓咳幾聲,眼睛裏目光焦距不自覺往左邊移,“我必須拒絕您的好意中將大人,要知道,您總是喜歡給毛絨絨起很奇怪的名字。”


    “比如‘煤球’什麽的…”說話間,風評素來沉穩的克裏維露出牙疼的表情,順便抬手扶額,“我對改名字沒興趣,那樣我太太會鬧著和我離婚的。”


    又沉默幾秒鍾,鬼蜘蛛眼角重重一抖,“你什麽時候結婚了?我怎麽不知道?”


    上下打量副官好一會兒,總覺得自己的審美被微妙鄙視了,膝蓋中箭表示略心塞的鬼蜘蛛才接著說下去,“別說女朋友,你連男朋友都沒有交過,結婚?”


    “是預備結婚。”克裏維放下手,堅強的微笑,“凡事要未雨綢繆,為了將來不因為名字而導致婚/變,我必須拒絕您的好意。”


    說完又頓了頓,象是忍了半天終於沒忍住,克裏維嘴角的笑漸漸摻進幾絲咬牙切齒,“鬼蜘蛛中將大人,我現在終於知道,為什麽您每回不到三天就會被甩。”


    “因為您太、誠、實、了!”


    …………


    一段小插曲暫時完結。


    口袋裏揣了隻絨團子的鬼蜘蛛很愉快,愉快到連又一次被副官吐槽都不計較,不到三天被甩什麽的…花錢消遣而已,你情我願的事,他頂多呃~消沉幾天。


    反正海軍本部裏邊將領們戀情多半是無疾而終,誰也嘲笑不了誰。


    作為海軍本部某個見不得光的排行榜上,‘良家婦女退避三舍’排名前三甲之一的鬼蜘蛛中將表示,至少他在對待屬下方麵還是非常寬厚噠~


    此消彼長麽~


    然後,他絕對不會對克裏維產生不悅情緒,海軍本部裏邊很多將領都不會說話嗯~他早已經很習慣嗯~


    頂多過些天給他這個總是交不到‘朋友’的副官安排個妖嬈女人,相信有了溫柔撫慰,克裏維就不會再一副久曠的樣子怨氣衝天。


    無聲無息斜覷了自己副官一眼,鬼蜘蛛不疾不徐邁開步伐。


    …………


    接下來,兩個人一前一後繼續朝元帥辦公室所在大樓行進。


    穿行在濃密綠蔭深處,氣氛一時顯得安靜。


    透過眼角餘光,鬼蜘蛛看到他的副官苦著張臉,神色如鯁在喉左右為難,明顯是他這位忠厚正直的屬下內心正在天/人/交/戰。


    盯著克裏維看了幾眼,隨即收回視線,鬼蜘蛛習慣性頂著絕對嚇哭孩子的凶惡表情,腳下步伐因為心想事成而越發輕快。


    他的副官哪裏都好,行事沉穩為人正直,唯一的不足就是像個保姆,總喜歡/操/心。


    惡魔果實什麽的,鬼蜘蛛覺得,揣在他口袋裏的絨團子是能力者的可能性不大。


    近些年流通在外的惡魔果實越來越少,常常一出現就落進某些不屬於海軍的勢力手中,黑暗世界為了惡魔果實所帶來的暴/利,手段凶殘又下作。


    很多時候,海軍的行動最後不得不被迫改變初衷,目標從得到惡魔果實,轉為保護被牽連的無辜平民。


    這也導致,近些年海軍當中的能力者越來越少,並且得到的惡魔果實都是一些看似…嗯~或者該說在外界看來較為遜色的能力。


    當然,對於鬼蜘蛛他們這些老兵來說,惡魔果實其實也沒有傳說那般神奇,或許是黑暗世界以訛傳訛誇大其詞,令得惡魔果實被蒙上神乎其神的色彩。


    當今世界許多人太過依賴惡魔果實,在鬼蜘蛛他們這些經年累月行走在刀尖的人眼裏,那是一種本末倒置的愚蠢行為。


    就象澤法老師說過那樣,隻有無法駕馭力量的弱者,才會對力量本身產生膜拜心理。


    然後————他偏題了呃~


    言歸正傳。


    …煤球…


    一來,海軍收集到惡魔果實的情報,每個高級將領都一清二楚;二來,馬林弗德對每位能力者的信息也掌控得很好。


    至少到剛才為止,鬼蜘蛛沒有收到任何新出現能力者當中有雀鳥一類的報告,嗯~因為個人喜好問題,對於毛絨絨他可是很關注的,╮(╯▽╰)╭。


    所以,要麽煤球不是能力者,要麽不是海軍。


    馬林弗德的防禦可沒有疏忽到叫敵人鑽空子的程度,所以基本上…煤球就是一團毛絨絨,是可以起名字小心養起來的可愛小東西。


    麵無表情穿出迷宮一樣的綠化樹,鬼蜘蛛抬高眼皮看了眼不遠處元帥辦公室大樓,又拿手捂了捂口袋,淺淺呼出一口氣,邁開步伐。


    趕緊麵見元帥,回頭去街上買需要的東西,鬼蜘蛛心想。


    …………分割線…………


    抬手敲了敲厚實的橡木門,等了一會兒,接著抬手壓下門把手,推開元帥辦公室大門;環顧室內一圈,邁入元帥辦公室的鬼蜘蛛順手闔上門,把副官克裏維留在外邊。


    直對著門的辦公桌後邊空無一人,戰國元帥不在位置上,倒是房間一角待客沙發上坐著三位海軍大將。


    元帥辦公室另一角的臨時休息間,門扉半虛半掩,裏邊隱隱的聲音瞞不過鬼蜘蛛的聽力,拿眼角掃一下過去,隨即不感興趣的收起視線。


    戰國元帥呆在休息室似乎低聲哄著誰,這種私人問題不是他該過問。


    鬼蜘蛛不緊不慢走到沙發附近,隨即扯了扯嘴角,選個位置自顧自安坐下來。


    辦公室裏略顯安靜,三位大將誰都不說話,氣氛依稀有些奇怪。


    黃猿翹著腿大刺刺沉在沙發裏,臉上沒有帶著平時那種麵具一樣的輕曼,眯細了眼睛,似笑非笑吸著煙,盯著人看的眼神冷淡又刻薄。


    赤犬同樣端坐在沙發上,壓低的帽簷遮去大半張臉,隻露出抿緊的唇角,散發一種嚴肅到苛刻的氣勢。


    青雉和往常一樣低垂眼簾,看似沒精打采,渾身卻隱約透著些拒人於千裏之外的寒意。


    然而,看他們三個一副已經就某些問題討論完畢,並且得出解決方案的樣子,鬼蜘蛛卻真正放鬆下來,因為共事這些年,他知道三位大將私下裏對著熟悉的人都是這樣表現。


    這樣才是海軍最高戰力們最接近真實的一麵。


    …………


    上身往後沉了沉,鬼蜘蛛抬手扯鬆領帶,又撩高眼皮,半笑不笑的看向黃猿,“怎麽連衣服也舍不得穿?是你太熱情還是情人太*?”


    “耶~不熱情些會被甩啊~”黃猿不緊不慢的扯了扯嘴角,抬手拿下咬在嘴角的煙支,將它夾在指尖,眼角一挑,“我可不想破你那三天的記錄。”


    鬼蜘蛛陰沉沉的嘖了聲,原本反唇相譏的打算,在不經意瞥見黃猿身側時一下子消失,定睛一看,目光就沒辦法拔/出/來。


    沒在公共場合的時候,黃猿那家夥總是毫無形象,沒骨頭一樣坐姿東倒西歪,現在所有沙發墊子都堆在他邊上,然後…一團花不溜丟藏在縫隙裏半隱半現。


    “球球——”鬼蜘蛛頓時把什麽都忘了,下意識就把手探進披風口袋,想摸出一直隨身帶的小魚幹來哄他一眼看見就喜歡得不得了,結果被嫌棄至今的疑似貓仔的毛絨絨。


    “每次看見你少女一樣的表情,我就想去洗眼睛。”黃猿的嘴角翹了翹,頓時笑容可掬,可惜嘴裏說出來的話格外惡毒,“真擔心你的取向。”


    “閉嘴吧~波魯薩利諾。”像尊雕像的赤犬抬起臉,冷冰冰的開口,“比起你三十年沒長進的長腿大胸控,鬼蜘蛛那點愛好很正常。”


    “啊啦啦~波魯薩利諾控大胸麽?”青雉擺出一副總算睡醒的樣子,看笑話似的說道,“原來是胸不夠大,幾年前主動爬到你床上那位美人才被甩的嗎?”


    …………


    三位大將的毒舌…鬼蜘蛛表示充耳不聞,因為他沒有摸著不知收到哪裏去的小魚幹,手指反而觸及一團溫暖絨毛…


    啊~是煤球。


    被球球勾去的心神恍惚回到原位,小心翼翼地把絨團拿出口袋,托在掌心裏旁若無人的和自己新出爐的愛寵親熱。


    指尖輕輕戳了戳絨團,停了停,又戳了戳…麵上不動聲色,其實內心已經開始蕩漾。


    很…很可愛~並且柔軟。


    絨絨的觸感象陷進雲朵一樣,↖( ̄▽ ̄”)。


    鬼蜘蛛眯起眼睛,簡直象喝了一缸美酒那樣無比舒暢。


    接著,或許是指尖力道沒拿捏好?觸及的溫軟絨團微微動了動,片刻之後,在鬼蜘蛛屏息以待的注視下又動了動。


    良久,圓滾滾團得就是顆球的小東西在他掌心慢慢舒展開。


    黑漆漆絨團探出小小的腦袋,可能是睡著(昏迷?)剛醒來,小東西顯得有些暈頭暈腦,翅膀尖顫了顫,輕輕地踩著他的掌心站了起來。


    鬼蜘蛛忍不住把手抬高些,小東西隨即轉過腦袋,眼睛對上他。


    眼瞳是美妙的藍,仿佛月夜裏蒙著一層銀沙的海水,喙和一雙爪子是非常非常淺,接近象牙的粉色,襯著渾身尚未長出羽翎的絨毛,有種嬌嫩的美麗。


    靜靜對視片刻,呆呆的小東西驚慌失措扇動翅膀,看樣子是想奪路而逃。


    可是鬼蜘蛛哪裏會叫它逃走,於是另一手迅速又輕柔地蓋上去,把它包裹在掌心隻留下一顆腦袋卡在虎口。


    小東西嫩嫩的喙張了張似乎想鳴叫,卻在此時,斜地裏傳來黃猿的聲音,“耶~雀鳥啊~”尾音拉得又長又慢,並且帶著難以言喻的古怪含意。


    …………


    正試圖把小絨團收進口袋以免不小心傷到的動作停頓,鬼蜘蛛抬高眼皮盯一眼,隨即不無警惕的說道,“它是煤球,我的。”


    也不能怪鬼蜘蛛的回答太冷硬,實在是黃猿波魯薩利諾現在的模樣太詭譎。


    黃猿挑高一邊眉梢,用一種非常非常奇怪的,在鬼蜘蛛看來簡直象猛獸一樣的目光,靜靜審視他的煤球。


    緊接著,黃猿身側埋在墊子裏睡覺的球球如同打了興/奮/劑,猛一下竄到沙發背上,一雙耳朵支楞著,油潤潤的眼睛直勾勾盯著…煤球?


    察覺到掌心虛握的小家夥整個僵硬,鬼蜘蛛頓時有點擔心,猶豫幾秒鍾忍不住開口商量,“煤球還是隻雛鳥,不夠你塞牙縫啊球球。”


    聞言,也不知怎麽,黃猿的嘴角重重一顫,眉宇間高深莫測的惡意驀地散去,轉為一種哭笑不得似的無奈,“放心吧~球球吃素。”


    說話的同時眼神在鬼蜘蛛的一雙手上直打轉,說完卻又漫不經心移開視線,反手拿下躍到沙發背上的球球,將它放在膝蓋上,不急不慢摸毛。


    又安靜幾秒鍾,黃猿忽的哼笑一聲,說道,“怪不得怕貓,原來是雀鳥。”


    “廢話。”鬼蜘蛛眼角一顫,瞪著昔日同僚此刻上司的眼神頓時不善,“不是雀鳥難道是女人不成?”


    話音落下,現場氣氛顯而易見的凝滯幾秒鍾,三位海軍大將同時用無比詭譎的眼神,盯得鬼蜘蛛滿頭霧水。


    又過了一會兒,“嗬~”輕輕笑了聲,黃猿收起臉上喜怒難辨的神色,眉宇間變得冷淡,“明天有個新人去你那裏報到,她的檔案我會交給克裏維。”


    …………


    “她?”鬼蜘蛛愣了下,接著更加不愉快,“我麾下從來不收女兵,倒是你科學部,可以隨便空出個位置。”


    “耶~那家夥不適合文職。”黃猿收起給球球摸毛的手,不緊不慢的抬高視線,“她的本事,我保證你不會失望。”


    “什麽本事?床/上的本事?”鬼蜘蛛眉骨一跳,“黃猿,我那邊不是收/容所,我麾下也沒有在花街外邊還懂得憐香惜玉的兵。”


    “還有————”強忍著心頭怒意,鬼蜘蛛緩緩眯了眯眼睛,沉聲說道,“你確定你的情人願意呆在我那邊?”


    “我那裏的作戰任務一直都是最前線,除了殺人沒有別的溫和點的任務,你把女人放在我麾下,是想讓她早點去死嗎?”


    鬼蜘蛛覺得非常不可思議,對於黃猿的決定,並且看樣子三位大將與戰國元帥都同意,把個女人放進他麾下…


    簡直不負責任!


    對於他的憤怒,三位大將表現得很平靜。


    最後,仍然是黃猿回答道,“耶~她會同意,因為她要顧及她的孩子。”


    輕輕的勾了勾嘴角,笑意卻浮於表麵,黃猿的一雙眼睛透出些冷酷意味,“除了馬林弗德,沒有任何一個島嶼是她的棲身之所。”


    “姓著那個姓氏的孩子,隻要海軍保護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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