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青怔怔看著她,心口莫名一沉,緊抿著嘴。


    轉而,阿梳深吸一口氣,拾起地上的金貝殼,對茅山掌門說:“這個金貝殼可以用夢境來記錄過往之事,也隻有親自把記憶放進去的人的血才能打開,現在物歸原主。”


    茅山掌門扯了扯嘴角,似是自嘲。伸手接過,默然沉目。


    阿梳牽住團團的手架上雲團,頭也不回騰雲而去。團團回著頭,依依不舍盯著地上的人,直上雲層再看不清下方。


    茅山掌門握著金貝殼,狠狠咳了口血。穆青懊悔不已,如果當初堅持拒絕阿梳跟他們回來,也不會發生這樣的事。他悲痛皺緊雙眉,淒傷說:“師父,弟子有錯,讓師父被……被她所傷!”


    茅山掌門搖搖頭:“不怪她。”長籲一口氣,他輕輕閉上眼睛。


    霍昀擦去他嘴角的血漬擔心問:“師父?”


    片刻,他睜開雙眼,滿是滄桑。袖下的手掌默默握緊掌中之物,深歎一口氣:“為師想起一些事,心裏發悶,歇一歇就好了。”


    方才金貝殼幻出月光還有阿梳說的那番話,穆青和惑昀不敢多問,於是扶著茅山掌門回房休息。


    然而阿梳的離開並未讓穆青感受到一絲輕鬆,心情反而越加沉重起來。十幾個日夜,他獨自在後山打坐,聽著蟬鳴水聲,思緒如這個夜晚般綿延長久。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麽,隻是覺得空。不像下山前的那種潛心修道放空一切的空,這種空好像好像有什麽從裏麵被抽走,空空地疼。


    阿梳拉著團團回到天界,接著急匆匆去尋了司命。


    “司命,能否讓我看一看現任茅山掌門的命薄?”一道司命殿,阿梳就苦著臉請求。


    司命星君嘴臉一拉,扭頭哼:“不成不成,命薄是我寫的。可是變數太多,命格也會自動改變,有些連我都不清楚。況且你天界凡間來回跑,泄露天機可怎麽辦!”


    阿梳拍拍胸脯保證:“不會了,這次回來我不會再下凡,你便讓我看一看,我保證不說去!我要是說出去,你……你就隨便威脅吧,反正我們的命格都在你手上!”


    司命想了想。還是搖搖手拒絕:“不成不成!天機不可泄露,知道太多對你沒好處。你學學我,這些薄子每天放在我麵前。我一個都不想知道!”說著。就把阿梳往外推,以免打擾自己書寫命薄。


    “好吧,那便算了。”阿梳失落地歎了口氣,走向殿外。趁司命轉身的機會,突地變成一隻嫩黃的梨子,跳到案桌上的玉盤裏。


    阿梳暗暗自喜地在玉盤裏打了個哈欠眯眼。做了場春天的夢,一覺醒來發現司命還在案桌上提著筆。然而,原打算司命星君離開司命殿,沒想到司命星君一呆就是三天,終日埋頭疾書。阿梳又急又氣。眼巴巴看著時間白白流失。這天界晝夜日長三天,人間就又過了三四年。阿梳盯著書案前認真苦書的司命,恨不得飛上去一頭撞暈他!


    正當阿梳就這樣打算時,外頭跑進來一個小仙婢,氣喘籲籲說:“司……司命星君……外……外麵……”話說道一半,門外又進來一個人。小仙婢紅著臉向男子彎彎腰,退出門去。


    前一刻還在埋頭疾書司命抬起頭來,看到來人乍然笑開:“居然有空來我這兒!”


    男子溫潤好聽的聲音說:“第一個想見的就是你!”


    司命星君感動不已,上前擁抱。男子卻將身一斜,坐在軟墊上,似笑非笑望著司命。


    因為變成梨子,阿梳動不了身子,眼珠子挑得再高也隻能看到男子的胸膛。現在男子就坐在身後,阿梳心裏一陣陣的發麻,可別把她給吃了!


    正想著,身子被兩隻手指輕輕夾起,男子的聲音裏帶著笑:“喲,這梨子看起來不錯!應該很甜吧!”


    男子身上帶著淡淡的竹香,聲音也很是熟悉,但一意識到他所說的,阿梳嚇得身子一抖,掙出他的手掌心滾落在地上。司命星君目瞪口呆地用腳尖戳了戳地上化成梨身的阿梳,阿梳臉色一青,狠狠瞪著他。那廂,男子又道:“梨子怎麽變成青色了?看來還沒熟透。丟了可惜,不如讓人埋了,明年春天好發芽。”


    一聽要被土埋,阿梳身形一震現出原形。欲上前拾梨的司命星君嚇了一跳,立即反應過來,大罵道:“好你個瑤蓮,你躲在我司命殿做什麽?是不是想偷看!”


    阿梳滿臉掙紮,眸底暗藏洶湧瞥向使她暴露身份的男人,目光卻一瞬間驚柔停頓。


    溫潤如玉,風華絕代,正如第一次見他那般,純澈的仙氣滌蕩出一陣陣清香,溫柔的雙眸如水平和,此刻微微含著笑意。阿梳興奮地一撲而上,激動踹翻身前的案桌。他輕輕拍撫她的後背,輕聲笑著。


    阿梳在他肩上蹭幹眼淚,抬起看他。轉世前被三昧真火燒灼的傷疤不見了,一頭華發此刻烏黑亮澤,整一個人就像是新生而來。此時,白皙光滑的臉龐麵帶微笑,一雙眸子深情如水。但是阿梳表情頓了頓,此刻的慕卿是歸位還是修仙而來?在她離開之後,茅山又發生了什麽?


    慕卿用指戳了戳她的額頭,笑道:“別發呆,你變成梨子在這兒做什麽?”


    聽這口氣,應該是歸位沒錯!阿梳豁然開朗,正要說話,司命在背後道了一句:“哼哼,她想偷看你師父的命薄!還好這幾日我都沒走開!”


    慕卿將阿梳拎到一邊站起來微微笑:“哦,其實我也是來問你拿師父的命薄看的。”


    司命臉色大變,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被慕卿拂袖打暈。


    沒想到慕卿一回來就“大開殺戒”,阿梳驚詫不已。慕卿拎著她來到命薄木架前,開始尋找清讓仙人的命薄。


    曾經幻想過很多次重逢的場景,或是陽光明媚、花開滿地,或是晚風徐徐、星光燦爛,或是人立微雨、石廊相遇,或是在眾仙麵前來個強而有力的擁抱,總之有多浪漫就有多浪漫,沒想到在完全沒有準備的時候他突然出現,還讓她滾了一身灰塵,這在心上人麵前是有多丟臉!


    好在,氣氛不尷尬,他專心致誌找命薄,她專心致誌窺視美男,兩人偷偷摸摸將司命殿翻了個底朝天,終於在木架最上端找到清讓仙人的命薄。慕卿鬆了口氣,拍去書麵上的灰塵。阿梳很合機的讚道:“隻要有你在,萬事皆能成!”


    慕卿笑了笑,牽著她的手一起在軟墊上坐下:“若沒有你如狼似虎般鼓勵的眼神,我哪有這個動力!”


    阿梳不好意思收回目光,嬌嗔推了推他:“揭穿人家!”


    慕卿將她好生扶正,打開清讓仙人的命薄:“安安靜靜看書,別做小動作。”


    阿梳乖乖點頭,朝他挨了挨,一起看向命薄第一頁。


    清讓仙人,天界隱士,品貌不凡。二月初遇魔女綠蘿。


    綠蘿身為魔女,風姿勝仙,是一等一的美人。不過其為人狠辣傲慢,目中無人,出奇的是十分喜好凡間生活。於是綠蘿化身凡間女子,遊蕩四海。途中巧遇清讓仙人,目無他人的魔女竟然芳心暗許,上天入地追尋清讓仙人。然,因知她魔女身份,清讓仙人一再拒絕。


    一日,綠蘿尋到清讓仙人住處,大聲叫:“清讓,你出來!”


    清讓閉門不見,綠蘿又喊了幾聲,並揚言要燒毀此處。


    清讓仙人的小屋旁種了不少可以修成仙的花精,綠蘿性子急躁,一言必出,即必行。清讓無法,隻有啟門相見。


    清新可人的女子見心上人出來,立即化出滿眼柔情,跑上前扯開自己的衣襟,露出白嫩的細肩。清讓驚吸一口氣,閉上眼睛別過臉,隻聽得綠蘿鈴鐺般清脆的笑語傳開:“大仙莫要難為情,我隻是給你看看,我今日有什麽不同。”


    清讓緊張地舌頭打結,匆匆道:“還能有何不同,你往日身子是什麽模樣,我又不知道!”


    綠蘿拉著他的耳朵,使他轉過臉來:“你看看不就知道了!”見他無意睜眼,綠蘿無可奈何解釋,“繼承下一位魔主的魔女肩上都有一塊黑色鱗片,你看,我為了你,已經拔了它!”


    清讓的身子微微一顫,緩緩睜開雙眼,目光靜靜落在白皙的肩頭。隻見右肩正中位血肉結痂,可能是什麽時候扯動傷口,痂麵斷裂,露出血紅的肉色。那裏本來生著代表繼承人魔女的黑鱗。拔去黑鱗,就代表自願放棄繼承資格,從此也不再是魔界之人。


    “我知道你嫌棄我什麽。你嫌棄我的身份,那我幹脆就不要魔女的身份!現在,我不算三界中任何一員,你如果想要我修仙,我即刻就開始修,不過……我要你教我修仙!”綠蘿堅定道。


    清讓呆呆望著肩頭的傷口,心中好像有什麽正在一層層的融化。他深深閉住眼睛,再睜開是柔情萬分。親自為她將衣襟合上,隔著衣物輕輕撫摸拔去黑鱗的傷口,滿眼疼惜:“很疼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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