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卿一家人被蒼術轟出屋子,合緊大門。


    慕安對著緊閉的房門發了一會兒愣,失魂落魄轉身,甚至都沒瞧見邊上的玉兔,邁著失落離開。


    “慕安!”玉兔叫住他。


    他頓了頓腳步,微微側了側頭,大紅西袍背對陽光,投出暗黑的色彩。他猶豫一會兒,還是邁開腳步離開蒼術殿。


    玉兔不甘心,正要追趕,卻被另一個人攔下。


    雖然對慕安和玉兔今日所為很是生氣,但慕卿還是耐住怒火,認真勸誡:“玉兔姑娘,今日本是慕安和菀菀大喜之日。你身為廣寒宮仙兔,應受廣寒仙子淑知之教,怎能跟著慕安做出這般醜事。現在三家人成了眾仙茶餘飯後的話匣,玉兔姑娘可曾想過這樣的結果?”


    “但我是真心喜歡慕安的,我敢作敢當!”雖很愧疚,但玉兔還是錚錚地表示自己對慕安的一顆真心。


    “那麽慕安也是跟你一樣喜歡著你嗎?”玉兔話音剛落,慕卿就接過話茬,而後甩袖而去。


    玉兔愣愣站在那兒,寬大的紅袖隨風起落,猶如掙紮在風中將要熄滅的紅火。


    是啊?慕安的心跟她一樣嗎?難道這麽多日子,隻是自己自作多情?


    玉兔擾亂婚事一事,傳到廣寒仙子耳中大怒不已,當即派人將玉兔押到東陵殿:“廣寒仙子自覺愧對軍師和醫仙,特命我等將玉兔押至東陵殿,請軍師和醫仙親自發落!”


    “兩人之間的問題。還是讓他們自己解決較好。”阿梳說。


    慕卿點點頭,讓人將玉兔丟到黑屋,跟慕安一同跪地反省。


    兩個月後,慕安和玉兔被放出來。慕安和玉兔都消瘦不少。兩人沒有話語,甚至沒有一個交流的眼神,一個回了房間,一個回了廣寒宮。阿梳心疼慕安,給他在膝蓋上抹了不少清衡泉。有了清衡泉,慕安跪出來的傷很快就好了,第二天便沒了身影。慕卿和阿梳望著空蕩蕩的屋子,相對一眼,心有答案。


    傷好之後,慕安第一時間就趕去蒼術殿。隻不過在那日之後。蒼術不許慕安再踏入蒼術殿。於是慕安隻好偷偷潛入殿子。溜到菀菀的屋子推了進去,可裏邊卻空無一人,就連香爐也是涼的。


    難道菀菀出門了?


    慕安正想著。門外就過來兩個黑影,不及躲藏,門已被推開,蒼術和玉錦麵色凝重站在門口,直直盯著手足無措的慕安。


    “我……我來找菀菀。”好一會兒,慕安才憋出一句話,抬速打量一下蒼術的臉色。自己對菀菀愧疚,對菀菀父母也更是愧疚。


    蒼術哼哼道:“找她做什麽,你不是早不要她了嗎!”


    慕安搖搖頭,急忙說:“我還是在意她的。想跟她好好解釋,隻要讓我解釋了,就算她不原諒我也沒關係,本來就是我對不住她。”


    蒼術臉色緩了緩,哼聲扭頭。慕安又將目光轉向玉錦,玉錦歎了口氣,傷心說:“她走了。”


    聞此,慕安大驚:“去了哪裏!”


    蒼術沒好聲譏笑道:“不知道,早就走了兩個月,發生那樣的事,她生性清高,受不了那些雜言雜語。你若真在意她,這兩個月你又在做什麽?兩個月裏對她不聞不問,還說你在意她,真是好笑!”


    慕安支支吾吾說:“這兩個月……我和玉兔在一起。”


    本來才剛有點欣慰,一聽此話蒼術暴怒,掄起拳頭道:“什麽!你滾!還有什麽臉來這兒!”


    “我……我和玉兔在一起罰跪。”慕安一邊擋著蒼術一邊慌忙解釋,“我雖然和玉兔在一起,卻時時掛心菀菀!這兩個月我很後悔,早知道就不那樣做了,我想娶菀菀,是真心實意想娶菀菀!也因為和玉兔在一起的這兩個月,我想明白了,玉兔跟我是好夥伴,而菀菀才是我最歡喜的女子。”


    玉錦抹著眼淚說:“你現在才明白,遲了!菀菀去了哪裏,就連我們也不知道。”


    慕安垂下眼,滿是失落失色,忽而又一陣閃亮起來,踏雲飛向天際。天下雖大,他相信菀菀總在世間某一處,總會找到。


    然而天下之大,尋她又豈是一朝一夕的事。


    前十天,慕安先尋遍天界各處,愣是沒找到菀菀停留的蛛絲馬跡。再十天,慕安前往人間最隱秘之處,依舊沒能找到菀菀。前後算來,兩人已快三個月為見,想起往日菀菀對自己的好,慕安心裏又酸又痛。


    再想到以前,自己跟玉兔幾個月未見,也並未有此強烈思念,想起的也隻是跟玉兔玩耍的樂趣。而菀菀,如果真的找不會菀菀又或者菀菀這輩子都不想再見他,恐怕自己就要難受至死了。


    慕安從人間空手而歸,抬頭望著九霄雲天長長歎了口氣,折了方向去往蒼然天境。


    靈晗花海盛開滿地,雲團剛靠近地麵,慕安就從上頭跳下來,直接躺在花海上。每一株靈晗花猶如一雙有力的大手將他托舉,同時又溫柔柔和。碧藍的天空飛過一對對鳥兒,慕安跟著張開雙臂,奔波了那麽多日四肢疲憊,此時倒是舒服至極。漸漸地,在靈晗花香的飄揚下合上雙眼,緩緩入夢。


    朦朧間,似乎有人在他身上蓋上一件衣物。慕安驚醒,一個不穩,從花海上掉下來,摔在硬邦邦的地上。慕安揉揉屁.股,用力眨眨眼睛,眼前緩緩印出一個熟悉的人影,以及那張驚慌失措的小臉。她手上拿著一件大袍,本是想替熟睡的他蓋身子的。


    菀菀?這不就是千尋萬找的菀菀嗎!


    慕安興奮爬起來,高興地不知道從何說起了。然而,菀菀可並沒有像他這般高興,驚詫之後臉色立轉陰沉,扭身欲走。


    “菀菀別走!”慕安仗著身高手長,拽住跑開兩步的菀菀,“我尋了那麽多地方,沒想到你就在蒼然天境,我真是笨!”


    菀菀背對著他,就是不說話。


    自從婚事被砸後,她便隻當自己輸了。誠心祝福,心甘離開。


    慕安繞到她麵前,扯了扯她的袖子:“你別生氣了,之前都是我不對,我沒能明白自己的心意。後來爹爹罰我和玉兔跪省,我也總算明白過來,要做娘子的喜歡跟做玩伴的喜歡是大大不同的!”


    菀菀這才白過眼來,問:“你跟玉兔罰跪?你們在一起罰跪?”


    慕安點點頭:“恩,跪了整整兩個月呢!”本想試著博取菀菀的同情,卻眼看菀菀臉色越加陰沉,慕安急忙說,“罰跪的時候,她什麽話也沒跟我說,我也什麽話都沒跟她說。這當中,我已經想明白了,我想玉兔她也應該明白了,否則也不會一句話也不問。”


    菀菀臉色平靜幾分,瞧著隨風浮動的靈晗花問:“那你今日尋我,又是個什麽意思?”


    聞此,慕安正色認真道:“求你原諒,求你嫁給我。”


    菀菀有些驚詫,自己心底依舊還是喜歡慕安的,在離開的這兩個月時間裏,自己也想明白了,就算慕安選了玉兔,自己也隻能遠遠祝福,自己努力了那麽多年都比不過玉兔短暫的一朝一夕。然而此刻慕安這些話說得她心軟心歡,先前的氣怨也一並消散,不過仍舊嘴硬道:“你這次是當真想明白了嗎?以後若再遇到別的什麽仙子,是不是又分不清了。”


    慕安極力保證:“不會的,不會的!我已經想明白了,之前是我愚笨。如果……如果你不原諒,我也不勉強。我也知道,那件事對你一個女子來說,很是要不得。”


    說著,他失落垂下目光,時不時投又來幾分愧疚。


    菀菀看得心疼,再掩飾不過,撲身挨到他的懷裏。


    心口隨她猛地一跳,慕安欣喜若狂,緊緊抱住菀菀,低頭親了親她柔軟的黑發。可是這會兒,菀菀倒是不安分了,掙開他兩隻臂膀,奇怪望著他的胸口:“你懷裏藏了什麽?硬硬的。”


    慕安反應過來,從衣服裏掏出一本書:“哦,是這個!”


    菀菀湊過去一看,頓時燒紅兩頰:“這……你怎麽隨身帶著這個?!”


    看著慕安對情事傻傻呆呆,沒想到竟然隨身帶著一本《春.宮.圖》!


    然而,麵對這本私密之術書,慕安則顯得不以為然:“是呀,這東西可不能被別的人看去,所以我就隨便帶著,保險!你要不要看,我可以借你。”說完,將圖本往菀菀麵前遞了遞。


    菀菀燒得滿頭大汗,推開《春.宮.圖》:“我……我才不要!”


    這本是自己爹爹傳給他的,慕安舍不得交給別人。而此時,以為菀菀隻借她看而不是送她看不高興了,於是忍痛割愛妥協:“這樣……如果你原諒我了,跟我成親了,我就白白送你了!”話到這兒,又學著自己的爹補上一句,“我的就是你的,你的還是你的!”


    菀菀臉紅得不行,在慕安麵前站不住了,大叫一聲:“我才不要!”拔腿就跑。


    慕安舉著圖本緊步追上:“菀菀,別跑啊,等會兒我又尋不到你!雖然我說你不原諒沒關係,可那都是不得已之言。你還是原諒我吧,原諒我這次,下次保證不會再犯。不對,沒有下次!”


    不遠的身後,玉兔從靈晗花海中站出來,彎出一抹微笑。


    自己跟菀菀這場賭局,終究還是自己輸了。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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