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腿在馬兒身上用力一蹬,她借力躍了出去,如貓兒般輕靈地踩著眾人的肩頭朝那黑色的身影直直掠去。


    “風九,本座等你許久了。”


    她的身影尚未至,那吹笛的人已放下了笛子,粗糲的聲音鑽進了她的耳朵裏。


    竟然是他。


    風九微愣一下,隨即想起了那青銅麵具人。


    他的聲音她是聽過的,絕對錯不了。


    那些南曲兵士似乎接受了什麽命令,竟然對她的出現絲毫不以為意。風九一個瀟灑的大回旋穩穩地落在那載著黑衣人的馬車上了。


    “那些屍人是你養的?”她開門見山問道。


    黑衣人桀桀一笑,緩緩掀掉頭上的鬥篷,那張詭異的青銅麵具出現在了她的眼前。“舊相識相見,不寒暄幾句嗎?”


    風九實在沒心情跟他耍嘴皮子,淡淡地說道:“閣下以為我還會問你吃飯了沒有?最近在哪瀟灑嗎?”


    青銅麵具人桀桀一笑,說道:“你這丫頭屢屢出乎本座的意料,本座實在不忍心毀掉這麽有趣的玩具。”


    風九眸光微沉,想起那日在那大鐵籠子裏時那笛聲對自己的影響,身上的雞皮疙瘩嗖地竄了出來,麵上卻是一派沉著冷靜“那些屍人是你養的?”


    青銅麵具人又笑了,桀桀的聲音在暗夜中直叫人毛骨悚然。“本座向來隻喜歡美好的事物,對這些醜陋不堪入眼的東西不感興趣。這些屍人是太子殿下辛辛苦苦養育出來的,至於本座,無非是幫助馴養一下而已。”


    “十年前,是你給我灌下那碗藥汁的嗎?”風九心中猛地一動,想起了十年前的那個夜裏,強行給自己灌下藥汁的也是一個帶著鬥篷的黑衣人,便脫口問道。


    青銅麵具人淡淡地看她一眼,問道:“如果本座說不是,你會相信嗎?”


    沉默片刻,風九點頭。


    對於這個人,她總是有種說不出的感覺。明明他很危險,她卻下意識地選擇相信他,或許是因為他並沒有實質上傷害過她吧。


    許是沒料到風九會相信他,青銅麵具人微頓了片刻,才不無遺憾地說道:“可惜,你是敵非友。”


    聽他如此說,風九便知他並不打算放過自己了,緩緩舉起手刃護至胸前,準備放手一搏了。


    “風九,本座要你現在做第二件事。”麵具下,那幽深的眸子複雜地看著對麵纖瘦的女子,少頃,緩緩說道:“帶領你的鏢師們退下,不要插手這場戰爭。本座,會考慮放你一馬的。”


    “可惜,本姑娘卻不打算放你一馬。”風九冷哼一聲,說道:“那些屍人都是我奉天的百姓,你們害得他們人不人鬼不鬼,現在又要他們同胞相殘。你覺得,我會袖手旁觀嗎?”


    話已至此,已經沒有再說下去的必要了。深吸口氣,將狀態調整到最佳,風九以閃電便的速度朝青銅麵具人殺去。


    麵具人深深地看她一眼,以笛子為武器,接下了她淩厲的攻勢,並反擊起來。


    若是以前,風九決計不是他的對手。如今,得了一甲子的功力並融會貫通,收放自如,一招一式間頗有絕頂高手的氣度和非凡魄力,竟與那麵具人打了個平手,一時不相上下。


    不遠處的地方,一襲金黃錦袍的南曲太子夜非欒一臉陰鷙地盯著馬車上那你來我往打得不亦樂乎的二人,眸子死死地定在風九的身上。


    上次在那小宅子裏時,若不是有個古怪的老婆子出手相救,他隻怕早就去地府捉鬼了。如今,好不容易請了那麵具人出馬,那廝卻似乎有意放那女人一馬,根本未曾使出全力。


    既如此,他隻有自己動手報上次的仇了。


    一把從身旁的侍衛手上搶過弓箭,他拉滿弓朝風九射去。


    風九正與那青銅麵具人酣戰,突然感到背後有一股勁風襲來。身子一側,險險地躲過了那一箭,卻沒能躲過麵具人趁機踢過來的一腳。


    那一腳正巧踹在她的胸口上,直把她踹得血氣翻湧,差點張口吐了出來。


    “風九”看著皺著臉蛋捂著胸口的風九,青銅麵具人淡淡地說道:“你…。”突然,話鋒一轉,語調間夾雜了一抹驚慌“快閃開。”


    到底是身經百戰的獵人,即便是在身體受創的情況下,風九已然在最短的時間內捕捉到了又一股勁風朝自己襲來。與上次不同的是,這一次的勁風裏夾帶著一股陰狠的死亡氣息。


    風九麵上一凜,身體下意識地想要躲開。奈何,胸口實在太痛了,稍動一下便牽動了筋骨,更是疼痛難忍。


    即便如此,她還是盡力朝一旁挪去,希望能夠躲避掉那一箭。


    然,那一瞬間的遲緩便注定了要被那隻箭射中的命運。


    眼看著利箭即將入肉,千鈞一發的時刻,一隻大手憑空出現生生捏住了箭身。


    “太子殿下,暗箭傷人可不是君子所為。”一道慵懶邪魅的聲音不悅地說道:“若不是南曲老皇帝的兒子死的隻剩下你一個了,本尊當真要勸他另立太子了。”


    “禦妖孽”看著那一襲騷包的紫衣,風九的麵上露出一抹喜色。“你怎麽來了?”


    “娘子”嗔怪地看一眼風九,禦北寰眨巴著風流眼說道:“難道你忘了嗎,為夫說過,絕不放你一人麵對危險。”


    風九朝天翻個白眼,都什麽時候了,這死妖孽還有心情肉麻。


    “天都皇尊,難道你也準備橫插一腳,幫助奉天對付我南曲嗎?”青銅麵具人陰仄仄地看著禦北寰說道。


    “本尊向來隻愛美人,不愛江山。你南曲太子要傷本尊心頭肉,本尊自不會應允。”禦北寰淡掃他一眼,說道。


    “天都皇尊,你的口氣未免也太大了。”身著金黃錦袍的夜非欒如夜鳥般掠上了馬車,站在青銅麵具人的身邊,語調間不無敬意地說道:“家主大人,跟這二人無需浪費口水,快些將那風九變成屍人,禦北寰自由本宮收拾。”


    風九眉頭一凜,麵上因他的話而掠過一絲疑惑之色。


    想那夜非欒與勾玉公子聯手都不是自己的對手,此刻,怎地會有那麽大的自信,竟然要對付禦妖孽。要知道禦妖孽的武功深不可測,她甚至沒有自信能在他手上走出二十招。


    “娘子”禦北寰的大手握上了她的柔荑,全然不管此刻身處烽火之中,麵上是迷醉人心的溫柔和寵溺。“為夫很開心,你全然不顧自己的危險,一心想著為夫。”


    風九微微一愣,隨即微郝著臉不大自在地輕聲咳嗽起來。


    有些事,即便自己不願意承認,然,總是在無意間泄露了最真實的想法。


    她不得不承認,她遠比自己想象中更在意這死妖孽。以致於連自己的安危都不顧了,這是以前從未有過的,甚至連南宮宸都未能叫她如此在意。


    難道自己不知不覺中喜歡上了這廝?


    抽抽嘴角,風九決定暫時壓下這個問題。眼下根本不是談情說愛的時候,他們每浪費一秒,就有一大堆無辜的兵士失去生命。


    “我對付麵具人,你對付夜非欒。”


    素手一揮,手刃在夜色中散發出完全不輸於匕首的幽冷光澤。眸光一沉,她再次朝青銅麵具人殺去。


    那麵具人冷笑一聲,將笛子搭在了唇畔。


    下一瞬,清脆又詭異萬分的笛聲響起了。


    風九敏感地察覺到自己的身體因那笛聲而起了變化,一時又形容不出那怪異的感覺。正在猶豫著該要如何應對的時候,一道蒼老的聲音幾如蚊蠅地在耳畔響起了“不要聽那笛聲。”


    七婆!


    風九心下一驚,差點呼出這個名字。


    那老婆子的聲音太特別了,她是絕對不會聽錯的。


    雖不明白她到底是敵是友,風九還是乖乖捂住了耳朵。奈何,那聲音似有穿牆之術,僅憑她那一雙肉手根本隔絕不住。


    隨著那笛聲不斷鑽入耳中,風九隻覺得似有一條大蛇在體內翻騰,蛇尾所到之處,無數細小的小蛇密密麻麻地糾纏在一起,翻騰、翻騰…。


    越來越多的小蛇很快擠滿了四肢百骸,那大蛇依舊不知疲倦地繼續擺尾、擺尾…於是,小蛇們開始衝撞著她的肌膚,試圖撞開一個缺口,解放出去。


    風九心中猛地一沉,似乎知道了那些屍人是怎樣由一個普通百姓變成那等碩大而又惡心的模樣了。


    若不趕緊想辦法,自己也難逃厄運。


    運起內力她試圖壓製住那奔騰的欲望,然,四肢百骸都異常綿軟,仿佛被人抽幹了所有的力氣。


    “不要聽那笛聲”


    七婆的聲音又在她耳邊響起了,比之方才,多了幾分焦急。


    風九苦笑一聲,聽與不聽半點也由不得她啊!


    體內的小蛇在笛聲的引導下一波勝過一波地猛烈撞擊著,眼看著就要衝破一處薄弱地帶,突然,笛聲戛然而止。


    風九趁機平複下體內翻騰的欲望,大口喘著粗氣,這才發現後背早已濕透,額頭上大顆的汗珠如小溪般滑落。


    “九兒,你沒事吧?”禦北寰的聲音在她耳邊想起,下一瞬,一隻修長有力的臂膀將她攬入了寬闊厚實的懷中。


    虛弱地搖搖頭,風九咧嘴一笑。“死妖孽,你又救了我一次。”


    說罷,眸光冷冷地看向那青銅麵具人。


    他的手上已經沒有了那隻笛子,此刻,正單手捂住那詭異的青銅麵具。借著四周的火光,她看到了麵具上那一條深深的裂痕。在裂痕的最下方,點點血漬隱隱地滲了出來。


    “蠱毒世家家主,本尊很是好奇在那張麵具下到底藏了張什麽樣的臉。是醜陋之極?還是俊美非凡?”丹鳳眼微眯著看著那麵具人,禦北寰說道。末了,還不忘自戀一番“當然,你再俊美,也不及本尊十之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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