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花又瘦又禿,看起來像是一匹命不久矣的老馬。


    然而,就是這樣一匹馬,竟然憑借著一己之力,吃掉了馬槽裏將近一半的馬料。


    期間也有別的馬試圖擠過去搶食,但都被它轟走了,還有馬兒挨了它的咬。


    負責拌馬料的人是蘇行寅的親衛,名叫九九。他二十出頭的年紀,非常擅長養馬,瞧見這一幕忍不住道:“這馬兒不是普通的馬吧?這麽厲害!”


    “應該吧。它本來是野馬,被戎人抓了之後一直想逃但沒逃掉,最後成了這麽個樣子……我看它可憐,就花錢把它買下來了。”言景則道,目光沒從那鍋煮給人吃的粥上離開。


    他真的很餓……


    至於小花,小花不是普通的野馬,是野馬群的頭兒。


    它不僅坐擁幾十匹母馬,還膽大包天跑到戎人聚居處附近,勾引戎人養的母馬。


    它還勾引成功了,一口氣勾走了那個部落七八匹母馬。


    那個部落的戎人發現之後,當即組織了人手去抓小花。


    他們想把母馬抓回來,還想抓了小花配種。


    然而他們使出許多手段,折騰了很久,把小花的那群“老婆”抓了個幹淨,就是抓不到小花。


    可惜,小花雖然逃了,但它舍不得它那些母馬,總在部落外麵徘徊,想把自己的母馬帶走。


    徘徊著徘徊著,它到底還是落到戎人的陷阱裏,被戎人用它的母馬當誘餌抓住了。


    小花這樣的野馬,戎人是一心想要收服的,隻可惜他們用盡了法子,小花就是不肯聽他們的,硬是把自己餓得奄奄一息。


    它甚至不肯配種,他們把它和它那些母馬關到一起,它就瘋狂地去咬母馬。


    抓了它的戎人實在拿它沒辦法,又不甘心放了它,就這麽僵持住了。


    言景則當時扮作獸醫路過這部落,得知小花的事情之後,就花錢把小花買了下來,又盡心救治。


    原主本有一匹隨他出生入死的好馬,可惜死在了周震戎對原主的追殺中。


    小花現在雖然有點醜,但好好養養,應該也能威風凜凜。


    就是……為了買下小花,以及救治小花,他身上的錢花了個精光,之後往南趕路,還一直沒遇到別的戎人部落賺不到錢……


    “原來是野馬!這馬兒的骨相好得很,好好調養,一定能養好,”九九兩眼放光,“我那邊有很多母馬,你要是同意,可以讓它配種……”


    小花雖然長得醜,但它這麽凶狠……沒人能否認它是一匹好馬!


    言景則:“……”他還沒跟對象確定關係,小花這邊就已經有人想給它安排上一群母馬了?


    這是不是太不公平?


    “噅兒!”吃飽的小花湊到一匹母馬旁邊,去蹭人家。


    那母馬之前被小花咬過,對著小花就是一蹄子。


    言景則的心情總算好了點。


    他家阿修可不會這麽對他!


    “粥好了!”張二缺的聲音在屋裏炸響,所有人都圍了過去,九九也顧不得配種的事情了,眼巴巴地等粥喝。


    這山寨裏的土匪沒了,鍋碗瓢盆之類倒是剩了一些,負責煮粥的人拿了碗,將鍋裏的樹皮粥均勻分好。


    蘇墨修是蘇家二少爺,但跟他們在一起之時從不搞特殊,一直一個鍋裏吃飯,糧食不夠的時候,也堅持和他們吃的一樣多。


    因此這會兒,每碗粥都一模一樣。


    隻是大家都等著蘇墨修先拿。


    蘇墨修端了一碗粥,卻沒吃,反而遞給人群外的言景則:“趁熱吃。”


    “謝謝。”言景則接過粥,也不怕燙,大口喝起來。


    這粥加了些樹皮草根,帶著股苦澀味兒,可到底是熱乎乎的食物,更別說這粥裏還放了鹽。


    言景則一口接著一口,先喝幹了粥湯,然後又用兩根樹枝飛快地將碗底的米粒樹皮撥進嘴裏。


    他是第一個吃完的。


    他真的很餓!


    可惜的是,這麽一碗粥下去,他雖覺得暖洋洋的舒服很多,但還是餓。


    要是能來幾個大肉包子就好了……


    這時,又有一碗粥被送到言景則麵前:“給你。”


    言景則抬頭看向端著粥的蘇墨修。


    天太冷,因此大家一進來,就把房門關上了。


    如今屋裏的照明全靠點起的火,而在忽明忽暗的火光的照耀下,蘇墨修看起來很溫柔。


    “你不喝?”言景則問。這粥每人就一碗,一點沒多,蘇墨修把自己那碗給了他,他就沒有粥喝了。


    “我不愛喝,你喝吧。”蘇墨修道。


    “二少,這樣的粥我們都喝了好幾天了,之前你也沒說你不愛喝啊!”張二缺嚷嚷開了。


    蘇墨修表情一僵:“我喝了幾天,喝膩了。”


    “那你給我喝?”張二缺眼巴巴地看著蘇墨修手上的粥。


    言景則不等張二缺繼續說話,就接過粥喝了一口,又抬眼去看蘇墨修,笑道:“謝謝。”


    蘇墨修盯著言景則看,喉結滾動了一下:“不用謝。”


    “能遇到你們太好了,要是沒有你們,我說不定會餓死。”言景則慢慢喝著粥,目光一直沒從蘇墨修身上移開,眼神專注。


    蘇墨修的呼吸變得急促,他不再看言景則,有些不自在地移開視線,露出發紅的耳垂。


    轉過頭,蘇墨修就看到了張二缺,當即道:“二缺,收拾一下,我們去打獵!”


    蘇墨修等人打算再在穹山留幾天,是因為他們的糧食雖然吃完了,但是給馬兒吃的草料豆子什麽的,還剩一些。


    這些也是能吃的,靠著這些,他們還能再撐幾天。


    他們是一個多月前進穹山的,先在穹山待了幾天,然後就去了戎族草原,一直到幾天前才回到穹山。


    而他們之所以這麽做,是因為蘇墨修通過種種跡象發現,周將軍可能逃到了戎族那邊。


    可惜他們來得太晚了。


    他們這一路找過去,找到了周將軍親衛已經被狼群啃得七零八落的屍骨,找到了周將軍落下的頭盔,但沒找到周將軍。


    周將軍失蹤的時候還是秋天,天不曾那麽冷,也沒下過雪,現在卻已經大雪封山。


    都過去兩個多月了,一直沒有周將軍的消息,周將軍怕是……早就不在了。


    如今蘇墨修還在穹山待著,其實已經不是為了找人,而是為了查清楚周將軍是怎麽死的。


    周將軍失蹤前是跟周震戎在一起的。


    按照周震戎所說,他們是在穹山遇上了戎人,打不過隻能逃跑,後來又不慎失散……之後就找不到周將軍了。


    但蘇墨修一個月前看到穹山這邊的某些痕跡之後,卻懷疑上了周震戎。


    蘇墨修擅長讀書,十四五歲的時候,就考中了秀才。


    北地讀書人少,他雖然隻是個秀才,但在很多人眼裏,也已經是文化人,再加上他身份貴重,便有許多人在遇到紛爭之後,找他主持公道。


    這樣的事情處理多了,漸漸地,蘇墨修竟是喜歡上了斷案,還開始跟著仵作狀師之類學斷案。


    他心思縝密,又極為聰穎,到如今已經學得非常不錯。


    蘇行寅特地讓小兒子過來,其實是想讓小兒子暗中調查清楚,周靖山到底因何出事。


    原本,一個月前這事就能查清,但蘇墨修發現周靖山應當逃出了穹山。


    周靖山有可能還活著!


    他們覺得找人更重要,便順著周靖山留下的某些痕跡,去了戎人的地盤。


    他們身上的服飾,就是在戎人那邊弄到的。


    可惜他們找了很久,怎麽都找不到人,隻能回到穹山。


    時隔許久,他們再去找周震戎害死周靖山的證據就難了很多,少不得要逗留幾日。


    “好咧!”聽說要去打獵,張二缺應了一聲,就起身去拿武器。


    蘇墨修也拿出自己的弓箭背上,還檢查了一下自己的箭囊。


    言景則來到蘇墨修身邊,微微一笑:“小郎君,我跟他們一樣,叫你二少?”


    蘇墨修動作一頓:“好。”


    “二少,外麵天寒地凍,風也大……我這裏有罐羊油,你在臉上擦一點?”言景則拿出一個木頭小罐給蘇墨修。


    “不用。”蘇墨修道,說完就有點懊惱。


    他這樣拒絕,眼前這人會不會不高興?


    還有他的臉……


    他往常在家,也是會在臉上擦羊油的,可這一個多月風餐露宿……


    他的臉也不知道成啥樣了!


    他還一個多月沒洗澡!


    蘇墨修花了些時間,才按捺住摸自己的臉和嗅自己胳肢窩的衝動。


    “這羊油很好用,你試試吧。”言景則又笑了。


    蘇墨修直麵這笑容,呼吸都忘了,隻覺得腦海裏空白一片,下意識伸手去接。


    言景則將手上的罐子放到蘇墨修手上,放的時候,還用小指撓了一下蘇墨修的掌心,低聲道:“要不要我幫你擦?”


    蘇墨修:“!!!”他是不是,被勾引了?


    現在……他要怎麽辦?


    蘇墨修整個人都僵住了,就在這時,一隻大手突然從旁邊伸出來,一把抓住了那罐子:“二少,他給了你什麽東西?”


    說著,張二缺就擰開了罐子:“羊油?小白臉,你不是說你身上沒吃的了嗎?怎麽還有羊油?”


    說著,他還用手指蘸了點羊油,舔了一下。


    言景則:“……”


    蘇墨修:“……”


    張二缺又道:“這油真香,之前做粥的時候應該放粥裏的……九九,你把這油拿去煮茶!”


    九九很快就過來拿油了,張二缺又看向言景則:“你身上還有別的吃的嗎?”


    言景則拍了拍自己的衣服:“我身上什麽都沒了。”


    “唉……不過也算你有良心,知道把羊油給二少吃。”張二缺道。


    言景則露出了一個尷尬而又不失禮貌的笑容。


    蘇墨修突然有點想打張二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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