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北方天際浮現一道人影,初時還遠,幾息過後便到了眾人麵前。隻見此人三十歲許,目若朗星,臉如刀削,白衫飄逸,氣度不凡,不是關承羽又是誰來。


    關承羽對愛妻等人微微一笑,而後將目光移向高方。


    高方突感壓力大增,身前高度濃縮的能量團漸有失控之感,不由暗道一聲不好,若由得它由行爆發,那豈非連自己也牽連在內,自己與它如此之近,簡直跟自殺無異。高升不再猶豫,也不敢猶豫,操控著能量團向關承羽迎麵打來。


    “二哥小心。”梁木嬌急喊。


    關承羽乍至,便發覺此氣團的古怪,那肯讓它靠近。隻見他並起食中二指,似慢實快地朝天一引,湖麵立時升起一股徑長丈許的衝天水柱,直把氣團送向十丈的高空,此時隻聽得“轟”的一聲巨響,氣團在空中炸開,氣浪“呼呼”地往外四射,附近數十丈內的樹木頂端被衝擊波齊齊削斷,天空的雲層也被衝擊的一陣翻滾。很快的,在上層空氣的牽動下,地麵上生起一陣聲勢駭人的狂風,煞那間飛沙走石,人仰湖翻,小樹被不斷吹折,竹葉被生生揪斷,呼嘯聲夾雜著叫喊聲響作一片,一場末日的景象在無盡的恐慌中放縱地展現。


    高方運功護體中,漸覺那股威壓已然淡化,知是麵前的場景吸引了那人的注意,於是當機立斷,縱身躍起,運掌如刀,朝著記憶中那人所在的方位,直劈而下。


    此刻異狀突生,整個湖麵似被生生拉起,迎向高方的地段即成鋒芒,似是有一把巨刀要從水幕裏劈斬而出,其勢甚疾,高方剛發覺不妙時,已然避無可避,無奈下猛提全身功力,變單掌為雙掌,奮力擊出,不求有功,但求無過,隻聽“嘣”的一聲巨響,伴隨著一聲歇斯底裏的慘叫,其人似斷線的風箏一般向對岸急墜而下,跌地後再想起身,哪還能夠。


    約莫一刻鍾後,風勢漸漸平息,眾人陸續聚籠過來,所幸,除了外表狼狽些外,並無太大肢體上的損傷。看著滿目光禿禿的竹子,以及遍湖的斷枝殘葉,眾人心中不禁猶有餘忌,剛才若非那人將氣團送入高空,恐怕此刻在場之人將無一生還。這究竟是何等魔功,竟然可怕至斯。


    “爺爺!”這時隻聽一孩童大喊一聲,慌忙沿湖邊向對岸疾跑而去。


    高山嶽一看,也是驚叫一聲“侯爺”,緊跟在孩童後跑了過去。


    餘者高昌書院一行乍見對岸倒在地上的嶽侯,全都麵色一呆,跟著皆變得戰戰兢兢起來,在他們的心裏,嶽侯高方就是神一般的存在,如今神竟然倒下了,一時間眾人覺得整個世界也變得不真實起來。


    關承羽此刻走到唐瑩與侯棲巒各扶在左右的侯公瑾麵前,看著他蒼白的沒有一絲血色的麵頰,不由輕歎道:“我來晚了。”


    “咳咳咳,”侯公瑾喘著長氣道:“不,剛剛好,六年零九個月了,從我受傷到現在,還從來沒有像今日這般對自己有信心過。咳咳咳——”猛咳了幾聲後,似是耗盡了全身的力氣,聲音變得有些嘶啞蒼白,“若不是我現在使不上力氣,我真想大笑一場,咳咳。”


    “你不要說話,坐下調息一下。”說著握住他的左手渡了一道真氣過去。


    跟著,侯公瑾的臉上似是恢複了一些血色。唐瑩扶他慢慢盤膝坐下,待看他閉上雙目,進入狀態後,站起身來。對關承羽道:“關兄弟,我有些話想問你。”


    “我知道,我也是在聽到你家出事後才急於趕回的。方才大喊那一聲的是你吧。”


    此時梁木嬌也拉著兩個兒子走了過來,“方才那高方曾言,唐門遭人滅門,二哥,此事可是真的?”


    關承羽徐徐點了點頭。


    唐瑩馬上變得激動起來,泣聲道:“那我大哥呢?”


    “唐堡主據聞為掩護族人從密道逃走,帶人在堡內死守,之後便不再有消息傳出。”


    梁木嬌忙道:“沒消息就是還有希望,唐堡主武功卓絕,應該不會出事,可能此時正在一隱蔽的地方遼傷,瑩姐姐不要太過擔心。”


    “不錯,我也是這般想,眼下南宮群正在著手調查此事,相信很快就會有消息傳來。”


    “是誰做的?”唐瑩雙眼漫無目標地對著前方,神情漸平複下來,似是沉重的打擊激起她剛毅的本性。


    “目前還不知道,這次出事很突然,根本不像一般的江湖仇殺。出事後我入堡看過,並未看到什麽過激打鬥的痕跡,也未見到一個屍體,以致無法從敵人的武功上做出判斷。唐家堡深處穀底,四麵皆為千丈絕壁,東麵唯一的入口也常年瘴氣彌漫,照理說不該這麽容易出事。”


    “一定有通敵之人。”唐瑩惡狠狠道。


    關承羽點了點頭。


    此刻突聽對岸一聲淒慘的大叫:“爺爺!”引得眾人不禁轉過頭去。


    原來在高智升看到倒在對岸的高方後,便從湖東側快速繞到了對岸,那時隻見高方靜靜地躺在湖邊,就跟睡著了一樣,高智升急忙就想上前叫醒。這時隻聽得後方高山嶽急喊道:“不可妄動!”


    高智升連忙止步,焦急地看著高山嶽檢查高方的呼吸,脈搏,以及內息。接著隻聽得高山嶽“哎”的一聲輕歎。


    高智升急忙問道:“怎麽樣了?”


    高山嶽搖了搖頭:“內腑錯位,生機已絕。”


    高智升一聽悲痛欲絕,就要撲上前去。高山嶽一把拉住。


    “滾開?”高智升滿眼淚水邊掙紮邊嗬斥。


    “冷靜一下,你不想聽下他老人家有什麽遺言嗎?”高山嶽吼了一句,見他不再掙紮後,慢慢放開了他,“我先把嶽侯弄醒,等一下你千萬勿要妄動他的身體。”


    聽了高山嶽的話,高智升安靜了下來,跟著跪倒在高方的身前。


    高山嶽伸開右手放在高方的胸口處,慢慢上推,待到咽喉處時,猛一用力,隻見高方咳了一聲,嘴角溢出深紅的血液來。之後悠悠睜開眼來。


    “爺爺!”高智升激動地叫著。


    “原來是他,原來是他。”醒來後的高方似是有些神誌不清,含含糊糊地重複著這一句話,每說一個字,嘴裏便冒出一口鮮血。


    高智升在一旁急得直掉淚,抬起衣袖為高方擦著血水,嘴裏一口一個“爺爺”地叫著。


    慢慢地,高方似是清醒了一些,他看著跪在身邊的高智升,急促地吸著氣,臉上似是想對孫兒笑一笑,但身上的痛楚使他的笑容像是在抽搐,或許他又想著摸一下孫兒的腦袋,卻隻能微弱地動了動幾根手指,雙臂再也抬不起來。


    原來這就是死亡,高方想著自己活了百歲終於走到了這一天。看著眼前的孫兒,突然滿心的歡喜,好像已經看到他將來一定會比自己走得更遠。


    接著他像是猛然想到了什麽,無力地喘息著說到:“我兒……聽好,今日之事……到此為止,這裏……有我門高家……永遠惹不起的人,若你想成就大事,就不能將私仇看得太重,今日……那人本無心為難於我,是爺爺……太急功冒進了,以至才有如此的下場。”


    高方說話似是越來越順暢了,但高智升的心裏卻越來越難受,他知道這隻是回光返照,越是到了這個時刻,離死亡就越近了。


    “高家本是滇東……烏蠻三十七部首鄰的後人,但千百年來……漢彝同化,高家的領導地位早已不存。可能是爺爺……年紀太老了,以至急於想控製滇東三十七部,但到了此時此刻,爺爺知道錯了。我兒……要記住,在你沒有達到權利頂峰時,滇東三十七部隻能倚,不能奪。如果你也像爺爺一樣終己一生都無法成事,那麽也不要急,將責任交於下一代。南穀村將來一定會在滇東三十七部中占有重要地位,我兒要極力修好關係。另外,最重要一點,關家之人,不可……不可惹,切記……切記。”


    交待完後似是再沒有遺憾,也似是再沒有什麽可以支撐他堅持下去,慢慢閉上了眼晴,走得分外安祥。


    高智升早已悲傷過度,隻覺心中鬱結難舒,用盡全身的力氣大喊一聲"爺爺”後,稍微順暢了些。此時高智升暗暗發誓,滇東三十七部,總有一天,我要把你們今日帶給我的痛苦統統還給你們。


    一日後,高昌學院敗給南穀學堂的事,不徑而走,尤其是樂藝跟射藝的比鬥更是被傳得神乎其技,但人們都沒有提後來發生的事,也許是事情太過荒誕,說出來怕無人肯信,也許是死的那個人地位太高貴,人們怕提到這件事,但最有可能的原因恐怕是有人不讓提這件事。


    兩日後,南宮群傳來消息,說調查的進展並不順利,附近的大小幫派幾乎問遍,都找不出一點蛛絲馬跡。


    三日後,侯公瑾的傷勢漸平複下來。這天下午,終於發生了一件不尋常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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