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棲巒沒有去小院,而是轉了身踏著樹梢到了崖邊。


    過不多時,一身藍衣的關熙卓便從下方攀了上來。


    “你在這裏做什麽?”關熙卓奇怪道。


    “等你呀。”侯棲巒笑著道,“你看!”說著把蝴蝶玉簪遞了過來。


    “靠,你終於下手了。”


    “什麽話,我又不是偷來的。”白了他一眼道。


    “不是偷來的,難不成是你跟娘要的?”


    “也不是,是師父給我的。”


    “娘主動給的?”


    “嗯。”


    “什麽情況?”


    “師父說要回京城了,送這個給我應該是有給我正名分的意思吧。”


    “噢,啊?你說什麽?回京城?”


    “是呀,好像是出事了,不過什麽事師父沒說。”


    “那娘給你玉簪時沒說別的嗎?”


    “沒有啊,不過我一拿住玉簪就跑開了,好像也沒有機會聽她還說些什麽,嘻嘻。”


    “我覺得你好像會錯娘的意了。”


    “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麽?”


    “據我所知這支玉簪隻是爹娘當年離京時奶奶送給娘的禮物,而並非是信物,而爹給娘的信物卻另有其物。”


    “是什麽?”


    “笨呀,外麵都叫爹什麽?”


    “天下第一劍呀,啊,我知道了,你說的是跟關叔一起成名的那把天劍。”


    “嗯,你想呀,我是長子,若娘要代我給你信物,那就該是這把天劍才是,而不應該是這支玉簪,而娘又說是給你名份,那它顯然就是信物,它既做不了我的信物,那就該是老二的信物了。”


    “這,以前也沒聽你這麽說過。”


    “以前我還小,哪裏能懂得這些。”


    “我不管,我都想了它這麽多年了,先戴上再說,來,幫我插上。”說著把玉簪塞到他的手裏。


    關熙卓剛一接手,隻覺入手冰涼,就跟握住那把“曲尺”的感覺差不多,心說,這東西雖說是自家的,卻是不曾好好看過一眼,不由認真做了一番打量,隻見其色白而透微綠,在日光下更顯青翠,簪身光滑圓潤,尾端蝴蝶勾勒得甚為簡潔,卻更添天然一體之感,質地甚堅,也不知屬於何類玉種。


    “不錯吧,是那種簡約中的高雅。”


    “嗯,挺適合你的。”


    “嘻,快給我載上吧。”


    “噢。”


    “慢著。”


    “怎麽了?”


    “有人。”


    關熙卓回過頭來,隻見涯邊繩索不時蠕動,顯然是有人上到了涯邊。兩人對視一眼,會是誰上來了呢?


    也無需二人思索太久,來人便已翻身上涯,隻見其一襲青衫,背負長劍,肩寬腰窄,身形挺拔,劍眉虎目,氣宇軒昂,看年歲應不滿雙十。二人仔細看過,此人雖模樣生得不錯,可這人的確是不認識。


    “你是何人,來我秘境所謂何來?”關熙卓見其目不轉睛地盯著侯棲巒看,不由心中有氣。


    這時來人雙目猛然大張,“這裏便是關嶺秘境?那關承羽便是在此了。”


    關熙卓見他先是對侯棲巒無禮,現又直呼父親名誨,不免有些著惱,“你究竟是誰?”


    來人卻並不理他,直接便往裏闖。


    “站住。”關熙卓與侯棲巒齊聲嚇道。


    那人微瞥過二人一眼,便又在往裏走去。可剛走出兩步,就停了下來,因為他發現前方的景物已然起了變化。


    “你,”他轉過身雙目怒視著關熙卓,“讓我進去。”


    “哈哈,”關熙卓倒有些樂了,心說你是誰呀就讓你進,你當這是你們家後花園呀,“關嶺秘境什麽人都能進,唯獨像你這種無禮之人不能進。”


    “我若非要進呢?”


    “請便。”


    那人看了看前麵不知名的陣式,一時猶疑不定,不由怒斥一聲:“旁門左道。”


    “找死呀你。”這下侯棲巒首先不樂意了,“倉啷”一聲寶劍便拔了出來,自己父親浸淫一生鑽研出來的東西被他說成旁門左道,那還能忍得下?


    “不是嗎?有本事就明刀明槍地來,搞這些東西,算什麽本事?”


    “好,姑奶奶就和你明刀明槍,拔劍吧你。”看來侯棲巒真的動了肝火。


    “我不跟你打,我要找的是關承羽。”


    關熙卓這下可奇了怪了,此人一口一個關承羽,全然不顧及江湖輩份,莫非是來尋仇的,“你找關承羽有何事?”


    “挑戰。”話語說得斬釘截鐵。


    “說清楚,挑戰還是尋仇?”


    “我說得很清楚,是你聽不明白。”


    靠,我他娘的還成弱智了,你也不看看你他娘的一副死了親爹的樣子,誰會信你是來挑戰的。“好好好,如果你是來挑戰關承羽的,那就自己進去,如果你隻是想見識關家劍法,那也不必進了,找我就行了。”


    “你是他兒子?”


    “正是。”


    “那好,不過一下死了可不要怨我。”


    “嘿,會說人話嗎你?”侯棲巒在一旁直想捅他一劍。


    關熙卓心道還說你不是來尋仇的,可就這麽跟人拚命也實在是冤,到現在也沒弄明白人家是誰,“那通個名吧。”


    “能打贏我自然會告訴你。”


    關熙卓自然聽得出來他的弦外之音是打不贏就沒資格知道,心道你小子狂得沒邊了,等下倒要看看你到底有什麽能耐。


    當下就要說聲請字,誰知話還沒出口,對方一劍便劈了下來,就像不願在他身上多浪費時間一般。


    心裏罵了一句你趕著投胎呀,手上也不敢大意,曲尺“嘣”的彈開,直往那劈來的一劍迎了上去。


    誰知對方變招奇快,立時便改下劈為上撩,似是能完全脫離物理的運動慣性。


    要比快嗎,那還不好說,來而不往非禮也,看我這招,關熙卓向左一側身,上搪的一劍改為前刺,直逼其咽喉。


    那人倏地左進一步,驅劍回掃。


    關熙卓翻身前傾,自下方再刺其喉。


    那人急退。關熙卓就勢回旋,劍不離喉,如影隨形。


    突然,那人在退勢中執劍回拖,劍未至,聲勢已起,卻有磅礴刀意蘊藏其中。


    關熙卓不感大意,疾速撤走。


    刀勢立漲,綿綿刀意中充斥著不甘不屈,直如驚濤拍岸。


    居然是瘋魔十八斬,此人與南宮伯父定有關聯,此時關熙卓已退至涯邊,刀勢緊隨而至,眼看提聚功力不急,那容多想,緊忙翻身下涯抓住繩索暫避刀鋒。


    那人得勢不饒,功力再漲,聲勢比之方才增強何止十倍,隻見他一劍橫劃,刀氣破體而出,直在涯邊切下塊丈許長的石壁下來,而繩索亦被削斷。


    關熙卓就在那被削下的石塊之後,當下即刻騰身而起。剛越過涯麵,一股刀風便橫掃襲來,直把他逼到了十丈開外。


    侯棲巒看到此處,早已嚇得麵色發白,雙腿發軟。


    好狠的心腸,對方一開始便有心隱瞞實力,自己一時大意,竟被逼到這步田地,眼下身處絕境,無處立足,生死之間,隻是旦夕。難道我又要死了嗎,轉頭看看涯邊那失魂落魄的愛人,一腔的心痛與不甘憤然而生。


    “天地不仁,為我所感,憤憤天罰,以劍引之。”


    天威驟降,關熙卓手執曲尺疾速升高八丈,百丈內天地之力順勢被拉起,在曲尺之上形成一片丈許方圓的黑幕。跟著曲尺指向了涯前的那一襲青衣。


    隻見那人身形急驟顫抖,一臉駭然的仰視著自己。


    “天劍關刀遠攻式鳳凰展翅。”


    上空的黑幕立時化為一麵黑色的刀鋒,從高空向著那人直逼而下,其勢甚疾,轉瞬即至眼前。


    “烏龍擺尾。”上空一聲大嚇。刀鋒即時轉了方向衝著右側山體便擊了上去。“轟隆隆”,隻在山壁上擊出一個深二丈有餘的巨大石穴。


    涯上的那人與侯棲巒皆被這一幕驚了個目瞪口呆。


    熙卓居然步入了回刀之境,侯棲巒興奮的轉過頭來,卻瞬時間麵色大變。


    原來關熙卓天劍一出,便想著展開身法滑進秘境,但當刀氣擊出後突想起那人剛剛施出了南宮群的瘋魔十八斬,此時心中便生出一個念想,此人不能死,於是即刻操縱刀氣轉向了一側。卻不想此時全身突然像被抽幹了力氣一般,再提不起半分功力,更別說施展身法。


    我命休矣。關熙卓無力可支,直從天空掉了下去。看著那涯頭的倩影,再見了,我的愛人。


    侯棲巒轉身時,正好看到他凝視著自己掉下去的一幕,那眼神像是在告別,卻更像是一種解脫離,好像在說,我終於還是把你讓了出去。


    “不!”一聲淒厲的悲鳴自涯頭響起,十裏之外,可聞回響。


    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一樣撒落下來,木然地走向涯邊,“等我,我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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