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誠眼見著天色已經是烈焰當空的正午時分了,遂回了住處小屋後也通過內線電話讓人送了食物來。


    安可之所以每次吃飯都愛出去,是因為她不止對菜色有所挑剔,還每餐都愛喝飲料。實在是因為種種層出不窮的要求實在難以通過電話簡述,隻能每次都去廚房拖著人給她單獨做。


    時誠則不存在這方麵的問題了,口腹之欲對他本就可有可無,每日堅持三餐也隻是偽裝成常人的樣子罷了,故而全然不在意菜色或者湯的問題,放手仍由廚房的人隨便弄。當然廚房也不敢因為時誠的不挑剔就刻意怠慢了,每餐送來的依然是香噴噴的白米飯外加一兩盤可口的小炒。


    值得一提的是在時誠吃飯的時候突然來了一通電話,原來是他在完璧歸趙閣登記的找兒子委托有新的信息了。有人帶著個黑發黑眼右手受傷纏著紗布的男孩找去了完璧歸趙閣,表示這是時誠的兒子。


    得知這個消息後時誠不由的精神一震,心中有微妙的泛起了絲絲縷縷的期待之意,迅速和對方約見在距離完璧歸趙閣最近的一出出口相見。


    對方自然是沒有進入內城資格的,所以隻能是由時誠出去和對方見麵。當時誠腳步迅捷的趕到出口之時,之間有過一麵之緣的工作人員已經卑躬屈膝的湊了上來。


    “時先生,您看,那個婦人手裏牽著的就是您的兒子,”工作人員勾著腰一臉佞笑。


    時誠快步走到衣衫襤褸的中年婦女麵前,也不管對方還想開口說些什麽,就徑直彎腰抱起了那個黑瘦的小男孩,聲音中帶著點連他自己也未察覺到的心疼和緊張:“然然?是你嗎?”


    四五歲的小男孩已經是會記事記人的年紀了,時誠自己對便宜兒子的印象不深,隻有大概的輪廓印象,因此隻能指望小孩自己有所表現了。


    被時誠抱起來的小男孩很不自在的搓動著手腳,雖然時誠一時驚喜之下完全不在意他破爛的衣服和髒乎乎的手腳徑自抱了起來。但和這個長得這麽好看,還這麽幹淨的大哥哥一下子接觸的這麽緊密,小男孩還是自卑的想把髒的看不出原來顏色的手腳藏起來。


    之前牽著小男孩的那個中年婦女見著時誠緊張期待的樣子簡直是大喜過望,立刻給小男孩擠眉弄眼的做眼色,小男孩在時誠懷裏明顯的瑟縮了一下,引得時誠以為是自己抱得對方不舒服了,急忙把人放下來。


    時誠盯著這個髒的看不清容貌頭發像枯草一樣的小男孩,用顫音再一次輕輕問道:“是然然嗎?”


    小男孩被時誠明顯閃動著希翼光芒的眼神吸引了,遲疑著慢慢點了下頭,用尖細的嗓音嚅嚅道:“……爸爸?”


    小男孩這一聲爸爸叫出來以後,中年女子和工作人員都是欣喜若狂,已經開始幻想著自己進入紅區的美好生活了。而被人叫著爸爸的時誠卻是如遭五雷轟頂,一時間怔住了。


    眼中的光芒一點一點的暗了下去,時誠默不作聲的牽起男孩的右手,卻被小男孩警惕驚嚇的猛然收了回去。


    時誠掛出一張溫柔的笑容,用他最溫文爾雅的語氣問道:“然然怎麽了?讓爸爸看看看看你的傷口吧,受傷這麽久了爸爸很擔心呢。”


    小男孩遲疑著不知道該不該乖乖伸出手,眼神卻跟做賊一樣的瞟向了中年婦女,而此刻合不攏嘴的中年婦女哪還有心思去關注小男孩的求助,已經陷入為美好未來的幻想而不可自拔了。


    時誠冷眼看著男孩子以為隱蔽的眼神,目光越來越冷的同時,臉上卻是笑得越來越溫柔。小男孩眼見無法從婦女那裏得到指示,又覺得麵前這個好看的大哥哥看起來溫柔好說話的很,躊躇一會還是伸出了右手。


    時誠一點一點輕柔的解開了男孩右手上的紗布,仿佛在對待絕世珍寶一般,而他體貼入微的動作更是迷惑了小男孩,讓本來緊繃著神經隨時準備抽回手的小男孩徹底放鬆了下來。


    紗布純粹是胡攪一通的亂纏,時誠費了好大力氣才解開打成死結的紗布,一圈圈接下來以後看著靠近傷口處還滲著鮮紅血液的紗布,時誠笑的更高興了。


    輕柔的觸摸著小男孩手背上還帶著濕潤血珠的傷口,時誠給了瑟縮發抖的小男孩一個鼓勵的眼神。用仿佛情人間耳語般的沙啞嗓音低聲問道:“然然的傷口還疼麽?”


    語氣之間盡是懊悔莫及的心疼。


    小男孩結結巴巴的道:“不……不疼了,謝謝爸……啊――”


    一陣淒厲的慘叫從小男孩的口中冒出,喚醒了自以為已經事成的中年婦女和工作人員,工作人員是楞的沒搞清楚狀況,而中年婦女卻是在一瞬間被冷汗浸濕了破爛的衣服。


    時誠溫柔的笑容漸變為獰笑,對小男孩的痛呼置若罔聞,一點一點加大按在男孩右手傷口上的力氣。堪堪結疤的傷口迅速破裂,殷紅色的鮮血汩汩冒了出來,順著小男孩的手流了下來,卻唯獨仿佛避開了時誠的手指一般,讓那雙修|長白|皙恍如美玉的藝術品為沾染上任何一點的血液。


    “疼――爸爸!然然好疼啊――”


    “哎呀,然然你的傷口怎麽又流血了呢,不已經結疤十幾天了嗎?”時誠湊到驚恐萬分的小男孩耳邊,呢喃問道:“乖孩子,告訴爸爸是誰讓你叫我爸爸,又是誰讓你來找我的?”


    按壓在小男孩傷口處的力度越來越大,時誠的指尖甚至已經插|入了手背上的血肉之中,劇痛之下小男孩哪裏還顧得上之前中年婦女對他的交代和威脅,馬上哭嚎著把什麽都給抖出來了:“是她!是她讓我來的!她說要讓我給一個很有錢的老爺當兒子,裝得像的話以後頓頓都能吃飽了,我本來不想幹的,都是她讓我做的!”


    “說話條理很清晰麽。”時誠冷笑道,“你真的隻有四歲?”


    男孩痛的一隻手都在抖,涕淚橫淚的哭道:“我……我六歲多了……”


    “謝謝合作,真是個乖孩子,可惜沒獎勵。”時誠漠然收回了沒沾上任何血汙的手,走到了抖得像個篩子似的中年婦女麵前,用冷的能凍死人的目光盯著她一字一句的說道,“你也很好,很有膽子。”


    時誠冰冷得掉渣的語氣立刻把這個還心存著一絲僥幸的中年婦女嚇得癱倒在地上,不住的求饒:“我錯了我一時鬼迷心竅了……饒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老爺不要殺我……”


    時誠看著她的眼神嫌惡的像是在看著一件散發惡臭的垃圾,聞言淡淡回道:“你放心吧,我不殺活人。”


    才不是呢!我現在簡直恨不得馬上殺死她撕裂她碾碎她!用她的肉糜來撫慰滿腔的怒火!用她的鮮血來冷卻渾身的燥熱!


    心中的殺人鬼在瘋狂的怪笑著,時誠卻隻如秋風過耳,對著周圍跟背景板一樣直立著的士兵們吩咐道:“別把人弄死了,把她的東西全部充公以後送去白區就行了。”


    中年婦女呆滯了一下,還想說些什麽卻被兵哥無情的捂住了嘴,阻擋噪音源之後士兵恭敬的朝時誠問道:“那個小孩子呢?”


    “一樣,活著帶去白區。”時誠疲憊的揉揉太陽穴,這麽大起大落的實在有些耗費心神,正在怒頭上就得硬生生靠控製力壓下火氣有多苦逼不說,還得費精力壓製殺人鬼的躁動,簡直折壽。


    揉了會太陽穴,感覺好些了的時誠對著欲言又止的工作人員說道:“以後再有這樣的人來,你先跟小孩確認問下他是不是然然,再問他的爸爸是誰,說是時誠的就不用帶來找我了。”


    工作人員茫然了,你不是要找你兒子嗎?怎麽你兒子心裏的爸爸還不是你了?


    時誠隨口拋下重磅炸彈以後也不管工作人員有多糾結,揮揮手表示走了,臨走前扔下一句:“照我說的做,下次再帶這些魚目混珠的家夥來……”


    後半句尚未說出口,時誠就已經走遠了,徒留下驚出一身冷汗的工作人員在那摸著亂跳的小心肝。


    漸行漸遠的時誠卻全無收拾了人的暢快心情,反而顯得鬱鬱煩悶。


    在聽聞到時然的消息時,不可否認的是心中的確有著躍動著的期待。然而抱有的希望越高,落空之時所感受到的失落也就越加深重。


    時誠雖然認不出便宜兒子,但便宜兒子肯定不會張口就叫他爸爸。那個中年婦女不知道時誠和時然母親之間剪不斷理還亂複雜關係,隻當時然真的是時誠親生兒子,弄來這麽一小男孩反而是弄巧成拙了。


    再是明白一個四五歲的男孩獨自活下來,並出現在基地裏幾率低的有多可怕,可時誠卻怎麽也不願意讓自己放棄最後一絲可能。這樣的執著並非是因為時誠對便宜兒子有多深厚的感情,而是純粹將對時然母親的深深愧疚與感激轉嫁到了時然的身上而已。


    女子的死亡已經化為罪深深插|入了時誠心髒深處,而女子遺留下來的托孤之子正是能對這份罪孽加以化解的救贖。


    如果時誠能安安穩穩將時然教養長大,那麽這份深厚的罪孽感也許會隨著時間的推移而慢慢轉淡,一點一點的褪色對年輕過往的懊悔和追憶。


    但世界上並不存在這樣的如果,時然就是被時誠給弄丟了,為死者贖罪的唯一鑰匙不知所終。女子的死亡成為了時誠必須永遠背負著的罪,而被時誠弄丟的時然則成為了加深這道罪孽的罰。


    罪與罰的鈍刀子就這樣牢牢架在時誠的心口處,每次想起,這把鈍刀都會在尚未痊愈的傷口中,在腐肉與新肉交界處來回切割,一點點的把新長出的肉割下來扔掉,隻留下腐肉在傷口中繼續潰爛。


    我這樣的怪胎,根本就不配得到救贖。


    時誠在心中自嘲道。


    而與往常的驀然沉寂不同的是,身體中的另一位住客,第一次對時誠的心理活動做出了明確的回應。


    【大~錯☆特^錯,人家的存在意義就是為了宣泄掉你這股完全沒必要存在的責任感!撒!把身體交給我,跟我一起享受殺戮,享受撕裂,享受血肉天浴的無上快感吧!唔噗噗――唔噗噗噗噗!】對於殺人鬼裏奈長篇累段的煽動,時誠隻簡潔的回應了一個字。


    【滾。】


    這是時誠第一次在心中與殺人鬼裏奈正式對話。


    在這之前,彼此知道對方存在的雙方都對此不作表態,默契的裝作沒有對方一樣。即使是殺人鬼裏奈偶爾在心中發出些不和諧的聲音,時誠也隻當的幻覺忽略過去。


    但這一次,時誠卻是真真切切的,回應了。


    到底是為什麽呢?因為失落嗎?因為寂寞嗎?亦或者連時誠自己也微妙的渴望著發泄呢?


    時誠不知道,殺人鬼也不知道。但毫無疑問的是,這一場虎頭蛇尾的對話將成為他們關係發生變化的重要轉折點。


    在時誠尚未察覺的時候,存在感越來越強的殺人鬼裏奈,已經被他默許,被他接受了。


    而壞心眼的殺人鬼先生,又怎麽會在時誠沒發現的時候去故意提醒他呢?


    遊戲就是要這樣才有趣嘛。


    咕~嚇~嚇――捏嘻嘻嘻嘻――


    解決完妄圖渾水摸魚的中年婦女之後,時誠一時也有些茫然不知道該做什麽了,往日他都有著明確的行動目標,今朝驟然得閑下來卻是有些不知所措。


    思來想去之下,時誠還是跟人報備一聲後決定再出基地轉轉,一方麵通過殺人鬼裏奈的殺戮可以釋放積壓在他身體裏的壓力與負麵情緒。另一方麵時誠也希望力所能及的殺掉更多的喪屍。


    一個人的能力雖然有限,但滴水成河聚沙成塔的效應也還是存在的,比之會繁衍會學習的人類而言,喪屍並沒有主動延續後代的能力,如果所有感染者都在異變成喪屍的那一刻被解決掉的話,那麽這整個世界上的喪屍數量都是有限的。


    有限的數字即使再大也有減少到空的時候,此時時誠每殺掉一個喪屍,都是減少未來喪屍潮爆發基地所要麵臨的壓力。


    不過意外的是,被時誠臨時抓了壯丁的司機在開出內城才十幾米後,突然停了下來。


    “怎麽回事?”時誠皺眉問道。


    司機猶疑不定的說道:“時先生……前麵有個人用身體攔著車……我不敢撞過去。”


    有人攔車?還是攔他的?


    時誠奇了,下車一看,卻又是見著了熟悉的身影。


    作者有話要說:原來大家不喜歡6k的粗長章節啊……


    從96章開始轉回3k一章,但是95章以前這些6k到1w的章節就請大家多多擔待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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