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小樓裏麵的時誠得到消息的時候,已經是c軍區基地指揮中心徹底淪陷,所有高層軍官和異能者都變成俘虜的時候了。不過也是難怪嘛,因為爬行者晶核秘密暴露之後引發的貪婪爭搶,幾乎所有軍方在職的高層將領都從各種渠道得到了爬行者晶核,成功覺醒了異能。


    唔噗噗噗,可惜啊,在德爾塔因菲尼迪裝置的籠罩中,讓他們引以為傲的異能者身份反倒成為了累贅,還不如普通人好呢。也真是因為中區指揮中心中九成以上的人都是異能者的原因,在喬璃祭出了德爾塔因菲尼迪這一大殺器之後歐將軍等人完全喪失了抵抗能力,盡數昏迷在地任由宰割。


    而且時誠能夠得知這一消息,也是因為喬璃在成功鎮壓住c軍區基地反抗力量之後,馬上就調轉槍口往時誠這邊來了的緣故。


    在如同黑色鋼鐵洪流一樣的阿爾法傑洛戰甲士兵環繞之下,時誠等人所在的小樓陷入了滿眼盡是黑甲的重圍之中。時誠倒是並不擔心時間停止的絕對防禦會被未來戰士們衝破,反而饒有興致的很想看看這些打敗了異能者的未來尖兵有沒有挑戰超越者的能力。


    不過想來也是不可能的吧,如果光憑借喬璃從未來帶回來的黑科技武裝起來的偽未來戰士們都能抵抗時間之超越者的話,那麽在喬璃所處的未來中人類又為什麽會因卷入超越者之間的博弈而一炮成灰了呢?


    人類的智慧終究也是有極致界線的存在,被常識與知識所束縛的人類永遠無法觸及常識外側的世界。哪怕那在破滅未來中與非常識日夜相伴過的未來人類,也不例外。


    正所謂井蛙不可以語於海者,而夏蟲不可語冰也,這便是由人類自己所總結出來的,對其極限的克己真知。


    自稱來自未來的喬璃明顯也很清楚時誠的能力,並沒有妄想用未來科技挑戰非人存在的力量。在裝備了阿爾法傑洛裝甲的士兵將時誠所處的小樓包圍起來以後,由副官袁莉所推動的喬璃本尊,或者說是裝載著‘喬璃’的玻璃倉被推了出來。


    喬璃蒼老而虛弱的聲音經過擴音器成功到達了時誠的耳中:“……我所來之意並非為戰,還望能得以一見,以便我將先前未盡之言一一闡明。”


    即使是在雙方已經貌似對立的情況下,時誠對於這位垂垂老矣的預言先知還是保留著最低程度的一份敬意。在聞言之後時誠也很爽快的同意了喬璃的邀約,無視了林之孝和時然的勸阻,隻身出門與喬璃會麵。


    這既是出於對他自己在麵對普通人堪稱不死不滅的能力抱有的自信,同時也是對眼前這個身上充滿疑團的喬璃所具有的好奇。


    時誠很想知道,這樣的人,這樣的未來賢者,再三點名找上他來到底是為了什麽。


    雖然在先前的視頻會麵中時誠已經對喬璃的蒼老衰弱有了認知,在出門之前也有著麵對一個枯朽老人的準備。但是真當時誠看清楚了此時的‘喬璃’到底是什麽樣子之後,還是難免驚訝的愣了一下。


    ……那個被副官所推動著的可疑玻璃倉,便是現在的‘喬璃’。


    是的,現在的喬璃已經無法讓時誠再將其當成人類來對待了。原先見過的那副衰老的身軀不知道因為什麽原因而急速衰敗了下去,明明之前還是個勉強能看出人樣的老人,但是此時的喬璃卻隻剩下了一副幹枯的身體。


    ……不禮貌的說的話,那簡直就是一具幹屍。


    現在的喬璃全身已經近乎看不出肉脂的存在,皺巴巴的一張人皮裹著瘦削的骨架,那些已經外凸露出痕跡來的內髒都不再跳動。這樣一具幹屍泡在滿是營養液的玻璃倉裏麵,渾身插滿了各式醫療管道的樣子委實太過駭人。


    比起穿插在身上勉強維持著內髒活性的醫療管道而言,更讓人覺得光看著就毛骨悚然的還是與喬璃大腦相連的那些細小紅綠線。直接與人類身體上最神秘的腦域相接的細線們充當了神經的作用,將喬璃的思維活動傳導到了玻璃倉上,通過玻璃倉內置的擴音器將腦電波轉化為了聲音!


    在能探查對方生命力活動的時誠看來,現在的‘喬璃’與其說是泡在營養液裏麵的那具幹屍,倒不如說是那個已經被人類思維所支配了的玻璃倉。


    但讓時誠怎麽也無法想明白的是,距離上次與喬璃視頻會麵明明不足一個月的時間,在這樣短短的十多天之中喬璃到底是因為什麽原因而衰老成這樣的?


    “……我現在的樣子很醜陋很嚇人吧。”喬璃緩聲說道,即使有機械的幫助也挽救不回其聲音中的虛弱,“嗬,如果嚇著你了,那可真是對不起――不過如果這種程度便已經嚇到你的話,那我對你還真是失望呢。”


    “還有工夫扯廢話,看來你的狀況比外表看起來要好得多。”時誠冷冷的回道。


    時誠在喬璃那具幹枯的身體上感受到了異於常人的時間能量,於是時誠單刀直入的向喬璃問出了自己的疑惑:“你的身體到底是怎麽回事,不過小半個月這麽短的時間,怎麽看起來你就像衰老了十幾年一樣?”


    喬璃沉默了半晌,發出了嗬嗬的低沉笑聲:“如你所見,作為從未來生還的代價,我收到了這個時空的排斥,時間流速急劇加快,最開始是以超過常人數十倍的速度衰老,後來越來越快……到現在已經連基本的生理機能都無法維持了。”


    “恩……別看我現在如此見不得人的老朽醜態,其實我在幾個月前還是比你大不了多少的年輕人呢。”


    雖然對方是用著漫不經心的不在意口吻話家常一樣介紹了自己的情況,但在時誠得知喬璃竟然是在短短幾個月之中就衰老了幾十年的歲月後,那股油然而生的震驚還是沒能按捺得住,讓他一度失神。


    時誠原本以為喬璃在未來也是德高望重的賢者之類的存在,所以才會背負著穿越時空拯救世界的重任。但時誠怎麽樣沒有想到的是,這位已經是強弩之末燃盡了最後一點生機的老者,在幾個月前竟然還是一個年輕人!


    一個以雙眼見證了人類曆史的結束,穿越時空回到過去試圖拯救世界,又被過去所排斥即將老死的,英雄。


    說不出來的情緒充斥著時誠的胸腔,酸酸悶悶的,又覺得有些脹痛。澀然的眼角已經擠不出淚水,但時誠卻還是克製不住此時蒼涼的心情,向喬璃問道:“付出這麽大的代價,你真的覺值得嗎?”


    “……我想現在我們首要的任務,應該不是探究我穿越時空的心路曆程。”喬璃詼諧的回避了時誠的話題,“在我還能以喬璃存在的這點最後時間裏,難道你沒有什麽希望詢問我的嗎?有機會不用可是過期作廢的喲。”


    眼見著喬璃並不想太多談及關於自己的事情,時誠也收拾了下被那種悲壯絕望所感染的心情,深呼吸一口氣以後問道:“現在你能告訴我為什麽你會這樣抵製異能者,甚至不惜訴諸武力也要隱瞞爬行者晶核的秘密,阻止更多異能者的出現了麽。”


    “當然,我很樂意回答這個問題。”喬璃微微沉吟了一會,回答道,“我所經曆過的未來於與現在的發展十分接近,因此我幾乎可以預見,在異能者數量從少數擴散到占了整個人類幸存者接近四分之一的人口比重之後,會爆發出怎樣的絕望浪潮。”


    時誠忍不住插話問道:“這就是你先前說過的異能者都是絕望的原因?具體又會發生什麽事情?”


    “……會發生你絕對不願意看見的事情。”喬璃的聲音低落了下去,“你不是異能者,所以你無法明白異能者之間那種勝過了血緣至親的奇妙羈絆。而這樣的羈絆聯係,卻正是基於生命之超越者所掌握的生命能量體係。”


    “你也明白的吧?生命之超越者對喪屍有著怎樣絕對的掌控能力。將這樣的聯係放在異能者上同樣也是適用的,當異能者們沐浴於生命領域的洗禮之下,當生命之超越者對他們展露笑顏邀請他們共建新世界的時候,近乎所有的異能者都叛變了人類陣營……”


    “等等!”時誠急促的打斷了喬璃的介紹,少見焦急的追問道,“你剛才說沈明的目的是建造新世界?!那到底是什麽鬼東西說清楚!”


    喬璃緘口不語了片刻,旋即解釋道:“優勝劣汰,將所有未進化的生命體全部剔除,將進化失敗的普通喪屍全部銷毀,建造出一個隻有異能者和智慧喪屍存在的新世界,這便是生命之超越者所決意選擇的未來。”


    “……異能者和智慧喪屍進化的終點是相通的,在生命力進化演變的終點,正是完美的究極生命體。生命之超越者所準備打造的,正是將所有劣等的生命體剔除,隻留下究極生命體存在的新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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