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悠並不看好這洪大夫,當初桂娘的後背的傷,如果不是因為他,現在桂娘的光滑後背也就不會變成如此了。


    身為醫者,試都不試便打定輸數,此人並沒有應有的醫德,故此晴悠不願讓此人為其醫治,“娘,不用了,晴兒身體很好,不需要看大夫,也不勞煩大夫了。”


    “傻孩子,你這說的是什麽話,你身體向來不好,怎麽還說很好呢,”桂娘象征性的安撫了晴悠兩句,便又轉向洪大夫苦求道:“洪大夫,您就行行好,如果是因為診金的話,我這還有些積蓄,雖然不多,但請您看到這可憐的孩子份上,救救她吧。”


    說罷,桂娘便欲跪求,晴悠看出其意圖連忙道:“娘,晴兒雖然小,但卻有自知之名,這病恐是治不好了,娘你就不要為難大夫了。”


    洪大夫臉色稍有難看,撫了幾下胡須後道:“都坐好吧,我先把把脈再說吧。”


    桂娘連忙將晴悠抱到的椅子上,而後又給洪大夫倒了茶,在旁伺候著。


    晴悠對於洪大夫的醫術不甚了解,但那日聽到下人提起他跟公孫嬌,現今又被其派來給桂娘看病,心想此人必定跟公孫嬌進行著些什麽不可告人的事情來。


    一刻過後,洪大夫將晴悠雙手的脈搏都把過了,當其收手之後,桂娘緊張地問道:“怎麽樣,能治嗎?”


    洪大夫吐著粗氣,未有立即回答,片刻之後才凝重地道:“寒氣攻心,能活到現在已是奇跡了,痊愈那是不可能的,欲想減緩其痛苦,恐怕……桂娘,還是算了吧,就當是孩子福薄,與你緣短吧。”


    “不……不……會的,大……大夫,晴……”此話無疑是給晴兒判死刑,猶如晴天霹靂,這讓桂娘何以承受。


    雖然晴悠對於這樣的情況早已料之,但從另一人口中如此直白道出,心裏難免也有些難過。


    “娘,別傷心了,還是讓大夫看看你的身體吧。”晴悠似無事般安慰著桂娘,但心裏所想,恐怕無人能知了。


    桂娘從旁抱住晴悠,慈愛之淚、自責之淚、憂傷之淚匯在一起無聲地滴落到晴悠的嫩頰上。


    洪大夫看著母女如此也有些黯然失色,但受人所托,職責所在,還是打斷了桂娘,“你來吧,給你把過脈後我就要回去了。”


    晴悠不知公孫嬌叫來此大夫是何意,不過既然有人來給桂娘看病了,那也總比沒的好,畢竟在這裏,晴悠可是一個半桶水的大夫,若不是還有些醫學常識,對於這中醫學,可是一知半解而已。故此便將桂娘拉坐在旁,同時將她的手腕放到了墊包上。


    洪大夫食指、中指、無名指三指緊壓在桂娘的腕上脈搏,從其臉色看來,似乎有些出乎意料的驚感,“另一隻手吧。”


    兩手把過之後,晴悠很清楚的看到洪大夫在歎息,雖然很輕,但晴悠看得很真切,至於這是為何,她不知,可是可以猜出一定是公孫嬌讓其來確認某些事情的。


    “身體複原的很好,也不需要吃些什麽藥了,隻要注意一下保溫,體內有些寒氣,不宜多吃性涼之物……”洪大夫說著些無關痛癢的話,而後連藥方都沒開就走了。


    桂娘將洪大夫送走,晴悠依在床上的窗邊看著外麵的情況,隻見洪大夫與下人碰頭後,在出院子的轉角處洪大夫對下人點頭,下人臉帶喜色,殷勤送走了洪大夫。晴悠疑惑,而後看向站著院子裏不動的桂娘好一會。


    “難道娘身體有什麽隱疾?”晴悠小小的臉上,透著異於同齡人的憂傷感,仿佛瞬間年長許多,成熟穩重許多……


    入夜,母女二人睡下之後,晴悠在桂娘睡熟之時悄悄的將手搭到了桂娘的左手脈上,細細感受過後,晴悠並不覺得有何不妥,“脈搏是弱了些,但也不至於露出那麽凝重的神情啊?”


    擔心自己由於換了一具身體,手感探覺有誤的晴悠不敢輕易下定論,調整過吐息之後,再次搭上了桂娘的脈搏上,“跳動無力,緩慢,偶強時弱,呼吸偶爾有些急催,平緩之時氣息有些粗……”


    晴悠所感跟洪大夫所說並無太大的出入,但這並沒有什麽特別的大事,為何洪大夫……


    細想之下,晴悠又覺得可笑,自己本就對中醫學之不深,心裏不由得暗暗吃緊,想道:在這裏,想要生存,光靠著小鳳的幫助,那是不可能的,她必須變強,除了醫術,她什麽都不會,她不能放棄,一定要想辦法,將這些欺他之人通通都壓下去。


    晴悠思忖過後,又從床腳輕輕地越過桂娘,轉到其右邊,準備也把把右手的脈搏,好從中鑽研些什麽來,也當是為自己將為的從醫之路取些經驗。


    “嗯……”忽然,桂娘一個轉身,側身之後,右手落回內側,此舉嚇了晴悠一跳,不過還好人並未醒來。


    “晴兒,晴兒……”猛的,在晴悠還在慶幸的時候,桂娘突然叫了起來,而且頓坐起,看著晴悠所睡的位置,雙手也撫摸著尋找晴悠的跟蹤。


    晴悠見人已被驚醒了,便開口回道:“娘,我在這裏,我在這裏啊!”


    “呼……”深深吐了口氣,平伏了之後,將晴悠抱回到床上,“晴兒怎麽就起來了,是不是哪不舒服睡不著啊?”


    “不是的,我隻是去了茅房。”晴悠謊道。


    “喔,怎麽不叫醒娘陪你去呢?天這麽黑,一會摔著了怎麽辦啊?”桂娘將晴悠平放回床上,又蓋上了被子,嘴裏還不忘關心之語。


    晴悠從小就沒有受到過這樣的關懷,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麽回應,“娘,我困了,先睡了。”


    而後此夜晴悠睡得很安穩,雖然體內寒氣並未停歇攻擊其體,但她卻感到她的心很灼熱。


    三天之後,突如奇來的一事,讓睛悠的心從此不再溫暖。


    “桂娘,桂娘,快,快出來啊。”牛嬸急促地拍著那隨時都有可能倒下的木門。


    晴悠不願起床,數眨美瞳,而後欲翻轉起床,“晴兒,天還沒亮,再多睡會吧。”桂娘拍著晴悠的小肚安撫著。


    待晴悠不再輾轉後,桂娘才合衣開門,“何事如此關急啊,牛嬸?”


    “快,快收拾東西,來不及了……”牛嬸二話不就衝了進來,直徑地入內打開那破舊的衣櫃,同時轉向桂娘叫道:“還愣著幹什麽,把晴悠叫醒了,別想,出大事了,快,收拾完就跟我走,大牛他爹已經在外麵等著了。”


    桂娘不知發生何事,但見牛嬸神色慌張便也跟著緊張起來,“晴兒,快起來,穿好衣服,快。”


    不到五分鍾,兩人便收拾好東西,同時桂娘抱著晴悠跟著牛嬸從後門小心翼翼地出了府。


    隻見牛叔早已趕來了輛牛車在那候著,“怎麽這麽久啊,快,快上車,沒時間多說了,你回去,一定不能讓人知道桂娘她們跑了,如果問起我,就說去牛家村拉柴去了,記得嗎?”


    “行,知道了,你快點拉著她們離開,記得城門一開就出去,安頓好她們啊,”牛嬸謹記牛叔之話,而後落著淚道別道:“桂娘,以後你自己小心了,跑了就別再回來了,這裏容不下你,你就別再想了,保重了。”


    桂娘泣不成人,抱著晴悠坐在牛拖車上,哭別道:“謝謝你牛嬸,謝謝你……”


    “駕……”牛車動了起來,牛叔一刻不停的向城門而去,跑了約莫一個小時,才停了下來,兩人下去,牛叔才安心了些道:“桂娘,我這有點錢,你倆拿著吧,我昨夜聽值班的小劉說漏了嘴,說要將你送到城外去什麽的,回去後給婆娘說了,她一聽不妙,便將你們給先送走為妙。”


    “小劉?你說的是大夫人院裏的那個管事嗎?”桂娘驚訝反問。


    “可不就是他,昨夜他可喝多了,當時沒放在心裏,可想想不妥,便跟婆娘說起,前些日子大夫人又是給你請大夫,又是給你送補藥的,這才沒幾天就派人要秘密送你出城,心想不妙,就臨夜給你尋了這牛車送你離城先了。”在城門不遠處的一無人巷道邊上,牛叔緊張地看著城門,得空也給桂娘說起緣由。


    晴悠從旁聽之,也覺可疑,可那夜她明明也給桂娘把過脈,並未感覺有什麽特別,為何公孫嬌要如此做呢?


    睛悠尋思著,這一定跟桂娘把脈那可有關,而關鍵還在於那個洪大夫,此人是受公孫嬌而來的,目的一定不單純。


    “桂娘,也不是我說你,夫人怎麽待你,我們都有所目睹,可你……你也不能那般啊……”牛叔有些吱唔難言,聽得晴悠一頭霧水。


    “我……”桂娘似乎知曉牛叔言中之意,頭也不敢抬。


    “我也知道你這是為了晴兒,但那可是……可是……哎……此事你怎能做出。”牛叔直覺認為公孫嬌如此做是跟桂娘去當妓婢伺候了不該伺候的人有關係。


    “對不起,對不起,求你別說了,別說了,求你了。”桂娘抱緊晴悠入懷,情緒有些激動。


    晴悠聽著二人這隱晦的對話似乎也聽出些什麽來,說的應該就是公孫嬌以她為脅,讓桂娘去伺候男人的事。


    雖然晴悠不知道以前有沒有這樣的事,但對於像桂娘這樣子有點姿色的下人,被派去伺候男人的事情應該並不奇怪,再加上公孫嬌對桂娘又如此痛恨,怎麽會讓其好過呢,故此晴悠雖覺不甘,但在這樣的社會製度下,女人,隻是男人可悲的玩物,更何況是一個將心托出的女人呢。


    更因為這樣,晴悠的心更加堅定了起來,從醫的決心理甚了。


    晴悠雙手緊環桂娘的脖子,輕聲道:“娘,我們離開這裏吧,我想跟娘好好生活,我不要再回去那裏。”


    桂娘有節奏地拍著晴悠的後背,心裏甚感欣慰,“好,好,我們離開,我們再也不回去那裏,娘隻要有你就夠了,娘不再等了,不再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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