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於浩石和小順的求情,還有雷的擋護,晴悠很安心在為柳夫人下針救治。


    莊太醫甩袖重哼,“無知,一群無知癡兒,救人之可事容如此兒戲,一個黃毛丫頭竟敢妄想執針從醫,開方治人,妄想,妄想,天方夜譚,爾等和定後悔,哼……”


    柳夫子有所動容,俗想再次開口喚下人上前製止之時,柳夫人的咳聲輕緩了,慢慢地隨著晴悠的針炙,開始停下來了,止住了,不再咳了。


    眾人可是又驚又喜,就連莊大醫也愣著呆站在那裏不敢大氣喘一口。


    柳夫子欲上前查看一翻,隻是雷未得晴悠之令,不敢放行,一直到晴悠將針收了起來,將呼吸稍微緩和下來後,扶著其依著床邊而靠。


    而晴悠則站起倒了杯溫水,探過水溫,從白瓷瓶中倒出一顆黑色藥丸於掌心,遞給柳夫人道:“吃下吧,這樣你的喉嚨會感覺舒服一些。”


    柳夫人無力的動了動那無力垂下的雙簾,拿起藥丸,微張雙唇,味著這清新的藥香味,感覺整個人都清醒了許多。


    沒有猶豫,張嘴便將藥丸放下口中,一陣清涼立即溢滿整個口腔,隨著唾液的分泌,藥丸開始在口中融化,藥香也慢慢地在其口中散了開來,藥也隨著口水一同流入喉嚨,進入到其胃中。


    晴悠遞上溫水,但柳夫人卻喜歡上這種清涼之感,不願和水將其衝淡,於是輕擺了手,拒絕了。


    晴悠沒有再勸,畢竟晴悠可是擔心柳夫人因口幹難以將藥給吞下,才準備了溫水而已。


    待柳夫人完全將藥吞服完全後,她感覺整個人都輕爽多了。雖然依舊感覺無力,但卻不像之前整個人都暈暈沉沉地。


    晴悠見其咳喘有所回緩,便執起其手,為其把起了脈來。


    食指、中指、無名指,三指合拚,輕壓在柳夫人的腕上脈搏。


    柳夫子等人見到晴悠的救治奏效之後,都不敢再多發一語出言打擾,靜靜地,等著晴悠的診斷。


    “換另一隻手。”晴悠將柳夫人的右手輕柔地放回到錦被中,臉上看不出有何表情。隨即便再搭上了左手的脈搏上。


    眾人都很緊張,就連莊太醫也是如此,隻是他的緊張可是比眾人多了幾分。


    莊太醫緊張的不是柳夫人的病情。而是晴悠把出來的脈搏是否跟其所把的一樣,他在擔心、害怕、緊張,全都是因為晴悠剛剛所紮的那幾針,竟然不到一刻鍾便止住了柳夫人的咳喘,更是讓其意識開始清晰了起來。


    他到府上已有數日。在他的治療下,柳夫人的病情不但沒有好轉,反而越趨往下,如今更是在其口中將其給判了“死刑”,如若真讓晴悠給治好了,此事傳出去。他的顏麵何存,他在太醫院何成站得住腳啊?


    他在祈禱,祈禱柳夫人在晴悠把過脈後。所得出來的結果跟其所診出來的一致,否則他這龍都第一太醫之名難保。


    晴悠將柳夫人的左手又放回了被中,慢慢地將其給扶著側躺下去,微笑著對其道:“情況還不算糟,沒事的。能治好的,你先好好睡一覺。睡醒了吃上兩帖藥便好。”


    晴悠的話,就像是催睡藥那般,柔軟、溫暖、舒服,令人沉醉,安心……


    待柳夫人呼吸平穩之後,晴悠走到服侍柳夫人的婢女旁,遞給其一個白瓷瓶道:“一會柳夫人要咳了,就取一顆給其吃,如果她要水,便和著溫水,不要喝茶,要煮開了的溫水喝,一次隻能顆,不能多。”


    婢女看向柳夫子,見其點頭,便接物應是,“好的,晴姑娘。”


    隨後,晴悠點出了房間,柳夫子上前查看了一番,發現柳夫人真的安穩地睡下了,大喜,顧不得莊太醫便也跟著晴悠出到院中。


    此時於浩石已在晴悠身旁,正問著柳夫人的情況。


    晴悠見了柳夫子,行了個禮,道歉道:“晴兒方才失禮了,望夫子見諒。”


    “不……不……不……”柳夫子一連道了三個不,臉上掛著七分激動,三分反疚道:“該說失禮這人,應是老夫,都因老夫短淺,差點誤了內子,晴兒,你且不要跟我這老頭子生外。”


    晴悠捥過寬袖,伸手托著欲向其行禮的柳夫子急道:“夫子言重了,隻是晴兒無能,怕是夫人的病,晴兒也無能為力了……”


    “什麽?”柳夫子驚叫一聲,瞬間一陣暈眩急衝上頭,忍不住撫額晃動了幾下。


    於浩石手快,立馬將柳夫子給扶住,將柳夫子想要問的話,問了出來,“晴兒,怎麽會如此,剛剛你不是跟師母說吃幾帖藥便能好的嗎?如今……為何要如此說?還是你在生夫子的氣,如果是的話,我代夫子……”


    晴悠迅速搖頭,“身為醫者,我絕不允許我的私人感情影響我的診斷,是便是,不是便不是,但對於患者,身為大夫,即便明白就是他的盡頭,我也希望能在他最後的日子裏有期盼,有希望,所以我對師母說謊了,但對於你們,我隻能實話實說,師母的病,我無能為力,無力回天……”


    連浩石都受驚難以自持,便何況是柳夫子了,氣氛瞬間由輕快、愉悅轉為沉寂,灰沉。


    莊太醫剛查看了柳夫人一番,確實見柳夫人的臉色回緩了許多,心裏呯呯呯地狂亂跳動著,一直糾結著的事怕是要成真了。


    絕望地從房中出來,不料卻聽到晴悠說的“無能為力,無力回天”的話,整個人立即精神煥發了起來,邁出的步子也自傲了起來。


    “哼,老夫便說了,柳夫人的病已病入膏肓,量是張真人在此也難與天爭,你等還是盡早準備身後事吧,”莊太醫對著晴悠等人得意,且帶一絲炫耀之感而道:“柳夫子。你可是飽讀聖賢之書之人,滿受吾皇之寵,今日怎麽糊塗受信於這黃毛小兒,徒增尊夫人的痛楚呢。”


    “古往今天,女子何德何能從醫,即便識和二字,考取醫薄,那也隻是區區一個醫女,怎能與男子醫者苦研醫書,把脈施針。開方論症相比,”莊太醫現今可是神氣了,在眾人麵前也敢大聲吐著訓示他人之氣。“此女隻不過是學得些皮毛,便敢在此指手劃腳,大聲喧喊,實在是一派糊言,若非不想為夫子徒增事端。我必將此女送入官府,治其無證行醫,妖言惑眾之罪。”


    晴悠沒有回擊,不是因為她覺得是自己錯了,而是她覺得委屈,憑什麽同樣的病。她能讓病患感覺有所回緩,即便結果是一樣的,也得不到相應的肯定。她怨,怨天不公,恨天不美,為何給了其重生的機會,卻落得如此困境。


    激恨過後。晴悠便冷靜了下來,看向莊太醫的眼神裏。帶著絲絲的冷寒,仿佛隱隱之中,從晴悠的眸珠子裏冒出了陣陣被蒸發出來的寒霧。


    此時的柳夫子什麽都聽不進去了,在於浩石的攙扶下,坐了下來,而莊太醫也在小順的相送下離開了院子。


    如此的眾人如造晴天霹靂那般,誰也未敢說一句話,院子裏靜得連針掉落的聲音都能聽到。


    良久,柳夫子撐著桌子起來,深情地透過窗戶看向躺在床上那身開單薄的人兒,“還能撐多久?如果可以盡量讓其不要走得太痛苦了。”


    晴悠垂下了雙簾,猶豫著該如何開口。


    於浩石緊張地看著晴悠,欲言又止的樣子。


    “最多半年,早的話三個月,如果……”接下的話,晴悠不知該說不該說,猶豫著,見於浩石那黯然深緊而沉的神情,終是道了,“師母所患的是肺炎,肺炎的初期,就像是感染了風寒,征狀與風寒十為相似,發現的早的話,可以非常有效的根除,可是依我所看,師母的情況應該並非近期所致,少說也有兩年……”


    柳夫子一怔,慢慢地整個人都綁緊了起來,有些僵硬,但還是緩緩地開口問道:“你怎知?”


    “肺炎初期並不會造成如此嚴重,本身肺炎如果處理不當,便會反覆不定,症狀也跟風寒相似,隻是咳喘的情況加劇了而已,精神越發的萎靡,心力衰竭,氣吸不暢,身體便虛需臥床。”


    “我有一方,但此方我從未使過,如若此方奏效,師母之病算是除了,可如若不成,那師母的壽命也將會由三個月變成一個月或者是瞬間……”


    眾人無語,不,應該說未敢發出一語,如此決定,誰敢下,何人敢試。


    “從未使過的方子?從未……從未……”柳夫子忽然失聲笑了起來,笑得些有張狂,有些癡瘋,沒有答應或者是拒絕,邁開步子,便向房中而去,坐於床沿,愛撫著深愛之妻的手依邊而睡了起來。


    於浩石見狀,上前代柳夫子問個清楚,“晴兒,難道真的沒有別的辦法嗎?或者可不可以等到真的不行了,三個月或者半年之後再試此方呢?你再想想,你的醫術如此特別,一定還有別的辦法的對不對?或許你就像剛剛那般,為師母施針,再給其一些藥丸什麽的,不是同樣都可以讓師母好起來嗎?”


    “那隻是緩和,並不能治本,而且現今師母的內髒已經開始衰竭了,要是再晚,喝下去的藥她根本就吸收不了,那時……真的是藥石無靈了……”晴悠不願意,真的不願意從其口中說出判了患者的“死刑”,她也隻是一個人,這裏沒有立竿見影的西藥,能用的藥她都轉為中醫而代了,可是她卻不能肯定是否真的可以。


    他人猶豫的同時,晴悠也在猶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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